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在玻璃上。我坐在二十七楼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城市。时间这东西,
跑得比贼还快。昨天还拖着鼻涕跟在我屁股后头喊“姐姐”的小豆丁,
今天已经能把西装穿得人模狗样,还成了我的顶头上司。“泠总监,下午项目会议的材料,
灼总已经签批了。”助理小张把文件夹轻轻放在我桌上。我嗯了一声,没回头。灼总。沈灼。
我的竹马。也是我人生路上,那个总想抢我位置的“强盗”。1我和沈灼,
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我家住301,他家住302。我妈和他妈是手帕交,
一起跳广场舞那种。我爸和他爸是钓友,经常为了一条鱼谁钓的吵得面红耳赤。我和沈灼?
我们是彼此童年最大的阴影,少年时期最坚固的壁垒,以及……成年后最糟心的对手。
幼儿园,我好不容易堆好的沙子城堡,他笑嘻嘻一脚踹塌。小学,我竞选班长,
票数一路领先,最后关头他举手:“老师,我投苏泠一票!”——就他那一票,
让我以一票之差落选。初中,我暗恋隔壁班的篮球队长,鼓起勇气写了一封情书,
还没送出去,就被他“无意间”翻出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朗读,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篮球队长从此见我就躲。高中,我熬夜苦读想冲年级第一的奖学金,
他天天抱着篮球在我家窗户底下拍得震天响:“苏泠!下来打球!劳逸结合懂不懂?
”最后成绩出来,他第一,我第二。奖学金飞了。大学更糟心。我们进了同一所大学,
不同专业。我进了学生会,勤勤恳恳从干事做起,熬到大三终于看到竞选副主席的曙光。
他呢?大二下学期才懒洋洋地加入,结果半年后,空降成了我的顶头上司——学生会主席。
理由极其“正当”:他牵头搞了个什么“校园智造”项目,拉到了天文数字的校外投资,
校长亲自拍板让他挂帅。我至今记得他站在主席台上,拿着话筒,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看,我又抢到了。毕业找工作。
我过关斩将,杀进业内顶尖的“启明星科技”,市场部。入职第一天,部门迎新会。
推开会议室的门,主位上坐着的人,白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指尖转着一支万宝龙钢笔,抬眼看过来,嘴角勾起熟悉的、让人牙根痒痒的弧度。
“欢迎新同事,苏泠。”他顿了顿,补充,“我是市场部总监,沈灼。”晴天霹雳。
我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在咯咯作响。又是他!怎么到哪儿都有他!从那一天起,
我的人生信条就从“升职加薪,走上巅峰”,自动切换成了“防火防盗防沈灼”。
2“下午两点,A1会议室,项目组核心成员会议,别迟到。
”沈灼的声音把我从糟心的回忆里拽出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站在我办公桌旁边,
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霸道地侵入我的鼻腔。
我啪地合上面前的文件夹,没看他:“知道。”“方案我看过了,有几个点需要调整。
”他自顾自地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长腿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委屈,
“目标用户画像不够精准,投放渠道的ROI预估太乐观……”他一条条说着,语速平缓,
逻辑清晰。我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唰唰地记,指甲无意识地在纸页上划出深深的印子。
又来了。挑刺精。“预算部分,”他指尖点了点我摊开在桌上的方案初稿,
“砍掉百分之十五。”我猛地抬头:“百分之十五?沈灼,这方案我们组熬了三个通宵!
市场调研、竞品分析都做足了!砍掉百分之十五,效果直接打骨折!”“我知道。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此刻沉静得像深潭,
“但公司Q3整体预算吃紧,每个部门都要勒紧裤腰带。你的方案很好,
但我们要的是在有限资源下,撬动最大价值,不是追求完美。”他叫我“苏泠”,
不是“泠总监”。公事公办的口吻。可我太了解他了。这混蛋,就是见不得我太顺。
“资源有限,为什么只砍我的?”我盯着他,压着火气。沈灼靠回椅背,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姿态放松,说出的话却像冰锥:“因为你的方案,水分最大。”“你!”我气得差点站起来。
“冷静点,苏总监。”他微微挑眉,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格外欠揍,“这是工作,
不是过家家。下午会议上,我要看到修改版。另外,新来的那个实习生玄烬,
我看他数据分析能力不错,调到你组里帮忙。”玄烬?那个戴着黑框眼镜,沉默寡言,
但眼神很锐利的男生?沈灼又在打什么主意?安插眼线?“我组里不缺人。
”我硬邦邦地拒绝。“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沈灼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语气不容置疑,“好好带他,他潜力不错。”说完,他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我盯着那扇磨砂玻璃门,胸口剧烈起伏,抓起桌上的笔筒就想砸过去。
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苏泠,冷静。为了这种混蛋,不值得。我深吸几口气,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沈灼。这个名字,
就是我苏泠命里的克星。从小到大,他就像一块巨大的、甩不脱的阴影,牢牢罩在我头顶上。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抢走我看中的东西。荣誉,机会,光芒。甚至……我的人生规划。
我无数次咬牙切齿地想,我上辈子是不是刨了他家祖坟?3下午的会议,火药味十足。
我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拜修改方案所赐,一条条反驳沈灼砍预算的理由,据理力争。
沈灼坐在主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听得很认真,偶尔插一两句话,直指要害。
几个来回下来,我口干舌燥,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其他同事眼观鼻,鼻观心,
大气不敢出。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关于KOL投放这块,”沈灼终于放下敲桌子的手指,
看向我,“你坚持用头部博主,预算占比太高。我的意见是,腰尾部达人矩阵配合素人种草,
效果未必差,成本却能压缩至少百分之四十。”“转化率呢?”我立刻反击,
“头部博主的号召力和信任背书,是腰尾部能比的吗?数据说话,沈总,
我附件三里有详细的历史投放ROI对比!”“历史数据只能参考。”沈灼语气平淡,
“市场在变,用户也在变。头部博主翻车的例子还少吗?风险不可控。腰尾部矩阵,
分散风险,触达更广,更贴近真实用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大家觉得呢?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没人敢接话。我气得肝疼。他又来这套!用职位压人!
“沈总说得有道理。”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坐在角落的玄烬。那个新来的实习生。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声音不大,但清晰:“我……我昨晚做了一些补充分析。
结合最近三个月社交媒体舆情监测,用户对过度商业化的头部博主确实存在一定的信任疲劳。
反而是一些垂直领域、风格鲜明的中小博主,互动率和真实转化在稳步提升。
”他点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数据支持在这里。”他把屏幕转向大家。
几组清晰的数据对比图呈现在投影上。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叹。
连沈灼都多看了玄烬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我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玄烬……沈灼调来的人。果然是一伙的!“很好。”沈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视线落回我脸上,带着点胜利者的意味,“苏总监,数据你也看到了。预算,砍百分之十二。
投放策略,按玄烬补充的方向优化。散会。”他率先起身,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如蒙大赦,迅速收拾东西离开。偌大的会议室,
瞬间只剩下我和还坐在原位、显得有些无措的玄烬。我盯着投影上那几组刺眼的数据图,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灼。还有这个玄烬。狼狈为奸!4项目在磕磕绊绊中推进。预算被砍,
人手不足玄烬虽然能力不错,但毕竟刚上手,
加上沈灼时不时“高瞻远瞩”地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我忙得脚不沾地,
几乎天天加班到深夜。这天,又熬到快十点。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胃里空得发慌,隐隐作痛。我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眼前阵阵发晕。真想把电脑砸了。“还没走?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沈灼。他大概刚应酬完,
身上带着点清浅的酒气,混合着他惯用的雪松香,慢慢靠近。他没穿西装外套,
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袖口依旧挽到手肘,
手里拎着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保温袋?这画风,跟他一身精英气质严重不符。
“关你什么事。”我没好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得更重。沈灼没在意我的态度,
径直走到我桌边,把那个格格不入的保温袋放下。“楼下粥铺买的,南瓜小米粥,
还有两个素包子。”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吩咐工作,“趁热吃。”我愣住了,
手指停在键盘上,狐疑地看向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沈总监这是唱的哪一出?体恤下属?
”我讥讽道,“怕我饿死在工位上,影响你下季度KPI?”沈灼垂眸看着我,
办公室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的情绪有些晦暗不明。“苏泠,”他声音低沉,
“你非得浑身是刺?”“对着你,没法不刺。”我扭过头,盯着电脑屏幕,
胃部的抽痛似乎更明显了。他沉默了几秒。空气有点凝滞。“项目压力大,我知道。
”他再次开口,声音缓和了些,“但身体垮了,什么都白搭。吃完,早点回去。”他说完,
没再多停留,转身走了。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我和那盏嗡嗡作响的日光灯,以及……桌上那个散发着食物暖香的保温袋。
卡通小熊傻乎乎地笑着。我盯着它,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愤怒?有一点。委屈?好像也有。
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极其微弱的酸涩。他什么意思?打一巴掌,
再给颗甜枣?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胃部的强烈抗议和食物的诱惑。
打开保温袋。粥还是温热的,软糯香甜。包子是青菜香菇馅的,清爽不腻。是我喜欢的口味。
吃着吃着,眼睛有点发胀。该死的沈灼。总是这样。在你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时候,
又给你一点微不足道的、恰到好处的关心。让你连恨,都恨得不那么纯粹。
5项目终于熬到了上线前夕。整个团队都绷紧了弦。这天下午,
我正在和投放团队做最后的细节确认,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我妈的电话。心里咯噔一下。
我妈很少在工作时间给我打电话。我走到茶水间接通。“泠泠!
你爸……你爸他……”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妈!别急!慢慢说!爸怎么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胸口疼得厉害……脸都白了……刚……刚叫了救护车……”我妈在那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嗡的一声,我脑子一片空白。爸爸的心脏一直不太好。“哪家医院?”我强迫自己冷静,
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市……市一院……”“妈你别怕!我马上到!跟着救护车!
保持电话畅通!”我语速飞快地交代完,挂了电话,转身就往办公室冲。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怎么办?项目明天就上线!最后的关键节点!无数双眼睛盯着!可是爸爸……我冲回工位,
手忙脚乱地抓起包和外套,脸色肯定白得吓人。“泠姐?怎么了?”旁边的同事吓了一跳。
“家里……家里有急事!”我声音发颤,“我得立刻走!
后面的事情……”我慌乱地看向四周,想找一个能暂时托付的人。目光扫过玄烬。不行,
他太新了。其他人手上也都有各自的任务。巨大的无助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去吧。”我猛地回头。
沈灼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高大的身影像一道坚实的屏障。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眼神沉静,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这里交给我。”他言简意赅,
目光扫过略显慌乱的团队,“所有人,听我安排。玄烬,你负责对接投放团队,
按之前定好的最终版执行计划走,有任何问题,直接找我。李姐,你盯紧数据后台,
实时监控……”他语速不快,却条理分明,瞬间稳住了场面。同事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迅速应声,各归各位。沈灼安排完,才重新看向我,声音压低了些,
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还愣着干什么?开车慢点,注意安全。医院那边,
需要帮忙随时打我电话。”他的眼神,他的语气,像一只无形的手,
把我从冰冷的窒息感里拉了出来。喉咙堵得厉害。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最终只化作一个仓促的点头,抓起包就往外冲。电梯下行。我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
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脑海里交替闪过爸爸痛苦的脸和沈灼刚才沉稳指挥的样子。
沈灼……又是他。在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挡在了前面。6赶到市一院急救中心。
妈妈正无助地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抹眼泪。“妈!”我跑过去,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
“泠泠……”妈妈看到我,眼泪掉得更凶,“你爸他……还在里面……”“别怕,妈,
爸会没事的。”我抱住她,强作镇定地安慰,自己的心却跳得像擂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灼发来的微信。只有一行字,
没有任何废话。叔叔情况如何?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这简短的几个字,竟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流。我深吸一口气,
手指有些僵硬地回复。还在抢救,不知道。那边很快回复。别慌。我在。需要什么,
说话。需要两个字,被他加了粗。我看着那两个字,眼眶瞬间就热了。从小到大,
跟他斗了这么多年,抢了那么多东西。可在我真正需要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永远是他。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是急性心梗,幸好送医及时,
已经放了支架,暂时脱离危险,需要转入CCU观察。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
巨大的疲惫感和后怕席卷而来,我和妈妈互相搀扶着,腿都是软的。把爸爸安顿好,
妈妈执意要留在医院守夜。我拗不过她,只能先回去,准备第二天一早过来送换洗衣物。
走出医院大门,已是深夜。冷风吹来,我才感到彻骨的寒意和饥饿。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站在空旷的街头,看着寥寥无几的车辆,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攫住了我。手机又震了。
还是沈灼。脱离危险了?嗯。刚出医院。定位发我。几乎是下意识的,
我把定位发了过去。发完才觉得不妥。太晚了。也太麻烦他了。刚想撤回,他的信息又来了。
站着别动。十分钟。果然,不到十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就稳稳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沈灼略显疲惫却依旧清隽的侧脸。“上车。”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雪松香。“饿了吧?”他递过来一个纸袋,
还是那家粥铺的包装,“热的。”又是粥。我默默地接过,捧在手里,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里。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寂静的午夜街道。谁也没说话。
只有暖风系统轻微的送风声。我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胃里暖和了,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项目……”我靠在椅背上,
眼皮沉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一切顺利。”沈灼目视前方,
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可靠,“数据比预期还好。安心睡你的。
”他语气里的笃定,像是最有效的安眠药。紧绷的弦彻底松开。困意汹涌。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意识渐渐沉入黑暗。失去意识前,似乎感觉车子靠边停了一下。
然后,一件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西装外套,轻轻地盖在了我身上。7爸爸恢复得不错,
几天后就转入了普通病房。项目也大获成功,公司内部一片赞誉。我和沈灼的关系,
似乎进入了一种微妙的缓和期。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处处“针对”我,公事上依旧要求严格,
但沟通顺畅了许多。偶尔加班晚了,他还会“顺路”送我回家,或者像上次那样,
丢给我一份宵夜。玄烬在我的组里也迅速成长,成了得力干将。他话不多,但做事极其靠谱,
数据分析能力一流,好几次在关键节点提供了精准的预判,帮了大忙。
日子仿佛朝着平静顺遂的方向滑去。直到那天下午。我需要一份沈灼签批过的旧合同存档,
他不在办公室,手机也打不通。行政说他可能去楼下咖啡厅见客户了。
我直接去了他办公室找。他的电脑没关,屏幕亮着,屏保是简单的星空图。
我要的文件就在他桌面文件夹里,很显眼。我拉开椅子坐下,准备找到文件就离开。
鼠标点开那个名为“Q3项目归档”的文件夹。里面文件很多。我滑动着滚轮寻找。忽然,
一个子文件夹的名字跳入眼帘。名字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泠泠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泠泠?是我的小名。只有家里人和非常亲近的朋友才会这么叫我。
沈灼……他私下里从不这么叫我。我们之间,要么是连名带姓的“苏泠”,
要么是阴阳怪气的“苏总监”。他电脑里,为什么会有个以我小名命名的文件夹?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疯长。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没人。手指像有自己的意识,
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个文件夹。里面没有照片,没有文档。只有几十个……音频文件。
文件名是按日期命名的,时间跨度很长,从我们大学时期一直到最近。最早的日期,
是我大二那年。我颤抖着手,点开了离现在最近的一个音频文件。几秒的沙沙声后,
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低沉嗓音,带着工作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方案思路很清晰,比上次进步多了。就是预算那块,
还是有点理想化。砍她预算,肯定又要跳脚……不过不压一压,
她不知道资源宝贵……晚上给她带份粥吧,她胃不好,
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是我的声音!是我前几天在项目例会上,阐述方案思路时的发言!
沈灼……他竟然私下录了下来?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被重锤击中。
慌乱地点开另一个日期稍早的文件。是去年年会后的录音,背景音嘈杂,他大概喝了些酒,
声音有些模糊的沙哑:“……又拿了个奖,笑得那么得意……真想捏捏她的脸……苏泠,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看我?……”再点开一个,是更早的,
似乎是他刚当上总监不久:“……今天在会上又跟她吵起来了。她眼睛都气红了,
像只炸毛的猫……真想把她按在怀里顺毛……妈的,沈灼你清醒点!她现在是你下属!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椅子上,浑身冰凉,血液却仿佛在逆流。一个接一个。
大学时期我参加辩论赛的激昂陈词,我在学生会竞选时的发言,甚至有一次我感冒了,
在图书馆小声咳嗽的声音……都被他清晰地录了下来。录音里的他,
不再是那个处处与我作对、抢我风头的沈灼。而是一个……小心翼翼藏着心事,
在无人处一遍遍咀嚼着与我有关的声音,时而无奈,时而宠溺,时而暴躁,
时而又充满卑微渴望的……暗恋者。暗恋?沈灼?暗恋我?!这个认知像一颗炸弹,
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来,
带着全新的、令人心悸的含义。幼儿园踹塌我的沙堡,是因为想引起我的注意?
小学投我一票让我落选,是怕我当班长太累?初中朗读我的情书,是嫉妒?
高中天天打扰我复习,是想跟我待在一起?大学空降学生会主席,是为了……离我更近?
毕业和我进同一家公司,甚至当了我的顶头上司……每一次的“针对”,
每一次的“抢位置”……难道……难道都是……办公室的门把手,突然被人从外面拧动!
我像触电般猛地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关掉播放窗口,退出文件夹,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沈灼推门进来,看到我站在他电脑前,
眉头微蹙:“你在这干什么?”他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