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潜入赤云阁的第三个年头，好像对那个死对头动了心。要命的是，
那家伙是赤云阁的少阁主，沈离。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份要命的心动是怎么回事，
就先背上了一口大黑锅。就因为我平时看他不顺眼，多怼了他几句？这算是报应？我，
苏芊芊，江湖上人送外号千影，顶级神偷，从未失手。三年前，我受一神秘雇主委托，
前来赤云阁盗取传说中的《凤凰秘典》。为了方便行事，我伪造身份，
成了赤云阁一名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昨日，阁里举行年度大比，我为了藏拙，
故意输给了一个菜鸟，被罚去思过崖面壁。心情正不爽，拎着从伙房偷来的果子酒，
喝得七荤八素，我那破柴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我眯着眼，只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的影子，
还没等我看清他的脸，房里唯一的烛火就被掌风给灭了。黑暗中，我闻到一股冷冽的松香味，
紧接着，一个重物压了上来。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对方面前简直不够看。
我下意识地反抗，可那人武功高得离谱，三两下就把我制住了。我被折腾得没了力气，
手腕被死死地按在头顶，那人冰冷的唇堵住了我的嘴。灼热的气息？不存在的。
对方的体温比冰块还冷，力道却霸道得不行。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有病吧？
我从来没这么清楚地感受到，原来武功的差距可以这么大。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窗外风雨大作，屋里却像是冰窖。我动弹不得，
只能任由他在我身上……等等，他只是压着我，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半晌，
他似乎在我身上摸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他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仿佛一阵风，
来无影去无踪。一夜惊魂，醒来后我浑身都疼，特别是手腕，青了一大圈。偌大一个赤云阁，
安保措施堪称铁桶，居然有贼闯进来？还偏偏闯进我这个外门弟子的柴房？
我院子在最偏僻的角落啊。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事有蹊跷。而且，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陆衍！2不怪我第一个就怀疑他。那股子骚包的兰花香，除了他没别人了。而且，
今天一大早，他又来找我麻烦。苏芊芊！杀猪般的嚎叫传来。屋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陆衍像只开屏的孔雀，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大袖一挥，把我桌上唯一的茶碗扫落在地，
摔了个粉碎。你这个妖女！居然敢在阁主面前告我的状，说我偷看女弟子洗澡？
我他妈……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脖子上干干净净。身上呢？看不出来。他见我不说话，
以为我心虚，伸手就要来抓我。我哪能让他得逞，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襟。结果就是，
他扯住了我的袖子，我撕开了他的领口。王八蛋，要是昨晚是你，老娘现在就废了你。
可他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白斩鸡似的。不像我手腕上，青紫交加，惨不忍睹。不是他。
陆衍被我这奔放的动作惊呆了，双手护在胸前，连连后退。你你你……你这个女流氓！
他脸都涨红了。我清白没了！这话应该我说才对。我凉飕飕地看着他，
你不是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装什么纯情少男。陆衍的脸瞬间黑了，又红了，
跟调色盘似的，苏芊芊，你不知廉耻，活该被人揍！他指了指我手腕上的淤青，
转身就跑。我：你对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这明明是被……冰块压的。苏芊芊，
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我早晚要把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陆衍跑出去几步，
又折回来放狠话，还不忘顺走了我藏在枕头下的半包桂花糕。我叉着腰，气得肝疼。
要不是怕身上的痕迹惹人怀疑，我早就冲上去把他揍成猪头了。唉！算了。
阁里的长老们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来路不明。我再把阁主的宝贝外甥给揍了，
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再说，阁主待我还算不错，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
但三年前是他力排众议收我入门的。听闻他早年受过重伤，身体一直不好，全靠药物吊着。
等我偷到《凤凰秘典》，拿到解药，我就离开赤云阁，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
可话说回来，不是陆衍，难道真是外来的贼人？我心里一沉。我这算是失手了吗？我千影
的招牌要砸了？不行，我得振作起来。3我安慰自己，就当是被鬼压床了。
大不了等我找到那只鬼，非得把他骨灰都给扬了。我拿出最好的金疮药，
小心翼翼地涂抹着手腕。安慰归安慰，看到身上这些痕迹，我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我这样，还能觊觎少阁主的美色吗？呸，我其实是看中了他的……武功秘籍。
赤云阁少阁主，沈离，阁主的独子，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可这位少阁主，
性子比万年玄冰还冷，深居简出，不苟言笑，除了练功还是练功。
本该是江湖上最耀眼的少年英侠，却活成了一座行走的冰山。他是这本书的男主角，
将来会有命定之人来融化他，与他携手一统江湖。而我，苏芊芊，是个不配有姓名的女配。
你看，注定的爱而不得，前途未卜。我叫苏芊芊，这是我现在的名字。至于我以前是谁，
不重要。我接了任务，拿了信物，来到赤云阁。阁主年轻时，欠过我那神秘雇主一个人情。
多好的英雄救美的反向桥段，原书虽然没细写，但我严重怀疑，
我那雇主肯定是个绝世大美女。否则，阁里那位掌管戒律的林长老，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
还要三番五次地试探我的底细，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奸细。结果很明显，我伪装得很好，
成功地在赤云阁当了三年的咸鱼。我成了赤云阁的苏师妹。4我找了条丝巾，
把手腕缠得严严实实，打算出门一趟。按照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女配没有主角光环。
出了事，肯定会留下后患。出门买药，肯定会撞见熟人。
要是被人发现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当然，可能死不了，但那时候也是百口莫辩。我哆嗦了一下，花了一个时辰，小心再小心，
从后山溜了出去。我一出山门就蒙了脸，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
找到镇上一家离赤云阁最远、最破旧的药铺。掌柜的，给我来点迷药，药效最强的那种。
兴许是我这副打扮过于可疑，掌柜的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才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小纸包。
二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潇洒转身，松了口气。刚出药铺，
天上就下起了蒙蒙细雨。路过镇上最大的酒楼邀月楼时，
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绕到了后门。陆衍。这位陆公子，别的不行，
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因为这个，没少被他舅舅，也就是阁主罚抄门规，可他屡教不改。
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纯情，活该单身一辈子。我对他的私事不感兴趣，除非特别好笑。
我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躲在不远处的墙角。邀月楼的后门开了，陆衍刚探进半个身子，
就被里面的人一脚踹了出来，摔了个狗吃屎。爽，怎么不再补上两脚呢？
我憋笑憋得特别辛苦，拼命地捂住嘴，双肩抖得跟筛糠似的。月瑶，你出来见我一面，
就一面，我有话跟你说。仿佛是为了衬托陆衍的悲惨，天空一道响雷劈过，大雨倾盆而下，
他瞬间成了落汤鸡，却还站在原地，一步不肯挪。月瑶，今天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哦，原来是看上人家姑娘，结果被嫌弃了啊。他的心上人不出来，也没什么好戏看了。
我冒着大雨往赤云阁赶，正好借着淋雨，名正言顺地去药房领点风寒药，
掩盖我买迷药的事实。我又不是什么内门弟子，
药房的管事对我这种自己跑来领药的外门弟子见怪不怪，连个正眼都懒得给我。领了药，
我抱着药包就往回走。雨太大了，我想抄近路，可要抄近路，就得从沈离的寒松院
穿过去。沈离喜静，院子里除了两个哑仆，没别的人伺候。雨这么大，他应该不会出来吧。
我加快脚步，刚走到长廊拐角，就看见了沈离。他站在长廊下，一袭黑衣，墨发如瀑，
眉眼冷峻，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淅淅沥沥的雨丝仿佛一层薄纱，
让他整个人都带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把剑，
剑身薄如蝉翼，寒光闪闪。剑尖正抵在跪在他面前的一个黑衣人脖子上。少阁主饶命，
属下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沈离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眼底的墨色深不见底。他修长的手腕轻轻一动，一抹血线飙出，溅在他黑色的衣袍上，
瞬间融为一体。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身下的血汇入雨水中，染红了一小片青石板。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药包差点掉在地上。我这是撞见了沈离的秘密吗？没有主角光环，
还真是走哪儿都能撞上事。我屏住呼吸，放轻脚步，低着头就想溜，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站住。5我认命地转过身，
努力忽略掉他身后倒在血泊里的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少阁主。
沈离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顿了会儿才开口：怕了？没有。
我老实回答。过来。少阁主……怎么不和陆衍一样喊我表哥？他是我亲表哥吗？
不是。心里这么吐槽，我还是乖乖地喊了一声，表哥。装乖卖巧，可是我的看家本领。
沈离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眼底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那笑意转瞬即逝，快得像我的错觉。
拿的什么？风寒药。为了掩饰我的心虚，我还特意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进屋喝。我刚想拒绝，沈离已经转身进了屋。我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我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说：表哥，我还是先回去了，怕把病气过给……分我一半。
沈离忽然说，我昨夜也着了凉。我：……要是给沈离喝了加料的药，
他会不会当场把我劈了？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就见他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要拿我的药包。我下意识地把药包往怀里一抢，沈离的手一顿，正好抓住了我的手。
明明是盛夏，他的手却凉得像冰块，冻得我打了个哆嗦。
沈离的视线缓缓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苏师妹，占我便宜？
臭不要脸。我一把抢过药包，紧紧抱在怀里，没了，就这么点，我自己都不够喝。嗯，
真小气。沈离的眼神似乎更深了，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我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极其讨厌喝药，每次领了药都是喝一半倒一半。可沈离怎么知道的？小气鬼，
我房里有的是药，不跟你抢。我眼眶一酸，差点就脱口而出，沈离，
要不你别等你的女主了，你跟我在一起吧。我陪你练功，陪你打架。你要是哪天走火入魔了，
我可能不会陪你一起死，但我会把你的秘籍都烧了，不让别人抢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离对我又不是男女之情。况且我身份不明，目的不纯。我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介意啊。
年纪不大，心思倒挺重。沈离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我一把拍掉他的手：少阁主，
别动手动脚。惹得沈离低笑一声：小野猫还学会挠人了？他说完，话锋一转，
昨夜阁里进了贼，没吓到你？我手一僵，脸上却是一片茫然，阁里进贼了？
我不知道啊，我睡得可沉了。是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沈离这话里，
似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遗憾。遗憾我没被吓到？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沈离这人虽然性子冷，
有时候也挺恶劣，喜欢看我出糗，但分寸感还是有的，对我们这些弟子，也还算……过得去。
只是，昨晚那个人，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少阁主，你的内伤会好的。
是吗？沈离敛去眼底那丝莫名的情绪，似笑非笑，可那双眸子里，
却满是挥之不去的厌世感。我认真地点头：真的能好。我没撒谎。原剧情就是这么写的。
沈离会遇到他的命定之人，治好他的内伤，然后他们一起称霸武林。只是原剧情里，
我这个炮灰女配根本没机会进入赤云阁，如今我穿了过来，打乱了节奏，
所以连带着女主的出场时间也推后了？可不管怎么说，主线剧情应该是不会变的。
我感慨万千，同样是穿越，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当女主？既然不是女主，
那就别让我遇到沈离啊。就不怕我这个女配，因爱生恨，把男主给咔嚓了？女主啊女主，
三年了，你到底在哪儿啊？你再不出现，就别怪我不讲武德，要抢你男人了！
6芊芊是舍不得我死吗？舍不得。许是没料到我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沈离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随即低低地笑了，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
祸害遗千年嘛。我顺口接道。少阁主，阁主那边请苏姑娘过去。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去吧。我出了门，林长老身边的亲信芳姑在外等着我。她没在我房里找到我，
问了人才知道我来了沈离这里，便寻了过来。我跟着芳姑过去，才发现不止阁主在，林长老，
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都在。哦，陆衍也在，不过他是跪着的，我一开始都没看见他。
见我进来，陆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回敬他一个白眼，我都能听见他被我气得磨牙的声音。
我恭恭敬敬地向众人行礼。芊芊来了。阁主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到我身边来。
我乖巧地走过去。阁主拍了拍我的手背，对众人说：今天把大家都叫来，
是为了陆衍和芊芊的事。就算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绝对不会娶她！
陆衍的反应比我还激烈。闭嘴！屋子里四个长辈异口同声。
我顾不上奇怪林长老为什么也同意，我惊恐地发现，我买的迷药好像掉在沈离那里了！
沈离应该不会闲得无聊去翻我的药包吧？而且就算翻了，他也看不出来吧？可人啊，
一旦心虚起来，想象力就能突破天际。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没注意到林长老在喊我。
林长老很不满，马上就要成为少阁主的表嫂了，还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还没答应呢，怎么就成他表嫂了？可陆衍比我反应更大，气得脸都绿了，让我娶她，
除非我死！那你就去死！阁主的声音冷了下来，把这孽障带下去，
婚事前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是。我不娶……一开始叫得还挺凶，
后来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阁主一脸歉意，芊芊，是我没管教好陆衍，
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同意这门亲事的。我挠了挠头，
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怕不是陆衍去邀月楼的事情被发现了，阁里想让他收心，
才搞出这么一出？毕竟以前只是阁主单方面地想撮合我们。我有喜欢的人了。
7屋子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为了我的任务，我什么都能忍，但这事不行。
林长老看我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们赤云阁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阁主和其他几位长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有些惊讶。阁主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
说：是阁主唐突了，阁主不知道芊芊的心事。芊芊，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公子？
阁主替你去说媒。气得林长老直接拂袖而去。在她看来，她宝贝外孙可以拒绝我，
我却不能拒绝。其他几位长老也识趣地告辞了，只留下我和阁主。我绞着手指，阁主，
他不喜欢我。谁家小子这么没眼光？他不是没眼光。我说，
他只是没把我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而已。这该死的辈分哦。从阁主屋里出来，
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我完全忘了药包的事，直接出了赤云阁。我刚来的时候就知道，
不能完全依赖赤云阁。阁里每个月会发一些份例，阁主私底下也会给我一些赏赐，
我都攒了起来。用这笔钱，我在山下的镇子里开了家小小的胭脂铺。
从一开始只有三两样产品，到现在已经开了五家分店，我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胭脂铺的事我没瞒着阁主，阁主说我不用告诉阁里其他人，还夸我有生意头脑。我知道，
我的铺子生意这么好，除了产品质量过硬，经营有方，也和阁主的暗中照拂分不开。否则，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铺子早就被镇上的地头蛇给吞并了。我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回阁，
顺便带了些新出炉的点心回去，赤云阁里上上下下人人有份。林长老虽然对我诸多不满，
可我送去的点心倒是照收不误。哦，还有给沈离带的清心丸，全天下最好的清心丸，
就出自我家的铺子。不过沈离的院门紧闭。我敲了半天门，里面没人来开，
倒把陆衍给等来了。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清心丸，狠狠地摔在地上，抬手就朝我脸上扇过来。
忍不了了！我身子一侧，轻松避开他的巴掌，反手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完了还不解气，
又在他屁股上补了两脚。陆衍似乎没想到我敢还手，愣了一下，随即火冒三丈。你敢打我？
他眼里的震惊比怒火还多。苏芊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歹毒的女人！
前脚跟阁主说不愿嫁我，后脚就去逼月瑶自尽！她烧了自己的房间，被人救出来的时候，
一张脸全都毁了！你满意了！陆衍看起来伤心欲绝，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凉凉地说：我是真没看上你，所以，也犯不着为了你，去逼你的心上人。我说完，
弯腰去捡地上摔碎的瓷瓶，被他一把拽了起来。陆衍跟疯了一样，说什么都不信我的话。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不仅惊动了沈离，还把阁主和其他人都给引来了。
都给我住口！阁主这次倒没偏袒谁，自己的外甥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大吵大闹，
他气得不轻。我余光瞥了一眼沈离，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外面松松垮垮地罩着一件黑色长袍，眼底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得像纸，
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显然是内伤又发作了。阿离，你先回屋，
等我收拾完这两个小兔崽子再去看你。阁主给了我和陆衍一人一个大白眼。都进屋吧。
沈离开口道，陆衍总这么欺负芊芊也不是办法。陆衍委屈得不行，表哥，
明明是她……剩下的话被阁主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除了几位不管事的长老，
该来的都来了。阁主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邀月楼那位月瑶姑娘自尽了，
点燃了自己的闺房。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等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毁了容。
陆衍本是偷偷溜出去想见她一面，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他四处打听，
才知道前几天我曾跟着他去过邀月楼附近。
今天又有人看到我和那位月瑶姑娘在镇上的茶楼里见过面。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那天我去买药，只是无意中撞见他被踹。今天是在我的胭脂铺里，她自己找上门来买东西，
我正好在楼下巡店，跟她总共也没说上三句话。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你知道我不肯娶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苏芊芊，阁主知道你心机这么深沉吗？
枉我们赤云阁收留你！月瑶心思单纯善良，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陆衍！
阁主夫妇刚要呵斥，沈离却先一步开了口。沈离平日里性子虽然冷，
却从没像今天这样声色俱厉。他脸色阴沉得可怕，连阁主都愣了一下。陆衍怔了怔，
随即冷笑道：好啊你，现在连表哥都……陆衍。这次，我抢在沈离前面开了口。
我没跟踪你，那天我去买药，只是无意中路过！你少骗人了！你去买风寒药，
需要你自己亲自去？看到你的人说了，你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做贼一样！
你怎么解释你这见不得人的行为？我去买迷药，难道不能遮遮掩掩的吗？
难道我要敲锣打鼓地告诉全天下人我去干什么吗？我忍无可忍，对着陆衍吼了出来。
这一吼，全场鸦雀无声。吼的时候痛快，吼完我就后悔了。我眼眶都红了，沈离还在场，
我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所有人都还没从我话里的巨大信息量中反应过来时，
沈离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进了他的院子，丢下一句话，谁都不许进来！
8.我脑子一片空白，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快要进屋时，我停住脚步，强行逼停了他，
表哥，我……沈离回头看了我一眼，进屋再说。我这才看到，
他因内伤而惨白的脸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我被他带进屋里，按在椅子上。
他倒了杯热茶塞到我手里。我木然地捧着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
眼前渐渐浮起一层水雾。面对众人无法解释的难堪，和被喜欢的人听到自己最不堪的秘密，
我宁愿选择前者。我要走。我放下茶杯，一抬头，就看到他单手撑着桌子，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我心里一慌，急忙起身扶他到床边躺下。
桌上放着一碗药，只喝了一半，显然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了，这会儿已经凉透了。
我擦了擦眼泪，表哥，我去给你热药。你过来。我以为他有什么事，依言坐了过去。
他从枕头下拿出一块手帕，替我擦去眼角的泪痕，哭得跟小野猫似的。我没有。
话是这么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就是这么没出息，在他面前，
我根本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他明显有些手足无措，骨节分明的手有些颤抖，到最后，
只能无奈地说：苏芊芊，别这么哭，我受不住。沈离有内伤，是个病美人，得哄着，
不能让他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我强忍着没再哭，可哭嗝却怎么也止不住。不愿嫁给陆衍，
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不是。
那就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嗯。我没有否认。是啊，我喜欢你啊，喜欢了三年了。
那他和你……沈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半天都没说出下文。
我反应过来我的话容易让人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他，而且他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他眼瞎！沈离说这话时斩钉截铁，我觉得有些好笑。表哥，你知道我说的人是你吗？
自己说自己眼瞎，可还行？苏芊芊，你放不下他？有点儿。真想见见那个人。
我：不然你照照镜子？你来赤云阁三年了，应该听说过我的内伤吧？
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了？听说是娘胎里带的。沈离自嘲地笑了笑，不是。
我出生后，有位云游的高人给我批过命，说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日后会给整个武林带来灾祸。所以，沈离只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太荒唐了。
我说，江湖术士的话怎么能信呢？说完我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苍白无力。
这是个信奉命运的时代，每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断地被试探，
被怀疑。沈离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眸色深沉如海，苏芊芊，
我好像对一个人做了非常不好的事，可我不记得了。有多不好？
应该是……毁人一辈子的那种。他知道是你做的吗？不知道。沈离说，
若是知道，大概想杀了我吧。我刚想说什么，沈离揉了揉我的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
别安慰我。就像你，你能不恨那个人，不想杀了他吗？也是。我想了想，
认真地说：那我就许个愿，我不恨那个人了，也不去杀他。我希望你对不住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