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精过来灭火

我出生时，父亲嫌弃我是女儿，当场就要掐死我这个"赔钱货"，是母亲以死相逼才保住我的小命。

满月宴上，叔叔嘲讽父亲绝户，无人继承香火，气得父亲摔了酒杯，抑郁而终。

母亲独自拉扯我们七姐妹长大。

姐姐们出嫁后，村里开始传我勾引姐夫，连母亲都在八十大寿上当众扇我耳光。

我穿着大姐夫送的红裙子，被大家唤作小妖精——我拖着行李跪在父亲坟前痛哭："爹啊，当初你为什么不掐死我？

"月光照着斑驳的墓碑，像极了我破碎的人生。

……正文开始：产房外的旱烟明明灭灭，父亲鞋面上积了半指厚的灰。

那烟袋锅里的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像极了天上时隐时现的星子。

青砖墙根下曾经落过六个烟灰堆的痕迹，每一堆都记录着一个女婴的诞生。

现在又多了一堆还有点余热的烟灰堆——我来到这个人世，第一声啼哭，换来的是父亲的愤怒……“唉，又是一个千金。

不过这样更好，你们家有了七朵金花，一定会发的——”接生婆劝着还在疼痛中的母亲。

父亲蹲着的身体，猛地站起，手中的烟杆被他"咔嚓"一声折断在青砖墙上。

“又是一个赔钱货——”烟锅里的火星溅在父亲的粗布鞋面上，烫出几个焦黑的小洞。

"作孽啊！

"接生婆的尖叫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老陈，不要啊——她可是你的女儿——”母亲拖着血污的褥子扑出来时，父亲那铁钳般的手正卡在我那柔弱细嫩的脖颈上。

月光下，父亲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发白，而我那小小的脸已经涨成了紫茄子色。

七月的暴雨说来就来，一心想要儿子的父亲那性情说变就变。

豆大的雨点砸在黄土院场上，溅起一片泥腥味。

雨水冲刷着父亲指缝间渗出的血丝——那是母亲咬在他手背上的牙印。

母亲披头散发地跪在泥水里，湿透的衣衫贴在嶙峋的肋骨上，怀里紧紧搂着那个气息奄奄的我。

闪电劈开夜空时，父亲脸上的肌肉在抽搐，雨水混着泪水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奔流。

我就是在这样电闪雷鸣的黎明，在父亲的懊恼中降生苟活了下来。

后来，大姐告诉我，那日院里的老枣树被雷劈去半边，焦黑的枝桠像只折断的手臂耷拉在土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