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琉璃碎裂深秋的梧桐叶飘落在林家别墅的雕花栏杆上,苏晚坐在二楼飘窗上,
指尖划过《天体演化简史》的烫金封面。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
她下意识将书塞进抽屉最深处,那里藏着张泛黄的诊断书,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晚晚!下来接客!”林夫人赵曼云的声音穿透楼梯,带着惯有的尖锐。
苏晚拢了拢洗得发白的毛衣袖口,快步下楼时正撞见穿着定制西装的林辰宇。
他皱着眉躲开她的身影,昂贵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嫌恶的声响。
客厅里坐着位妆容精致的女孩,珍珠白连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
赵曼云正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眼角的笑纹堆成褶皱:“念念这孩子就是贴心,
知道妈妈胃不好,特意从国外带了养胃茶。”被称作念念的女孩羞涩地笑,目光扫过苏晚时,
带着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苏晚垂下眼睑,这是林念被接回林家的第三个月。
自从十八岁生日那天,DNA报告像惊雷般炸响在客厅,
她这个被抱错的假千金就成了林家多余的摆设。亲生父母早逝的消息,
更是让她连退路都被彻底封死。“杵着干什么?没看到念念的行李还在门口?
”赵曼云拍开她的手,将杯热牛奶塞到林念手里,“我们念念在国外吃了那么多苦,
回来就得好好补补。不像某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养了十八年连句贴心话都不会说。
”林念小口啜着牛奶,忽然“哎呀”一声捂住手腕:“姐姐的手链好特别。
”苏晚下意识摸向手腕上的银链,那是养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林辰宇立刻皱眉:“地摊货有什么好看的?念念喜欢首饰,
爸爸明天就让人送套钻石首饰过来。”晚饭时的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林父林建国放下刀叉,
餐巾擦过嘴角的油渍:“下周的慈善晚宴,让念念以林家千金的身份出席。
晚晚你就留在家里,别出去丢人现眼。”苏晚握着刀叉的手指泛白,那是她盼了半年的晚宴,
去年她还和林辰宇约定要一起跳开场舞。“爸,”林辰宇放下酒杯,
“学校的交换生名额下来了,我推荐了念念。”赵曼云立刻喜上眉梢:“还是辰宇懂事!
念念本来就该接受最好的教育,不像某些人,成绩再好有什么用?终究是外人。
”苏晚的心脏骤然抽痛,熟悉的窒息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她猛地按住胸口,指缝间渗出冷汗。
林念关切地前倾身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赵曼云却翻了个白眼:“装什么柔弱?不想听就回房间去,没人拦着你。”回到房间,
苏晚从枕下摸出药瓶,颤抖着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
窗外的月光落在诊断书上——“进行性肌萎缩侧索硬化症”,
医生说这病还有个更通俗的名字,渐冻症。就像温水煮青蛙,她的身体会一点点失去知觉,
最终连呼吸都无法自主。抽屉深处还有本病历,记录着三年来的检查结果。
她一直瞒着所有人,包括养父母去世后唯一收留她的林家。可现在看来,
这个秘密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守护了。
第二章 无声告别慈善晚宴的请柬最终还是送到了苏晚手里,烫金的字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赵曼云将件藕粉色礼服扔在她床上:“念念临时决定穿这件高定,你就穿这个去凑数。
记住别乱说话,丢我们林家的脸。”礼服的肩带松垮垮的,显然是林念穿旧不要的款式。
苏晚对着镜子比划,镜中的少女面色苍白,眼下的乌青遮不住。她拉开衣柜,
里面大多是林念淘汰的旧衣服,唯一属于自己的只有那件洗得发白的毛衣。晚宴当晚,
苏晚坐在角落的餐桌旁,看着林念挽着林辰宇的手臂周旋于宾客之间。
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林念的钻石王冠上,折射出璀璨的光晕,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
有人过来敬酒,目光在苏晚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显然没人在意这个沉默的“林家养女”。
“听说林家养了个假千金?”邻桌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就是那个穿旧衣服的,
听说亲生父母是普通人呢。”另一个声音接话:“真可怜,现在真千金回来了,
她怕是要被赶出去了吧?”苏晚端起果汁杯的手微微颤抖,指尖突然传来一阵麻痹感。
她慌忙将杯子放回桌面,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香槟塔。清脆的碎裂声惊动了全场,
林念尖叫着躲到林辰宇身后,雪白的裙摆上溅了几滴酒渍。“苏晚!你故意的!
”赵曼云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骂,“我就知道带你出来没好事!你是不是见不得念念好?
”苏晚张了张嘴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
林辰宇厌恶地看着满地狼藉:“你就不能安分点吗?要不是爸妈心软,你早就该滚出林家了!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苏晚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扶着桌沿踉跄后退。
混乱中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林夫人息怒,不过是意外。
”温润的男声响起,苏晚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
胸针是枚银色的星轨图案,竟和她抽屉里那本书的封面一模一样。“傅总怎么在这儿?
”林建国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被称作傅总的男人轻笑一声,
扶稳苏晚的手臂:“我刚巧路过,这位小姐看起来不太舒服。
”他的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腕,目光在银链上停留半秒。苏晚趁众人注意力转移,
狼狈地逃离宴会厅。晚风卷起落叶扑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
她沿着街边的梧桐树下慢慢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的短信提醒:“苏晚女士,
您的检查报告已出,请尽快来院复诊。”回到别墅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赵曼云将一份文件摔在她面前:“这是亲子鉴定补充协议,签了字你就搬出去住。念念说了,
眼不见为净。”文件末尾的空白处刺眼地敞开着,像一张等待吞噬的嘴。苏晚拿起笔,
指尖的麻痹感让笔尖不断打滑。林辰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别耍花样,
这房子本来就不是你的。我们给你租了套公寓,也算仁至义尽了。
”苏晚的目光扫过他们冷漠的脸,忽然觉得喉咙里涌上腥甜。她没有签字,
只是将文件轻轻推回去,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明天就走。”转身上楼时,
她听见赵曼云冷哼:“算她识相。”林念娇柔的声音响起:“哥哥,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林辰宇不屑地嗤笑:“装可怜罢了,别管她。”卧室里,苏晚将诊断书和病历塞进背包,
又把那本《天体演化简史》小心翼翼地包好。窗外的月光穿过云层,
照亮书扉页上养父母的字迹:“我们的晚晚,要像星星一样明亮。”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
砸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墨痕。第三章 尘埃落定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别墅门口时,
赵曼云正指挥佣人将林念的钢琴搬到二楼。苏晚背着双肩包走出大门,擦肩而过时,
赵曼云嫌恶地掸了掸衣袖,仿佛她身上带着病菌。“这是你的房租和生活费。
”林辰宇将信封扔给她,语气冰冷如霜。苏晚没有接,信封掉在地上,
粉红色的钞票散落出来。她弯腰捡起,一张张抚平后递回去:“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卡车驶离别墅区时,苏晚回头望了一眼。那栋住了十八年的房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曾以为是归宿的地方,原来只是场镜花水月。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打量她:“小姑娘看着面生,是林家的亲戚?”苏晚摇摇头,
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轻声说:“算是吧。”出租屋在老城区的巷弄深处,
二楼的房间带着朝南的阳台。苏晚推开窗,楼下的梧桐树沙沙作响,
空气里弥漫着早餐店的香气。她拿出消毒水擦拭家具,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擦到一半突然跌坐在地——右腿毫无预兆地失去了力气。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是傅斯年,昨晚晚宴见过。听说你搬出来了?需要帮忙吗?
”苏晚盯着屏幕上的名字,想起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房东太太送来崭新的被褥:“姑娘一个人住?这附近治安好,
有事儿就喊我。”苏晚接过被褥道谢,注意到老太太手腕上戴着串檀木佛珠,
和养父母生前戴的一模一样。安顿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苏晚在网上找了份校对的兼职,每天对着电脑屏幕十几个小时。病情发作时,
她就蜷缩在沙发上,抱着暖水袋等待阵痛过去。抽屉里的药瓶越来越满,
而银行卡里的余额却在一点点减少。深秋的一个雨夜,苏晚正在修改稿件,
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白色的天花板刺得眼睛生疼。
护士走进来换药:“你终于醒了!多亏傅先生送你来,不然真危险。”“傅先生?
”苏晚茫然地坐起身,看见床头柜上放着束白色桔梗花,旁边压着张便签:“好好休息,
已请护工照顾你。——傅斯年”字迹遒劲有力,带着温暖的弧度。护工是个爽朗的中年阿姨,
削着苹果说:“傅先生可细心了,不仅垫付了医药费,还交代医生用最好的药。
他说你是他朋友,可你昏迷时一直喊着爸妈,看着真让人心疼。”苏晚咬着嘴唇,
将脸埋进被子里,滚烫的眼泪浸湿了枕套。傅斯年来看她时,
带来了本新出版的《时间简史》。“听说你喜欢天文学?”他坐在病床边,
翻到夹着书签的页面,“这是我托朋友从国外带的精装版。
”苏晚看着他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星图,忽然想起自己那本被藏起来的旧书。“为什么帮我?
”她终于忍不住问。傅斯年合上书,目光温和:“大概是觉得,不该让星星蒙尘吧。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银链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这手链很别致,
是重要的人送的?”苏晚下意识握紧手链,轻声讲述了养父母的故事。
他们是小镇上的中学老师,一辈子清贫却收藏了满满一书柜的天文书籍。在她十二岁那年,
一场车祸夺走了他们的生命,留下她和这串廉价的银链。“他们一定很爱你。
”傅斯年的声音很轻,“就像宇宙中的恒星,即使熄灭了,光芒也会永远存在。
”苏晚望着窗外的雨帘,忽然觉得胸口的闷痛感减轻了许多。出院那天,傅斯年开车来接她。
路过林家别墅时,苏晚下意识别过脸。傅斯年却放慢车速:“要进去看看吗?”苏晚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