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梨若特意穿了件浅灰色的外套,和程岁和常穿的那件很像。
她抱着天文望远镜的说明书,在操场边缘等了很久,才看见程岁和背着设备走来。
“来了?”
他把望远镜架起来,调试焦距时,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嗯。”
安梨若蹲在他身边,假装看说明书,余光却落在他握着调焦轮的手上。
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看木星。”
程岁和突然说,往旁边挪了挪,“调整到最佳角度了。”
安梨若把眼睛凑到目镜前,巨大的气态行星悬浮在黑色天幕上,西颗卫星像钻石般环绕着它。
她惊叹出声时,程岁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木星的自转速度很快,赤道上的一天只有九个多小时。”
“那它的一年呢?”
安梨若问,眼睛依然没离开目镜。
“差不多十二年。”
他说,“所以古人说‘十二岁一循环’,其实和木星的公转周期有关。”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关于星星的事。
程岁和说他想考南京大学的天文系,以后去天文台工作;安梨若说她喜欢画画,想把所有见过的星空都画下来。
“那挺好的。”
程岁和笑着说,“以后说不定能看到你画的星图。”
安梨若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鼓起勇气问:“那你……会来看吗?”
“当然。”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目光落在远处的星空上,“只要是好东西,都值得看。”
他的语气很真诚,可安梨若却突然意识到,他说的“好东西”,大概只是指画,而不是画画的人。
活动结束时,己经快十一点了。
程岁和把望远镜收起来,说:“我送你回宿舍吧,这边路黑。”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安梨若数着脚下的石板,突然听见程岁和说:“上次物理考得不错,继续加油。”
“嗯!”
她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快到宿舍楼下时,程岁和突然停下脚步:“对了,下周有个物理竞赛的讲座,你要去吗?
我可以帮你占个座。”
“真的可以吗?”
安梨若的眼睛亮起来。
“当然。”
他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纹路,“七点半在阶梯教室,别迟到。”
那天晚上,安梨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象着下周和程岁和一起听讲座的场景,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甚至开始计划,要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笔记本,要不要提前准备好问题……可到了讲座那天,安梨若却在去阶梯教室的路上,被班主任叫住了。
“梨若,你妈妈刚才打电话来,说你奶奶病得很重,让你赶紧回家一趟。”
安梨若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笔记本掉在地上。
她捡起本子,手抖得厉害:“我……我现在就去请假。”
她跑着去教务处请假,又跑回宿舍收拾东西,等坐上回家的火车时,才想起忘了告诉程岁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到了吗?
给你占了前排的座。”
安梨若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屏幕上,却不知道该回什么。
她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关机,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泪无声地滑落。
奶奶的病比想象中严重,安梨若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周。
首到奶奶脱离危险,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学校。
刚进教室,就看见桌洞里放着一张讲座笔记,字迹还是那么龙飞凤舞,最后写着:“重点都标出来了,不懂的可以问我。”
安梨若捏着那张纸,突然就哭了。
她想去找程岁和道谢,却发现他的座位是空的。
同桌说:“程岁和昨天代表学校去参加物理竞赛了,要下周才回来。”
那天的日记本里,她画了片模糊的星空,旁边写着:原来有些错过,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