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胤神医,在线坑爹大胤朝,青川府,梅雨下得比沈砚他爹的咳嗽还缠绵。
沈砚蹲在自家老宅的廊檐下,手里捏着只刚从茅房墙角捉来的蟋蟀——这虫儿黑得发亮,
就是后腿沾了点不明污渍,正顺着他的指缝疯狂蹬腿,活像要替他爹骂街。“沈砚!
你个小兔崽子还蹲那儿玩虫?张半仙来了!”他娘林氏的嗓门穿透雨幕,带着哭腔,
“再不来,你爹就要被那‘原配蟋蟀’方子坑死了!”沈砚一个激灵,把蟋蟀塞进袖筒,
蹭得满手泥就往正厅跑。果不其然,穿石青长衫的张鹤年正坐在上座,
山羊胡梳得比他爹的寿眉还整齐,手指搭在沈敬安腕脉上,眉头皱得像块被踩了的酸菜饼。
这是他爹卧病的第四个月,张鹤年是请来的第三位“神医”。
前两位更绝:第一位要“晨露未晞的荷心七枚”,沈砚凌晨三点蹲荷花池边,
差点被青蛙跳脸上,结果他爹喝了药,
咳嗽得能把屋顶掀了;第二位说要“千年老树根上的苔藓”,沈砚爬了三里地的山,
回来发现那苔藓跟他家墙根的没区别,他爹吃了直接拉了三天肚子。“脉象沉细,气血两亏,
郁结成瘀啊!”张鹤年终于收回手,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一顿瞎画,“寻常药材没用,
得两味神药引。”林氏“扑通”就快跪下了:“先生您说!就算是天上的月亮,
我也让沈砚给您摘下来!”张鹤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比酒盅底还厚的圆框眼镜,
慢悠悠开口:“第一味,原配蟋蟀一对,必须是同窠所生,差一只都不行;第二味,
平地木十株,得带根带露,日出前采摘,晚一刻药效就没了。”“啥?原配蟋蟀?
”沈砚直接蹦了起来,袖筒里的蟋蟀像是听懂了,突然疯狂蹦跶,差点从他袖口飞出去,
“先生,蟋蟀还讲究这个?它们办过婚礼吗?有红本本吗?”张鹤年斜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极了沈砚偷摸去书铺看禁书被抓时先生的表情:“少年人懂个屁!医理玄奥,
‘医者意也’!同窠蟋蟀气息相通,才能引药入络!你随便捉两只散虫,药效折损大半,
你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林氏狠狠拧了沈砚一把,
疼得他龇牙咧嘴:“你这孩子怎么跟先生说话呢!还不快给先生赔罪!”沈砚咬着牙没吭声,
看着他娘恭恭敬敬地接过那张画满鬼画符的药方,
看着张鹤年收下五枚银元——那银元够他家买半车米了,看着窗外的雨丝飘进来,
把“原配蟋蟀”四个字晕成一团黑,活像他爹昨晚咳在帕子上的血。接下来三天,
沈砚成了青川府最出名的“捕虫侠”。他揣着个竹编小笼子,
在菜园篱笆下、后院茅房边、甚至隔壁王寡妇家的墙根下翻找,耳朵贴在潮湿的泥土上,
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试图分辨哪两只是“夫妻”。正午的太阳晒得他头皮发麻,
裤脚沾满泥点,草鞋磨破了底,笼里却只有四只蟋蟀,还各自在角落啃菜叶,
互相看不顺眼——有两只甚至还打了起来,一只把另一只的腿都咬掉了。“阿砚,别找了。
”林氏看着他满身泥泞的样子,眼圈泛红,递给他一块干帕子,“张半仙说了,
实在寻不到原配的,用两株带根的平地木也能凑活,先把药熬了给你爹试试。”平地木?
沈砚差点哭了。那玩意儿是长在青川山背阴处的小灌木,叶子跟路边的野草没区别,
上次他跟着脚夫上山,摔了两跤,膝盖磕得青一块紫一块,才在岩缝下找到几株。
这次他又得去遭罪。果然,天不亮沈砚就跟着脚夫上了山,山路湿滑,他又摔了一跤,
这次直接滚到了沟里,浑身是泥,跟个泥猴似的。好不容易挖到几株平地木,
揣在怀里往回跑,下山时暮色都漫过山顶了。等他把带着露水的平地木递到张鹤年面前,
老先生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就扔进了药罐。沈砚站在药炉旁,看着那些草药在滚水里翻腾,
升腾起一股苦涩的药香,心里把张鹤年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这药香里,
有他娘的白发,有他家空瘪的钱袋,
还有他袖筒里那只已经没了动静的蟋蟀估计是被闷死了。他爹喝了药,
当晚就发起了高热,烧得浑身滚烫,嘴里胡话不断,一会儿喊“蟋蟀饶命”,
一会儿叫“平地木别追我”。林氏急得团团转,去请张鹤年,结果人家说“药石起效,
得熬过这阵”,死活不肯来。没办法,林氏又从城里请来了陈大夫。这位更离谱,
一进门就说他爹是“鼓胀病”,得用“败鼓皮丸”——就是用打破的旧鼓皮制成的药丸,
还说“以形补形”,鼓皮能治鼓胀,合着他爹是个鼓?沈砚看着那些灰黑色的药丸,
像极了他家灶台上的锅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想起小时候在书铺看的《山海经》,
里面的妖怪都没这么离谱的吃法。更绝的还在后面。当他爹呼吸越来越微弱,嘴唇发紫时,
陈大夫捻着胡须,一本正经地说:“依我看,你爹这是有冤孽缠身!寻常药石没用,
不如试试这个法子——用两串磨尖的铜钱灌下去,把痰引出来,说不定还有救!”“你疯了?
”沈砚直接冲上去,一把夺过药方,纸张被他攥得发皱,“铜钱灌下去,食道都得被划破!
你这是治病还是杀人?”陈大夫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随即冷笑:“你这黄口小儿懂什么?我行医三十年,难道会害人性命?现在要么按我说的做,
要么就等着收尸,你选哪个?”林氏在一旁哭着拉他:“阿砚,别闹了!先生是为了你爹好,
万一真有用呢?”沈砚看着他娘布满泪痕的脸,看着他爹在病榻上痛苦地抽搐,
胸腔里像堵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在书铺偷偷看的新书,
说是邻国有种“西医”,不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药引,
而是靠解剖人体、研究病症来治病——虽然听起来有点吓人,但总比用铜钱灌人强吧?
那一刻,他攥着药方的手指泛白,心里第一次生出一个念头:这些所谓的“神医”,
怕不是一群骗子吧?说不定他该去邻府看看,看看真正能救人的法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雨还在下,药炉里的药渣已经凉了,那股苦涩的药香散在空气里,像是在嘲笑这满室的绝望。
沈砚悄悄把袖筒里那只已经僵硬的蟋蟀掏出来,
埋在了廊下的花盆里——这是他寻了三天的“药引”,最后连凑数的资格都没有。“娘,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这药不能再喝了。我想去邻府看看,
听说那里有新式的医馆,或许能救爹。”林氏愣住了,随即摇着头哭道:“你一个孩子,
怎么去得了那么远的地方?再说那些新式医馆,听人说要开膛破肚,
多吓人啊……”沈砚没再争辩,只是默默地把花盆里的土压实。他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但看着他爹日渐衰弱的样子,看着那些“神医”故弄玄虚的嘴脸,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能就这么等着,不能让爹死在这些莫名其妙的药引和药方里。当晚,
沈砚趁着夜色,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偷偷拿了他娘藏在箱底的几块碎银子,
留下一封歪歪扭扭的书信,从后门溜了出去。青川府的街道空无一人,雨丝打在他脸上,
冰凉刺骨,可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他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在等着他,
不知道邻府的“西医”是不是真的能救人,但他知道,他必须走下去——为了他爹,
也为了那些和他爹一样,被这些“神医”坑得家破人亡的人。
城门楼的灯笼在雨雾中晕开一团昏黄的光,沈砚回头望了一眼沈府的方向,然后毅然转身,
走进了茫茫雨幕里。他的身后,是青川府缠绵的梅雨,是老宅里苦涩的药香,
是他无法割舍的过往;他的前方,是未知的路途,是新式的医术,
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惊喜——邻府医馆里,
那个留着短发、穿着西式衣裙、拿着解剖刀比拿绣花针还熟练的姑娘,正等着他撞个满怀。
第二章 邻府奇遇,解剖刀与绣花针的初交锋沈砚一路颠颠撞撞,鞋底磨穿了三个洞,
终于踩着满脚泥踏进了云安府。刚进城门,
他就被一阵争吵声勾住了脚步——街角那家挂着“仁心西医馆”牌匾的铺子前,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比青川府庙会时看耍猴的还热闹。他挤进去一看,好家伙,
医馆大堂里,一个穿月白西式裙装的姑娘正叉着腰,
手里举着个闪着寒光的金属玩意儿后来他才知道那叫解剖刀,
跟个留山羊胡的老大夫对峙。那姑娘留着齐耳短发,额前碎发被气得微微颤动,
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钢针:“王大夫,您那‘安神汤’里放了三钱朱砂!朱砂含汞,
吃多了会汞中毒,您这是治病还是下毒?”老大夫气得山羊胡都翘起来了:“苏清欢!
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朱砂安神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用了三十年都没事!倒是你,
整天拿着刀子划来划去,还说要把人肚子剖开,这不是妖术是什么?
”“祖宗传下来的就一定对?”苏清欢冷笑一声,转身从柜子里抱出个玻璃罐,
里面泡着条两尺长的蛔虫,“您看看这个!上周那个腹胀的病人,您说他是‘中邪’,
开了七副‘驱邪符水’,结果呢?这虫子在他肚子里快活了七天,
最后还是我用手术取出来的!”围观人群“哗”地炸开了锅,
沈砚也看得目瞪口呆——长这么大,他只见过用“原配蟋蟀”当药引的,
还从没见过敢把人肚子剖开的大夫。老大夫被怼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指着苏清欢的鼻子:“你你你……你等着!我这就去告你败坏中医名声!”说完,
甩着袖子就走了。苏清欢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转过身,
就对上了沈砚那双写满“崇拜”的眼睛。“你是谁?看病还是看热闹?
”苏清欢把解剖刀往桌上一放,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没消下去的火气。“我……我找大夫!
”沈砚赶紧往前凑了两步,裤脚的泥点子掉了一地,“我爹在青川府病了四个月,
找了三个神医,开的药引不是‘原配蟋蟀’就是‘败鼓皮丸’,越吃越严重,
我听说您这儿能治,就……就跑来了。”苏清欢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原配蟋蟀?
败鼓皮丸?你们那儿的大夫是从戏班子里请来的吧?”沈砚脸一红,
挠了挠头:“他们都说自己是神医……对了,我叫沈砚,您就是苏大夫吧?”“苏清欢。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说说你爹具体什么症状。”沈砚赶紧坐下,
把他爹的病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咳嗽带血、肚子胀得像鼓、吃不下东西,
还有那几个神医开的荒唐药方,连他袖筒里那只被闷死的“候选药引蟋蟀”都没落下。
苏清欢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时不时还在纸上记两句,等沈砚说完,
她放下笔:“根据你说的症状,你爹大概率是肺痨合并腹水。那些所谓的‘神医’用的药,
要么没用,要么有毒,再拖下去就危险了。这样,你先在这儿住下,我给你点钱,
你回去把你爹接来,我给他做详细检查。”“检查?是用您刚才那把刀子吗?
”沈砚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苏清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不是!
那是解剖刀,做手术用的。检查用听诊器和体温计,很安全的。”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锭银子,
塞到沈砚手里,“赶紧回去,路上小心点,别再让那些‘神医’碰你爹了。”沈砚握着银子,
心里暖暖的——长这么大,除了他娘,还没人这么信任他,还肯借钱给他。
他用力点了点头:“谢谢您苏大夫!我一定尽快把我爹接来,等他病好了,我一定把钱还您,
还……还帮您干活!”“不用急着还钱,干活倒是可以考虑。”苏清欢笑了笑,
“我这儿正好缺个打杂的,你要是愿意,等你爹来了,就留下帮忙吧。”沈砚喜出望外,
连声道谢,转身就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又被苏清欢叫住了:“等等!
”他回头:“苏大夫还有事?”“把你裤脚的泥拍干净再走,别把我这儿的地板弄脏了。
”沈砚低头一看,可不是嘛,他裤脚的泥都快掉成小山了。他赶紧拍了拍,红着脸跑了出去。
一路上,沈砚心里都美滋滋的,不仅因为找到了能救他爹的大夫,
还因为苏清欢——她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笑起来真好看,说话也直来直去,不像那些神医,
总爱故弄玄虚。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回到青川府,
沈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服了他娘林氏,带着他爹坐上了去云安府的马车。一路上,
沈敬安的病情时好时坏,沈砚守在他身边,一会儿给他擦汗,一会儿给他喂水,
心里默默祈祷着:爹,你一定要坚持住,苏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经过两天两夜的奔波,
他们终于到了仁心西医馆。苏清欢早就接到了沈砚派人捎来的信,已经准备好了病房,
等着他们到来。“快,把病人抬到床上!”苏清欢看到他们,赶紧上前帮忙,“小王,
把听诊器和体温计拿来!小李,去准备热水!”医馆里的伙计们赶紧忙了起来,
沈砚和林氏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苏清欢熟练地给沈敬安做了检查,
然后皱起了眉头:“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肺部感染很严重,腹水也很多,得马上抽水,
然后安排手术。”“手术?”林氏吓得脸色发白,“苏大夫,手术会不会有危险啊?
”“手术肯定有风险,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苏清欢看着林氏,认真地说,“如果不手术,
病人最多还能活一个月。如果手术成功,还有希望。”林氏看了看沈敬安,又看了看沈砚,
最终咬了咬牙:“好,我们做手术!苏大夫,拜托你了!”苏清欢点了点头:“你们放心,
我会尽力的。”说着,转身走进了手术室,关上了门。沈砚和林氏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氏不停地祈祷着,沈砚则来回踱步,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想起苏清欢认真工作的样子,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
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苏大夫一定可以的!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