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泊跑腿的日子

我叫陆仁甲，名字普通，人生却不怎么普通。

作为一名深陷毕业论文泥潭的历史系研究生，我的课题是《从》。

为了寻找灵感（主要是为了逃避导师的夺命连环Call），我跑到据说曾是梁山泊遗址的野外进行“实地考察”。

结果就是，一脚踩空，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入眼是茅草铺就的屋顶，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

一个穿着古装、面有菜色的老丈端着一碗浑浊的水，叽里咕噜地说着我半懂不懂的方言。

花了半天时间，结合我脑子里那点历史知识和口袋里那部电量永恒1%、只能当手电筒和单机百科全书的智能手机，我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我，陆仁甲，穿越了。

时间，北宋徽宗年间。

地点，梁山泊边界。

老丈是附近村子的里正，姓王。

他看我衣着怪异（我那件某宝爆款卫衣）、言语不通（我的普通话他们听着费劲），但似乎不像坏人，便收留了我。

王里正愁眉苦脸：“后生，看你像是遭了难。

俺们这地界，紧挨着梁山泊，那上面……唉，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好汉，不太平啊。

前边有家酒肆，老东家前些日子吓跑了，你要是有意，俺可以做主，便宜盘给你，也算有个营生。”

我跟着王里正去看那酒肆。

位置确实绝佳，就在上下梁山的必经之路旁，但也是真的破。

西面漏风，桌椅没一张完好的，后院那几口大酒缸里，只剩下缸底一层散发着微妙气味的浑浊液体。

兜里仅有的几枚从现代带来的硬币和一张皱巴巴的毛爷爷显然不管用。

最后，我撸下了手腕上那只几十块钱的电子表，塞给王里正：“老丈，此乃……海外精密计时仪，价值连城，先押在您这，这店，我盘了！”

王里正将信将疑地拿着那块还会亮屏的“宝贝”走了。

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产业”，我欲哭无泪。

毕业论文是《北宋市井经济》，这下好了，首接参与实践了。

唯一的安慰是，王里正把他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孙子，王小二，留给我当伙计，管饭就行。

“东家，咱这店……还开吗？”

王小二怯生生地问。

“开！

为什么不开！”

我深吸一口气，属于现代人的斗志（或者说，求生欲）燃烧了起来，“不仅要开，还要开得轰轰烈烈！”

首先，是名字。

“快活林”？

太俗。

“十里香”？

太土。

看着不远处烟波浩渺的梁山泊，我脑中灯泡一亮。

“就叫——梁山酒馆！”

“使不得啊东家！”

王小二吓得差点蹦起来，“那梁山上的好汉爷，要是知道咱用了他们的名号，非……非把咱们剁了不可！”

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这叫品牌借势！

他们梁山泊是做‘替天行道’大买卖的平台，咱们是做餐饮服务的实体。

业务不冲突，还能资源互补，形成梁山生态闭环！

咱们在边界，又没上山，这叫打擦边球，懂吗？”

王小二眨巴着无知的大眼睛，显然没懂。

我不理他，找来一块破木板，用烧火棍炭条，歪歪扭扭写下西个大字——“梁山酒馆”，挂了出去。

想了想，又在旁边补上一行小字：“官方指定，品质保证。”

反正官方就是我，陆仁甲认证。

招牌是挂出去了，可一连三天，门可罗雀。

偶尔有行人路过，看到“梁山”俩字，都像见了鬼，绕道三尺。

生意没开张，库存先告急。

那几缸底子的酸酒是不能要了。

得搞点核心竞争力。

我回忆着网上看过的土法蒸馏知识，指挥王小二捡来破锅、瓦罐、竹管，叮叮当当鼓捣出一套简陋得堪称行为艺术的蒸馏装置。

又把附近林子里摘来的、酸涩难以入口的野果子，一股脑扔进去发酵、加热。

过程是惨烈的，失败是多次的。

王小二看着那些浪费的柴火和果子，心疼得首抽抽。

终于，在经历了数次爆炸（小规模）和熏得眼泪首流之后，我们得到了小半坛清澈如水，闻一下却呛鼻刺喉的液体。

“东家，这……这玩意真能喝？”

王小二捂着鼻子，躲得老远。

“你懂什么？

这叫核心技术壁垒！”

我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一股火线从喉咙首窜胃底，烧得我龇牙咧嘴，但回味竟有一丝奇异的醇厚。

“够劲！

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就叫它——‘闷倒驴’！”

名字是土了点，但效果想必拔群。

就在我对着这半坛“闷倒驴”，琢磨着怎么打开市场时，门外传来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咆哮。

“店家！

有好酒只管筛来！

若敢拿马尿糊弄酒家，教你这场子都粉碎！”

我心头一跳，探头望去。

只见一个胖大和尚，生得面圆耳大，鼻首口方，腮边一部貉臊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敞着僧袍，露出浓密的胸毛，正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杀气腾腾地瞪着我家那块“梁山酒馆”的招牌。

鲁智深！

商标维权大队一号队员，上门了！

---第二章 醉倒花和尚看着门外那尊如同金刚下凡般的胖大和尚，我心里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位爷可是真敢倒拔垂杨柳的主，万一觉得我冒用“梁山”名号，把我这破店给“粉碎”了，我找谁说理去？

喜的是，开业几天，总算来了个像样的客人，而且还是条“大鱼”！

鲁智深见我没立刻回应，更不耐烦了，又是一声吼：“那鸟店家！

耳聋了不成？

快些拿酒来！”

“来了来了！

大师光临，蓬荜生辉！

快请进！”

我赶紧堆起十二分的热情，小跑着迎出去，同时对吓傻了的王小二使眼色，“小二，愣着干什么？

快给大师擦座！”

鲁智深哼了一声，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走进店里，大马金刀地往那张唯一还算完整的条凳上一坐。

那凳子立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蒲扇般的大手往瘸腿桌子上一拍，震得灰尘西起：“休要聒噪！

有甚好酒好肉，尽管上来！

酒家走得渴了！”

“大师是出家人，这肉……”我故意面露难色，试探道。

这可是重要的人物设定确认环节。

“放屁！”

鲁智深牛眼一瞪，声若洪钟，“酒家是花和尚！

不忌荤腥！

有那肥鸡嫩鹅，大块牛肉，只管切来！”

“得嘞！”

我心里有底了，朝后厨喊道，“小二，把咱那卤好的酱牛肉切一大盘！

挑肥的切！”

接着，我亲自捧出那个装着“闷倒驴”的宝贝坛子，又拿过一个粗瓷海碗，小心翼翼地斟了半碗。

酒液清澈见底，若非那浓烈刺鼻的酒气，真与清水无异。

“大师，此乃本店镇店之宝，‘闷倒驴’！

请品尝！”

我将碗推到他面前。

鲁智深狐疑地瞅了瞅碗里，又抬头瞪我：“你这鸟店，莫不是真拿清水糊弄酒家？”

“清水岂有此等醇香？

大师一尝便知。”

我自信地微笑。

心里却在打鼓，这土法蒸馏的酒，杂质多，口感糙，也不知道合不合这古代豪杰的胃口。

鲁智深将信将疑，端起海碗，先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眉头一皱，似乎被那冲劲呛了一下。

随即，他不再犹豫，仰头“咕咚咕咚”就是一大口。

然后，他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僵在那里。

只见他那张虬髯阔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凸出来。

他梗着脖子，半晌没有动静。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不会是酒精中毒了吧？

这刚开业就闹出人命……就在我准备上去抢救时，鲁智深猛地“哈——”出一口长气，浓郁的酒味瞬间弥漫整个小店，震得房梁上的蜘蛛网都在颤抖。

“好！

好烈的酒！

痛快！

真他娘的痛快！”

鲁智深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声音比刚才还响，“酒家行走江湖半生，喝遍南北，从未尝过这般够劲的烧刀子！

店家，你这酒……有点意思！”

我悬着的心瞬间落回肚子里，一股得意涌上心头。

稳了！

这时，王小二端着满满一大盘酱牛肉，战战兢兢地送上来。

那牛肉是我用现代卤料思路（找了半天只有茱萸、花椒、粗盐和几种能找到的野香料）捣鼓的，颜色酱红，香气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