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五日,江城。一个足以载入本地史册的炎热夏日。城西的第二监狱门口,
顾长风站在灼人的阳光下,眯着眼,试图适应这久违的自由。七年了,他终于出来了。
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已经不合身的旧西装,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又复杂的笑。
他笃定,沈晚会来接他。那个为了他,甘愿顶下“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
被判入狱七年的女人;那个在法庭上,哭着对他说“长风,我等你出来”的女人。
她是他的底气,也是他东山再起的最大筹码。他拿出那台监狱发的、最老旧的直板手机,
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了,但传来的,却不是沈晚温柔的声音,
而是一阵鼎沸的、嘈杂的人声。“……请问您和陆先生是什么时候决定结婚的?
”“……听说陆先生为了追您,七年不婚,是真的吗?”“……沈小姐,
您对今天同样出狱的前夫顾长风先生,有什么想说的吗?”顾长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路边便利店里,那台正播放着本地新闻的电视。屏幕上,
民政局门口铺着鲜艳的红毯,无数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将一对璧人围得水泄不通。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简洁而优雅的白色长裙,长发微卷,妆容精致。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冷静而强大的气场。
是沈晚。他的沈晚。可她身边站着的,却不是他。而是一个他化成灰都认识的男人——陆凛。
江城首富,科技新贵,一个曾经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如今却掌控着全城经济命脉的男人。
更刺眼的,是他们中间,那个被沈晚牵着手的小男孩。男孩约莫六七岁的年纪,
穿着一身帅气的小西装,眉眼之间,像极了年少时的自己。但他看着陆凛的眼神,
却充满了孺慕与依赖。电视画面给了一个特写,沈晚无名指上那枚巨大的钻戒,在闪光灯下,
折射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记者将话筒递到她嘴边,尖锐地问道:“沈小姐,
今天您前夫出狱,您却选择在同一天和陆总结婚,是为了报复他吗?”沈晚闻言,
淡淡地笑了。那笑容里,没有爱,没有恨,只有一种俯瞰众生般的、冰冷的疏离。
她接过话筒,对着全城的镜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报复?这位先生,您想多了。
”“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提醒某些人。”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
直直地刺进了顾长风的心脏,“时代,变了。属于你的那个时代,在我入狱的那天,
就已经结束了。”“还有,”她顿了顿,低头,温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凛,再次开口时,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新婚妻子的甜蜜,“我先生不喜欢我谈论过去。毕竟,
没人会在意垃圾被分类到了哪个回收站,不是吗?”说完,她将话筒还给记者,
在陆凛的庇护下,转身,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轰——”顾长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手里的老旧手机,滑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他曾是她的天。可他出狱这天,他的天,
塌了。2民政局的贵宾室里,空调的冷气隔绝了门外的喧嚣。陆凛脱下西装外套,
披在了我的肩上,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手这么凉,吓到了?
”我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苍蝇,嗡嗡叫得烦人。”他伸手,
将我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眼神专注而深情:“以后,不会再有苍蝇了。”说着,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可以开始了。”他只说了四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问他是什么意思。七年的相处,早已让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我知道,
他口中的“开始”,意味着什么。顾长风走出监狱,身无分文,唯一的依仗,
就是他那些所谓的“人脉”和“兄弟”。他以为,凭着当年那些旧情,他能很快东山再起。
他太天真了。他不知道,这七年,世界早就变了。他更不知道,他那些所谓的“兄弟”,
那些他自以为能两肋插刀的合作伙伴,他们的公司,他们的产业,如今,或多或少,
都与陆凛的“凛冬资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陆凛的电话挂断后不到十分钟。
顾长风当年最器重的副手,如今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接到了银行的催款电话,
他最大的一笔流动资金贷款,被要求立刻还清。顾长风最信任的“兄弟”,
他名下最大的那家工厂,被环保部门和消防部门联合检查,因多项违规,
被勒令无限期停产整顿。顾长风最后的底牌,他藏在海外账户里的一笔秘密资金,
被国际反洗钱组织冻结,理由是涉嫌非法交易。一张无形的大网,在短短半小时内,
悄然收紧。顾长风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他所有能够东山再起的路,
都被堵得严严实实。而这一切,只是陆凛送给我的,第一份新婚礼物。
工作人员拿着两本崭新的红本子,笑着对我们说:“陆先生,沈小姐,恭喜二位。
”我接过那本属于我的结婚证,指尖触碰到那温热的、带着油墨香气的纸张,心中,
却是一片平静。七年前,我也曾这样,接过一本结婚证。那时的我,满心欢喜,
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嫁给了未来。可换来的,却是七年的牢狱之灾,
和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如今,我不再相信虚无缥缈的爱情。我只相信,
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陆凛,他给我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分,一个庇护所。他给我的,
是一个最强大的盟友,一把最锋利的刀。一把足以让我,将过去所有的恩怨,彻底清算的刀。
“在想什么?”陆凛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认真地说道:“在想,我们的新婚贺礼,是不是该由我来亲自送出,才更有诚意。
”陆凛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
充满了欣赏和纵容。“好。”他说,“我的女王,你的战场,听你吩咐。
”33从民政局出来,我们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江城最顶级的私立医院。我的儿子,
沈星辰,正坐在VIP病房的沙发上,两条小短腿晃悠着,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电脑,
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像个在处理军国大事的小大人。“妈妈!陆叔叔!”看到我们进来,
他立刻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扑进我的怀里。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想妈妈了没有?
”“想了。”他重重地点头,随即又抬起头,看向我身后的陆凛,奶声奶气地,
却又无比认真地问道:“陆叔叔,你今天,是不是就变成我爸爸了?”陆凛蹲下身,
与他平视,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是。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星星,你愿意吗?
”沈星辰看着他,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拉钩。”他说。陆凛失笑,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与那只小小的手,
勾在了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沈星辰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
“你要保证,永远对我妈妈好,比对你自己还要好。不然的话……”他顿了顿,小脸一板,
露出了一个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的表情:“不然的话,
我就把你公司所有的服务器,都黑掉。”陆凛脸上的笑容,有了一瞬间的凝固。他知道,
我儿子不是在开玩笑。沈星辰,今年六岁半。他在计算机领域的天赋,是我见过最惊人的。
三岁识代码,四岁能独立编程,五岁时,他为了给我买一个我随口提起的、限量版的音乐盒,
曾悄无声息地,黑进了瑞士一家银行的安保系统,在里面逛了一圈,又全身而退。这件事,
也只有我和陆凛知道。陆凛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天才,眼神里的喜爱更甚了。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好,爸爸答应你。如果我做不到,我的公司,就送给你当玩具。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沈星辰这才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他从自己的小书包里,
掏出了一个U盘,递给了我。“妈妈,这是你让我查的东西。”我接过U盘,
这就是我准备送给顾长风的,“新婚贺礼”。我看向陆凛:“借你的会议室用一下。
”十分钟后,在医院顶层的智能会议室里,我将U盘接入了系统。巨大的全息屏幕上,
立刻出现了一个复杂的数据库。“根据你给我的信息,”沈星辰像个小小的产品经理,
开始向我汇报,“我追踪了顾长风七年前所有的资金往来和通讯记录。
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他小手一挥,屏幕上的数据开始飞速滚动。“七年前,
你替他顶罪的那起‘商业机密窃取案’,所谓的‘受害者’,是一家叫‘创科’的海外公司。
但这家公司,在案发前三个月,就已经被一个叫‘白月’的离岸基金全资收购了。
”“而这个‘白月’基金的实际控制人……”沈星辰的手指在空中一点,一张女人的照片,
出现在了屏幕中央。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是顾长风的初恋,
他口中那朵圣洁无瑕的“白月光”,白芷柔。“更有趣的是,”沈星辰继续说道,
“在案发后,顾长风的公司,以一个极低的价格,被‘创科’收购。而顾长风本人,
则从‘白月’基金那里,收到了一笔高达五千万的‘补偿款’。”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所谓的“为爱顶罪”,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他和他的白月光,
联手为我设下的、天衣无缝的骗局。他们用我的前途,我的七年青春,
换来了他们的盆满钵满,逍遥法外。我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据,心脏,却没有一丝波澜。
不生气,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从我决定走出监狱的那一刻起,他们在我心里,
就已经是死人了。而我,从不和死人生气。我只是,喜欢看他们,死得更透一点而已。
我将U盘里的核心证据,打包,加密,然后,匿名发送到了全球最大的几家财经媒体,
和国际商业犯罪调查科的邮箱里。做完这一切,我转身,对我的天才儿子说:“星星,走,
爸爸带我们去吃大餐。”沈星辰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陆凛,
用一种无比崇拜的语气说:“妈妈,你刚才的样子,好帅。”随即,他又补了一句:“不过,
你还没问我,那个叫顾长风的男人,为什么不配当我爸爸呢?”我挑了挑眉。
只听他用一种不屑的、小大人的口吻说道:“因为,我三岁的时候,
就已经能破解他当年引以为傲的那个‘核心技术’了。太低级了,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4七年牢狱,听起来,像是一段暗无天日的地狱之旅。但对我而言,
那是一场最彻底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修行。外界以为,我在高墙之内,与世隔绝,
过着数着日子等死的绝望生活。他们不知道,监狱,才是我真正的“实验室”。当年,
我之所以会爱上顾长风,是因为我们都是技术狂人。我们对人工智能和算法,
有着同样痴迷的热爱。我以为,我们是灵魂伴侣。我将我所有的研究,我的核心算法模型,
毫无保留地与他分享。而他,就是用我最引以为傲的技术,将我送进了监狱。入狱后,
我没有自怨自艾。我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继续着我的研究。监狱的图书馆,
成了我的知识库。那些枯燥的、被人遗忘的旧期刊,在我眼里,却是闪闪发光的宝藏。
我甚至说服了监狱长,让我参与他们内部安防系统的升级。作为交换,
我得到了一台可以有限上网的、淘汰下来的破电脑。就是用那台破电脑,
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我敲下了第一行属于我自己的代码。
我给自己起了一个代号——“普罗米修斯”。我像一个幽灵,游走在互联网的每一个角落。
我破解过华尔街的交易模型,也分析过暗网的数据流动。我用我掌握的技术,悄悄地,
在网络世界里,建立起一个属于我的、无形的商业帝国。我用化名,申请了上百个技术专利。
我用虚拟货币,投资了十几个当时还不为人知,如今却已是行业巨头的初创科技公司。
我甚至,用我开发的AI舆论分析系统,为几个国家的总统大选,做出过精准到可怕的预测。
没有人知道“普罗米修斯”是谁。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神。一个在网络世界里,
无所不能的神。而陆凛,是唯一一个,找到“神”的人。他不是通过技术追踪,
而是通过一种近乎直觉的商业嗅觉。他发现,他投资的好几个项目背后,
都有同一个神秘的影子。他顺着这条线,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最终,
将目标锁定在了江城第二监狱。他第一次来探视我的时候,我以为,
他和其他那些想来收买我技术的资本家一样。我隔着厚厚的玻璃,冷冷地看着他。
他却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不是来买你的技术。我是来……投资你这个人。”“沈晚,
”他看着我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你不是囚犯,你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凤凰。
你的天空,不该只有这四面高墙。我等你出来,等你拿回所有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从那天起,他成了我唯一的、与外界联系的窗口。他为我提供最新的行业资讯,
为我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专利和投资事宜,为我,
挡住了所有来自顾长风和白芷柔势力的、企图在狱中让我“意外”死亡的黑手。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又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默默地,守护了我五年。他从不提“爱”,
也从不问我和顾长风的过去。他只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永远都在。直到我出狱前一个月,
他才第一次,问我:“等你出来,有什么打算?”我看着他,反问:“你想要什么?
”他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像个孩子。他说:“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商业伙伴,
也不是一个技术大神。我想要的,是一个妻子,一个家,一个能让我觉得,这人间,
还有点烟火气的理由。”“沈晚,”他无比郑重地,许下他的诺言,“我等的,
是你君临天下的那天。而我,希望能成为你身边,唯一的,那个为你鼓掌的男人。”所以,
才有了今天。这场在民政局门口的、轰动全城的领证仪式。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婚礼。
这是“普罗米修斯”的,人间首秀。5我送出的“新婚贺礼”,在全球财经界,
掀起了一场十二级的地震。《惊天丑闻:创科巨头七年前的收购案,
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跨国商业欺诈!》《“白月光”还是“黑寡妇”?
揭秘离岸基金“白月”背后的肮脏交易!》《从天之骄子到国际通缉犯:顾长风的末路狂奔!
》当天下午,所有的新闻头条,都被这三个标题霸占。顾长风和白芷柔的底裤,
被扒得一干二净。他们当年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操作,
在绝对的技术证据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国际商业犯罪调查科立刻成立了专案组。白芷柔在国外的豪宅里,还没来得及享受下午茶,
就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而顾长风,
他这个刚刚呼吸到自由空气不到八小时的“前途无量”的男人,
还没来得及联系上任何一个“兄弟”,就发现自己,成了全球通缉的经济罪犯。他想跑。
可他能跑到哪里去?他的身份证,他的护照,在系统的黑名单里,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他买不了机票,买不了高铁票,甚至连住一家最普通的旅馆,都会立刻触发警报。
他像一只过街老鼠,惶惶不可终日。他终于想起了我。他想,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我肯出面,只要我肯松口,说当年的事是一场误会,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开始疯狂地打我的电话,可我的号码,早已经换了。他找到我们的父母,跪在地上,
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罪过,求他们让我见他一面。我爸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一句话都没说,关上了门。他走投无路,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守。
他守在我爸妈家的小区门口,守在陆凛公司的楼下,守在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家附近。
他以为,只要他足够“诚心”,我就一定会心软。他还是不了解我。或者说,他了解的,
只是七年前那个,被他用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愚蠢的沈晚。我没有见他。我甚至,
没有再关注过他的任何消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创科”,这家靠着窃取我的技术起家,如今已经成长为行业巨头的公司,它的根基,
是我的心血。如今,是时候,连根拔起了。66陆凛的七年守护,
并不是一场纯粹的、不求回报的柏拉图式精神恋爱。这个男人,
是站在资本食物链最顶端的掠食者。他的每一份付出,都要求有对等,甚至超额的回报。
他看中的,是我的技术,我的大脑,以及我那颗在七年牢狱中,被磨砺得比钻石还坚硬的心。
而我,看中的,是他的资本,他的平台,
以及他那份能将一切规则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冷酷的手段。我们的结合,不是爱情童话。
它是一场最顶级的、强强联合的商业并购。领证后的第二天,
我正式以“首席技术顾问”的身份,入职了陆凛的“凛冬资本”,并直接空降,
成了他旗下主攻人工智能领域的子公司“奇点科技”的CEO。这个消息,在公司内部,
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以为,我只是一个靠着首富丈夫上位的“花瓶”。
他们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看我这个“外行”,如何把一个价值千亿的项目,搞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