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午后的操场,喧嚣里裹着闷湿的热浪。汗水黏着皮肤,心跳又急又快,
和无数脚步一同敲在粗糙的塑胶跑道上。我跟着人群,只想赶紧绕完这该死的日常任务。
“林默。”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锐利地破开这片蒸腾的嘈杂。步子瞬间钉死在地面。
抬头望去,那身影就逆着人群站在跑道边缘,白得晃眼。苏晚晴,
校辩论队队长、学生会副主席、金融系不可置疑的头名,
以及全校公认、无可挑战的顶尖风景线。此刻,她深栗色的长直发随意披在肩后,
那张精致得不真实的脸庞却覆着一层薄霜,琥珀色的瞳孔锐利得像手术刀,直直剐过来。
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道视线黏着在我和她之间,好奇的、审视的、甚至幸灾乐祸的。
这状况,荒诞得像在梦里踩空台阶。她往前迈了一步,高挑的身影压迫感陡增,
带着一缕极淡的清冷香气,是白梅混合着初雪的味道。她声音不大,甚至没什么起伏,
字字砸进我耳朵里:“林默同学,连续三天了。偷看别人跑圈……很有意思?”最后一个字,
尾音轻轻扬起,像根冰冷的钩子。嗡——脑袋里像有根弦骤然断了。我?偷看?
全校的目光都在仰望她这尊女神像,我算哪盘菜?况且最近根本没来过操场,
唯一一次还只在昨天……念头在意识边界模糊地闪过,却完全无法在当下混乱中成型。
喉咙干得厉害,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僵在原地,
承受着那冰原寒泉般目光的审视,和周围所有无声的拷问。她没再给我任何申辩的机会。
那冷淡的视线像完成了某件微不足道的工作,随意地收了回去。接着,
她只是轻轻拂了下并无灰尘的衣摆,像在扫掉一缕碍眼的尘埃,然后便转身,
那窈窕而疏离的背影混入下课的人潮,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操场上的空气这才重新流动起来,
嗡嗡的议论声像复苏的蜂群。我站在原地,汗水渗进眼角,带来细微的刺痛。“我靠!老默!
”肩膀被重重一拍,王胖子那张自带喜剧效果的大圆脸挤了过来,
绿豆眼里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神马情况?!
你丫……你丫真对咱们苏大校花……下手了?啥时候的事儿?太不仗义了吧!”他嗓门洪亮,
引得旁边经过的几个男生也侧目,
眼神里全是“你丫是不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惹了大麻烦”的复杂探究。“滚犊子!
”我没好气地低吼,喉咙那股干涩感更重了,粗暴地推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
“鬼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我之前压根不认识她!”“不认识?
” 王胖子脸上写满了“你骗鬼呢”,凑得更近,压低了声音,语气带上一种诡异的凝重,
“老默,听哥一句劝,甭管之前咋回事,离她远点!越远越好!”他左右警惕地看了看,
把声音挤得更细,神秘兮兮道:“知道去年建筑系那个贼拉风、拿国奖的韩学长不?牛逼不?
就栽她手里了!”“怎么栽的?” 我皱紧眉头,心头那点荒谬感逐渐变成一种黏稠的不安。
王胖子咂了下嘴,一脸后怕:“还能咋的?看上她了呗!跟所有不自量力的勇士一样,
想摘朵高岭之花试试。先是送情书,再是搞偶遇,还搞什么盛大表白仪式……结果?
人家苏女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圈,
确保苏晚晴没在十步之内,才敢用气声继续说:“最邪乎的是,被拒绝没多久,
那韩学长人就有点……不太对劲了。听说大半夜拎着个破搪瓷脸盆在女生宿舍楼下,
一下下使劲敲,边敲边嚎,说他写了首诗,必须念给女神听……”王胖子猛地打了个寒噤,
“后来咋样?强制送进去治疗了,诊断书下来是精神分裂。现在还在市精神病院待着呢,
听人传话说天天在窗户上拿石头刻情诗!
”那“呯呯”的敲盆声、凄厉的嘶吼、还有尖石划过玻璃的声音,隔着胖子的描述,
依然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无声无息地缠上我的脊椎。
周围人群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厚重的水幕,变得模糊而遥远。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沉重又紊乱。
苏晚晴?那种冷得能把空气凝出霜的眼神……把人逼疯?可能吗?荒谬感并未减弱,
但此刻却被一种阴冷的土壤悄然侵染,滋生出难以名状的寒意。夜色如墨汁般化开,
浓得化不开,笼罩着校园东门外那条被油烟和劣质霓虹浸透的小街。
“深度网吧”的廉价招牌在浑浊的空气里有气无力地闪着红光。
这地方是出了名的“网瘾天堂”兼鱼龙混杂之地。屏幕的光映在脸上,一片惨白。
“星辰小说网”的后台编辑框占据着整个屏幕。标题是《诡海禁域》第487章。
手指悬在布满油垢的键盘上方,像是凝固了。昨天操场那出荒诞剧,王胖子讲述的故事,
像无形的冰棱卡在思维的齿轮里,每一次转动都带着艰涩的滞涩和细微而尖锐的疼痛。
情节就在那里,那章蓄谋已久的惊天逆转,主角的破局反杀……所有的细节都在脑子里翻滚,
偏偏就卡在开头的几个字上。感觉像一个登山者,明明已经看到顶峰,
脚却陷在泥沼里拔不出来。啪!我不耐烦地将一个烟蒂狠狠摁进堆满烟灰的泡面桶里。
劣质烟草的气味混着油垢和泡面调料包的味道,呛得嗓子发涩。烦躁像无数细小的沙砾,
在皮肤底下滚动。就在这时。咚!后颈的汗毛猛地炸起!
一股混合着汗臭和浓重酒气的热浪毫无征兆地喷在我的脖颈侧面。没等我回头,
一只粗壮、纹着褪色青色骷髅的手臂猛地探过来,带着蛮力死死按在了我的键盘上。
“哔——哔——”键盘发出一串刺耳的抗议杂音。血液“嗡”地一下涌上头顶,
伴随着一股冰冷的恐惧。我猛地侧过头。三个寸头男人,
像铁塔似的将我围在卡座狭小的空间里。为首的那个,至少一米九,
穿着件紧得快要裂开的黑色背心,贲张的肌肉把劣质布料撑得像随时要崩线,
黝黑的脸上有几分蛮横的醉意,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按在键盘上的那只大手,
指关节粗大得吓人。“滚!”声音粗嘎,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位子老子要了!
”空气瞬间凝固,网吧里喧嚣的键盘敲击声和游戏嘶吼声仿佛被掐掉了。
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的昏暗角落里投射过来,带着麻木,带着好奇,
但更多的是一种熟视无睹的冷漠。没人出声。心脏在肋骨底下撞得生疼,
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箍住了,又干又紧。网吧这种地方,讲道理是对牛弹琴。拳头攥紧,
又松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憋屈,怒火,更多的是被死死围住的本能恐惧。
我用力吸了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发颤:“……我先来的。
”每个字都像从砂纸里磨出来。“先来?”黑背心男人嘴角咧开,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混杂着浓烈的酒气喷在我脸上。他眼里那点浑浊的醉意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狼盯上猎物的、纯粹冰冷的凶戾,“听不懂人话?
”那只按在键盘上的大手骤然抬起,手背青筋虬结如盘踞的毒蛇,五指握拳,关节爆响,
带着一股恶风,高高抡起!目标显然是我这张不知好歹的脸!脑子一片空白,
只有那只急速放大的拳头占满了整个视野!身体本能地想往后缩,
脊背却已经死死抵住了塑料椅背,冰冷生硬的触感直透后心。完了!
时间在那一瞬被拉长到极致。呼——不是拳头砸在脸上的钝响,
也没有预想中骨头碎裂的剧痛。是一阵极快的气流声,带着一丝熟悉的、清冽的白梅冷香。
这味道……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一只修长白皙到刺眼的手臂,
突兀地横挡在了我的视线和那只黝黑铁拳之间!快得只有一道白色的残影!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脆弱得像初春刚融化的薄冰。砰!!!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在网吧浑浊的空气里炸开!那一拳,像是砸在了一截柔韧的树干上。
巨大的力道顺着那只纤细的手臂传导过来,我甚至听到了轻微的、骨头摩擦的异响!
黑背心的凶徒显然也懵了,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暴喝一声,怒火更炽:“妈的!
哪来的婊……”后面不堪入耳的脏话尚未出口。嗡——尖锐的破空啸叫声骤然响起!
另一道更快的白色影子撕裂沉闷的空气!苏晚晴!她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前的?没人看清。
她右腿像一道蓄力完毕的攻城槌,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猛地由下而上蹴出!
快得只留下视觉暂留的残影!目标不是挡开了拳头的那个混混,而是他身后半步,
那个刚刚反应过来正要往前扑的高个同伙的小腹!“呜呃!
”一声短促得被掐断的、仿佛漏气般的惨嚎!高个子像一只被狠狠踹中的麻袋,
整个人双脚离地倒飞了出去!哐当一声巨响,狠狠砸在三四米开外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上!
显示器、键盘、饮料瓶稀里哗啦摔了一地!那人蜷缩在碎玻璃和污水中,痛苦地抽搐,
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整个网吧死寂得可怕,
只剩下电脑主机嗡嗡的低鸣和那倒霉蛋在地板污渍中压抑的、倒抽冷气的呻吟。
苏晚晴挡在我与那个为首的凶徒之间,站得笔直,像一把刚刚出鞘的、淬了北地寒冰的古剑。
她侧脸线条绷得极紧,下颌骨的轮廓清晰而凌厉。
刚才用来格挡那只凶戾拳头的左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手背皮肤上瞬间浮起一大片刺目的红印和肿胀。那双总是映着冰雪般疏离的琥珀色眼瞳,
此刻却像被投入滚烫熔岩的冰湖,深处有无形的炽热在疯狂翻腾、炸裂!
一种绝对的、毫无转圜余地的守护姿态,刻在她的每一寸紧绷的肌肉线条里。
她没看那个捂着小腹哀嚎的倒霉蛋,也没看地上碎裂的狼藉,
冰刃似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领头的黑背心,声音不高,却冷得穿透骨髓,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谁敢动我的作者试试?”每一个字都像冰弹,
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我的作者?这四个字像一个咒语,把最后残存的混沌思维瞬间击碎!
一些被压在记忆最深处的、极其微不足道的细节碎片,
动地的轰鸣疯狂涌现——编辑部后台那零星几条来自同一个ID“素衣晚晴”的讨论和追问,
精准得有时连我自己都惊讶;新书发布页那微弱的初始推荐票和打赏,
像黑暗中伸出的援手……还有昨天在操场,她拦住我时,那深不可测的眼神里,
是否藏着一丝不期然捕捉到目标的奇异专注?这念头荒诞得自己都不信,可此时此刻,
面对着她几乎燃烧的冰冷背影,一切线索骤然被灼热的火焰串联、锻造,
指向唯一那个匪夷所思、却又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后唯一的可能!砰——哗啦!混乱没有结束。
那个被同伴惨状彻底激怒的黑背心,像头发狂的公牛,一声野性的嘶吼,
抄起旁边一台显示器,厚重的CRT屏幕裹着恶风就朝我们砸了过来!“小心!
”嘶喊声从我喉咙里破开,带着撕裂般的干哑。苏晚晴的反应快得像鬼魅。她没硬接,
腰肢如柔软的弓弦向后弯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显示器沉重的底座几乎擦着她挺翘的鼻尖呼啸而过!
碎玻璃和电子元件在她闪开的同时轰然爆裂!
巨大的冲击力让那显示器狠狠砸在网吧布满油污的墙上,发出令人胆寒的闷响!
几乎在闪避的同一瞬间,苏晚晴身体骤然绷直如标枪!蓄力已久的右腿化作凌厉至极的战斧!
侧踹!快、准、狠!靴尖狠狠地踹在因为甩出显示器而微微失重的黑背心膝弯外侧!
清晰无比的骨头错位脆响!像掰断了一根干枯的木柴!“啊——!
” 远比刚才同伴更加凄厉、几乎不似人声的惨嚎撕裂了窒息的空气!
黑背心庞大壮硕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倒下!那张狰狞的脸瞬间惨白,
巨大的痛苦使他只能在地上扭动,抱着完全变形、软绵绵的右腿膝盖,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深度网吧”。只有两个混混破碎的呻吟声,
像垂死挣扎的虫豸,在布满裂痕的空气里断续抽搐。所有玩家的手指都僵在键盘或鼠标上,
几十双眼睛凝固在我,以及在满地狼藉和痛苦抽搐的身体前唯一挺立的苏晚晴身上。
她收回长腿,笔直地站在污浊的地板上,像一尊沾了血污却依旧不染尘埃的玉观音。
只有那只垂在身侧的左臂,在微微地、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手背上大片的青紫色肿胀触目惊心,那是血肉与钢铁对抗留下的勋章。她转过身,
琥珀色的眸子穿过这片混乱与狼藉,看向我。里面翻涌的熔岩似乎平息了些,
沉淀下来的是某种劫后余生的深重关切,以及一丝更深的、我尚未来得及解读的复杂暗流。
校医院深夜特有的气味弥漫在小小的处置室里——消毒水浓烈得有点刺鼻,
混合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白炽灯光管在头顶发出单一的电流嗡鸣,
照亮四壁惨白的墙和角落里堆着些杂物的柜子。“嘶……”我倒抽了口冷气。
护士处理我脸颊边那道被显示器飞溅碎片刮出的口子时,双氧水带来的烧灼感直冲脑门。
旁边的椅子上,苏晚晴靠墙坐着,微微歪着头。
校医正专注地用弹力绷带一圈圈仔细地固定她左手腕上那片狰狞的淤肿。她全程没哼一声,
只是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微的光泽,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几乎失去血色,
泄露了强忍的痛楚。外面隐约传来警车远去时刺耳的呜鸣声。胖子正在走廊尽头打电话,
刻意压低着声音,偶尔传来一句愤怒的“必须严肃处理!”或是“网吧老板也有责任!
”之类断续的词句。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的苏晚晴。那场爆发性的力量与精准,
那以身为盾的守护,此刻在那张线条过于完美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痕迹。
灯光勾勒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投下一小片淡青色的阴影,平添了几分罕见的疲惫与脆弱。
“好了,万幸没伤到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比较严重,固定一下,别再受力了。
给你开点外用和内服的药。”校医熟练地用一小块医用胶布贴住绷带末端,
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宽慰。“谢谢。”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沙哑。
校医转向我:“脸上伤口清理了,问题不大,注意别沾水。身上其他地方,
没有擦伤或者不舒服吧?”他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没……”我刚要回答。“有。
”苏晚晴却突然截断了我的话。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间牵扯到伤处,
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却没什么波动,“他后背上,左肩下面一点。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某个精确的坐标,“显示器碎片砸的,挺大一块青紫。
”我自己都愣住。刚才肾上腺素还在狂飙,根本没顾上细看。被她一说,
才隐约觉得左肩胛骨下面那片肌肉确实有点闷闷的酸痛。她看到了?
在那种混乱到极致的场面下?校医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我:“是吗?
脱了衣服让我看看。处理不当容易淤血不散。”夜半凉意渗入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滞涩。
我喉结滑动了一下,手迟疑地停在T恤的下摆上。苏晚晴没有回避。她就站在那里,
视线坦然地落在我的动作上,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她那目光与其说是看,
不如说是一种穿透性的审视,冷静得如同在分析一件艺术品。那目光落在我裸露出的肩颈时,
像探照灯一样,清晰无误地捕捉到了皮肤上一片深重的、拳头大小的青紫色淤伤。
她的眉峰微乎其微地抬了一下。冰凉的药酒气味迅速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
校医的手指带着力道按在淤青处,带来一阵尖锐的酸胀痛感。“还好,就是淤得厉害,
给你开点活络的药膏,多揉揉,热敷下。”校医说完,收拾了东西,示意苏晚晴过去拿药单。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静得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门外走廊尽头,
胖子的声音还断断续续,像隔着遥远的距离。苏晚晴没有立刻走向门口。
校医离开时带起的微弱气流似乎扰乱了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她走近一步,停在椅边,
视线精准地锁定在我T恤上第一颗扣子——那个被她自己指尖拂过的地方。然后,
毫无预兆地,她微微俯下了身。一丝熟悉的清冽气息拂过,是她独有的味道。
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点小心翼翼、一点奇异的固执,径直探向那颗纽扣的缝隙。
我身体瞬间绷紧,肌肉僵硬得如同石块。她的指尖很轻,带着些微凉意,
碰触到锁骨上方温热的皮肤。她低着头,专注得如同解开一道复杂方程式。
光线勾勒出她垂落的发丝边缘柔和的曲线,
也照亮了她眼睫低垂时投在鼻梁上的、一小片极淡的阴影。那片阴影微微颤动着,
像不安分的小蝶。解开了。纽扣松脱。领口敞开的幅度变大了一些,皮肤接触到更多凉意,
微微瑟缩了一下。那只解开纽扣的手并未收回,反而轻轻探向领口的豁开处。她靠得更近了。
那股白梅冷香混合着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态缠绕上来。
清冷的呼吸扫过我的下巴,我的喉结,那片被校医刚刚抹过药酒而显得有些敏感灼热的皮肤。
那气息带着一种极其独特的、难以言喻的微痒感,像一根看不见的羽毛尖端缓缓划过。
呼吸节奏在猝不及防间彻底紊乱。“读者的义务,”她的声音响起,
就在我耳廓下方咫尺之处,很轻,语速比平时慢了一拍,似乎在斟酌每个音节的分量,
“帮助……卡文的作者……寻找灵感。”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贴着我的耳廓轮廓说出,
气流的余韵仿佛有实质的触感。大脑完全宕机。心脏跳得又重又急,
血液奔涌的声响在耳膜里轰鸣。她的指尖还在若有若无地逡巡在敞开的领口边缘,
每一次若即若离的触碰,都像在烧红的烙铁上滴下一滴冰水,激起一片混乱难言的战栗。
“听说,”她微微侧过头,温凉的吐息再次精准地拂过我的喉结下方那块微微跳动的皮肤,
字句清晰地送进我微微发热的耳膜里,“你下一章……想写点刺激的?
”最后那点音节消散在夜凉的空气中,留下一个带着余韵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