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第一天,儿媳妇就敲响了我家门。“妈,您看这房本,该给孙子过户了。
”我愣了三秒:“这房子我还住着呢。”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才六十岁。
”“您放心,我们会给您找个好养老院的。”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
上面连我的签名位置都标好了。二十年的婆媳情分,原来在她眼里就值一张养老院的床位。
01夕阳的余晖,正懒洋洋地洒在我养了多年的那盆君子兰上,
给肥厚的叶片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我刚给自己泡好一杯菊花茶,
准备享受一下退休后的第一份清闲。门铃就响了。急促,尖锐,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耳膜上,
也砸碎了这一室的宁静。打开门,是儿媳李萍。她脸上堆着笑,那笑容却像一张画皮,
僵硬地贴在脸上,一丝一毫都到不了眼睛里。她手里拎着一堆礼品,径直走进门,
熟稔地放在玄关柜上。“妈,恭喜您光荣退休啊!”她的声音又甜又脆,像裹着糖霜的毒药。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就拉着我的手,把我按在沙发上。“妈,您辛苦了一辈子,
也该享享福了。”她说着,从自己的名牌包里,掏出了一本鲜红的房产证。我的房产证。
上个月她说要拿去办什么居住证,我没多想就给了她。现在,这本红色的册子,
被她用两根涂着精致红色蔻丹的手指捏着,像刽子手亮出了屠刀。“妈,您看,小宝也大了,
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这学区房的事,不能再拖了。”“您退休了,正好,
把这房子过户给小宝,我们也能安心。”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茶杯里的菊花还在舒展,香气袅袅,可我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盯着她,试图从那张精致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没有。
她眼里的算计和贪婪,明晃晃的,毫不遮掩。“李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这房子……我还住着呢。”“我才六十岁。”这句话我说得很慢,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萍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妈,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然不会不管您。”她又从包里掏出几张折叠好的A4纸,
在我面前摊开。“您看,养老院我都给您找好了,市里最高档的‘夕阳红’,单人间,
有独立卫浴,二十四小时护工。合同我都带了,您看看,没问题今天就能签。
”“夕阳红”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那份打印精美的合同上,
乙方的位置,用黑体字清晰地标注着我的名字:王淑芬。甚至,在签名处,她还用一支笔,
体贴地画了一个小小的叉。仿佛在提醒我,这里,就是你后半生的归宿。我浑身的血液,
在这一瞬间,几乎都凝固了。二十年。从她进门那天起,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
她坐月子,我伺候了整整两个月,熬得两眼通红。她跟建国吵架,我永远是骂我的儿子。
她说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我每周都雷打不动地做一次给她送过去。二十年的婆媳情分,
二十年的真心相待。原来,在她眼里,就只值一张养老院的床位。我转过头,
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的儿子,王建国。我的独生子。我含辛茹苦,一手拉扯大的儿子。
他低着头,眼神躲闪,不敢看我。他的手紧张地搓着衣角,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他没有出声,没有反驳,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示。他的沉默,就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比李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更精准地捅进了我的心窝。我明白了。这不是李萍一个人的主意。
这是他们夫妻俩,早就商量好的“周密计划”。就等着我退休的这一天,
来给我送上这份“养老大礼”。心,一瞬间就寒了。那颗为了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的心,
被他们轻飘飘地扔在地上,还用脚狠狠地碾碎。愤怒,像岩浆一样在我的胸腔里翻滚,
几乎要喷薄而出。可我看着他们俩,一个理直气壮,一个懦弱无能。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我是做了三十多年财务的王淑芬,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老太太。跟他们吵?跟他们闹?
没有用。那只会让我像个笑话。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
我重新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菊花茶,轻轻吹了吹。“这事,太突然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让我考虑考虑。”02我的冷静,
似乎在李萍的意料之外。她愣了一下,随即眼里的算计更浓了。“妈,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我们都是为了您好,也是为了小宝好。”她开始滔滔不绝地数落我的“不是”。“您看您,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多浪费啊。一百二十平,您一个人打扫也累。”“我们那小两居,
小宝连个独立的书房都没有。您是不知道,现在孩子竞争多激烈,
没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怎么行?”她的话,像一把把小刀子,不致命,却刀刀见血,
凌迟着我的神经。“再说,这房子是重点小学的学区房,您占着,小宝就上不了。
您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孙子,输在起跑线上吗?”她搬出孙子,这是她的杀手锏。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觉得无比陌生。这个家,是我和老王一砖一瓦,
辛辛苦苦攒出来的。老王走得早,这房子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这是我的家,
是我最后的港湾和念想。现在,在他们眼里,成了一块可以随时被拿去交换的肥肉。
我试图绕开她,直接跟我的儿子沟通。“建国,你也是这个意思吗?”我盯着他,目光灼灼。
王建国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抬起头,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挤出几个字。
“妈……李萍她……她也是为了小宝。”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但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他甚至不敢说“我们”,只敢说“李萍”。
这个我从小教育要正直、要有担当的儿子,如今成了一个只敢躲在老婆身后的成年巨婴。
他不是不知道这房子对我的意义。他只是不在乎。或者说,在他心里,我的感受,
远远没有他老婆的“计划”和儿子的“未来”重要。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最后,
变成了一片冰封的荒原。门口,传来邻居张婶的声音。“淑芬啊,你家来客人啦?好热闹啊。
”我们家的门没关严,刚才李萍的大嗓门,恐怕整条楼道都听见了。李萍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热情地迎出去。“是啊张婶,我跟建国回来看我妈。这不是我妈退休了嘛,我们商量着,
接她去我们那住,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她的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张婶探头探脑地往里看,眼神里充满了八卦的好奇。“哟,那敢情好啊!淑芬,
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儿媳这么孝顺。”我扯了扯嘴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孝顺?
用一套养老院合同来诠释的孝顺吗?一些闻声而来的邻居,也开始在门口探头探脑,
议论纷纷。“王淑芬家这是要卖房子?”“听说是要过户给孙子,
她儿媳妇要把她送养老院去。”“不会吧?王淑芬人多好啊,
她儿媳妇平时看着也挺孝顺的啊。”那些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皮肤上。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囚犯,被钉在耻辱柱上,供人围观,任人评说。众叛亲离。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委屈,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绝望,像一张大网,把我牢牢困住。
我低下头,看着茶几上那份刺眼的养老院合同,手指,悄悄地滑向了口袋里的手机。
我按下了录音键。既然亲情已经靠不住了,那我就只能靠自己。我抬起头,
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委屈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我清醒了。
彻底清醒了。这个家,已经不是我的家了。这对夫妻,也不是我的儿子儿媳。
他们是两个闯进我家里,企图抢走我一切的强盗。03见我久久不语,
李萍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了。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烦的烦躁。“妈,
您到底在犹豫什么?我们又不是不养您老,给您送到最好的养老院,
每个月我们还会给您生活费,这还不够吗?”她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尖锐刺耳。
“您别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您得为我们小家庭想想,为小宝的未来想想!”自私?
我为了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省吃俭用,供儿子读完大学,给他买房娶妻。我自私?
我简直想笑。“李萍,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这些年,我亏待过你吗?”我的声音不大,
但异常冰冷。李萍被我问得一噎,随即冷笑一声,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妈,
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我跟您谈的是现实,您别跟我扯感情。”“现实就是,您老了,
退休了,没用了。这房子,您占着就是浪费社会资源。”“您要是不签字,也行。
”她顿了顿,眼神阴狠地看着我。“那您以后,就别想再见到小宝了。”“我会告诉他,
他奶奶是个自私自利的老太婆,为了自己霸占房子,连亲孙子的前途都不要了。”亲情绑架,
道德绑架。她把所有最卑劣的手段,都用在了我的身上。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恶毒而扭曲的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缓缓将目光移向我的儿子。
我最后的希望。“建国,你听到了吗?她要我不认孙子。”王建国浑身一颤,他终于抬起头,
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李萍一个眼刀飞过去,
他就立刻把话咽了回去。他依旧沉默。死一样的沉默。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是比喻,是真的碎了。碎成了一片一片,再也拼不起来了。我对他,彻底心死了。
我这一生,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养出了一个懦弱无能,毫无主见的“妈宝男”。不,
他现在不是“妈宝男”了。他成了“妻宝男”。一个为了自己的小家庭,
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自己母亲的,冷血的男人。我忽然就笑了。笑出了眼泪。“好,
好啊……”我一边笑,一边点头。“李萍,你说得对,现实,咱们就谈现实。”我止住笑,
眼神冷得像冰。“不过,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这房子,是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不想给,谁也抢不走。”我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想让我签字?
可以。”“但不是现在。”我看着李萍错愕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我需要时间,好好看看你这份‘孝心满满’的合同。”“也需要时间,
好好算算我们这二十年的账。”我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李萍的脸色变了变,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在她看来,我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一个无权无势,
只有一个废物儿子的孤老婆子,能有什么后手?她错了。大错特错。04我假装妥协,
拿起那份薄薄的养老院合同,一页一页地仔细“研究”。我的手指很稳,心却在滴血。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嘲讽我这二十年的付出。李萍见我“服软”,
脸上的得意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她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
开始得意洋洋地向我解释她的“周密计划”。“妈,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这房子过户给小宝后,我们就立刻挂牌出售。”“现在的行情,这房子至少能卖五百万。
”“我们拿这笔钱,先去还掉一些贷款,剩下的钱,换一套大一点的四居室,
离小宝的学校也近。”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机划拉着房产中介的APP,
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至于您那些存款……”她话锋一转,将目标对准了我最后的财产。
“您也别留着了,年纪大了,留着钱也没用。不如交给我们保管,
以后您在养老院有什么需要,我们再给您拿。”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恶毒到了极点。
这是要将我彻底榨干,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她甚至开始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等我们换了新房,我就辞职不干了。现在这销售工作,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
”“到时候,我就在家做做美容,逛逛街,带带孩子,多舒坦。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甚至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她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一个帮他们实现“财务自由”的工具?
一个被吸干血肉后,就可以被一脚踢开的药渣?我感觉自己的人格,我的尊严,
被她按在地上,反复摩擦,践踏得一文不值。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本来不想接,但那铃声却执着地响着,一遍又一遍。
李萍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妈,谁啊?赶紧挂了,咱们先把正事办了。”我没有理她,
按下了接听键。“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请问是王淑芬女士吗?
我是信诚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律师?我心里一紧。“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王女士,是关于您先生,王海生前委托我们办理的一项长期投资,现在有结果了。
您方便的话,我们想跟您当面谈一下。”老王?我的丈夫,已经去世五年了。
他生前确实喜欢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投资,但我一直以为,那些钱都打了水漂。
怎么会突然有律师找上门?我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好,我方便。您在哪里?
”“我就在您小区门口,大概五分钟后到。”挂了电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是福是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通电话,或许是我唯一的转机。05“谁的电话?
”李萍警惕地问。“一个……推销保险的。”我随口胡诌。我不能让她知道律师要来的事。
在底牌没有揭晓之前,我必须保持镇定。“妈,您别磨蹭了,赶紧把字签了吧。
签完我们还要去房管局办手续呢。”李萍催促道。我捂住胸口,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哎哟……我……我这心口怎么突然这么疼……”我靠在沙发上,脸色煞白,呼吸急促。
这是我装的。但那一刻,我的心,是真的疼。被我眼前这两个冷血无情的亲人,
伤得千疮百孔。“妈!您怎么了?”王建国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紧张地站起来。
李萍却一脸怀疑地看着我。“妈,您别装病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一套。”她的话,
像刀子一样。我闭上眼睛,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我真的不舒服……让……让我歇会儿……”我的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
王建国慌了。“李萍,你少说两句!妈好像真的不舒服,要不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