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京城里被人喊打喊杀，人人唾弃的毒妇。只因我的未婚夫婿，卫无声被刺杀性命垂危，
我还在拿着他的赏赐挥霍无度。表姨母扑通一声跪在我身前，“大姑娘，卫将军这些年，
得的那些勋功赏赐全都搬进了你的金库，导致如今看大夫的银钱都没有，躺在榻上等死。
”“就算你与他已经没了情，将他的银钱还回去一些，救他一命也好啊！
”路过的百姓恨不得拿菜叶臭鸡蛋扔我，就连乞儿走过时，都要啐上一口。
我拍了拍身旁的小倌，让他从我身上下去。“他的钱？”“不是早就抬走了？
”1 蛇蝎毒妇我站在布庄门口，小倌揽着我的腰，将水嫩嫩的葡萄一颗颗送进我口中。
表姨母不知从哪儿冲出来，噗通一声跪在我身前。“大姑娘，为将军这些年，
得的那些赏赐全都搬进了你的小库房，导致如今看大夫的银钱都没有，躺在榻上等死。
”“就算你与他已经没了情，将他的银钱还回去一些，救他一命也好啊！
”表姨母这几年在柳家养的身娇体软，明明比我还要年长几岁，容貌上却看不出来分毫。
如今她跪在我身前，为我名义上的未婚夫嘤嘤哭泣，我却无所动容。拍拍身旁的小倌，
让他从我身上下去。“他的钱？”“不是早就抬走了？”“抬走了？”表姨母一脸震惊，
“我日日在府里，我怎么不知道？”周围已然有人围上来，小声窃窃私语。“这我可知道，
那小将军月俸十两，每次发下来都能拿过来九两半，就给自己留半两，肉食都吃不上两口呢。
”“可不是么，难怪卫小将军都是将军了，还只住着一个二进的院子，
伺候的也只有一个小厮随从，原来钱财都给了这柳家小姐了。”“难怪她天天穿金戴银的，
原来都是花的小卫将军的换命钱啊！”我看向围观的百姓，
“别人两句话就能把你们的脑子带走么？愚蠢！”转过头，看向表姨母，
“卫将军的银钱早就从柳府中抬走，他要是活下来算他命大，他要是死了，
我送他一副体面的棺材就算大义。”“你你你……”表姨母的眉眼上染上了一层红。
“大小姐，那卫小将军每月发了月俸就来府里交给您，每次天子赐下来的封赏都没送到卫府，
就直接送进了您的小库房。”“这些年零零总总也该有上万两了吧，
就算是您想和他恩断义绝，也不能一边花着他的钱，一边盼着他死吧！”“就算不是为了他，
为了您自己的名声，您也不该如此啊！”“我是你的亲姨母，我是一定不会害你的啊！
”她言辞恳切，说到后来，甚至滴落了一滴泪。周遭议论声更大了。
“她亲姨母都出来澄清了，她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刚才还装的那么像，
这回看她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皱眉，“说你们脑子丢了，还是有些婉转了，
没长过脑子的东西，一天全靠嘴活着了是吧。”身边人‘扑哧’一声，被我轻踢了一脚。
“跟了小姐这么久，没想到，小姐竟然这么坏。”小倌眼尾上扬，嘴角上翘，
我瞬间想到夜里，他在榻上……“好好好，
没想到卫将军这些年打生打死爱护的竟然是你这种蛇蝎毒妇！
”一群穿着戎装的男子穿过人群走到前方。“将军每次上战场都会说，要是他死了，
一定要让我亲自告诉你，以我之能护你周全。”“我亲眼看见他堂堂七尺男儿，
将自己的鞋袜补了又补，缝了又缝，盔甲下的衣衫更是到处都是孔洞。
”“这次大战甚至因为身体虚弱，几次在战场昏厥，要不是我等拼命护着，他早就命丧当场！
”“大战告捷后，他第一时间想与你商量，去皇上面前为你请个诰命，若非如此，
他又怎么可能会被袭击，至今躺在榻上生死不知！”来人正是卫无声的贴身副将江青，
他曾因为当面顶撞圣上被贬，却也得了个耿直的名声。此话一出，
刚刚没听过前因后果的百姓立马信了，直接加入了讨伐中。
“这种女人卫小将军怎么还要为她请诰命，就应该直接一刀抹了她的脖子！”“要我说，
就直接给她扭送大理寺，让她还了银钱，跟小将军取消了这亲事！”“光是取消亲事还不够，
就应该给她沉塘，立个婊子牌坊，让所有人都看看，柳家到底交出来了个什么样的姑娘！
”“够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没说话，我这小倌倒是先替我打抱不平了。
我笑着拉住想要继续开口的他，摇摇头，带他离开了这纷扰之地。但我没想到，当天夜里，
柳家府门就被人扔了臭鸡蛋、烂菜叶。2 流言蜚语一早起来，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
我的闺中密友林家千金就派人给我递了话。让我这几日在家中躲好，若是没有大事，
千万不要出门。她与我不同，当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
她都能知晓外边的吵闹，想来事情真的闹的有些大了。我换了一身男子着装，
略微装扮了一下，从后门溜出去，直奔京城里最大的茶楼。楼里的说书先生，
正说到精彩之处。惊堂木‘啪’的一下，敲响。“要说这卫小将军，
人高马大却也挡不住这刀枪剑戟，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是数不胜数，可他从未对此上心。
”“反而是每次都要小心隐瞒，生怕他心尖尖上那未过门的夫人为此伤心。”“可没想到，
他那夫人是个蛇心毒妇，手段用尽把他家中银钱收入囊中，对他的生死那是毫不关心。
”“每日拿着卫小将军的俸禄挥霍无度，对卫小将军的生死啊，那毫不关心。
”“她亲姨母跪地求她看看那小将军，她都无动于衷啊，这样的蛇蝎……”话还没说完，
一个满是茶水的杯子从二楼‘砰’的一声砸到说书先生的桌子上。吓得先生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这黄口老儿，张口闭口就是毒妇，你当真知道柳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么！
口空白牙诬陷人，小心我将你告到大理寺去！”我顺着那声音看去，是不认识的人，
但他身边的小丫头我却是认识。是林家小姐的贴身婢女。来不及感动，身边又有人出声。
“她头顶上戴的饰品都是京饰楼上三层的首饰，那一支簪子都要三十两，
一对耳坠也要二十两，她满头的装饰足够买下京城半个院子了！”“那柳家什么营生都没有，
柳家小姐还天天穿金戴银找小倌，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有脑子的人都能猜的到！
”“卫小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定是不知道他爱护的是这么个下贱的毒妇，
这柳家的姑娘就应该送到官府，让她骑木马游街！”“卫小将军为了给她请诰命，
在战场以死相拼，她在后面花着小将军的钱，如荡妇一般与人苟合，就应该一刀杀了她！
”群情激动，甚至有人鼓动直接冲上柳府将人从府里拉出来，去沉塘。
我看楼上的小丫头急的团团转，几次想要开口为我辩解都被众人说的话压了下去。
场面混乱不堪，也没什么可再看的东西。回府的路上，
关于我和卫小将军的揣测留言更是比比皆是。整个京城除了过节以外，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刚走到府门，一颗烂菜叶迎头扔到了我的脸上。“对不住啊小兄弟，我是往柳府扔的，
不小心扔偏了。”我摇摇头，转身从后门进到府里。等我回到卧房，
却发现我的衣裳、被褥、胭脂水粉被扔了满地，窗纱珠帘也被撕扯掉了许多。细看，
有些质地柔软的衣裳都被扯坏了。我冷着脸出门，贴身婢女顶着红肿的脸跑过来，
告诉我是表姨母做的。我踹开表姨母的门时，她正惊慌的不知把偷来的银票藏进衣襟里。
“姨母你知道么，不问自取就是偷，随意损害他人财物视为匪！”“你瞎说什么，
我可是你的长辈，这个家的女主人，家里的东西当然都是我的，我拿我自己说什么偷不偷，
匪不匪的！”“再说，我拿的这些都是卫小将军给你的，我拿给他就是帮你还了债，
挽救你的名声，你别不知好歹！”她说的理直气壮，完全忘了，
她也不过是这柳府里的表字亲。自从父母过世后，柳府养着她，
不曾想竟养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来！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必要再和她多说什么。
3 大理寺风波抬手一摆，身后的丫头带着刚叫来的小厮，对着屋里的东西就是一顿打砸。
百两的琉璃盏，千两的锦缎床，数不胜数的瓷器摆件，一件又一件摔在地上。“柳笙笙！
你个贱丫头到底想要做什么！这都是我的！这都是我的啊！
”表姨母尖叫着想要把小厮丫鬟拉开，我一把薅上她的头发，将她摔倒在脚边。“表姨母，
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收留了你。”“是谁在这些年供你吃，供你喝，
让你顶着柳家长辈的名头招摇过市的。”“一个表字亲在我柳家白吃白喝五六年，
现在竟然想当我的家，做我的主了？”一个巴掌拍过去，那张娇嫩的脸上瞬间红肿一片。
拿着随手捡来的钗环，一下两下，将她身上的衣服戳烂。“既然这个家你待不住，
那就如你来时一样，穿着你的破布衣裳给我滚出去！”让家丁把人扔出府才算解气。
当初要不是父母突然离世，我一个未及笄的姑娘不好掌控柳府，
又怎么会把这么个蠢东西养在身边。府里的东西还没整备好，
大理寺一纸文书就将我叫了过去。刚到门口，就看到门口围着一圈百姓，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什么，不孝、白眼狼之类的话语。我一进公堂，
大理寺少卿的惊堂木就拍的震天响。“柳家嫡女柳笙笙，见到本少卿怎敢不跪！
”“我父母为国捐躯，皇上特允我不必跪拜任何人，少卿有问题，
不如把皇上也叫来问上一问？”大理寺少卿一梗，“放肆，今日叫你来就是问你，
为不敬姨母，还将她驱逐出府！”“像你这般每日穿着妖娆，花销大手大脚之人，
你姨母便是管你两句也是应当。”“你姨母说了，只要你能将她接回去，以后对她恭顺一些，
她也能原谅你。”“不然，她就要告到当今圣上面前，让圣上定夺。
”“到时候我也没办法这么轻轻放下，你的名声，未来婚嫁可都会因此被影响。”以权压人，
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此事归罪于我，这就是大理寺的处理办法。“她要告就告。
”看我油盐不进，少卿又是猛拍惊堂木。“这几天，京城里关于你的流言洋洋洒洒，
我本不想多说。”“但你身为女子，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三从四德，
怎么做才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父母早亡，你更该恪守本分，
不要丢了你家的名声，让你父母九泉之下都抬不起头！”我目光直视他，不卑不亢。
“听闻大理寺少卿祖父早亡，如今是祖母当家，你是否也跟你祖母说过，夫死从子，
子死从孙的道理！”“放肆！”“你如此这般油盐不进，等到圣裁下来，判你个浸猪笼，
看你该如何！”门外围观的百姓声浪一浪盖过一浪，皆是让我去死之类的话。
旁边的衙役们对此视若无睹，甚至有角落里的人跟着应和。堂堂大理寺，也不过如此。
“判如何，便如何。”爹，娘，这就是你们拼了命守护下来的官员百姓，
这就是你们宁愿抛家弃子也要保护的人们啊。我从吵嚷的人群中穿过。
不知道是谁家的臭鸡蛋砸在了我的头顶，谁家的烂菜叶打在了我的脸上，疼的我头晕眼花，
四肢乏力。“该死的，你们这群狗东西，都给我滚开！”昏迷前，我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小倌不用赎身，也能随便出门啊。4 皇上亲临卫无声醒了。
在经历了一个星期的濒临死亡后，他挺过来了。柳府门口扔烂菜叶子的百姓才刚刚散开，
因为他的苏醒又聚集到了一起。我本来想等着风平浪静后再出门，没想到林家小姐亲自上门，
要我过去。既然她都来了，那我就去看看。到了卫府，看见一抹华服站在房间中央，
竟然是皇上亲临看望他。难怪求人都求到了林府门上，
根本就是想让皇上当场惩治了我这个“蛇蝎毒妇”。我进门时，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卫无声面无血色，眼眶凹陷，斜靠在榻旁，
病弱的好像立马要驾鹤西去了似的。一名小厮瞧见我，挺身挡在卫无声面前，
不让我再进一步。“我家公子现在身体不适，不想见你！”“这里，你说了不算。
”“那我说的算不算！”表姨母从角落里冲出来，推了我一把。她的出现，我只当看不见。
周围来看望的大臣虽然都低着头，但我知道，他们的耳朵都竖着，听着这场闹剧。
卫无声拍开自己的小厮，又让表姨母退下。“柳小姐，既然你与我已无缘，
今日便当着皇下的面，自此一别两宽吧。”他的小厮急的跺脚，
我那位姨母却等不了我的回答。“卫小将军，我们柳家既然收了你的银钱，
自然是要还给你才能两宽的，如今皇上在此，不如请他做主，上柳府都给你取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