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男主头像是被重锤砸过。钝痛从额头蔓延到太阳穴。我睁开眼。
不是我那间摆满珐琅锅的厨房。瓷砖墙发黄。角落堆着半袋没开封的大米。
空气中飘着糖醋排骨的香味。“操，周明你这手艺，不去开饭店可惜了。
”一个尖利的男声刺得我耳膜疼。我转头。穿花衬衫的男人正把筷子戳进砂锅。
盘子里的排骨码得整整齐齐。他一筷子下去，最中间那块带脆骨的就没了。“张磊，
那是我给陈默留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干净，带着点无奈。我顺着声音看过去。
穿白色T恤的男生站在灶台边。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沾着点点酱油渍。他手里还握着锅铲。
眼神落在我这边。我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后背靠着橱柜。额头黏糊糊的。抬手一摸。
指尖全是血。“给这废物留？”张磊嗤笑一声。他嚼着排骨，油星子溅到地板上。
“周明你就是心太软。”“你看他那怂样。”“早上让他洗个衣服，到现在还堆在盆里。
”旁边戴眼镜的男人跟着笑。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空酒瓶。是我没见过的牌子。
“赵鹏你说对吧？”张磊踹了他一脚。“咱们仨合租，就他最没用。”“房租拖了三天，
还是周明垫的吧？”赵鹏嘿嘿笑。“要我说，早该把他赶出去了。”“一个大男人，
天天跟个娘们似的。”“上次我女朋友来，他居然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周明皱起眉。
“他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什么？”张磊打断他。“就是暗恋你呗？
”“我可看见了。”“他昨天偷看你晾在阳台的衬衫。”“眼睛都直了。
”周明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转过身去擦灶台。肩膀绷得很紧。我脑子里像塞进一团乱麻。
陈默？这不是我的名字。我是陈默，但我不是这个陈默。
我是那个在美食街开私房菜馆的陈默。上个月刚拿了市里的金勺奖。昨天闭店后试新菜。
一道改良版的三杯鸡。熬糖色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
再睁眼……就成了这个缩在厨房角落的陈默。陌生的记忆碎片突然涌进来。
张磊抢他的工资卡。赵鹏往他碗里吐口水。周明悄悄在他枕头底下塞感冒药。还有……昨晚。
张磊翻周明的柜子。手里捏着一个印着樱花的小罐子。“这是什么？进口调料？给我试试。
”“不行！”原主扑过去抢。他声音发颤。“这是周明托人从国外带的。”“他做甜点要用。
”张磊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妈的，给脸不要脸！”原主踉跄着后退。
后脑勺磕在橱柜角上。视线瞬间被血色淹没。原来我不是晕倒。是猝死了。
然后占了这具刚断气的身体。“喂，废物。”张磊的鞋尖踢到我的膝盖。“发什么呆？
”“周明给你留的排骨，敢不敢吃？”他手里把玩着那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眼神里全是戏谑。赵鹏在旁边拍视频。手机镜头对着我。“快吃啊。
”“不吃就是不给周明面子。”我盯着盘子里的糖醋排骨。琥珀色的酱汁裹着肉。
葱花撒得均匀。一看就知道火候拿捏得极好。是我以前最擅长的菜。原主的记忆里。
周明总在深夜做这道菜。然后端到他房间门口。敲门，说“多做了一份”。那时候的原主。
只会红着脸说谢谢。把排骨啃得干干净净。连酱汁都要拌米饭吃掉。“不吃是吧？
”张磊拿起一块排骨。在手里抛了抛。“那我喂狗了啊。”他作势要往门外扔。
我突然站起来。膝盖撞在小板凳上。发出哐当一声。张磊和赵鹏都愣住了。
原主从来没敢跟他们正眼对视过。我盯着张磊的眼睛。声音是我自己的。带着点沙哑，
却很稳。“放下。”张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说啥？”“我没听错吧？
”“废物敢跟我叫板？”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桌边。拿起盘子。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
后背突然被人拽住。张磊的力气很大。“你他妈给我站住！”我反手一甩。
用的是颠炒锅的巧劲。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冰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他妈……”张磊眼睛红了。他撸起袖子就要扑过来。“够了。”周明突然开口。
他站在原地没动。手里还握着锅铲。但声音比刚才冷了好几度。“张磊，你闹够了没有？
”张磊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行啊周明。”“护上了是吧？”“我看你们俩就是有问题。
”他瞪了我一眼。“废物，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说完拽着赵鹏摔门走了。
客厅里传来他们踢翻垃圾桶的声音。厨房只剩下我和周明。空气静得能听到抽油烟机的余响。
他走过来。手里拿着医药箱。“额头还在流血。”“我给你处理一下。
”棉签碰到伤口的时候。我没躲。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们……”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很长。皮肤是冷白色。
原主的记忆里。周明是大学生。在附近的师范学院读中文系。因为家里条件不好。
才出来合租赚点房租。而张磊和赵鹏。是附近工地的小包工头。仗着自己有点钱。
天天在合租屋里作威作福。“以后不会了。”我突然说。周明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
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什么？”“他们不会再欺负我了。”我看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也不会再欺负你了。”他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
像刚才那盘糖醋排骨的酱汁。一点点晕开。“我去把排骨热一下。”他猛地站起来。
转身的时候。肩膀差点撞到门框。我看着他慌乱的背影。摸了摸额头的伤口。不疼了。
胃里突然一阵空荡。是原主饿了两天的缘故。我走到灶台边。
看着那锅还冒着热气的糖醋排骨。拿起旁边的勺子。舀了一口汤汁。甜酸刚好。
是我喜欢的味道。原来穿越到陌生的世界。能吃到一口合心意的菜。是这么让人安心的事。
我把排骨倒进锅里。开火。慢慢搅动。周明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攥着没盖好的医药箱。
就那么看着我。“你……”他咬了咬嘴唇。“你以前……不会做饭。”我回头。冲他笑了笑。
“以前不会。”“不代表现在不会。”窗外的天开始黑了。路灯的光透进来。落在他脸上。
一半明，一半暗。我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总是偷偷对原主好的男生。看到不一样的“陈默”。
会是什么反应。锅里的排骨咕嘟冒泡。香味越来越浓。我知道。从今天起。
这个合租屋的日子。该换个过法了。张磊和赵鹏。欠原主的。我会一点一点。全都讨回来。
而眼前这个会做糖醋排骨的男生。他藏在温柔里的心思。我也会一点一点。全都弄明白。
排骨刚热好。张磊和赵鹏就回来了。他俩满身酒气。直接闯进厨房。“哟，
废物还敢自己开伙？”张磊眼睛瞪得像铜铃。赵鹏则绕到我身后。手往锅沿上搭。
“闻着挺香啊。”“是不是偷学周明的手艺？”我侧身躲开他的手。
把盛好排骨的盘子往周明面前推了推。“尝尝？”周明愣了一下。飞快地夹起一块。
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好吃。”他含糊着说。眼睛亮得惊人。
张磊的脸瞬间黑了。“周明你什么意思？”“他做的东西你也吃？”“就不怕他下毒？
”周明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淡淡地说：“陈默不是那种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张磊提高了音量。“这小子今天邪门得很。”“指不定是中邪了。”我拿起锅铲。
往锅里敲了敲。“要吃自己做。”“不吃就滚出去。”“你他妈再说一遍？
”张磊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周明一把拦住他。“张磊！”“你要是再闹。
”“我就跟房东说。”“让他把你俩赶走。”张磊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
平时温和的周明会说出这种话。“行。”他指着我。“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说完。
他拽着赵鹏摔门进了房间。厨房终于安静了。周明看着我。欲言又止。“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他低下头。“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他挠了挠头。“就是……”“好像变勇敢了。”我笑了笑。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我被客厅的响动吵醒。出去一看。差点气笑了。
张磊和赵鹏把他们的脏衣服、臭袜子。全扔在了客厅中间。我的拖鞋。被扔进了垃圾桶。
上面还沾着不明污渍。“哟，废物醒了？”张磊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赶紧把衣服洗了。
”“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赵鹏在一旁附和。“就是。”“这点活都干不好。
”“留你在这占地方啊？”我没理他们。径直走到垃圾桶边。捡起我的拖鞋。扔进了垃圾袋。
然后。我拿起他们的脏衣服。一件一件。也扔进了垃圾袋。“你他妈干什么？
”张磊跳了起来。“那是我的新衣服！”“脏了。”我说。“该扔。”“你找死！
”张磊一拳挥了过来。我侧身躲过。顺手把垃圾袋系好。往他脚下一扔。“砰”的一声。
垃圾袋炸开了。脏水溅了他一裤腿。“啊！”张磊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赵鹏想上来帮忙。被我一个眼神吓退了。“还有。”我看着张磊。“以后别叫我废物。
”“不然。”“下次扔的就不是衣服了。”张磊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动手。
我转身回了房间。关门的瞬间。我好像听到周明的笑声。中午做饭的时候。周明突然凑过来。
“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武术？”我愣了一下。“没有。”“就是力气大了点。
”他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帮我摘菜。下午。我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
发现门口放着一双新拖鞋。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字迹清秀。
是周明写的。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晚上。张磊和赵鹏没再找事。
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在憋着什么坏。果然。半夜我起床上厕所。
听到他们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是张磊的声音。
“明天他去上班。”“咱们把他的东西全扔出去。”“那周明那边怎么办？”赵鹏问。
“周明不是护着他吗？”“周明？”张磊冷笑一声。“他一个穷学生。”“能奈我何？
”“再说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整天装清高。”我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握紧了拳头。看来。不给他们一点真正的教训。他们是不会罢休的。第二天。
我故意早早出门。躲在楼梯间观察。没过多久。张磊和赵鹏就扛着我的箱子出来了。
里面是我的衣服和被子。“扔哪？”赵鹏问。“就扔垃圾桶旁边。”张磊说。
“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他们刚把箱子放下。我就走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张磊和赵鹏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我的东西。”我说。
“你们也敢动？”“动了又怎么样？”张磊梗着脖子说。“有种你打我啊？”我没说话。
走过去拿起箱子。往他们房间里一扔。“砰”的一声。箱子砸在了他们的床上。
东西撒了一地。“你！”张磊气得说不出话。“还有。”我看着他们。“这是合租屋。
”“不是你们的地盘。”“再敢乱来。”“我就报警。”张磊和赵鹏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从那以后。他们虽然还会时不时地阴阳怪气。
但再也不敢明着欺负我了。周明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一样了。有时候会偷偷看我。
被我发现了就赶紧低下头。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有一次。我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
周明比我还紧张。赶紧找来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我包扎。他的手指很软。
碰到我皮肤的时候。我心里痒痒的。“谢谢。”我说。“不客气。”他说。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那天晚上。周明做了糖醋排骨。特意多做了一份。端到我房间。
“给你的。”他说。“趁热吃。”我接过盘子。说了声谢谢。他转身要走的时候。
我突然说：“周明。”他停下脚步。“嗯？”“你是不是。”“喜欢我？”他的身体僵住了。
过了好久。才慢慢转过身。脸上红得像晚霞。“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又咽了回去。就在这时。张磊和赵鹏突然从他们房间冲了出来。“哟！”张磊怪叫一声。
“原来你们俩真有一腿啊！”赵鹏拿着手机。对着我们录像。“我就说周明怎么老护着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明的脸瞬间白了。“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张磊笑着说。
“当然是把你们的好事。”“发到网上去啊。”“让大家都看看。”“这对不要脸的同性恋。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张磊举着手机后退。屏幕亮得刺眼。
我清楚地看到。视频里周明红着脸站在我面前。而我手里还端着那盘没吃完的糖醋排骨。
“删了。”我的声音有点抖。不是怕。是气的。“删了？”张磊笑得更得意了。“凭什么？
”“这可是大新闻。”“发出去肯定能火。”“到时候你们俩。”“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赵鹏在旁边拍着手。“对！让你们学校的人都看看。”“周明平时装得人模人样。
”“背地里居然干这种事。”周明的嘴唇都在哆嗦。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张磊。
”“你别太过分。”“过分？”张磊把手机往周明面前凑。“我这是帮你出名。
”“你该谢谢我才对。”我突然往前冲了一步。张磊没反应过来。手机已经被我抢在手里。
“操！”他骂了一声。伸手就来抢。我侧身躲开。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
锁屏密码居然是他生日。蠢得让人发笑。相册里果然存着刚才的视频。
还有前几天偷拍周明在厨房做饭的画面。角度刁钻。明显不怀好意。“删啊。”张磊喘着气。
“你以为删了就完了？”“我早就备份到云端了。”我的心沉了一下。这两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