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别开门,她在计数半夜被敲门声惊醒,猫眼里看到邻居扭曲的脸。“快跑,
这栋楼在倒计时!”我反锁房门,发现手机显示23:59:03。窗外,
整座城市陷入死寂,只有远处传来同样的敲门声。邻居的尖叫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机械计数声。“五十七、五十六、五十五...”我的门把手开始转动。
凌晨三点十七分,万籁俱寂。不是被噩梦,也不是被尿意,而是被一阵声音,
一阵极不情愿、硬生生从沉睡的泥沼里被拽出来的敲门声,“Duang,Duang,
Duang!”不是急促的鼓点,也不是试探的轻叩,就是那种……均匀的,
带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木然的敲击。一下,又一下,间隔分秒不差,锲而不舍地响在寂静里,
响在公寓唯一的入户门上。我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狂跳起来,撞得胸口发闷。我屏住呼吸,
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这个时间?谁会来?摸索着,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老旧的公寓楼,隔音效果差得可怜,
门外那规律得诡异的敲门声更清晰了,仿佛就敲在我的耳膜上。我咽了口唾沫,
喉咙干得发紧,踮起脚尖,凑近了猫眼。冰冷的树脂镜片后,是狭窄的、带着畸变的视野。
楼道里的声控灯大概被这敲门声弄得接触不良,明明灭灭,光线昏黄不定。
就在这闪烁的光线下,我看到了那张脸。是隔壁的邻居,王先生。平时见面会点头打招呼,
一个看起来有些懦弱、总是挂着黑眼圈的中年男人。但现在,
他的脸挤在猫眼可视范围的边缘,扭曲得几乎变了形。五官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揉搓过,
眼睛瞪得极大,眼白布满血丝,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里面塞满了某种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他的嘴巴张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
涎水混着一些不明污渍挂在下巴上。他看到猫眼里透出的光线变化,或者说,
他感觉到了门后的注视。“快……快跑……”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用砂纸在摩擦声带,
“这栋楼……这栋楼在倒计时!”倒计时?什么倒计时?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
头皮一阵发麻。我死死贴着门板,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理智告诉我,不能开门,绝对不能。
眼前这个人的状态,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真的……你信我……快跑啊!”他猛地往前一挣,
整张脸更大幅度地挤进猫眼视野,扭曲变形得如同一个拙劣的面具,
那双极度恐惧的眼睛几乎要贴到镜片上,“来不及了……快……”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他自己停下的,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脸上那极致的恐惧瞬间凝固,
然后,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一点点褪色,变成了一种……空白。绝对的,茫然的,
没有任何情绪的空白。紧接着,一种新的声音,从他那个方向传了进来。不再是嘶哑的人声。
是某种……冰冷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毫无起伏的计数声。“五十七。”清晰的,
标准的普通话,每个字都像是用尺子量过,间隔精准。“五十六。”“五十五。
”……我猛地向后退开,脚跟撞到鞋柜,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心脏已经不是狂跳,
而是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束缚。冷汗瞬间湿透了薄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倒计时?这就是他说的倒计时?我几乎是扑到客厅的茶几旁,一把抓起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线让我眯起了眼睛。时间显示清晰地映入眼帘:23:59:03。
秒钟不疾不徐地向前跳动:02,01,00……然后,日期跳转。
但不对……现在明明是凌晨三点多!手机时间怎么会是午夜?一种更深的,
彻骨的寒意包裹了我。我冲到窗边,一把扯开了厚重的窗帘。外面,
不是熟悉的、即便深夜也总有零星灯火的城市夜景。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绝对的黑暗。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没有远处高速公路上的车流光带,没有隔壁街区商业中心的霓虹闪烁。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吞噬一切的墨黑。整座城市,
仿佛被一个巨大的、不透明的罩子彻底盖住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被吸收殆尽。不,
不是完全的死寂。我屏住呼吸,极力倾听。在一种近乎耳鸣的绝对寂静背景音下,
极遥远的地方,似乎……隐隐约约,有同样的敲门声,断断续续,微弱得像是幻觉,
夹杂着一些更加细微、无法分辨的声响,被这无边的黑暗扭曲、稀释,然后传来。而近处,
只有门外那稳定、冰冷、持续不断的计数声,穿透门板,一下下凿在我的神经上。“四十三。
”“四十二。”“四十一。”邻居王先生呢?那个发出计数声的……东西,是什么?
我死死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尖叫出来。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咯咯打颤。退回门边,
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那计数声仿佛直接在我脑后响起。怎么办?报警?对,报警!
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解锁屏幕,找到拨号界面,按下那三个熟悉的数字。
听筒里传来的,不是接线员的应答,也不是忙音,而是一种尖锐、高亢、持续不断的忙音,
像是某种电子设备故障时发出的噪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挂断,再试,依旧如此。
尝试拨打父母的电话,号码无法接通。打开流量开关,信号格那里,是一个刺眼的红色叉号。
所有的网络连接,Wi-Fi,移动数据,全部中断。我们被隔绝了。这栋楼,或者说,
这片区域,被从正常的世界里剥离了出来。“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
”计数在无情地继续。每一次数字的递减,都像是一记重锤,
敲打在我已经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时间的流逝感变得混乱而粘稠,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又被那规律的计数声切割成标准的片段。我蜷缩在门后,
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脑子里一片混乱,恐惧像是冰冷的潮水,
一波波冲击着理智的堤坝。是什么东西在计数?计数的尽头是什么?
邻居王先生……他怎么样了?为什么手机时间显示异常?窗外的黑暗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盘旋,却没有一个能找到答案。“十九。”“十八。”“十七。”计数声的音量,
似乎……没有变化。依旧稳定地响在门外。但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像冰冷的蛇,
沿着我的脊背爬上来。那东西……没有离开。它就在那里,执行着这该死的计数程序。
我猛地想起王先生那张扭曲恐惧的脸,和他最后的警告。“快跑……”跑?往哪里跑?
窗外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楼道里……楼道里就是这个计数的“东西”。“十二。”“十一。
”“十。”计数的速度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种平稳、冰冷的节奏。但空气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重若千钧。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眼睛死死盯着房门,仿佛能穿透木板,
看到外面的景象。“九。”“八。”“七。”尽头要到了。计数的尽头,是什么?
我环顾四周,绝望地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最终,
目光落在了厨房操作台上的那把沉重的砍骨刀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
冰冷的金属刀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虚幻的安全感。“六。”“五。
”“四。”我退到客厅中央,远离门窗,双手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三。”“二。”“一。”计数声,停了。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那种寂静,比之前的敲门声和计数声更加可怕。
它像是有质量的实体,压迫着耳膜,挤压着胸腔。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汩汩声。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或许过了几秒,或许过了几分钟。门外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离开的脚步声,没有其他任何响动。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死寂逼疯,稍微放松紧绷的身体,
试图挪动一下僵硬的脚趾时——“零。”冰冷的,清晰的,毫无预兆的。计数声再次响起,
只报出了这最后一个数字。然后……咔哒。一声轻响,清晰得如同惊雷,在我身后炸开。
是我公寓大门的门锁。金属锁舌转动,缩回锁体的声音。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扭动仿佛生了锈的脖颈,看向门口。那个老旧的、黄铜色的门把手,
正在自己……缓缓地,逆时针转动。2.倒计时归零之后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心脏,
连同空气一起冻结在肺叶里。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驱使着身体——逃!
客厅无处可逃。卧室?对,卧室!还有一道门!我像一颗被掷出的保龄球,踉跄着冲向卧室,
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慌乱回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冲进卧室的瞬间,
反手狠狠一带,“砰”的一声闷响,木门撞上门框。手指颤抖得不像话,
摸索着那个小小的旋钮锁,用力拧死。还不够!身体死死抵住门板,
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门外那未知的、正在侵入的东西。背靠着门板,
能清晰地感受到外面……有东西进来了。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
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存在感”。一种冰冷的、带着无形压力的填充,
正缓慢地、无可阻挡地弥漫进我的客厅。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污浊,
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金属生锈又混合着臭氧的怪异气味,从门缝底下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我捂住口鼻,强忍着干呕的冲动,心脏在肋骨后面发疯般撞击,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它进来了。它就在外面。隔着这扇薄薄的木门。时间在极度恐惧中被拉长、扭曲。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我屏住呼吸,调动全部感官去捕捉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窸窸窣窣……一种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像是用干燥的布帛擦拭玻璃,
又像是……某种多节肢的东西在缓慢地爬过粗糙的墙面。声音断断续续,没有规律,
时而在左,时而在右,飘忽不定。然后,是“叩”。一声轻响。像是指甲,
或者别的什么坚硬细小物体,敲在了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清脆,短暂。寂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