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红光如垂死者的心跳，在雨幕中明明灭灭。从天之骄子到阶下囚，再到潜伏的清洁工，
陈序的归来，不是为了救赎，而是要亲手敲响星耀科技的丧钟。当老鼠开始啃噬电缆，
诸神的盛宴，该散场了…………———监控探头的红光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像垂死者断续的、微弱的心跳。冰冷的雨水砸在陈序的脸上，
混着监狱门口特有的潮湿霉味和铁锈味，一起渗进他的鼻腔。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三年零四个月，每一天都在呼吸着这种绝望的气息。足够了，
这段时间足够让一个胚胎在母体中孕育、成形，学会踢腿、睁眼，
最终呱呱坠地；足够让一块崭新的墓碑被青苔无情地覆盖，模糊掉逝者最后的痕迹。
但它却磨不灭陈序眼底那簇幽火，那是被背叛和冤屈淬炼出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监狱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紧接着，
是电子镣铐从脚踝上脱落的轻响——“咔哒”。陈序低头看了看那圈留下的红痕，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很清楚，真正的囚笼从来不在这物理空间里，
而在那些被精心编织、供奉在科技神坛上的谎言里，在那些光鲜亮丽的虚拟世界背后，
腐烂发臭的真相里。“编号7342，出狱登记。”狱警面无表情的声音响起，
他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冷光，扫描着陈序的虹膜。陈序缓缓抬头，望向那枚冰冷的探针。
细密的雨丝在扫描红光里织成一张脆弱而诡异的血网。--------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起那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夜晚，同样是这样倾盆的大雨，
同样是这样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在实验室里疯狂旋转。只是那时，
他手中握着的是足以改变人机交互史的神经接口核心代码，
那是他和伙伴们呕心沥血的结晶；而现在，
他掌心只剩下囚犯编号“7342”那丑陋而深刻的烙印，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走出监狱大门，城市的天际线像一幅被顽童撕碎又胡乱拼接的画，
被无数闪烁的全息广告切割得支离破碎。空中，浮空车悄无声息地划过雨幕，
车身上滚动着巨大的标语——“星耀科技第五代脑机接口隆重上市！
”代言人秦守的虚拟形象正对着众生露出完美的微笑。那张脸，
曾无数次出现在陈序的大学毕业照合影里，在他的项目庆功宴的祝酒词里，最后，
却定格在了法庭的证人席上。他清晰地记得，秦守指证他“商业间谍罪”时，
嘴角还残留着一点没擦干净的胭脂——那是陈序的未婚妻林薇最爱的口红色号。
一股寒意从陈序的心底升起，比这冰冷的雨水更甚。
他裹紧了身上那件由慈善机构发放的旧外套，布料粗糙，散发着廉价消毒水的味道。
公交站台的电子屏突然闪烁了一下，秦守那虚伪的影像被一阵乱码撕裂。
就在那短暂的几秒钟故障间，陈序的目光锐利如鹰，
他清楚地看见自己七年前埋在系统底层的一个微小标记符，在流光中一闪而过。
那是他当年留下的一个后手，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特洛伊木马”。
他把即将溢出嘴角的冷笑硬生生咽了回去。老鼠已经开始啃噬电缆了，
而那些坐在镀金宝座上的诸神，还在奥林匹斯山顶悠然饮宴，对脚下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
他要做的，就是成为那只最致命的老鼠，从内部，彻底摧毁这座看似坚固的科技神殿。
--------星耀科技总部大厅，光可鉴人。大理石地面光洁得能映出人的倒影，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味。陈序握着一把破旧的拖把，
沉默地站在电梯井的阴影里，看着自己的倒影在地面上扭曲、变形。三年前，
这里还不叫“星耀科技”，它有一个更温暖、更有梦想的名字——“序言科技”。
那是他和秦守，用两人姓氏的谐音共同命名的理想国。他们曾在这里通宵达旦地工作，
曾在这里描绘未来的蓝图，曾以为他们的友谊和事业会像这栋大楼一样，坚固而长久。
“新来的？”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行政主管用手里的电子板不耐烦地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鼻孔朝天地念出他伪造的身份信息，
“陈土？呵，这名字跟你还挺配的，土气。”陈序低着头，装作怯懦的样子，
小声应了一声：“是，主管。”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陈序”已经死了，活下来的，
只有这个名叫“陈土”的、来自底层的清洁工。“十六层董事办要重点打扫，
秦总的办公室不能有半点灰尘。”主管颐指气使地命令道，“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你担待不起！”“知道了，主管。”陈序依旧低着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十六层，
秦守的办公室,他终于要踏上这片曾经属于他，如今却被鸠占鹊巢的领地了。
他拖着沉重的清洁车，一步步走过熟悉的廊道,每一块地砖，每一盏灯，
甚至墙上的每一处细微划痕，都刻着他记忆的尸骸。
曾经的欢声笑语、热烈讨论、攻克难关后的欢呼，如今都变成了尖锐的嘲讽，在他耳边回响。
A07实验室的门牌已经更换，现在挂着的是“首席技术官秦守工作室”的铜牌，金光闪闪，
刺得陈序眼睛生疼。他停下脚步，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看。林薇正端着一杯咖啡，
袅袅娜娜地走向那个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她的裙摆旋出一个柔媚的弧度，笑容甜美。当年，
她就是穿着这条香槟色的长裙，在那场决定命运的庆功宴上，哭着对他说，
她父亲重病需要一大笔手术费。那笔钱，后来成了秦守指控他收受竞争对手贿赂的“铁证”。
而他，信以为真，四处奔波，甚至不惜抵押了父母留下的唯一房产，却没想到，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薇薇姐今天真好看。”两个年轻的实习生抱着文件，
从旁边走过，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可不是嘛，听说秦总要提拔她当品牌总监了，
真是年轻有为。”“羡慕啊，
一步登天了……”议论声在陈序拧干拖把的“哗啦”声中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林薇的手上——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钻戒，
光芒璀璨。那原本应该是他用第一个项目的薪水，为她订制的一枚朴素的素圈戒指,现在，
那枚素圈早已不知被丢弃在何处，取而代之的，是这枚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钻戒，
像秦守这些年急剧膨胀的野心一样，刺眼而丑陋。-----------深夜十一点，
整栋大楼已经寂静下来，只剩下零星的加班灯光。陈序推着清洁车，
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负二层的废弃机房。这里布满了灰尘，空气浑浊，
只有几台老旧的服务器还在发出微弱的嗡鸣，像是垂暮老人的喘息。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确认无人后，从清洁车底部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U盘。
这是他藏了三年的秘密。当U盘的接口插入一台相对完好的备用主机时，屏幕瞬间亮起。
紧接着，整座大厦的灯光开始诡异地闪烁，忽明忽暗，如波涛般起伏。这是七年前，
他和秦守一起发明的一个摩斯密码彩蛋，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此刻，
正顺着大厦的变电系统，流向每一个角落。“生日快乐，秦守。”陈序对着通风管道，
低声轻笑。今天，公司的内网主页上，正滚动着为秦守庆祝四十岁生日的通知，
铺天盖地的祝福和谄媚。没有人记得，今天，也是陈序父亲的忌日。三年前，
他的父亲在电视上看到他被戴上手铐带走的新闻，当场突发心梗。他在监狱里接到电话时，
老人已经说不出话了。最后那段模糊的视频通话，被狱警以“影响秩序”为由，
粗暴地掐断在“我相信你”这四个字上。那四个字，成了陈序心中永远的痛，
也成了支撑他活下去、复仇的唯一力量。-----------次日清晨，
十六层董事办区域炸开了锅。所有的电子屏，包括秦守办公室里那台最大的全息投影仪，
都定格在了秦守满脸蛋糕的庆生丑照上。照片的水印时间，赫然是三年前，
陈序入狱的那个晚上。林薇惊慌失措地冲过去，想要拔掉投影仪的电源。慌乱中，
她的高跟鞋不小心绊到了地毯的边缘，身体失去平衡，
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阿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在整理文件的陈序。
秦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摔碎了手中的咖啡杯，玻璃碎片四溅。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在弯腰扶起林薇的清洁工，目光如刀，仿佛要将他凌迟。
尤其是看到陈序虎口处那道浅浅的疤痕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当年在大学酒吧里，
陈序为了替他挡下一个醉汉扔过来的酒瓶，被玻璃划伤留下的印记。“你究竟是谁？
”秦守一步步逼近陈序，将他逼到了消防通道的角落里。他的金丝眼镜后面，
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陈土”，就是死而复生的陈序。
他没想到陈序居然在监狱里活下来了，
他明明派人去暗中.....陈序缓缓地举起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
脸上露出一副无辜而惶恐的表情，声音颤抖着说：“秦总，您……您的皮鞋脏了，
我帮您擦擦吧？”他刻意模仿着底层劳动者的卑微和怯懦，眼神躲闪，不敢与秦守对视。
秦守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破绽。但陈序的表演天衣无缝，
就像一个真正的、从未见过大世面的清洁工。最终，秦守只能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滚开！
别让我再看到你靠近我的办公室！”陈序如蒙大赦，连忙低下头，
推着清洁车匆匆离开,转过拐角，确认秦守看不到他后，
他的嘴角才再次勾起那抹冰冷的、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第一回合，
他赢了,秦守心中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但他没有证据。而怀疑，就是恐惧的开始。
--------当周的董事会上，秦守以“安全系统存在漏洞”为由，
宣布将全面升级星耀科技的网络安全和物理安保系统。他站在全息投影前，侃侃而谈，
展示着那些从陈序那里掠夺来的神经接口技术，将其包装成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
台下的董事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赞叹声。当演示到最关键的“意识映射”模块时，
虚拟的神经元模型突然扭曲变形，最终形成了一道监狱栅栏的形态，
在大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会场瞬间一片哗然，董事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呃……这是旧代码残留的小问题，很快就能修复。”秦守强作镇定地切换了幻灯片，
后背的西装已经被冷汗浸透。他隐约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从观众席的最后排射向他。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清洁员工的衣角从门边掠过。
秦守的心脏猛地一沉。------------季度发布会的前夜，
城市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笼罩。陈序坐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借着窗外微弱的路灯，
正在拆解一台破旧的扫地机器人。螺丝刀在他手中灵活地转动，很快，
机器人的外壳就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线路板。他的手指在电路板上飞快地游走，
熟练地改写完核心程序。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夜空。紧接着，
他听到了浮空艇引擎的轰鸣声——是治安局的巡逻艇。陈序的眼神微微一凝。
秦守的反应比他预计的还要快。--------三小时前，
税务局突然接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指控“清洁工陈土”长期偷漏其故乡宅基地的税款。
“这是敲山震虎啊。”陈序低声自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秦守故意选用这种低劣而又常见的手段，目的很明确：一是试探他的反应，
看看他是否还保留着当年的黑客技术；二是如果他处理不当，
就可以用“偷税漏税”这个罪名，再次把他送进监狱。真是一条阴险的毒蛇。
陈序没有选择硬刚，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暴露实力的时候。他模仿着市井小民的惶恐和无助，
手写了一封申诉信，信里充满了错别字和卑微的辩解，大意是自己常年在外打工，
对老家的税务政策不了解，并非故意偷税。他把申诉信塞进了税务局门口的信箱里，
字迹笨拙得就像真的是在田埂间长大、没读过多少书的人写的。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出租屋，
将那台改装好的扫地机器人放进清洁车的夹层里。这台机器人，
将是他下一步计划的重要棋子。真正的杀招，他要留到发布会当天。
---------星耀科技的季度发布会在市中心最豪华的会展中心举行。当天，
会场座无虚席，不仅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媒体记者，
还有众多行业大佬和潜在的投资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中央，
期待着星耀科技即将发布的第五代脑机接口产品。秦守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
站在舞台上，意气风发。他先是回顾了星耀科技的发展历程，然后话锋一转，
开始介绍新产品的各项黑科技。“……我们的第五代脑机接口，
采用了全新的‘神经编织’技术，能够实现意识与虚拟世界的无缝连接，
给用户带来前所未有的沉浸式体验！”秦守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是现场体验环节。秦守微笑着说道：“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感受这项技术的魅力，
我们将从现场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上台体验我们的新产品！
”大屏幕上出现了随机滚动的观众座位号，全场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期待着自己能成为那个“幸运儿”。陈序站在会场不起眼的角落里，伪装成会场的保洁人员，
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当屏幕上的号码最终定格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屏幕上显示的，
正是他所在的那个区域的编号。“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的幸运观众，
这位清洁工先生！”秦守的目光锁定了陈序，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全场的灯光瞬间聚焦在陈序身上，
他那身破旧的工装在华丽的会场里显得格格不入,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和摄像机，
对着他疯狂拍摄。“请我们的清洁工先生上台，感受科技的奇迹。”秦守再次开口，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陈土”就是陈序。
他特意安排了这个环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