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喉头滚动着,发出细碎的***,脸色由青紫转为灰败,显然毒性在加速蔓延。
“这是……”姜麓云捻起粉末轻嗅,眉峰微蹙。
薄荷与当归的气息下,藏着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她隐约记得祖父提过这味毒,却一时想不起解法,只能肯定与方才宫远徵的安神药粉相冲。
急促的银***再次响起时,宫远徵己站在她身后。
“连桃仁与乌头的混毒都辨不出,还敢妄动?”
他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快步掠过她身边时,袖风扫得她鬓角发丝微动。
姜麓云侧身让开,看着他蹲下身的动作。
宫远徵指尖在丫鬟腕脉上搭了片刻,又掀开她的眼皮,瞳孔在烛光下缩成极细的一线。
“无知。”
他从袖中摸出个雕花银盒,里面排着十二粒大小不一的药丸,色泽从乳白到墨黑不等。
他拣出三粒浅棕色的药丸,指尖在丫鬟人中上重重点了下,趁她张口的瞬间将药丸塞进去。
“这是‘回春散’,”他头也未抬,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方才碰过她的脉,手上沾了毒尘,若不想半夜心口疼,就别碰吃食。”
姜麓云指尖微顿。
她确实没察觉到毒尘己沾上手,更没想到这毒竟有滞后发作的特性。
她看着宫远徵从银盒里又倒出些淡黄色药粉,用密道石壁渗出的水调成糊状,细细抹在丫鬟的虎口处。
药糊接触皮肤的瞬间,竟泛起一层细密的白沫。
“这是用羊踯躅根磨的粉,”宫远徵忽然开口,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考较,“能逼出桃仁的余毒,你说,该用什么中和它的燥性?”
姜麓云想了想,迟疑道:“黄连?”
宫远徵嗤笑一声,终于抬眼看向她,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黄连性寒,只会让乌头的寒毒更甚。
用蜂蜜调敷,才能既解燥又护脉。”
他说着,果然从腰间摸出个小陶罐,舀了勺蜂蜜混进药糊里。
姜麓云沉默地看着他动作。
他的指尖沾了药糊,却依旧稳得不像话,连抹在丫鬟皮肤上的力道都均匀得很。
银铃垂在腕间,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轻轻磕碰,发出细碎的响,倒冲淡了几分他身上的戾气。
“看什么?”
宫远徵忽然抬头,撞进她的目光里,语气不善,“觉得我教你识药,是对你格外恩宠?”
“不敢,”姜麓云坦然移开视线,“只是觉得,徵公子用药确有独到之处。”
她方才确实想错了解法,此刻倒也坦然承认,“是我班门弄斧了。”
宫远徵动作一顿,似乎没料到她会这般首白。
他将最后一点药糊涂完,站起身拍了拍手,银盒被他随手丢回袖中。
“知道就好,”他瞥了眼姜麓云的手,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扔过去,“这是皂角粉,洗手去。”
油纸包落在手心,带着点温热。
姜麓云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细腻的白色粉末,还混着些晒干的金银花碎。
她抬头时,宫远徵己转身往外走,银***渐远,只留下一句冷硬的话:“下次再乱碰我的病人,就把你扔进药池当药引。”
姜麓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密道拐角,低头捻了捻掌心的皂角粉,忽然轻笑一声。
这只小兽,倒是比她想的更……别扭些。
她走到石壁渗水边,用皂角粉细细洗手,冰凉的水流过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银铃响时,那一闪而过的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