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体检单上的“癌症”，不是我医院走廊的灯是那种惨白的冷光，
照得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攥着两张体检报告，手心全是汗。“王伟先生，
您的检查结果没问题，一切正常。”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松了口气，差点笑出声。还好，还好。我还年轻，不能倒下。夏婉还在外面等我，
她一直说最近胸口闷，睡不好，我俩一起来做个体检，图个安心。“那我老婆呢？
夏婉的报告出来了没？”医生翻了翻文件夹，
眉头微皱：“夏女士的结果……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但初步筛查显示肿瘤标志物异常升高，
建议尽快做CT和穿刺。”我脑子“嗡”地一声。癌？不可能。她才三十二，
平时连感冒都少有，怎么会……我接过她的报告，手指发抖。
那一行小字像刀刻进眼底：“肺部结节，边界不清，高度怀疑恶性。”我站在原地，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浓烈起来，混着走廊尽头垃圾桶散发的腐味，
呛得我想吐。可我不能慌。她还不知道。我深吸一口气，把她的报告塞进包里，脸上挤出笑，
走出去的时候脚步都轻了点。她在候诊区坐着，低头刷手机，穿着那件我送她的米色风衣，
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髻，看起来温柔又体面。“怎么样？”她抬头看我，眼神清澈。“没事。
”我笑着说，“就是有点血脂偏高，回去少吃点油。”她松了口气，笑了：“我就说嘛，
你总担心这担心那。”我看着她笑，心里却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如果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会不会吓哭？会不会崩溃？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不，先别。我得想想办法。回家路上，
我一直没说话。她在副驾哼歌，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
暖得像十年前我们第一次牵手那天。那时候她在图书馆打工，我是去还书的学生。
她低头登记，睫毛颤了颤，抬头冲我一笑：“同学，你还书超期了哦。
”我说：“那我多借几本，补回来。”她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后来她说，
就是那一句傻话，让她心动了。十年了，我们从合租到买房，
从租房的小床到如今这套八十平的两居室。我没让她吃过苦，工资卡上交，家务抢着干，
连她妈住院都是我跑前跑后。我以为，这就是爱。可现在，她可能要走了。或者，
我得想办法救她。第二天，我去了房产中介。“这套房挂一百八十万，急售的话，
一百六十万也能谈。”中介翻着资料说。“尽快出手。”我说，“越快越好。”“哟，
这么急？结婚用钱？”我没有回答。我想的是化疗费、靶向药、进口针剂。
那些数字像雪片一样砸下来，医保报不了多少。我不想让她受罪，
更不想看她疼得整夜睡不着。卖房，是我能想到最直接的办法。可就在我准备签委托协议时，
手机响了。是我姐，王娜。“你疯了？”她声音炸得我耳朵疼，“卖房？你脑子进水了？
”“姐，她查出可能是癌……”“所以你就把房子卖了？你知道现在多少人装恩爱等你掏钱？
你傻吗？”我愣住：“她不会的。我们十年夫妻。”“十年前你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变。
”她冷笑，“你先试试她。你假装是你得了癌，看看她怎么反应。要是她真爱你，愿意陪你，
你再卖房不迟。要是她转身就跑——那你救个屁，救她命还是救她离婚律师费？
”我握着手机，手心冰凉。试她？这话说出来都荒唐。可我姐说得对吗？
万一……她真的不值得呢？我咬着牙，没说话。“你听我的。”她说，“别当圣父。这年头，
命比情重要。”挂了电话，我站在中介门口，风吹得我浑身发冷。最终，我没签协议。
我决定——试她一次。晚上吃饭，我夹菜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筷子“啪”地掉在地上。
她抬头：“怎么了？”我低头捡筷子，声音压得很低：“婉婉……我今天去医院复查，
医生说……我肺上有个结节，要做穿刺。”她手一顿，筷子停在半空。“……你说什么？
”“可能是恶性。”我抬头看她，眼睛红了，“我不想瞒你。我怕。”她愣了几秒，
然后慢慢放下筷子。“你……确定吗？”“还没确诊，但医生说……要做好最坏打算。
”她没说话，低头扒饭，动作机械。过了好久，她才开口：“那……治疗要多少钱？
”我心一热：“你问这个干嘛？我不让你出钱，我有存款，房子也能卖……”“别卖房。
”她突然打断，“那房是你婚前买的，卖了太亏。而且……”她顿了顿，
声音冷了下来：“而且你这病，治不好怎么办？钱打水漂了，我以后怎么办？
”我像被扇了一耳光。“你说什么？”“我说实话。”她抬头看我，“王伟，
我不是不关心你，可我们没孩子，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守着这房子有什么用？
还不如趁你现在还能动，咱们把婚离了，我好重新开始。”我脑子“轰”地炸了。“离婚？
你再说一遍？”“我是为你好。”她语气平静得吓人，“你治病花销大，拖累我干嘛？
我也没义务非得陪你走到底。法律上，重大疾病不是离婚障碍。咱们和平分手，
对你对我都好。”我盯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那你记得我们以前说过的话吗？
‘无论生病健康，贫穷富有，都不离不弃’？”“那是誓言。”她冷笑，“现实是，
谁扛得住天天面对一个等死的人？你让我陪你化疗？看着你掉头发、吐血、疼得叫？
我不欠你的。”我浑身发抖，胸口像被石头压着。“所以……你就想甩了我？”“不是甩。
”她站起来，语气坚决，“是止损。我还不老，不想把下半辈子搭进去。
”我看着她走进卧室，关上门，像关掉一段人生。我坐在餐桌前，碗里的饭一口没动。窗外，
夜色浓得像墨。我忽然想起上周她还在朋友圈发：“十年夫妻，依旧如初恋。
”配图是我们牵手的背影，夕阳拉得好长。而现在，她说要离婚。我试她一次，她就亮出刀。
可我不信。也许她只是吓到了，需要时间消化。我决定——再试一次。两天后，
我特意请她吃饭，在那家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小馆子。灯光昏黄，墙上还贴着泛黄的菜单。
我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婉婉，穿刺结果出来了……是肺癌，中期。”她手一抖，
酒杯差点打翻。“……真、真的？”“医生说要尽快手术加化疗。”我眼泪掉下来，
“我怕……我怕撑不了多久。”她低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她轻轻抽回手。“王伟，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得为自己考虑。”我心沉到底。“你能不能……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
”“不能。”她摇头，“我不想被困在病房里，我不想听你半夜疼得呻吟，
我不想看你一天天瘦下去。我有权利选择不痛苦。”“可我们是夫妻啊！”“夫妻也是人。
”她站起来，拎包，“明天我去找律师，办离婚手续。冷静期一过，我们就分开了。
”我坐在那里，像被抽空了灵魂。她走了，风铃叮当响了一声。我抬头，
看见玻璃上倒映的自己——满脸泪痕，像个笑话。我试了两次，她两次都要逃。
可我还是不死心。最后一次，我决定换个方式。我打电话给她：“离婚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房子留给我。我得卖了它换钱治病。”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笑了：“王伟，你是不是傻？那房子是你婚前财产，但婚后还贷部分我有权分。
而且装修、家电都是共同财产。你别想独吞。”“我不是要独吞，我是要救命！”“救命？
”她冷笑，“你救你自己，关我什么事？那房子市值一百八，最少得分我六十万。
不然我上法院。”我脑子“嗡”地一声。她不仅要离婚，还要分钱。她不怕我死，
她怕我活着花她的钱。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姐说得对。这世上，
真话从来不在誓言里，而在利益面前。我约了律师。签离婚协议那天，她穿得很正式，
黑色西装裙，头发一丝不苟。“王伟，谢谢你配合。”她坐下，语气像在谈工作，
“只要过了冷静期，我们就两清了。”我看着她，忽然问：“如果得病的是你，我会怎么办？
”她一愣，随即笑出声：“你当然得救我啊，你是丈夫。”“那我卖房救你，你愿意吗？
”“我？”她耸耸肩，“我不会让你卖的。我会选择放弃治疗。我不想拖累你。”我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