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木屑飞溅。
王嬷嬷那张堆满褶子的脸出现在门口，昏黄的灯笼光映着她，像一尊庙里脱了漆的恶鬼。
“沈侍妾，您这眼睛好些了吗？
哎呀，半夜叨扰，真是对不住了！”
她走了进来，那虚伪的关切语调，比淬了冰的刀子还冷。
“王爷那儿传了话，说您往后自便。
您是想回家呢，还是继续留在王府？”
她顿了顿，欣赏着床上那具躯体的死寂，嘴角的笑意愈发刻毒。
自顾自地说道：“没事儿，我们侧妃娘娘心善，己经给您寻了个好去处！”
她刻意拉长了音调，尖着嗓子朝门外喊道：“阿春，阿夏，还不快伺候沈侍妾换身行头！”
“马上啊，您就不再是侍妾了！”
“说不定，到了那地方，被哪个有钱的爷看上，还能过上好日子呢！”
两个膀大腰圆的丫鬟应声而入。
她们架起原主，像拖拽一只破麻袋。
嘻哈的调笑声中，她们粗暴地扒下她身上尚算体面的衣物，换上了一件干净却单薄的素衣。
———马车停了。
不是缓缓勒马的“吁——”，而是一个急刹。
车厢里的人被这股力道狠狠一晃，本就昏沉的脑袋撞在车壁上。
疼痛与颠簸让她麻木，而这突如其来的静默，却让她瞬间清醒。
原主紧紧抓着裙摆，指节泛白。
她终于离开了那个让她生不如死的王府。
可前方，是更深的泥沼。
车帘被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掀开。
王嬷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笑意。
“沈侍妾，到了。”
一只手伸了进来，解开了她双脚的绳子。
她能感受到风从车帘的缝隙灌入，带着城外的荒凉气息。
那侍卫收回手，正要去解她被反绑的双手。
就是现在！
原主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侧身，从车厢里滚了下去。
“救……！”
一个字刚从喉咙里挤出。
身后一股巨力袭来，像铁钳一样攥住她的后领，将她狠狠拽回车厢。
她重重摔在车板上，骨头仿佛都错了位。
“王嬷嬷，这女人想跑，怎么处置？”
侍卫声音冷厉。
王嬷嬷的冷笑声贴着车壁传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反正都出了城门，打残她的腿！”
“我看她还怎么跑！”
“把嘴堵上，别把人引来了！”
原主绝望地蜷缩起来，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下一秒，剧痛席卷了她的双腿。
木棍带着风声，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她的胫骨上。
骨头碎裂的闷响，清晰地传进她耳中。
她的嘴角溢出鲜血，额头冷汗密布，痛到意识都开始涣散。
模糊中，她听见王嬷嬷在和另一个女人交谈。
“真是个美人胚子，可惜了，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瘸子！”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惋惜。
“可不是吗，我们夫人心善，偷腥还留了条命给她。”
王嬷嬷的声音透着讥讽。
“这瘸腿嘛，实在是不听话！”
“不然这人还未必送得过来呢！”
“哎呀我懂的！”
那尖细的声音立刻接话。
“你之前送来的那几位呀，刚开始不都是又哭又闹？”
“没几天就老实了！”
沈洛薇被拖进了房间。
狭小的空间，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门“咔哒”一声，从外面上了锁。
她全身都在颤抖，疼痛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看不见。
听着那些粗鄙的对话，感受着这具残破的身体。
王爷的冷漠，侧妃的狠毒，丫鬟嬷嬷的鄙夷……一幕幕在脑海中炸开。
没有希望。
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
她被困在这里，双腿尽废，双目失明，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屈辱和折磨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黑暗中摸索着墙壁。
指尖，触碰到了一截冰冷而坚硬的凸起。
是房梁的柱子。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猛地撞了上去。
一声闷响。
剧痛撕裂了她残破的身体。
沈洛薇的意识，在彻底的黑暗中，消散了。
就在这一刻。
一道来自异世的灵魂，带着冰冷而坚定的意志，骤然降临。
临死前，原主记忆深处，一幅画面却无比清晰地浮现。
那是三年前，她被元清王从恶霸手中“救”下，街角一辆鎏金马车缓缓驶过。
车帘被风扬起一角，露出一张少年俊美无俦的脸。
那少年，便是当朝太子。
他的目光隔着人群淡淡扫来，与她惊魂未定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没有惊艳，没有贪婪，平静得仿佛在看一株路边的花草。
就是这一眼，让原主记到了死。
‘原来是你啊，太子殿下。
’‘这个大腿，我抱定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沈洛薇闻到了阳光下尘土的味道。
她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街角巷口。
低头，是一身半旧不新的粉色襦裙，手里还提着一个空荡荡的篮筐。
她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真实触感。
不是梦。
她真的回到了小说中十五岁这一年，一切悲剧的开端。
脑中记忆飞速闪过——替陆姨娘买皂角，被两个采花贼追赶，逼入巷中。
她眼角余光向后一瞥。
果然，两个身形猥琐的男人正不怀好意地朝她逼近，堵住了巷口。
面前，是左右两个岔路。
左边，是死路，但原主就是在那里撞上了元清王的侍卫，从此踏入王府那个吃人的牢笼。
右边，通往繁华大街，是生路。
沈洛薇没有丝毫犹豫，提起裙摆，朝着右边的岔路狂奔而去。
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元清王？
那个将她视为玩物，任由侧妃挖去她双眼的男人，她光是想起，就恨得牙痒。
可惜，这具十五岁的身体实在太弱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脚步虚浮无力。
身后的喘息声和污言秽语越来越近。
“小美人，别跑了，跑坏了身子哥哥们可是会心疼的！”
沈洛薇心下一横，在对方即将抓住她衣袖的瞬间，猛地急停转身，同时将手中的竹篮狠狠砸向身后一人的面门！
“砰！”
那人被砸得眼冒金星，脚步一个踉跄，和同伴撞作一团。
沈洛薇趁此机会，反向冲出几步，拉开了距离。
两个歹人被一个小姑娘耍了，顿时恼羞成怒。
“臭丫头！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们一左一右，再次将她死死堵在墙角。
沈洛薇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脑子飞速运转。
她己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两个壮汉狞笑着伸手要来抓她时，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巷口传来。
那声音清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质感，偏偏语调里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冷淡。
“离国都城，天子脚下，何时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两个壮汉动作一僵，不耐烦地回头。
“哪来的小白脸，劝你少管闲事！”
巷口，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少年静静站立，他身后，数十名佩刀侍卫无声无息地涌出，瞬间将整个巷子围得水泄不通。
那股肃杀之气，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为首的侍卫长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放肆！
太子殿下在此，尔等刁民还敢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