陈默的螺丝刀第三次打滑时,他终于承认这枚螺丝成心跟自己过不去。
黄铜螺丝躺在布满划痕的工作台上,表面覆盖着一层青灰色的锈迹,像是裹着陈年的霉斑。
但真正诡异的是它的形状——本该是标准的十字槽,此刻却扭曲成不规则的星形,
边缘还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微微蠕动,仿佛有生命般。“第17号工作台,加急单。
”扩音器里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震得头顶的灯泡晃了晃,
“客户称‘持续遭遇概率之外的厄运’,优先级A+。”陈默啧了声,
把那枚闹心的螺丝丢进标着“异常金属”的回收盒。
盒子里已经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会自己打结的铁丝,遇光就融化的钢钉,
还有块永远停在3点17分的铜表——那是上周一个赌徒送来的,说自从戴着它,
连猜拳都从没赢过。他拉下工作台上的金属帘,将外面等候区的喧嚣隔绝在外。
修理铺的门面不大,藏在老城区钟表店和寿衣铺中间,
招牌上“陈记·万物可修”的漆皮掉了大半,
只有“修”字旁边那个歪歪扭扭的闪电符号还算清晰。没人知道,
这里修的从来不是钟表家电,而是“运气”。穿堂风从后门的破窗钻进来,
卷起地上的金属碎屑。
陈默从墙架上取下那把用了十年的“星尘银”镊子——这是他父亲留下的工具,
镊尖泛着淡淡的蓝光,能捕捉到肉眼看不见的“概率粒子”。
据说这种银子是用陨石内核提炼的,全世界总共也凑不出三把这样的镊子。“姓名?
”陈默头也不抬地问,指尖在全息屏上滑动,调出客户档案。“林小雨。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陈默抬头时,正看见她把掉在地上的发圈捡起来,刚要往头上套,
发圈“啪”地断成两截。林小雨长得很清秀,穿一身得体的米白色西装,
但眼下的乌青和嘴角的创可贴破坏了整体的精致。她面前的茶几上,
玻璃杯斜斜地卡在桌缝里,杯底的水渍诡异地绕着圈,像是被无形的手搅动着。
“症状持续多久了?”陈默示意她坐在金属椅上,椅子腿立刻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在地板上划出三道深痕。“三个月零七天。”林小雨的声音发颤,
“刚开始只是丢钥匙、赶不上地铁,后来……”她撸起袖子,小臂上布满了细小的疤痕,
“走路会被鸟屎砸中眼睛,喝水总能呛到肺里,上周在公司楼下,广告牌突然掉下来,
擦着我的头皮砸在地上。”陈默点点头,举起星尘银镊子靠近她的手腕。
镊尖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像被什么东西灼烧似的,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皱起眉——这是重度厄运的征兆,概率粒子已经紊乱到形成了“黑洞漩涡”。
“你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他问,“比如古董、来历不明的首饰,
或者……死人的遗物?”林小雨突然僵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银锁。
那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表面刻着复杂的花纹,锁孔是个奇怪的六边形。“这个算吗?
”她把银锁摘下来,刚递到陈默面前,锁扣突然崩开,掉在地上裂成了四块。“麻烦了。
”陈默捡起碎片,星尘银镊子碰到碎片的瞬间,蓝光变成了刺目的红色,“这是‘概率锚’,
有人在里面注入了‘绝对厄运’。”他解释道,运气本质上是概率的波动,就像水面的涟漪。
大多数人的运气起起落落,符合正态分布,
但“概率锚”能强行把人的运气固定在极端值上——要么是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天选之子”,
要么就是像林小雨这样,连出门呼吸都可能被陨石砸中的“厄运体质”。
“谁会对我做这种事?”林小雨的脸色惨白。陈默没回答。他打开工作台下的抽屉,
里面整齐地码着各种瓶罐,标签上写着“好运碎片”“中性概率沙”“厄运中和剂”。
他挑了个装着金色粉末的小瓶,往林小雨面前的托盘里倒了一点。“这是‘初生朝阳’,
”他说,“用每天第一缕阳光凝结的概率粒子做的,能暂时中和厄运。但要根治,
得找到给银锁注入厄运的人。”金色粉末刚碰到桌面,突然“轰”地燃起蓝色的火苗,
瞬间烧成了灰烬。林小雨吓得尖叫起来,
陈默却盯着灰烬皱紧了眉头——这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遇到“初生朝阳”失效,
对方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这时,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开始倒转,
指针“咔咔”地刮擦着表盘,留下深深的刻痕。陈默抬头看了眼时间,本该是下午三点,
倒转的指针却停在了3点17分。和那枚铜表停的时间一样。“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陈默猛地站起来,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盘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
中心的指针是用星尘银做的,正疯狂地旋转着,“有人在定位你的‘厄运频率’,
我的铺子快藏不住你了。”林小雨还没反应过来,工作台突然剧烈震动,
那些堆在角落的“异常金属”纷纷漂浮起来,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发出嗡嗡的低鸣。陈默抓起罗盘塞进她手里:“沿着指针指的反方向跑,
去城西的废弃天文台,那里有‘概率屏障’。我处理完这里就去找你。”他推了林小雨一把,
同时将星尘银镊子插进漩涡中心。刺耳的尖叫声响起,那些金属碎片像被无形的手撕碎,
变成点点黑色的光粒。陈默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镊子传来,
震得他虎口发麻——对方显然不是普通的“概率操控者”,
这股力量带着明显的“规则扭曲”特征。林小雨的哭喊声渐渐远去,陈默靠着工作台喘息。
他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抱着年幼的他,
站在天文台的穹顶下,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铜罗盘。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当所有指针指向3点17分,就是概率崩塌之时。
”父亲在他十二岁那年失踪了,只留下这间铺子和一箱子关于“概率学”的笔记。
笔记里提到,这个世界的运气遵循着一套精密的规则,但有一群被称为“熵增者”的人,
试图打破这套规则,让整个世界陷入彻底的混乱——也就是“概率崩塌”。
难道父亲的失踪和“熵增者”有关?那些停在3点17分的钟表,是不是某种警告?
陈默打开父亲的笔记,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
和林小雨银锁上的六边形锁孔一模一样。旁边写着:“锚点钥匙,对应12个概率节点,
集齐可开启‘绝对混沌’。”他突然想起林小雨说过,银锁是三个月前在一个古董市场买的,
当时摊主说这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能保平安”。现在看来,
那摊主很可能就是“熵增者”的人,而林小雨只是他们选中的“厄运锚点”之一。
铜罗盘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中心的星尘银指针不再旋转,
而是稳稳地指向西方——那是林小雨离开的方向。但指针的颜色正在变暗,
从明亮的蓝色变成了灰黑色。“不好。”陈默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概率屏障”的强度和操控者的精神力挂钩,他能感觉到屏障正在减弱,
显然有人在强行突破。老城区的街道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骑自行车的老头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三次,卖花姑娘的玫瑰突然全部枯萎,
连红绿灯都在疯狂闪烁,把十字路口变成了混乱的迷宫。
陈默能看到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黑色光粒,像成群的苍蝇,聚集在厄运最密集的地方。
他在一个巷口看到了林小雨。她蜷缩在垃圾桶旁边,浑身是伤,那个铜罗盘掉在地上,
已经裂成了两半。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
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嘴角一道诡异的笑容。“陈先生来得正好。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省得我再去找你了。”陈默将林小雨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