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林晓雯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编辑部里,只有她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在偌大的空间中撑起一片孤寂的光明。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她刚完成的稿子——《都市异闻录:未完的约定》,这是她负责的专栏,
专门收集整理本地的灵异传说。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长舒一口气。
终于赶在截稿前完成了这篇关于城市中“未完成约定之人死后会徘徊人间”的传说整理。
作为唯物主义者,林晓雯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尽管她每天都在编写这类故事。
保存文档,关闭电脑,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就在她将最后一份文件塞进包里时,
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喂,您好?”晓雯习惯性地用专业口吻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像是信号不良。“喂?能听到吗?”她又问了一遍。
就在她准备挂断时,
远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晓雯...我们约定的...还没完成...”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陈雨薇的声音,她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但怎么可能?
雨薇已经在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去世了。“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笑。”晓雯强装镇定,
但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开始发抖。
“...没有骗你...约定...你一定要完成...”声音断断续续,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然我会一直...徘徊...”电话突然中断,
只剩下忙音。林晓雯愣在原地,心跳如擂鼓。一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产生了幻觉,
或者是有人恶作剧。她试图用理性解释这一切,但那个声音实在太真实了,
连雨薇特有的软糯尾音都一模一样。她和雨薇之间确实有一个未完的约定——大学毕业前,
她们约定要一起创办一本文学杂志,那是她们共同的梦想。然而就在毕业典礼后第三天,
雨薇不幸遭遇车祸身亡,这个约定也就此被尘封。晓雯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不愉快的回忆。
她关掉台灯,编辑部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走出办公楼,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她的脸颊。街道上车辆稀少,城市陷入了难得的宁静。
晓雯加快脚步走向地铁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她忍不住回想那个奇怪的电话。如果是恶作剧,怎么会有人模仿雨薇的声音如此相像?
而且偏偏提到了“约定”,这是只有她和雨薇知道的秘密。正当她沉浸思考时,
眼角的余光瞥见街对面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猛地转头,却发现对面空无一人。“太累了,
真的是太累了。”晓雯自言自语道,这是她缓解紧张的方式,“明天一定要早点休息。
”地铁站内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晚归的乘客。晓雯通过闸机,走下楼梯,
刚好看到一班地铁驶入站台。她小跑几步登上车厢,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
车厢里只有四五个人,各自低头看着手机,互不打扰。晓雯也掏出手机,
下意识地查看通话记录。令她毛骨悚然的是,
记录里根本没有刚才那通电话的痕迹——没有未接来电,没有通话记录,什么都没有。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地铁启动,隧道内的灯光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流光。
晓雯不经意间抬头,从车窗的倒影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她斜后方。
那身影模糊不清,但轮廓像极了陈雨薇。她猛地回头,那个座位上空空如也。心跳加速,
晓雯感到一阵头晕。她紧紧抓住扶手,告诉自己这只是工作过度导致的幻觉。
但理性解释已经越来越苍白无力。到站后,她几乎是跑着出了地铁站。
回家的路需要穿过一条小巷,平时她不觉得什么,但今晚这条小巷显得格外漫长而阴暗。
路灯似乎也比平时昏暗,投下摇曳的阴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走到小巷中段时,
晓雯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走,脚步声也跟着走;她停,脚步声也停。她不敢回头,
只是加快脚步,最后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家。关上门,反锁,打开所有灯,
晓雯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熟悉的环境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她给自己倒了杯水,
手还在微微发抖。“只是心理作用。”她对自己说,“明天去查一下通话记录就知道了。
”洗完热水澡,晓雯的情绪平复了许多。她走进书房,准备看会儿书放松心情再睡。
书架上摆着大学时代的相册,她鬼使神差地取了下来。翻到毕业那年的照片,
她和雨薇的合影映入眼帘。照片上,两个女孩笑得灿烂,手臂搭在彼此肩上,
背景是母校的图书馆。雨薇脖子上戴着她送的那条银色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书卷造型,
象征着她们的文学梦想。晓雯轻轻触摸照片上雨薇的脸庞,眼眶湿润了。如果雨薇还活着,
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实现了创办文学杂志的梦想吧?而不是像她这样,
在一家三流杂志社编写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灵异故事。合上相册时,
一张夹在封底夹层里的旧照片飘落下来。晓雯捡起来,
发现这是大四那年她们在旧书店的合影。照片中,她们举着刚淘到的《纽约客》合订本,
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然而,吸引晓雯注意的不是照片本身,
而是照片背景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旧书店的玻璃窗外,站着一个女孩,
穿着雨薇去世时穿的那件白色连衣裙,脖子上似乎戴着一条书卷造型的项链。
晓雯感到一阵寒意。她清楚地记得,雨薇下葬时穿的正是这件裙子,
而那条项链是她亲手为雨薇戴上的,作为她们约定的信物。就在这时,
书房的灯突然闪烁起来。2.灯光稳定后,晓雯发现照片上那个窗外的身影似乎更加清晰了。
她放下照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巧合,都是巧合。”她喃喃自语,
“只是相似的衣服而已。”但当她再次看向照片时,
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个模糊的身影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水渍写成的字:“约定未完,
我无法安息。”字迹与雨薇的一模一样。晓雯猛地站起,退后几步直到背靠墙壁。
她的心跳快得发疼,呼吸也变得困难。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巧合,
有什么超自然的事情正在发生。“雨薇,是你吗?”她颤抖着问出口。房间内一片死寂,
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然后,台灯开始明灭不定,书房的温度骤然下降。
晓雯看到自己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了白雾。书架上的一本书突然掉在地上,
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晓雯低头看去,
那是雨薇生前最喜欢的诗集——《二十首情诗与一支绝望的歌》。她走过去,捡起诗集。
书自动翻到某一页,那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片。晓雯认出来,
这是她们当年拟定的文学杂志创刊计划书草案,上面有她们共同的笔迹。纸片背面,
新鲜的墨迹正在慢慢浮现,像是有一支无形的笔在书写:“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晓雯终于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但你已经死了,我能怎么办?
”温度突然恢复正常,灯光也不再闪烁。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常状态,
只有晓雯手中的纸片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她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
晓雯顶着黑眼圈来到办公室。同事小李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关心地问:“晓雯姐,你没事吧?
脸色这么差。”“我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她勉强笑了笑,“对了,小李,
能帮我查一下昨天的通话记录吗?我手机好像出了点问题。”小李是技术控,
很快就帮她调出了详细记录。然而记录显示,昨晚十一点半左右,根本没有电话打进来。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或者是在做梦?”小李推测道。晓雯摇摇头,没有解释。
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那通电话太真实了。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工作效率极低。
主编注意到她的异常,特意让她早点回家休息。晓雯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城西的静安墓园——雨薇长眠的地方。夕阳西下,
墓园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非但没有温馨感,反而显得格外诡异。
晓雯沿着熟悉的小径走到雨薇的墓前,
却惊讶地发现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的白色百合——雨薇最喜欢的花。花束中夹着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字迹与昨晚照片上的一模一样。“雨薇,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晓雯对着墓碑轻声问,“如果你真的存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提示。
”一阵风吹过,百合花的花瓣被卷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花瓣落下后,
在墓前拼成了一个模糊的地址:湖西路17号。晓雯用手机拍下这个地址,
决定前去一探究竟。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恶作剧,但内心的声音告诉她必须去弄个明白。
湖西路位于城市的老城区,街道狭窄,两旁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
17号是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看上去已经空置多年。晓雯到达时已是黄昏时分,
夕阳的余晖给这栋破楼镀上了一层不祥的橘红色。大门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内灰尘弥漫,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晓雯打开手机手电筒,
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一楼似乎是曾经的客厅,家具都被白布覆盖,像是一个个静止的幽灵。
墙壁上挂着的照片已经发黄,但晓雯还是认出来——这是雨薇祖母的家!
大学时她曾和雨薇来过几次,后来老人去世,这里就空置了。为什么雨薇要引她来这里?
晓雯走上二楼,每踏一步,楼梯都发出痛苦的***,仿佛随时会坍塌。二楼有三个房间,
她依次推开查看。前两个房间空无一物,直到第三个——雨薇曾经的卧室。
与整栋房子的破败不同,这个房间异常整洁,仿佛一直有人居住。
书桌上放着一本熟悉的笔记本,晓雯认出这是雨薇生前的日记。她深吸一口气,翻开日记本。
最后几页的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刚写就:“约定的期限是七天。七天后若不能完成约定,
我将永远徘徊,你也会被卷入我的世界。”“创办我们的杂志,完成我们的梦想。
这是唯一的解救方式。”“时间从现在开始流逝。愿你能在限期内完成,为了我,
也为了你自己。”晓雯合上日记,浑身冰冷。七天时间创办一本杂志?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日记的笔迹和语气毫无疑问属于雨薇,
甚至还有她特有的那种带着诗意的表达方式。窗外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
晓雯打开手机照明,准备离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就在她转身时,
手电筒的光线扫过房间的角落,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雨薇?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回答,但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晓雯将光线重新投向那个角落,
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苍白的面容,熟悉的眼睛,穿着去世时的那件白色连衣裙。
是陈雨薇,但又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活泼的姑娘。这个存在散发着冰冷和死亡的气息。
“晓雯...”幽灵开口,声音与电话中一模一样,“我们的约定...”“我知道,
杂志的事。”晓雯强压住逃跑的冲动,“但七天太短了,这根本不可能完成。
”“必须完成...”幽灵向前飘了一步,“否则我会永远徘徊,
而你...会来陪我...”晓雯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那不是威胁,而是某种预言,
某种已经注定的命运。“为什么是我?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个约定?
”幽灵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表情:“死亡并不能终止约定,只会让它变得更加紧迫。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也是...”说完,幽灵开始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房间里只剩下晓雯一个人,和那本决定命运的日记。她不知道这是诅咒还是某种未了的心愿,
但有一点很清楚——她只有七天时间来完成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离开那栋老房子时,
晓雯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背后注视着她。她没有回头,她知道那是谁。
未完的约定已经开始改变她的生活,或者说,已经开始吞噬她的生活。而这一切,
才刚刚开始。3.回到家中,晓雯彻夜未眠。她坐在电脑前,开始整理思路。
七天创办一本杂志,即使是电子版,也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想到雨薇幽灵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她消失前那句“会来陪我”的暗示,
晓雯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天亮时分,她已经制定了一个初步计划。
首先需要确定杂志的定位和内容方向,然后是组稿、编辑、设计、发布。
她一个人肯定完成不了,必须寻求帮助。第一个想到的是大学时代的男友,
现在是自由设计师的张昊。他曾是雨薇和晓雯共同的朋友,应该能理解这个约定的重要性。
“雨薇的幽灵?”视频通话那头,张昊皱起眉头,“晓雯,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晓雯苦笑,“但你看这个。”她将雨薇日记的照片发给了张昊。
长时间的沉默后,张昊的表情变得严肃:“这确实是雨薇的笔迹。
但幽灵...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也希望这只是我的幻觉,但一切都太真实了。
”晓雯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张昊,我需要你的帮助。不管这是不是雨薇的幽灵,
完成我们当年的约定,出版一本属于我们的文学杂志,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不是吗?
”张昊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加入。为了雨薇,也为了我们未完成的梦想。
”有了张昊的支持,晓雯感到一丝希望。接下来的一天,
她联系了其他几位大学时代文学社的朋友,大家都被这个想法所打动,愿意提供帮助。
唯有赵琳,雨薇生前的室友,在听到“雨薇的幽灵”这一部分时,表现得出奇地紧张。
“你确定那是雨薇吗?”赵琳的声音有些发抖,“晓雯,
有些东西可能伪装成我们逝去的亲人,你不该轻易相信。”“但你看看这个日记,
这笔迹——”“笔迹可以模仿!”赵琳打断她,“听着,我建议你去找一下陈师傅,记得吗?
大学时给我们算过命的那个老人。如果这真的是灵异事件,他应该能帮上忙。
”晓雯本想拒绝,但赵琳已经挂断了电话。她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不决。一方面,
她向来不信这些;另一方面,如果那真的不是雨薇的幽灵呢?那天晚上,怪事开始升级。
晓雯在洗澡时,浴室镜子上突然出现一行水珠写成的字:“第二天”。她惊恐地擦掉字迹,
但几分钟后,“第三天”又出现在雾气的玻璃上。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倒计时,
正在提醒她时间的流逝。更可怕的是,她开始感觉到有一个无形的存在时刻跟随左右。
工作时,电脑键盘会自己跳动;睡觉时,被子会被无形的手拉扯;甚至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