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狱后重逢沈砚走出监狱大门时，梧桐叶正簌簌落在肩头。他抬手拂去枯叶，
指尖触到布料下凸起的骨骼，三年牢狱生涯像一把精准的刻刀，
削去了他身上所有多余的脂肪，只留下棱角分明的轮廓。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腕骨，
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茧子，青白相间，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 那是三年来，
日复一日用算盘珠子磨出来的印记，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数不清的日夜，
和那些在黑暗中反复咀嚼的仇恨。监狱外的空气带着自由的味道，
却也混杂着城市特有的喧嚣。沈砚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是在提醒他，
这里的一切都已不再熟悉。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落在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上，
那车型他再熟悉不过，是当年他为公司高管统一配备的商务车。“沈总，上车？
”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林舟那张戴着金边眼镜的脸。镜片后的眼睛反射着冷光，
让人看不透情绪。这位曾经的特助如今西装革履，熨帖的衬衫领口系着精致的领带，
浑身上下透着成功人士的干练。但最让沈砚目光一滞的，
是他无名指上那枚戒指 —— 与沈砚记忆中那枚定制款分毫不差，
星光蓝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那是苏晚的戒指。
当年他为了寻到这枚独一无二的蓝宝石，跑遍了大半个欧洲，在一个古老的珠宝工坊里，
亲手设计了这枚戒指的样式，内侧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和相遇的日期。如今，
这枚承载着他所有爱恋的戒指，却套在另一个男人的手上。沈砚扯动嘴角，露出半截冷笑，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冰冷。“不必了，林特助。
” 他刻意加重了 “特助” 两个字，看着林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三年前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那天，
他亲手将 “方舟资本” 的上市财报递交给证监会，
那份财报凝聚了他和团队无数个日夜的心血，每一个数据都经过反复核对，
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他以为那是方舟资本腾飞的起点，却没想到，
那竟是他坠入深渊的开始。第二天清晨，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走进来，将一份逮捕令放在他面前，
上面赫然写着 “涉嫌虚增营收三十亿”。沈砚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他要求看证据，
可当那些卷宗摆在他面前时，
他如遭雷击 —— 里面附着的银行流水、供应商合同、甚至内部邮件，
每一处伪造都精准地踩在会计准则的灰色地带，逻辑严密，细节完美，
像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直到看到那些伪造文件上的电子签名，
他才如坠冰窟 —— 那是苏晚的加密密钥。那个在他创业初期，
陪着他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办公室里，
帮他整理第一笔天使投资合同的女人；那个在无数个深夜，为他泡好咖啡，
笑着说 “你的账本就是我们未来” 的女人，竟然背叛了他。而能让苏晚交出密钥的，
只有一个人 —— 江弈，他曾经最信任的师弟，如今方舟资本的实际掌控者。当年，
是沈砚手把手教他看财报、做分析，把他从一个懵懂的实习生培养成公司的核心骨干，
甚至在他自己都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力排众议，给了江弈重要的职位。现在想来，
那时的江弈，眼底就藏着不易察觉的野心，只是被他的信任蒙蔽了双眼。“沈总，
江总也是一片好意，怕您刚出来，不方便挤公交地铁。” 林舟的声音打断了沈砚的思绪，
语气里带着一丝虚伪的关切。沈砚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向公交站台。
帆布包里装着三样东西：一个磨得发亮的旧算盘，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也是他在监狱里唯一的慰藉；一本泛黄的《资本论》，书页边缘已经卷起，
上面写满了他的批注；还有一张折叠的报纸，头版照片上，江弈正与市长亲切握手，
笑容满面，而他身后站着的苏晚，一袭红裙，笑靥如花，依偎在江弈身边，姿态亲昵。
沈砚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张报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报纸的边缘被揉得皱巴巴的。
他还记得苏晚最喜欢红色，说那是生命的颜色，可此刻，
那抹红色在他眼里却像一摊刺眼的血。公交站台的电子屏正在播放方舟资本的宣传片。
镜头里，江弈站在巨大的数据洪流中，意气风发，苏晚则温柔地依偎在他身侧，
两人共同按下上市鸣钟的按钮，台下掌声雷动。当画面切到实时交易数据时，
一个不起眼的衍生品代码一闪而过 ——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那串字符他再熟悉不过，
是他当年为苏晚写的反欺诈算法，里面藏着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注释里还清晰地写着他们的纪念日。如今，这个承载着他们爱情回忆的代码，
竟然成了江弈向世人炫耀的资本。“叮” 的一声，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显示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老地方，晚八点。” 发件人的号码，是那个他烂熟于心，
却三年来从未亮起过的数字。2 旧情难断沈砚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这个号码属于苏晚，那个他爱了整整八年，也恨了整整三年的女人。
他抬头望向街角的咖啡馆，那扇玻璃门倒映出他消瘦的身影，与记忆中的自己重叠又分离。
三年前最后一次见苏晚，就在那家咖啡馆。她穿着一条米白色的连衣裙，坐在靠窗的位置，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可她的表情却冰冷得像冬日的湖面，
将一份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沈砚，我们离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沈砚心上。沈砚当时正在处理一份紧急的财务报表，闻言愣了一下，
以为自己听错了。“晚晚，你说什么？”苏晚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只有一种沈砚从未见过的疲惫和决绝。她的指甲涂着正红色的指甲油，是他不喜欢的颜色。
“我说，我们离婚。” 她指了指那份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签了吧。”“为什么？
” 沈砚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不通，前几天他们还在商量着去哪里度蜜月，
庆祝公司即将上市。“因为你太爱你的账本了，爱到看不见人心。
” 苏晚的目光落在他手边的报表上，带着一丝嘲讽，“在你心里，
那些冰冷的数字永远比我重要。”沈砚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苏晚决绝的眼神，心一点点沉入谷底。就在这时，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邻桌坐着的江弈，对方正端着咖啡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 —— 那是他当年送给江弈的生日礼物，
与他自己口袋里的那支一模一样。那一刻，沈砚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他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彻底碎了。夜色像一块巨大的幕布，
缓缓漫过金融区的玻璃幕墙。沈砚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混合着空气中浓郁的咖啡香，将他拉回现实。江弈坐在老位置，
那个他们三人曾经经常一起聚会的角落。他面前放着一杯蓝山咖啡，
袅袅的热气在灯光下扭曲成奇异的形状。对面的座位空着，上面放着一杯卡布奇诺，
奶泡上撒着细密的可可粉，是苏晚最爱的口味。“师兄出狱怎么不提前说？” 江弈抬起头，
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将一杯刚冲好的蓝山咖啡推到沈砚面前，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杯沿划过，
发出轻微的响声，“我好让林舟多准备些人手，也好给你接风洗尘。哦对了，
晚晚今天临时有会，实在抽不开身，让我替她给你带句话 ——”“不必了。
” 沈砚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得像冰。他从帆布包里取出那个旧算盘，放在桌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尖拨动算珠，噼啪声在舒缓的爵士乐中显得格外刺耳，
像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听说方舟要收购‘金税系统’的开发公司？
”江弈的笑容僵在脸上，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沈砚没有看他，
继续说道：“我帮你算笔账 —— 他们的核心算法有三个漏洞，用在企业税务系统里，
每年能凭空多出十二亿的虚假抵扣空间。”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底结着一层薄冰，
“就像当年你用苏晚的密钥，在我的财报里埋的那三个炸弹一样精准。
”江弈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放下咖啡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仿佛在掩饰内心的慌乱。“师兄还是这么能忍。”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但有些东西，
忍也没用。比如上周‘盛华矿业’的股价异动，听说有人用程序化交易套利了两个亿？
”沈砚握着算盘的手猛地收紧，木框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江弈忽然压低声音，
凑近沈砚，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林舟说，那笔钱流向了帮你翻案的律师账户。沈砚，
你以为你做的这些，真的天衣无缝吗？”盛华矿业是苏晚父亲生前的产业，
当年苏父突然离世，公司陷入危机，濒临破产。是沈砚匿名注资，保住了公司的核心矿脉，
他原本想等合适的时机，给苏晚一个惊喜，这个秘密，他只告诉过江弈一个人。如今，
这个藏在他心底最柔软处的秘密，却成了江弈攻击他的武器。沈砚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江弈就是想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他松开紧握算盘的手，
掌心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江弈，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站起身，没有再看江弈一眼，
转身离开了咖啡馆。3 暗流涌动走出咖啡馆，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沈砚没有回家，他绕到金融区背后的一条小巷里，那里藏着一栋老旧的写字楼。
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声控灯在他脚步声中应声亮起，忽明忽暗。
三楼的窗户亮着一盏孤灯，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沈砚推开门，
一股热浪夹杂着服务器的嗡鸣扑面而来。房间不大，靠墙的位置摆满了电脑主机，
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实时数据流，红色和绿色的线条交织在一起，
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沈哥，你来了。”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程序员转过头，
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他叫小宇，是沈砚入狱前资助的一个贫困大学生，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得知沈砚的遭遇后，主动联系他，想要帮忙。“情况怎么样？
” 沈砚走到电脑前，目光落在屏幕上。小宇指着其中一个屏幕：“沈哥，你看这个。
江弈正在通过一系列离岸公司，把方舟的优质资产往自己口袋里挪。
他们用了特殊目的实体嵌套，手段非常隐蔽，光是壳公司就套了七层，
不仔细查根本发现不了。”沈砚盯着那些交错的资金链路，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屏幕上的代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滚动。他编写的追踪程序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捕捉着每一个可疑的资金流动。“给我盯紧‘宏图建设’的债券，” 他头也不抬地说，
“江弈把它作为抵押，从信托公司套了五十亿，但我查过，这债券背后的项目，
根本就是个空中楼阁，没有任何实际价值。”小宇眼睛一亮：“沈哥，
你的意思是……”“等着看好戏吧。” 沈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出三天，必有动静。
”果然，三天后，“宏图建设” 的债券评级被国际评级机构下调至垃圾级，消息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