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液腐蚀逃生舱的滋滋声,比通讯频道里的惨叫还刺耳。我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虫族,
它们像黑色潮水,正一口口啃掉战舰的合金外壳。“林默,看见没?
”张诚的声音透过公共频道传过来,带着笑,“三百一十六条命,换我后半辈子躺平,值了。
”“你发现坐标那天起,就该死了。”我想骂他,可喉咙里全是血沫。
防护服的警报灯红得晃眼,氧气余量只剩3%。最后一眼,是旗舰跃迁时拖出的蓝白色尾焰。
***亮啊。亮得像我儿子小宇的眼睛。那孩子才五岁,去年我离家执行任务时,
他抱着我的腿说“爸爸早点回来”。现在他和他妈,估计已经被流放到辐射星了。
就因为张诚诬陷我“通敌”。意识模糊的前一秒,我只有一个念头——张诚,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猛地睁开眼,额头撞在冰凉的金属台面上。疼。不是濒死的麻木,
是活生生的疼。我撑起身子,看到面前的导航屏幕。
上面跳动着一行字:曲率坐标输入倒计时:59分18秒。这是……出发前一小时?
我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有个激光枪打穿的窟窿。皮肤光滑,没疤。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得龇牙咧嘴。不是梦!我重生了!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张诚就站在指挥台,
背对着我,正低头跟通讯器说话。“坐标改完了,X-7星域,虫族老窝。”“对,
跟上次一样,保证连骨头渣都剩不下。”“钱打我秘密账户,别耍花样。”跟前世分毫不差!
血液一下子涌到头顶,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上次就是这时候,
我核对数据时发现坐标偏差了0.3光年。傻乎乎地跑去问他,结果被他记恨。这次?
我盯着他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响。你欠我的,欠小宇和他妈的,欠全舰三百一十六人的,
今天全得还!“小林,发什么呆?”张诚突然转过身,脸上堆着笑,眼睛里却没一点温度。
“坐标核对好了?别出岔子,这次任务可关系重大。”我低下头,掩住眼里的火,
声音尽量稳。“快好了,舰长。”“就是系统有点卡,可能需要多核对两遍。”他皱了下眉,
很快又舒展开。“行,抓紧。”“对了,”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
“上次你说想申请探亲假,看你儿子?”我的心猛地一揪。他怎么突然提这个?
“等任务结束,我跟上面申请,”他拍了拍我肩膀,力道不轻,“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转身走了。我盯着他的背影,后背全是冷汗。这狗东西,是在试探我!
他知道我在乎什么,就拿什么来敲打我。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任务结束后,
我等来的不是探亲假,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小宇他妈收到流放通知时,
发了最后一条消息给我。“林默,我带儿子等你,哪怕在辐射星。”那条消息,
我到死都记得。导航台旁边的咖啡机“咔哒”响了一声。是赵刚,安保队长,张诚的心腹。
他端着咖啡,故意撞了我胳膊一下。热咖啡洒在导航键盘上,他连句道歉都没有。“哟,
这不是我们的大导航员吗?”“手抖什么?该不会是算错坐标了吧?”他嗤笑一声,
声音大得整个导航室都能听见。“上次模拟训练,把备用航线算偏了半光年,
要不是舰长替你说话,你早被踢回老家喂猪了。”周围几个船员假装干活,偷偷看过来,
眼里全是幸灾乐祸。我没理他。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当。但我记住了他的脸。前世他最积极,
亲手把我押进禁闭室,还踹了我好几脚。“怎么不说话?”赵刚更得意了,“是不是心虚了?
”“我告诉你,这次任务要是出半点错,看舰长还怎么保你!”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我的事,不用你管。”赵刚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敢顶嘴。“***找抽!
”他抬手就要打过来。“赵队长,”我没躲,声音不大,“这里是导航室,监控着呢。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给我等着!”他放下手,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等着?该等着的是你们。导航屏幕上的倒计时,
还在一秒一秒减少。55分32秒。我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张诚修改坐标的证据。
还有他跟黑市交易的记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调出后台日志。前世我就是太蠢,
只看了表面数据,没查深层记录。这次……找到了!一条昨晚的加密指令,来自张诚的权限。
内容是“替换主航道坐标至备用方案B”。而这个备用方案B,根本不在我们的任务手册里!
我刚想复制这条记录,屏幕突然黑了。紧接着,整个导航室的灯都灭了。应急灯亮起,
发出惨白的光。“怎么回事?”“系统故障了?”外面传来船员的议论声。我心里咯噔一下。
是巧合?还是张诚搞的鬼?就在这时,我的私人通讯器震了一下。是条匿名消息。
只有一行字:“小心三号舱,别相信任何人。”三号舱?那是物资储存舱,
放着这次任务需要的设备和给养。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我抬头看向指挥台的方向,
张诚的影子在应急灯下拉得很长。他正低头跟赵刚说着什么,嘴角好像带着笑。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们布的局,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而我,必须在他们把所有人都推进地狱之前,把这张网撕开!倒计时还在走。54分17秒。
时间,不多了。应急灯忽明忽暗。张诚的声音从广播里炸出来,带着刻意放大的威严。
“所有人员注意!系统故障疑似人为破坏!”“赵刚,带卫队封锁导航室,给我查!
”脚步声像重锤砸在走廊里。赵刚一脚踹开导航室的门,身后跟着四个端着脉冲枪的卫兵。
“林默,出来!”他手里甩着个数据板,屏幕亮着我刚才复制日志的记录。
“有人看见你在故障前鬼鬼祟祟摆弄后台,是不是你干的?”我攥紧藏在掌心的芯片,
那是刚把日志导出来的备份。“我只是核对数据。”“核对数据需要调加密日志?
”赵刚冷笑,突然伸手揪住我衣领,“上次算错航线,这次想毁了全舰?
”“我看你就是通敌的内鬼!”周围的船员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我看见王叔站在人群后排,脸白得像纸,手在口袋里攥成了拳头。
他女儿的病……张诚肯定用这个拿捏他。“搜!”赵刚手一挥。卫兵立刻翻我的工具箱,
把导航台上的零件扔得满地都是。一个卫兵突然举起我藏芯片的盒子:“队长,这是什么?
”赵刚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抢。我心脏骤停,猛地撞开卫兵。盒子摔在地上,芯片滚出来,
正好停在王叔脚边。他眼皮跳了跳,悄悄用鞋跟把芯片踩住。“反了你了!
”赵刚掏出电击棍,朝我腰上捅过来。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我疼得蜷在地上,牙齿咬得出血。
“把他拖去禁闭室!”赵刚踹了我一脚,“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见!
”被卫兵架着走的时候,我看见王叔慢慢弯腰,假装系鞋带。他把芯片塞进了袖口。
这老东西,总算没彻底怂。禁闭室是个三米见方的铁盒子。门刚关上,
外面就传来赵刚的声音。“看好了,别让他耍花样。”“放心吧队长,
这破地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摸着被电击的地方,***辣地疼。但心里那点火苗没灭。
芯片在王叔手里,总比落在张诚那儿强。现在得想办法出去。眼睛扫过四周,
墙角有个通风口,栅栏锈得厉害。刚摸到栅栏,通讯器突然响了。是王叔。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电流杂音。“小默,我被监视了,说不了太多。
”“张诚要在40分钟后启动备用导航,跳过你直接输入坐标。
”“他还让我……在禁闭室的通风管里放了‘东西’。”我心里一沉。通风管?
难怪栅栏是松的,是故意让我钻!“什么东西?”“不知道,”王叔的声音发颤,“但他说,
能让你‘意外死亡’,查不出痕迹。”“还有,三号舱的锁,是特制的生物锁,
只有张诚的虹膜能开。”“刚才清洁的刘姨偷偷告诉我,
她昨天看见张诚带了个金属箱子进三号舱。”通讯突然断了。应该是王叔被发现了。
我盯着通风口,后背冒冷汗。这是个圈套。张诚算准了我会想办法逃,
故意留了通风管这条路。里面的“东西”,八成是能杀人的玩意儿。可现在没时间犹豫了。
40分钟启动备用导航,我必须阻止。咬咬牙,我用鞋带缠住栅栏,猛地一拽。
锈铁发出刺耳的响声,掉了下来。一股腥气从管道里飘出来。像烂鱼,
又像某种昆虫的分泌物。爬进去才发现,通风管比想象的窄,只能匍匐前进。
管壁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爬了没两米,前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有东西在动。我掏出口袋里的多功能军刀,打开照明。光束里,
一只巴掌大的虫子正趴在管壁上。它的外壳是灰黑色的,头上有两根触角,
正对着我左右摇晃。更恶心的是,它的肚子上全是细毛,沾着黏糊糊的液体。是虫族的幼体!
张诚竟然把这东西放进通风管!我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那虫子突然动了,速度快得惊人,
直扑我的脸。我挥刀砍过去,正好劈在它头上。绿色的汁液溅出来,臭得让人作呕。
刚松口气,前面又传来更多的窸窣声。不止一只!它们好像被血腥味吸引过来了。
我掉头就往回爬,后背却突然一疼。一只虫子落在我肩上,正用尖嘴啃我的防护服。“操!
”我反手一拳砸过去,把它捏爆在手里。汁液透过防护服渗进来,皮肤像被火烧一样疼。
必须赶紧出去!终于看到通风口的光,就在禁闭室斜对面的储藏室。我拼尽全力爬出去,
摔在一堆零件上。肩膀的疼越来越烈,低头一看,被咬的地方红了一大片,还在发烫。
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刘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拖把,吓得手里的桶都掉了。
她是舰上的清洁员,六十多岁,平时总给我带自己烤的饼干。“小林?你怎么在这儿?
”她声音发颤,眼睛瞟着我流血的肩膀,“你被虫子咬了?”我刚想说话,
她突然把拖把塞给我,从围裙里掏出把钥匙。“这是三号舱的备用钥匙,”她手都在抖,
“我昨天打扫张诚办公室,在垃圾桶里捡的,偷偷配了一把。”“他要毁了我们所有人,
是不是?”我愣住了。匿名消息……是刘姨发的?“我儿子十年前死在虫族突袭里,
”她抹了把眼泪,“张诚以为我老糊涂,可我不傻!他跟人打电话说‘用全舰当诱饵’,
我都听见了!”肩膀的疼痛突然加剧,眼前阵阵发黑。不好,虫族的毒液可能有毒性。
“刘姨,谢谢。”我抓过钥匙,“您快走吧,别被发现。
”她塞给我一瓶喷雾:“这是消毒的,能暂时压一下毒性,快去找王叔,他被关在医务室!
”刚跑出储藏室,就听见赵刚在广播里喊。“林默逃脱禁闭室,疑似携带危险物品!
各单位注意,见到他立刻开枪!”走廊里到处都是卫兵的脚步声。我捂着肩膀,往医务室跑。
毒液扩散得很快,视线越来越模糊。路过指挥台时,正好看见张诚站在窗前,手里端着杯酒。
他好像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冲我举了举杯,嘴角勾着笑。那笑容,
比虫族的毒液还让人恶心。医务室的门没锁。王叔被绑在病床上,脸上有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