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言问心镜中,黑雾吞噬万里,赤血浸透大地。一人,一剑,竟屠尽整个位面生灵。
此景非虚,是过往的回响,是此刻的预兆,亦是未来的绝唱。无人能解,
为何这由世间至仁至慈之神亲手缔造的乐土,竟会孕育出如此癫狂的魔头。视苍生如草芥,
以杀戮为盛宴。“云归,此去……凶险难测!”云霁掌中杯盏重重叩落玉案,眉峰紧蹙。
“不过是你信手捏造的蜉蝣微尘,弃之何惜?再造一方天地便是!何苦……以身犯险?
”上首的女子缓缓抬眸,眸光如深潭静水:“非是蜉蝣,云霁。于你,或是掌中玩物;于我,
却是鲜活生灵。他们各有悲欢,自有命途。既由我生,便该由我担。”四目相接,
云霁在她眸底那份不容置喙的坚定前,终究溃退。他早该知晓,她的道心,坚如磐石,
永难撼动。她生来便怀着一颗悲悯的琉璃心,剔透无瑕,不染尘埃。她平等地爱着所有造物,
却又……残忍地将这份爱均分给每一个,包括他。“下界封印神力,你与凡人无异!
去了又能如何?”云霁犹作困兽之斗,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若实在不忍,
弹指间将那魔头灰飞烟灭便是!何必费心去渡化一个……疯子?”云归起身,
素白的衣袂无声拂过冰冷的地面,径直向殿外行去。“不必再言,我意已决。
”云霁的手陡然抬起,只触到她袖角掠过的一缕微凉清风。
他望着那决绝的背影融入殿外明灭的光影,久久失神。低哑的喃语,
散落在空旷的大殿:“你如此珍重他们……那我呢?
”——————————————————————水云殿深处,云息流转。
云归于玉榻上拂袖落座。绿衣悄然上前,将一枚莹润玉符置于案几:“仙子,诸事已备。
”“绿衣,”云归随手执起案上玉简,目光并未抬起,语气似云般轻淡,
“你也觉我此行……莽撞么?”“绿衣不敢!”绿衣垂首,声音却异常清晰,“仙子所行,
绿衣眼中皆是大道。若非仙子垂怜,绿衣早已是仙庭泥尘,任人践踏。您待我如此,
何况亲手所创的万千生灵?绿衣深知您心,断不会如旁人那般劝阻。只求……”她声音微颤,
眼底泛起水光,“只求仙子万务珍重己身!您才是这方天地的根基。凡尘浊浪滔天,
人心叵测,切勿……因他们伤了您的无垢之身。”云归轻叹,伸手将绿衣拉到身侧坐下,
指尖拈着素帕,温柔拂去她眼角的湿意。“痴儿,凡人……也非尽是卑劣。”她点到即止,
深知绿衣过往如烙印,不可强求其心同己,“我此去经年,水云镜便托付于你了。遇有难处,
可寻云霁相助。待我归来……此地不知又是何等光景。”“仙子放心!”绿衣用力点头,
泪光中透着坚定,“绿衣定为您守好水云镜,待您归来,完璧奉还!我已非昔日怯懦小仙,
这些年,跟在您身边……早已能独当一面。” 诚然,云归从未视绿衣为仆役。在她心中,
绿衣是挚友,是手足,更是她选定的传人。一身道法心诀,早已倾囊相授。
第二章 前往下位面水云镜的柔光在云归指尖流转,
最终凝结成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流淌着水波般符文的界门。门后,
是那个她亲手编织、如今却浸透血色的位面——苍渊。“仙子……”绿衣的声音带着哭腔,
紧紧攥着云归的衣袖。云归回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平静却不容置疑:“守好这里,
等我回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熟悉的仙阙琼楼,那无瑕的神光此刻却显得有些遥远。
深吸一口气,她迈步踏入界门。瞬间,天旋地转。并非空间穿梭的眩晕,
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铁锈和腐朽气息的剥离感。浩瀚的神力如潮水般退去,
被无形的法则牢牢锁在躯壳深处,
只留下空荡荡的虚弱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那是凡躯的重量。云归踉跄一步,
足下是冰冷粘稠的泥土。她站定了。眼前,便是苍渊。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
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和某种绝望的腐臭。目之所及,是望不到边际的荒芜焦土,
间或有断壁残垣和枯死的、形状扭曲的怪树挣扎着伸向天空。远处,
隐约可见连绵的黑色山脉,如同蛰伏的巨兽。风是冷的,带着刀割般的恶意,
卷起地上的黑尘,扑打在云归脸上。她下意识想运起神力护体,体内却空空如也,
只余一丝微弱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暖意。
她拢了拢身上因神力消散而显得普通单薄的素白衣裙,寒意瞬间透骨。这里,
就是她以无边慈悲和造化之力创造的乐土?如今,却成了黑雾万里、血流漂涌的修罗场。
而那个屠尽众生的疯子,此刻……转世重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云归压下心头的刺痛与惊悸,强迫自己冷静。她此行的目标明确:找到还未成长起来的裴昭,
在他彻底沉沦于杀戮之前,改变那问心镜中预示的、令人绝望的未来。她辨了辨方向,
朝着记忆中最初创造人类聚落的位置走去。神力虽封,但身为造物主,
与这片天地的微弱联系仍在,如同最细微的脉搏,指引着她。路途艰难。
焦黑的土地上遍布着不知名生物的骸骨和锈蚀的兵器残片。
偶尔能看到一些简陋的、用黑石和枯木搭建的窝棚,但大多已经废弃坍塌,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浓重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暗处窥伺。
走了不知多久,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缕微弱的、带着呛人烟气的火光,
以及低矮聚集的棚户轮廓。一个……村庄?或者说,是苍渊残存生灵挣扎求存的一个据点。
云归走近,立刻感受到了排斥。村口用削尖的木桩和兽骨垒砌着粗糙的防御工事。
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人正蹲在火堆旁,
用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善意,
只有麻木、猜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凶戾。一个孩子抱着破碗跑过,
看到云归时吓得缩了缩脖子,飞快地躲进一个窝棚里。云归的心沉了沉。这里的“人”,
早已被无尽的恐惧和残酷的生存法则扭曲。她创造的、本该充满希望与善意的生灵,
如今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互相倾轧的恶意。她尝试着开口询问,
声音因凡躯的干渴而有些沙哑:“请问……”“外乡人?”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站起身,
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云归虽然沾了尘土却依旧难掩清丽的面容和过于整洁的衣衫,
充满了不怀好意的评估,“从哪来的?不知道这年头落单就是找死?”“我在找一个人,
”云归无视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大概十七八岁年纪,叫裴昭。
你们可曾见过?”“裴昭?”刀疤脸愣了一下,随即和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
那眼神里混杂着厌恶、恐惧和一丝幸灾乐祸。他嗤笑一声,声音拔高,
带着刻意的嘲弄:“哈!那个小怪物?晦气东西!你找他?”“小怪物?
”云归的心猛地一揪。“可不是嘛!”另一个瘦高个的男人接话,语气刻薄,
“克死爹娘的灾星!整天阴森森的,看人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前些天李瘸子想抢他捡到的一块干粮,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村后沟里,
眼珠子都给……啧啧!”他做了个掏挖的动作,脸上却没什么同情,只有事不关己的冷漠。
“谁知道是不是他干的?反正那小子邪门得很!”刀疤脸啐了一口,“没人敢沾他。
你要找他?喏,”他用下巴朝村子最边缘、靠近黑沉沉森林的方向努了努,
“最破最烂那个棚子后面,有个狗洞一样的窝。那小子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只配待在那儿。劝你别去,沾上他的晦气,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围的村民发出几声附和而麻木的哄笑,眼神在云归身上逡巡,
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和某种蠢蠢欲动。这地方,一个落单的、看起来干净又“软弱”的女人,
本身就是一种诱惑和猎物。云归没有理会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和言语。
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比这苍渊的风更冷。她道了声谢,
无视了刀疤脸伸出来想拦住她的手,径直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越往村子的边缘走,
环境越是恶劣。污秽遍地,臭气熏天。终于,在一个几乎被垃圾和枯枝掩埋的角落,
她看到了一个用破木板、烂草席和泥巴勉强糊成的低矮窝棚,比狗窝好不了多少。棚子后面,
紧挨着一棵早已枯死、枝桠扭曲如鬼爪的大树根下,有一个被掏挖出来的小小凹陷,
上面胡乱盖着几片破席子——这就是所谓的“狗洞”。云归的心跳得有些快。她放轻脚步,
慢慢靠近那个黑暗的洞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的臭味混合着钻入鼻腔。洞口很矮,
她需要弯下腰才能看清里面的情形。光线昏暗。借着枯树缝隙透下的惨淡天光,
云归看到了一个残破不堪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那孩子瘦骨嶙峋,
身上的破布条几乎无法蔽体,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淤青和伤痕,
有些已经结痂发黑,有些还渗着血丝。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看不清形状的、似乎是什么动物骨骼的东西。
当云归的影子挡住洞口那点可怜的光线时,他猛地抬起了头!一瞬间,
云归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凶兽盯住了。那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八岁孩子的眼睛。
一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瞳仁,里面没有丝毫属于孩童的天真懵懂,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
冰原下却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疯狂与暴戾。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带着刻骨的恨意和警惕,直直刺向云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他的小脸脏污不堪,
嘴唇干裂,但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凶狠和绝望。他就那样死死地盯着云归,
像一头受伤的、被逼到绝境的小狼,随时准备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扑上来撕咬。
这就是……裴昭?这就是那个在问心镜中,未来将屠尽苍渊、令神魔战栗的……疯子?
云归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她看着那双充满毁灭欲望的幼童眼眸,
看着那满身的伤痕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恨意,造物主心中那无边无际的悲悯,第一次,
化作了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想说什么,
却发现自己在这个被世界遗弃的幼小“怪物”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枯树在呜咽的风中发出“咯吱”的怪响,如同垂死的呻吟。洞内洞外,一片死寂。
只有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着她。良久,一个沙哑、冰冷,
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嘲弄和死气的声音,
从那蜷缩的身影里传出来:“你……也是被丢掉的东西吗?
”第三章 “我来帮你”寒风卷着枯叶刮过洞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云归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死寂与疯狂的黑眸,造物主的悲悯之心被狠狠刺痛。
她压下喉咙的干涩,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洞内蜷缩的孩童平齐。“不,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试图穿透那厚重的冰层,
“我不是被丢弃的东西。我是来找你的,裴昭。那双漆黑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快得像错觉,随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他抱着骨头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往阴影里又缩了缩,像受惊的小兽,声音依旧沙哑冰冷:“找我?杀我?
还是……也想看我像条野狗一样爬?” 语气里充满了自毁式的嘲弄。“我来帮你。
”云归伸出手,掌心向上,空无一物,只有凡人的体温和试图传递的善意。
她忽略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和腐烂气味,目光落在他裸露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新伤上,
皮肉外翻,边缘发黑,显然没有得到任何处理。那伤刺得她眼睛发酸。“你受伤了,很重。
让我看看,好吗?”裴昭死死盯着她伸出的手,又抬眼看看她盈满“真诚”关切的脸。
他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枯树在风中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就在云归以为他会拒绝甚至攻击时,他紧绷的身体突然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幅度松弛了一丝丝。
那是一种精妙的表演,从极致的抗拒到一丝微不可察的、被触动后的脆弱。
他抱着骨头的力道松了些,脏污的小脸微微侧开一点,避开云归过于“灼热”的视线,
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破碎的哽咽:“……没用的。他们都想我死。
靠近我的人……都会倒霉。”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子,割在云归心上。
她看到了他眼中瞬间漫起的水光——那水光出现得恰到好处,在死寂的冰原上漾开一丝涟漪,
却又迅速被他倔强地“逼”了回去,只留下泛红的眼角。这强忍泪水的倔强,
比嚎啕大哭更能瓦解心防。“不会的,”云归的声音更加柔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向前挪了半步,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冰冷的、沾满污垢的手臂,“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让我看看伤口。”这一次,裴昭没有立刻躲闪。
当云归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他手臂上那道狰狞伤口的边缘时,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像被烙铁烫到。这颤抖如此真实,混合着疼痛和长期被虐待后的本能恐惧。他猛地抽了口气,
喉咙里发出一声小兽般的呜咽,
黑眸中瞬间爆发出更深的痛苦和……一丝被压抑的、终于得到回应的隐秘渴望?
他飞快地瞥了云归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盖住了所有情绪,只剩下微微的颤抖和压抑的抽气声。“疼……” 一个字,
破碎地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控诉。云归的心彻底软化了。她不再犹豫,
小心地避开伤口,轻轻握住他瘦得硌人的手腕。触手冰凉刺骨,脉搏微弱却异常急促。
“别怕,”她低语,另一只手迅速从自己素白的裙摆内衬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
“我先帮你简单包扎止血。告诉我,谁伤的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为这孩子的遭遇感到不公。裴昭的身体在她的触碰下似乎放松了一点点,但依旧紧绷。
他任由云归动作,包扎时那轻微的触碰让他时不时瑟缩一下,发出压抑的痛哼。
听到云归的问话,他沉默了半晌,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很多人。
抢东西……打我……说我是怪物……” 他顿了顿,抬起湿漉漉的黑眼睛,
带着一种孩童不该有的绝望和了然看向云归,“姐姐……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最后丢掉我的,
对吗?”这声“姐姐”叫得突兀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试探,配上那绝望的眼神,
像重锤砸在云归的心上。她包扎的动作一顿,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不会!
我永远不会丢掉你,裴昭。我保证。”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云归清晰地看到,
裴昭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不是冰层,
更像是某种精心构筑的伪装裂开了一道缝隙。那缝隙下,一闪而过的并非被救赎的感动,
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到令人心悸的满足和占有欲!那光芒快得如同幻觉,
瞬间又被更加汹涌的泪水覆盖。他猛地低下头,小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呜……呜哇……” 哭声充满了委屈、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宣泄。
云归只当他是长久压抑后的爆发,心中怜惜更甚。她伸出手,
想将这个饱受摧残的孩子拥入怀中安慰。然而,在她看不到的角度,
当她的手臂环向裴昭颤抖的肩膀时——那个埋首哭泣的孩子,沾满泪水和污垢的小脸上,
嘴角正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上勾起。
那是一个冰冷、得意、充满了无尽黑暗和扭曲满足的弧度。他成功了。她来了。
她看到了他的“惨状”。她心疼了。她承诺了“永不丢弃”。这第一步,完美无瑕。
他贪婪地感受着造物主怀抱的温暖尽管这凡躯的温度远不及她神光的万分之一,
这独属于他的、他处心积虑才骗来的拥抱。他嗅着她身上清冽气息,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味道。
村民们恶毒的言语?身上的伤痕?那算什么!只要能让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让她的悲悯只为他一人倾注,他可以把自己撕得更碎,
可以把这整个村子甚至整个位面都变成取悦她的祭品!他们算什么?蝼蚁!尘土!只有他,
才配得到她的注视!只有他,才配拥有她!那些占据她心神、分享她悲悯的造物,都该死!
他会一步一步,让她心甘情愿地,只属于他一个人。这盘以苍生为棋、以自身为饵的棋局,
才刚刚开始。第四章 步步为营枯死的树影投下,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
裴昭压抑的哭声在荒芜的村落边缘回荡,无人知晓,这哭声之下,
蛰伏着何等惊世骇俗的执念与疯狂。离开那个如同人间地狱的村落边缘,
云归带着裴昭在苍渊荒芜的土地上艰难跋涉。她需要一个相对安全、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暂时安置这个伤痕累累的孩子。最终,她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
找到了一间被遗弃的、半坍塌的石屋。虽然破败不堪,但至少墙壁尚存,能抵御部分寒风。
云归用尽凡人的力气,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铺上能找到的最柔软的干草,
小心翼翼地将一直沉默、显得异常“乖巧”的裴昭安置下来。接下来的日子,
云归倾尽全力照顾裴昭,试图温暖他那颗“饱受摧残”的心。而裴昭,
则像一个技艺精湛的舞台剧演员,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精心设计的“过去”碎片,
一点点“不经意”地展现在云归面前。每当云归为他换药,清洗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
裴昭总会适时地陷入“沉默的痛苦”或是“恐惧的回忆”。
他会指着左臂一道陈旧的、扭曲的疤痕,用颤抖的声音低语:“……是铁钩。
他们把我吊起来……说我偷看他们吃饭……”;指着后背一片狰狞的烫伤,
眼神空洞:“……滚烫的粥……不小心洒了……他们就……” 话未说完,便蜷缩起来,
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那痛苦仍在灼烧。云归听得心如刀绞,只能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一遍遍安抚:“都过去了,昭儿,都过去了,有我在,没人能再伤害你。”裴昭在她怀里,
感受着她因愤怒和心疼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嘴角在阴影处无声地勾起冰冷的弧度。这些伤?
有的是他幼时故意激怒他人招致的,有的……是他自己弄的。为了更“真实”,
为了让她更疼。他会对着火光,长久地凝视一块捡来的、光滑的黑色石头,
眼神充满“怀念”和“悲伤”。当云归问起,
气说:“……是娘……留下的唯一东西……被他们抢走……踩碎了……”那泫然欲泣的表情,
让云归深信不疑,心中对那些素未谋面的“施暴者”充满了愤怒,对裴昭的怜惜更深。
那块石头?不过是他随手捡的垃圾。他会在深夜突然惊醒,发出短促凄厉的尖叫,浑身冷汗,
眼神涣散地四处抓挠,仿佛在抵抗无形的侵害。云归总是第一时间惊醒,将他抱在怀里,
柔声安抚,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平静”下来,重新“睡去”。而裴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