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意思

01周祈年来提亲那天，我的幼妹被人掳去凌辱致死。我拾起现场遗落的那枚玉牌，红着眼，

恨意滔天：“我要报官，难道相府嫡女便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吗？！

”周祈年叹了口气：“这次是染染太过了，这样吧，我给你的聘礼再多加两抬，这事便算了，

如何？”我只觉得荒谬无比，愤然拒绝，发誓定要宋染付出代价。当晚无数官兵闯入我家，

将我林家上下尽数斩杀。周祈年站在石阶之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神情漠然。

“林家通敌叛国，本该不留活口，念在往日情分，我送你入春风楼，等你反省结束，

我再来接你。”三年后，他再次出现要为我赎身，迎我进府。可他不知道，

身为名动天下的春风楼头牌，早已被送上了龙塌。——见我始终不语，

周祈年难得地肯耐着性子和我多解释两句：“我知你怨我，可我与染染青梅竹马，

她又贵为相府千金，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坏她名声。”“如今你林家不在了，你一孤女，

我再来接你入府，染染也不好再阻挠什么，你可能理解我用心良苦？

”“只是你如今身份更加低贱，只能做妾，我再给你加两抬聘礼，你也不算太过委屈。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施舍的语气仿佛给我多加两抬聘礼便是对我天大的恩赐。

而杀我全家竟成了他的用心良苦！手中的帕子绞成一团，拼命压抑着胸腔中的怒火。

难道为了嫁他，我需搭上林家上下百条性命，忍受三年青楼折辱，正妻贬为妾室，

还要对他感激涕零吗？！我气红了眼，落在周祈年眼里却成了感动不已，他嗤笑一声，

将玉佩塞进我手里。“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就是浅。”“好了，那就如此说定了，

三日后我来接你。”说罢，快步离开。恨恨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一把将手中的玉佩摔得粉碎。灭门那晚，我眼睁睁地看着周祈年亲手砍下我爹娘的头颅，

那鲜血就洒在我脸上，还有我那浑身布满伤痕的妹妹……这一切的一切，我怎能不恨！

为了复仇，我在青楼里吃尽苦头才习得一身浑然天成的狐媚之术，

连嬷嬷都赞我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引得男人上钩。蛰伏三年才等到机会，被来寻欢的官员看中，

献给了皇上。凭借这个好容貌，我成功引得皇上痴迷，不日便要入宫。想到这里，我笑了，

周祈年，真好奇，知道真相时，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02周祈年走后不久，嬷嬷便告知我，

侯府世子递了帖子，邀我去宴上献艺。我尚无身份，得皇上宠爱靠的也不过是美色，

最终只得应下，让侍女带上我的琴，应邀前往。甫一露面，席间诸多公子纷纷露出惊艳之色。

“还是世子的面子大，竟能请到岁晚姑娘来抚琴一曲。”“听闻岁晚姑娘的琴艺乃京城一绝，

每月却只登台三次，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能饱耳福。”我无意听他们的恭维，

只想如何才能尽快复仇。弹出的琴音都不自主的带了几分杀气。

忽然一道高昂的女声将我打断：“难听死了，简直污了耳朵！”“既是世子设宴邀约，

那便去更衣，舞一曲，也算符合你身份。”循声望去，竟是相府嫡女宋染。而在她的身侧，

周祈年充耳不闻对我的刁难，专心地剥着手中的葡萄，亲手喂到她嘴边。在心底苦笑了一下，

当年那个自恃身份高贵的周小将军，也可以低下头为一女子做这细微之事。我垂眸，

沉声拒绝：“我不愿……”话音未落，周祈年蓦地将面前的酒杯砸向我。

“谁人不知染染的琴艺师承大家，自然不愿听你的微末伎俩，让你跳舞已是给你脸面。

你一下贱的青楼女子，难不成还想在相府千金面前拿乔？”杯砸在额角，疼痛袭来，

却不敌心头屈辱半分。我原也是官家小姐，拜这两人所赐家破人亡，如今还对我满口侮辱。

周祈年犹嫌不够，上前几步，用力捏住我的手腕，

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若还想你那个弟弟能苟活，那便去跳，

不要惹染染不高兴！”我瞬间寒意遍布全身，那是我拼尽全力才保护下来的幼弟。在他眼中，

竟成了哄宋染开心的筹码。是了，三年前我惹了宋染不开心，他便杀我全家。

现在他也一定会为了宋染杀了我唯一的阿弟。闭上眼，眼泪滑落，颤声开口：“我跳。

”宋染命人拿来薄如蝉翼的舞衣让我换上，几近赤裸地在人群中起舞。渐渐地，

男人们看我的眼神再也不复清明，充满了贪婪和鄙夷。“这腰这腿，当真尤物，

真不知在床上是何销魂滋味。”“哼，这林岁晚平日里故作清高不接客，可你们看，

手臂上连守宫砂都失了，私下定是下贱浪荡！”此话一出，周祈年沉了脸，

用一种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我勾起一抹冷笑。他亲自送我入青楼，

难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怎么有脸让我为他守身如玉？一舞毕，

宋染捂嘴轻笑：“这等淫靡艳舞我还从未看过，多谢岁晚姑娘让我开了眼，当赏。”说着，

便要褪下腕上那只镯子。周祈年按住了她的手，掏出几枚铜板朝我劈头盖脸丢来，

语气轻蔑：“是该赏，只是贱人贱舞不值染染的千金好玉，铜板足够。”多么可笑。

曾几何时，他赠我周家传家宝物，送来的聘礼单子足足有十几页，

其贵重程度就连迎娶公主都足够。如今他却说，不值。指甲嵌进肉里，疼痛蔓延，直至麻木。

我牵起嘴角，盈盈拜谢，而后弯腰将地上的铜板一枚枚拾起。无数嘲讽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昭示着我小心维持的尊严灰飞烟灭。不过没关系，三日过后，世上再无花魁岁晚。

03次日一早，阿弟身边的小厮满脸慌乱地闯入楼中，不由分说地拉我走。

“姑娘快想想办法吧，少爷被人诬陷偷了东西，快被打死了！”我跟他来到丞相府，

只见宋染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着手中的茶，笑着问我：“林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我没工夫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质问道：“你把我阿弟如何了？”“放肆！

”宋染身边的婆子上前，扬手重重扇在我的脸上，又一脚踹在我的脚弯处，将我按在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小姐无礼！”宋染缓缓走到我面前，

故作苦恼：“原来是林姑娘的弟弟啊……他偷了我的荷包不肯归还，我命人抽他鞭子，

都血肉模糊了还嘴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瞬间红了眼，拼命挣扎，

却不能撼动身后婆子分毫。“他与我长得那样像，你怎会认不出？你分明是故意的！

”“周祈年看我一眼，你抢走我定的衣裙。”“周祈年赠我礼物，你放火烧我家铺子。

”“周祈年给我下聘，你掳走我阿妹凌辱！”“你若爱慕他，大可自己去说，

为何要拿我家人发泄！”我字字句句让她沉了脸色，再也装不下去：“呵！

我与祈年青梅竹马，他不过一时兴起与你玩玩罢了，凭你五品官之女，

也配做妄想做将军夫人吗？！”闻言，我一口血几乎快呕出来。我从未妄想，

是周祈年次次同我保证：“我与染染青梅竹马，她一时不能接受这才使小性子，

可我非常清楚，我爱的是你，晚晚，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身份高贵的周小将军眸中倒映着我的身影，语调是那样温柔。我信了，我忍了，

我……错了。宋染咯咯地笑了，语气天真无邪：“上次叫这小畜生逃了，

这次先把他做成人彘再把他送去团聚如何？”看着眼前的宋染，无尽的恨意充斥在我内心，

恨不得能扑上去杀了她。竟猛地爆发出一股力气，挣脱了婆子的桎梏，朝着宋染扑了上去。

可未等我碰到她，周祈年不知从哪里出现，一把将宋染护进怀中，抬手将我打飞了出去！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我，眼神里布满失望。“我去给你送嫁衣，找不见你，

竟是跑到染染这里撒野。”“林岁晚，你究竟要如何！”他是那样的震怒，

仿佛是我无理取闹。我虚弱地抬起头，

声嘶力竭地朝他吼：“三年前污蔑我林家通敌叛国杀我全家还不够，

三年后又想污蔑我阿弟偷了她荷包，杀了我唯一的亲人吗？！”“周祈年，

你为何不肯放过我！”情绪太过激动，说完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看见我唇边的血迹，

周祈年慌了。他朝我挪动了脚尖，宋染立刻拉住他的衣袖。“那小孩大抵是家贫，

又没有父母教养，这才养成了偷东西的恶习。”“若是银钱，多少都不重要，

只是里面有你为我求来的平安符。”“日后你娶亲，我只有那一个念想了……”说着，

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楚楚可怜。见她如此委屈，周祈年顿时心软了，

冷漠地看着我：“染染说的有道理，本就是没有爹娘教养的野孩子，做出如此行径，

合该有些教训！”他命下人将我阿弟带来，抽出腰间长鞭，

一下又一下地抽在他身上：“还不肯归还吗？！我便替你爹娘好好管教管教你！

”阿弟衣服均已开裂，露出的皮肤血肉模糊，一张小脸煞白，

却仍是咬着牙：“我没……”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只觉得肝胆俱裂，

可无论我怎么哭喊着求饶，周祈年始终没有停手。看着阿弟一点点低下去的气息，

我终于再也受不住，一头昏死过去。04再次醒来，是在我的房间。愣神一瞬，挣扎着起身，

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在廊上撞见正要来寻我的周祈年，一把抓住他的手，

心底仍抱有一丝期望：“我阿弟呢？你们把他怎么了？”看见我如此模样，

周祈年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忍，抬手将我鬓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低声开口：“拾安那孩子太倔，不肯归还，我一时失手……”我抬手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目眦欲裂，撕心裂肺地朝他吼：“周祈年，那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那么喜爱你，

你怎么忍心？！”这一巴掌用尽全力，周祈年被扇得偏过头去，久久不能回神。

随行的侍从大骇，倏然拔剑，却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周祈年摸了摸裂开的嘴角，

深吸了一口气，明显压抑着怒气。“算我对不住你，日后我接你入府，我亦是你的亲人，

还是不要太过在意的好！”他轻飘飘的话，

仿佛我阿弟的死只是一件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的事。看着周祈年凉薄的面容，

滔天的恨意如烈火炙烤着我的心，让我几近窒息。我好恨，恨自己愚蠢，轻信了他的话，

给家人招来了灭顶灾害。闭眼落泪，在心底暗暗忏悔。爹娘、拾安、昭儿，

待我为你们报仇再来向你们请罪……就在此时，宋染气势汹汹而来。

Z“我阿兄竟将你的画像藏在书房，定是你这贱人勾引，看我不划烂你的脸，

看你以后怎么勾引男人！”看见周祈年也在这，眉毛一挑，

眼里噙满泪水：“日后她入你将军府，被你好好管教着，我没话说。只是如今还没入府呢，

你便要袒护她吗？”“我阿兄是要与李家小姐议亲的，岂容这贱人坏事，

她这不是要毁我阿兄前程吗？！”周祈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终是别过头去：“别怕，

我会为你寻来最好的伤药，定不会让你容颜受损。”“明日我便接你入府，

此后再也不用吃苦了。”围观的姐妹面露不忍，可相府千金和周小将军要动手，无人敢置喙。

对于女子来说，一张面皮何其重要。我却惨然一笑：“好啊。”紧接着，

雨点般的巴掌便一下接一下地落在我脸上，血腥气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模样，宋染仍觉得不够解气，拔下发间的一支簪子朝我走来，

带着满满的恶意挥手划下！“贱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勾引男人！”随着我的一声惨叫，

周祈年袖袍之下的手颤了颤。终是再也忍不住，冲过来将宋染推开，一把将我抱在怀中。

“好了好了，晚晚，别怕，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倚靠在周祈年怀中，

抬眼对上宋染满是嫉恨的眸子，缓缓勾起嘴角。好戏才刚刚开始。晚上，

周祈年让人给我送来伤药。白玉瓷瓶，一看便是上好的药，我却看也没看。端坐镜前，

描眉画唇，看着绝美容颜上那道突兀的伤痕，笑了。毕竟圣上最爱我这一张美人皮了。

片刻后，一道尖锐细嗓在门口响起。“姑娘，来接您的轿子已经来了。

”……皇帝谢渊一见我，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大手一揽，将我抱入怀中。

如同拆礼物一般满心期待地将手伸向我的遮面——眼底的欣喜凝固，一点点翻涌成暴戾。

“这是谁做的？！”我的眼泪如断线珠子般一颗颗滚落：“相府千金宋染，周小将军周祈年。

”05与此同时，将军府的周祈年正在操办着明日的事宜。

他看着榻上那床喜被上的交颈鸳鸯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明明已经不是少年，

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欢喜反应过来后又迅速板起脸，

只是那眼角眉梢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他终于，终于要将爱慕的姑娘娶回家中了！

虽说是纳妾，可府中陈设布置，分明是比照着嫡妻的标准设下的。这时，宋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