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都迷途飞机降落在希思罗机场时，伦敦正下着细雨。林小满拖着两个超大行李箱，

站在航站楼出口处茫然四顾。九月的英国比她想象中冷得多，

单薄的衬衫根本抵挡不住带着水汽的寒风。

s this the way to Cambridge?"她结结巴巴地向路人询问，

手指紧攥着那张已经被汗水浸湿的火车票。路人摇摇头走开了。这是小满今天第七次被无视。

她咬住下唇，眼眶发热。十八年来第一次独自出国，

父母在机场送别时担忧的眼神此刻格外清晰。"你需要帮助吗？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小满转身，看见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亚洲男性。

"我...我要去剑桥大学。"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递出车票，"但找不到站台。""新生？

"男人笑了，"跟我来吧，我也回剑桥。"三小时后，

当小满站在三一学院古老的石砌建筑前，她终于理解了什么叫"文化冲击"。

哥特式尖顶刺破铅灰色天空，穿着黑袍的学生匆匆走过中世纪庭院，

这一切都像哈利波特电影场景般不真实。"林小满？"宿舍管理员核对名单，"哦，

中国学生。你的房间在D楼梯3号。"房间比想象中小，但有一扇正对草坪的窗户。

小满瘫坐在硬板床上，摸出手机想给家里报平安，却发现英国SIM卡还没激活。

孤独感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她蜷缩在陌生的床铺上，无声地哭了。次日清晨，

刺耳的***惊醒了她。小满手忙脚乱地关掉闹钟，发现窗外阳光灿烂，昨日的阴郁一扫而空。

她翻开课程表——上午十点，《英国浪漫主义文学》，威廉姆斯教授。"千万别迟到。

"学长昨晚的警告回响在耳边，"威廉姆斯最讨厌迟到的学生。

"小满提前二十分钟到达教室，却发现前排已经坐满。她悄悄溜到最后排角落，

拿出崭新的笔记本和荧光笔。教室渐渐坐满，交谈声此起彼伏，

全是她听不懂的快速英式英语。突然，整个教室安静下来。一个高瘦的身影迈上讲台。

灰白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深灰色三件套西装，锐利的蓝眼睛扫过教室时，

小满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早上好，先生们女士们。"威廉姆斯教授的声音低沉清晰，

"今天我们将讨论华兹华斯对自然的重新定义。"小满全神贯注地记笔记，但教授语速太快，

她很快跟不上了。当威廉姆斯开始提问时，她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湖畔派诗人为何反对启蒙运动的理性主义？"教授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

"后排那位亚洲女生，你的看法？"小满的心跳骤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耳边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我认为..."她结结巴巴地说，

"因为自然...不是用来分析的..."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小满脸颊发烫。

威廉姆斯教授皱起眉头："请用完整句子回答。

""因为华兹华斯认为自然应该被感受而非解剖！"小满突然提高音量，

中文思维直接翻译成英文，"就像...就像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教室里瞬间安静。

小满绝望地闭上眼睛——她刚才说了什么蠢话？出乎意料的是，

威廉姆斯教授嘴角微微上扬："有趣的类比，林小姐。虽然不够学术，

但确实抓住了浪漫主义的精髓。"小满瞪大眼睛——教授怎么知道她的名字？下课铃响起，

学生们蜂拥而出。小满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希望避开人群。"林小姐。

"威廉姆斯教授突然出现在她桌前，"你的观点很有原创性。周三下午三点，我的办公室，

有兴趣参加一个小型研讨会吗？"小满惊讶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教授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阅读清单。

希望下次你能准备更充分的论据支持你的...感性结论。

"直到教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小满才敢呼吸。她低头看纸条，

上面是优雅的斜体字：《抒情歌谣集》序言，

兹华斯致友人书信选......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P.S. 你的发音需要改进，

建议参加语言中心的辅导课。"小满把纸条贴在胸口，心跳快得不正常。这是她来到英国后，

第一次感到自己没有被完全忽视。第二章 书房密谈周三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小满已经在威廉姆斯教授办公室门外徘徊了十分钟。她反复检查着装——深蓝色连衣裙，

黑色平底鞋，头发规整地扎成马尾。

书包里装着读完三遍的《抒情歌谣集》和她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的分析笔记。"进来。

"里面传来教授的声音，显然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办公室比想象中宽敞，

四壁书柜直抵天花板，落地窗外是修剪完美的学院草坪。

威廉姆斯教授坐在堆满书籍的橡木书桌后，正在批改论文。"提前十五分钟，德国人的习惯？

"他头也不抬地问。"中国学生也守时，教授。"小满鼓起勇气回答。教授终于抬头，

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打量她："坐吧。茶还是咖啡？""茶...谢谢。

"小满小心翼翼地坐在访客椅上，背挺得笔直。威廉姆斯起身走向角落的茶具柜，

动作优雅地准备饮品。小满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和手腕上精致的银色袖扣。

"你在读什么专业？"教授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伯爵茶。"比较文学，教授。

""为什么选择剑桥？

"小满捧着茶杯："因为...这里诞生了弥尔顿、华兹华斯...""标准答案。

"威廉姆斯打断她，"我要听真实原因。"茶香氤氲中，

小满感到一丝勇气："因为我高中英文老师说我永远读不懂真正的英国文学。"她抬起头，

"我想证明她错了。"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复仇是种强大的动力。

不过学术研究需要更纯粹的热爱。""我确实热爱文学！"小满急切地说，

"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有时候我觉得，文学批评把诗歌解剖得太彻底了，

就像...杀死一只蝴蝶只为研究它的翅膀。"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小满后悔自己的莽撞——开学第一周就顶撞教授，简直是学术***。出乎意料的是，

威廉姆斯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学生。

"他站起身，从书柜取出一本皮质笔记本："读读这个。"小满翻开泛黄的纸页，

发现是手写的诗歌，字迹优雅而有力。"这是...？""我二十岁时写的。

"教授的声音罕见地柔和，"那时我也相信诗歌应该用心感受。"小满惊讶地抬头，

第一次看清教授眼角的细纹和眸中稍纵即逝的脆弱。那一刻，他不是威严的剑桥教授，

只是一个也曾年轻的诗人。"研讨会三点半开始，"威廉姆斯突然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

"其他学生会准时到。你愿意帮我准备材料吗？"接下来的两周，

小满每周三都会提前到达教授办公室。他们讨论浪漫主义诗歌，有时也聊中国文学。

威廉姆斯教授对中国古典诗词的了解令她惊讶。"李白和拜伦其实很像，

"有一次教授这样说，"都是放荡不羁的灵魂，用酒精和诗歌对抗世界的虚伪。

"小满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这些谈话。教授锐利的批评背后，是对文学真正的热情。而且，

尽管他从不承认，小满感觉他欣赏她的观点，即使那些观点不够"学术"。

十月初的一个雨天，小满在图书馆熬夜写论文。当她收拾书包准备离开时，

发现外面暴雨如注。她没带伞，而宿舍在二十分钟步行距离外。"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让小满转身。威廉姆斯教授站在历史区书架旁，手里拿着几本厚重的古籍。

"教授！您也这么晚？""学术没有时间表。"他走近，"没带伞？"小满点点头。

教授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不用了，我可以等雨小一点...""别犯傻，

这雨会下一整夜。"他们共撑一把黑色长柄伞走在雨中。小满不得不紧挨着教授以免淋湿，

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和雨水的气息。沉默变得异常清晰。"你的期中论文，

"教授突然开口，"论点不错，但论证太松散。""我会修改的...""不必了。

"教授说，"我已经给你A-。"小满惊讶地抬头看他，差点撞上伞骨。

教授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为什么？"她脱口而出。

"因为你在论文里写了'诗歌分析不应该扼杀诗歌本身的生命'。

"教授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这观点很危险...但很勇敢。

"他们停在女生宿舍楼下。雨更大了，水珠从伞沿串串滴落。"谢谢您，教授。

"小满犹豫着，"不仅是送我回来...还有一切。"威廉姆斯教授凝视着她，目光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小满觉得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但最终他只是点点头："晚安，林小姐。

周三见。"小满跑进宿舍楼，心跳快得不像话。上楼时，她从窗口望出去，

看见教授的身影依然站在雨中，像一尊雕像。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离去。

第三章 流言蜚语"你和威廉姆斯教授什么关系？

"苏菲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早餐桌的闲聊中。小满差点打翻咖啡杯。

这是十一月的第一个周一，三一学院的食堂里坐满了睡眼惺忪的学生。"什么？

"小满强装镇定，"他是我的导师之一。""只是导师？

"苏菲——一个金发的瑞典交换生——意味深长地笑着，

"有人看见他上周五晚上送你回宿舍。"餐桌突然安静。小满感到几道好奇的目光投向她。

"那天暴雨，我没带伞。"小满声音发紧，"教授只是好心...""威廉姆斯从不好心。

"一个英国男生插嘴，"上学期我发烧到39度求他延期论文，

他说死亡才是最终的截止日期。"众人哄笑。小满握紧餐刀："那是他的教学风格，

不代表...""小心点，中国娃娃。"苏菲凑近，香水味扑面而来，

"威廉姆斯有过...特殊关照亚洲女学生的历史。上一位现在在东京某大学教书，

据说精神不太稳定。"小满猛地站起来，餐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这是诽谤！

"她冲出食堂，耳边嗡嗡作响。走廊上，几个学生对她指指点点。小满加快脚步，

突然撞上一个人。"走路要看路，林小姐。"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满抬头，

看见威廉姆斯教授皱眉的脸。一瞬间，所有委屈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教授明显慌了："发生什么事了？"小满摇头，无法开口。教授环顾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

果断抓住她的手腕："跟我来。"他带她穿过几条隐蔽的走廊，来到一扇黑色木门前。

钥匙转动，小满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从未见过的书房里——比办公室更私密，

壁炉里燃着真正的火焰。"坐。"教授指向壁炉旁的扶手椅，递给她一块手帕，

"现在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小满擦着眼泪，断断续续地复述了早餐桌上的对话。

随着她的讲述，教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苏菲·安德森，"他冷笑，

"她父亲是瑞典皇家学院院士，以为这能让她在剑桥为所欲为。""这不是真的，对吗？

"小满抬头，泪眼朦胧，"关于...东京的那位学生？"教授沉默良久，

走向书架："三年前，我指导过一个日本博士生，非常优秀。她确实回了东京，

现在是一流大学的副教授。"他转身面对小满，"精神不稳定？不，

她只是拒绝了一个瑞典院士儿子的求婚。"小满倒吸一口气："苏菲的...""哥哥。

"教授点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她对你有敌意了。

"壁炉的火光在教授侧脸投下跳动的阴影，小满第一次注意到他左眉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我很抱歉把你卷入这种事。"教授声音低沉，"从现在起，我们的辅导课在公共场合进行。

图书馆研讨室，或者...""不！"小满自己都惊讶于语气的坚决，

"我们不能因为谣言就...就...""就什么？"教授锐利地看着她。

小满移开视线："就改变正常的学术交流。""正常的学术交流。"教授重复道，语气古怪，

"当然。"他走向书桌，取出一封信："实际上，我正想告诉你。下个学期，

我将去哈佛担任访问教授。我们的辅导课不得不提前结束。

"小满感到一盆冷水浇下："什么时候决定的？""上周。"教授没有看她，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恭喜您。"小满机械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挽留他。

她只是个普通学生，而他是世界知名的学者。"你的期末论文，"教授公事公办地说，

"我已经安排了布莱克教授指导。他很欣赏你上次关于华兹华斯的观点。

"小满站起身："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指导。"她声音颤抖，"我该去上课了。""林小姐。

"当她走到门口时，教授叫住她，"无论别人说什么...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

"小满没有回头，怕他看到自己再次涌出的泪水。她轻轻带上门，听见门锁咔哒一声，

像是某种终结。第四章 风暴中心十二月的剑桥被圣诞装饰点亮，

但小满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灰暗。自从那天在教授书房分别后，

她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见威廉姆斯教授的场合。周三的研讨会改由布莱克教授主持，

而小满坐在最后一排，像个透明人。"林，你的期末论文选题是什么？

"布莱克教授在课后叫住她。这位六十多岁的女教授以严厉著称，

银灰色的头发永远盘成一丝不苟的发髻。

"我想比较华兹华斯和陶渊明的自然观..."小满声音越来越小。

布莱克教授锐利的目光透过半月形眼镜审视她："选题不错，但范围太大。

威廉姆斯教授说你擅长将个人感受融入学术分析，

不妨缩小到'孤独感'在这两位诗人作品中的表现。

"小满心跳漏了一拍："他...他提到过我？""上周的教师会议上。

"布莱克教授意味深长地说，"他坚持认为你的方法论虽然非传统，但有独特价值。

"她突然压低声音，"别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孩子。学术界对女性，特别是亚裔女性，

总有双重标准。"小满眼眶发热，只能点头。走出教学楼时，雪开始飘落。她裹紧围巾，

决定去图书馆查资料。图书馆古籍区空无一人。小满沉浸在十八世纪的诗集中，

直到管理员提醒闭馆时间。她收拾书包时，发现窗外已是暴风雪。"该死。"她小声咒骂。

手机显示晚上十点，这种天气根本叫不到出租车。"看来我们又陷入相同困境。

"小满猛地回头。威廉姆斯教授站在两排书架间，黑色大衣上沾满雪花，鼻尖冻得发红。

三个月来第一次近距离对视，小满发现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教授...我不知道您也在这里。""我在赶一篇论文。"他晃了晃手中的古籍，

"暴雪预警已经发布，校园巴士停运了。

"小满低头假装整理书包："我可以等雪小一点...""别傻了，这雪会下一整夜。

"教授的语气不容反驳，"我开车送你回去。"车是低调的深蓝色沃尔沃，

内饰有淡淡的皮革和雪松气息。小满拘谨地坐在副驾驶，双手紧握放在膝盖上。

暖气吹散她发梢的雪花，却驱不散车内凝固的沉默。"布莱克教授告诉我你的论文选题。

"威廉姆斯突然开口，"很有挑战性，但适合你。

"小满惊讶地看他："您...您不觉得比较东西方诗歌太冒险了吗？

""学术本就应该冒险。"教授专注地盯着前方被雪覆盖的路，

"我年轻时写过一篇比较但丁和李白的论文，被所有导师反对。""后来呢？

""后来它成了我第一本专著的基础。"他嘴角微微上扬，"有时候最大的风险就是不冒险。

"小满鼓起勇气："就像您去哈佛的决定？"车内温度似乎骤降几度。

教授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那不一样。""因为谣言吗？

"小满直视挡风玻璃上不断被雨刷扫开的积雪，"您要因为几个无聊学生的闲话放弃剑桥？

"沃尔沃突然急刹在路边。小满因惯性前倾，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看着我，林小满。

"教授的声音异常严肃，"你知道问题不只是谣言。"小满转头，

在仪表盘微光中看见他眼中的挣扎。雪花无声地撞在挡风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撞击。

"教师伦理委员会已经注意到我们了。"他低声说，"上周我收到系主任的正式警告。

"小满胃部绞痛："因为送我回宿舍？""因为'不恰当的偏爱'。"教授冷笑，

"二十年来我给无数学生额外指导，只因为你是亚洲女性，就变成了'特殊关照'。

"小满突然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冲进风雪中。刺骨寒风立刻穿透毛衣，但她继续踉跄前行。

"小满！"教授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她没走多远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

威廉姆斯强行将她转过来，脱下大衣裹住她发抖的身体。"你疯了吗？"他怒吼，

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缭绕，"零下五度穿这么少跑出来！"小满抬头看他，

雪花落在睫毛上："我不需要您的保护，教授。也不需要您为了'职业道德'逃到美国去！

"教授的表情凝固了。雪花落在他灰白的鬓角，没有融化。"你以为我想走吗？

"他突然低声说，声音沙哑，"每次看到你在课堂上强装镇定，听到其他学生窃窃私语，

我都..."他松开手，后退一步，"这不对，小满。我是你的教授。""下学期就不是了。

"小满固执地说，"您要去哈佛，记得吗？"一个雪球突然砸在附近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