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顾启轩，用尽了全身力气。五年，我吞咽下所有的委屈，只求他能回头看我一眼。
可他永远在忙，永远让我“懂事”。直到我听见那句“玩玩而已”，
直到胃癌的诊断书像判决书落下。我沉默了，收拾好所有爱恨，决绝消失。顾启轩，
当你终于发疯般找到我时，我已油尽灯枯。你悔恨的眼泪很烫，但对不起，我再也回不来了。
1.窗外的天还没亮透，我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顾启轩胃不好，得喝小米粥养着，
还得是他老家那种小火慢熬、把米油都熬出来的才行。我盯着那口砂锅，
看着气泡咕嘟咕嘟地冒起来又破掉，像极了我这些年说不出口的心事。他坐在餐桌前，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地看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我把粥端过去，小心地吹了吹，放在他手边。
“小心烫。”我轻声的说。“嗯。”他头也没抬，手指继续在屏幕上滑动着。
餐厅里只有他喝粥发出的声响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我坐在他对面，
看着他用我特意挑的小勺子，吃着我一粒粒挑拣洗干净的小米，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盼着他能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可是直到他吃完都没有抬头，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起身拿起公文包。“走了。”“晚上……”我想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昨天他说想喝我炖的汤。“晚上有应酬，不用等我。”他打断我，声音平静，
人已经走到了玄关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屋子里一下子静得可怕。
我看着对面那只空碗，碗底还残留着一点糊掉的粥底，他从来不会吃完。就像他的爱，
给我一点，但永远不会满。今天是我生日。他大概，又不记得了。去年他送了我一条项链，
是店员推荐的爆款，虽然价格不菲，但链子长度不对，勒得我脖子不舒服，
我也只戴过那一次。他永远记不住我的尺寸，无论是衣服，还是我的心。
第一次去见顾启轩的母亲时，是在一家法式餐厅。我穿了我最好的一条裙子，
手心因为紧张一直在冒汗。他的母亲很优雅，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褶皱，
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商品。她没问我叫什么，也没问我是做什么的，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口气像根针一样扎在了我的心上。“启轩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他以后的路，
顾家都安排好了，女孩子嘛，最重要的是安分守己，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你说对吧？
”她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语气平静。我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涩，点了点头，
看着盘子里的鹅肝没有一点食欲。夜里，我蜷在他身边，试着跟他诉说这些委屈。“启轩，
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他闭着眼，似乎快要睡着了，含糊地应着：“我妈就那样，
性子冷，你多让让她。”“可是……”“好了，雨欣，你比她懂事，别让我夹在中间为难。
”他打断了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是啊，我要懂事，
我不能让他为难。可是我呢？有一次我去顾启轩的公寓找他，他家的保姆给我拿了一条毛巾。
我用完下意识的想挂起来，却看到毛巾边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姓氏缩写。那不是顾启轩的。
那一刻，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后来我在他手机里看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语气亲昵暧昧。我手抖着问他，他只看了一眼，就夺过手机，语气轻松：“就一个客户，
逢场作戏的事情，你别胡思乱想。”他甚至反过来怪我：“林雨欣，
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疑神疑鬼？”看，又是我的错。2.前几天我去他公司楼下等他下班，
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远远看到他出来，我笑着迎了上去，
却看到他几个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那种心照不宣带着轻视的眼神，一下子让我愣在了原地。
他走过来，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你怎么来了？”“我……路过。
”我攥紧了手里的点心盒子。“下次别来了，影响不好，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晚上我还要加班。”他接过盒子，语气平淡。还有他家的家族聚会。巨大的圆桌，
我被安排在最末尾的位置，靠近上菜的地方。席间都是我听不懂的投资、并购、海外资产。
有人问起我时，顾启轩只含糊地说了一句“一个朋友”。他母亲笑着补充：“启轩心善，
朋友多。”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只是他随手拿起的玩具。最近几天，
我的胃开始频繁地痛了起来。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后来是绞着痛。有一天半夜，
我痛得缩成一团，身上的冷汗把睡衣都打湿了。我把他推醒，声音都在打颤：“衍之，
我胃好痛……”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眼手机，
语气里带着被吵醒的不耐烦：“几点了……抽屉里有药，你自己找找。”说完，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很快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我咬着牙下床，在黑暗中找到药片，
干咽了下去，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第二天早上，我在洗手间呕吐了一阵。
他进来洗漱时，看着水池皱紧了眉头：“什么味道？难闻死了。”我扶着洗手台，
看着镜子里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我瘦了很多，
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有一次搂着我的腰，随口说了一句：“瘦了点，挺好，
之前有点胖了。”他没问我为什么瘦了。我一个人去了医院。消化科人很多，
旁边一对年轻夫妻，妻子也是胃不舒服，丈夫忙前忙后，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问医生问题，
紧张得不行。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胃溃疡。
医生看着报告，表情严肃的看着我：“压力太大了吧？小姑娘，胃是情绪器官，得放松心情，
好好养着，不然很麻烦。”我捏着那张轻飘飘的报告单走出了诊室。外面阳光很好，
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我给他织过一件毛衣，他偶尔提起小时候母亲织的毛衣暖和。
我就偷偷学了起来，拆了织，织了拆，花了三个月时间，手指都磨出了茧子。送给他的那天，
他愣了一下，接过去摸了摸，说了声“谢谢”，然后随手放在了沙发上。
后来那件毛衣就消失了。有一次我整理衣柜，在最底下看到了它，
上面甚至还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他承诺过我很多次旅行。去看雪山，去看大海。
但每一次都因为临时的会议、重要的客户、突发的状况而取消。他每次都说下次补上。
我从最初的期待，逐渐到后来的麻木。那天晚上，他又一次爽约。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我站在公司楼下，没带伞。给他打电话，他没接。过了很久，他的司机开着车停在我面前。
“顾总让我送您回去。”司机恭敬地说道。3.我坐进车里，看着窗外的雨幕。
车子经过市中心时，我看见了他的车，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就停在一家高级会所门口。
他坐在舒适的车后座，正低头看着手机。原来他不是没空接电话，只是没空接我的电话。
直到昨天晚上，他在书房工作，忘了关门。我端着茶水过去，听见他和他母亲通话的声音。
他母亲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那个林晚，还在你那儿？你也玩得差不多了，该收心了。
王家的小女儿刚从国外回来，我和你爸都觉得不错，
你不是之前对她……”我的心跳骤然停止。然后，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和我平日里听到的完全不同。“妈，您就别操心了，我知道，
玩玩而已，没当真。”“玩玩而已。”“没当真。”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狠狠地捅进我的心脏，然后慢慢地搅动着。我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热水溅出来烫在手背上一片通红。可我感觉不到疼了，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
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那句“玩玩而已”在耳边嗡嗡作响。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视若珍宝的五年，我吞下的所有委屈，我耗尽的全部热情，在他那里，
只是一场“玩玩而已”。我默默地转身，把杯子放回厨房。手背上的红痕越来越明显，
但我只是看着，心里一片死寂。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听见他合上电脑的声音。他走出书房，
看到我站在客厅，愣了一下。“你站这儿干嘛？”他语气平常的问道，
好像刚才那句足以摧毁我的话不是出自他口。我抬起头，很仔细地看着他。这张我爱了五年，
刻进了骨头里的脸，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陌生。“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就去休息。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头又皱了起来。看吧，
他甚至没有发现我手背上那片刺眼的红痕。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
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我猛地弯下腰，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一次吐出来的不再是食物残渣，而是鲜血。他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我的样子，
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除了不耐烦以外的表情，是嫌弃。“你怎么回事？
吐成这样……要不要去医院？”我撑着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冲掉那些污秽，
也冲掉手背上的狼狈。冰凉的水流刺激着皮肤，我却觉得那股寒意直接钻进了心里。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无人色的女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可能吃坏东西了。
”收拾完餐桌后，胃里又传来阵阵疼痛，我去了医院。直接挂了急诊。一系列检查做完，
我坐在医生对面。医生表情凝重，说的那些术语我大多没听清。只听懂了最后几个字。
“……胃癌，晚期。”医生后面似乎还说了很多，关于治疗方案，关于生存期，关于一切。
但我好像失聪了，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可是奇迹般地，我内心却是一片平静，甚至，
有一种解脱。原来，连我的身体都比我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它拒绝再吸收那些名为“委屈”和“绝望”的毒素了。原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的能同时把骆驼从重压下解放出来，以生命为代价罢了。4.回到那座华丽的牢笼，
顾启轩还没回来。也好，省去了我最后那些不必要的表演。打开电脑，
写了一封简短的辞职信，点击发送。上司的电话很快追来，语气惊讶又带着试探：“雨欣？
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辞职？是找到更好的下家了？还是……和顾总有关？
”以前我可能会小心翼翼地解释，生怕给顾启轩带来一丝麻烦。但现在，我只是对着电话，
轻轻笑了一下：“王总，只是我个人原因，与任何人都无关。”说完不等那边回应，
我利落地挂了电话。然后打给房东，跟她说我要退租。房东太太很诧异：“小林，
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顾先生知道吗？”“他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违约金我会照付，
麻烦您了。”收拾东西时，我的动作很快。那些他买的华丽衣服、包包、首饰，
我像处理垃圾一样塞进一个大纸箱，准备留给钟点工处理。它们从未真正属于我，
只是我扮演“顾启轩女友”这个角色的戏服。最后，
我从衣柜最底层拿出那件织了好几个月、他却从未认真看过的毛衣，
然后放在客厅最显眼的茶几上。像一座纪念碑，祭奠我死去的爱情和五年青春。
我的东西少得可怜，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还有我那几本厚厚的日记，
记录了我所有的欢喜与卑微，痛苦与挣扎。我抚摸着封面，没有扔掉，而是塞进了行李箱。
它们是我的，哪怕是不堪的过去，我也要自己带走。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确保他没有任何缝隙可以钻进来。然后我拖着行李箱，
最后一次环顾这个承载了我无数眼泪和绝望的地方，没有丝毫留恋。这一次，
是我彻底关上了通向他的门。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包括唯一的好友小雨。
我知道顾启轩找不到我，一定会去逼问她，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我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单间，面积很小，但很安静，重要的是，
这里完全属于我林雨欣自己。我开始接受治疗。化疗的过程痛苦不堪，呕吐，食欲殆尽，
头发大把地脱落。看着镜子里那个光着头、瘦脱了形的女人，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意外地没有哭。反而去网上买了几顶好看的帽子和一条柔软的丝巾。第二天，
我戴上帽子围上丝巾，尽管身体虚弱，却撑着去了附近的公园。阳光暖暖的，我坐在长椅上，
看着蹒跚学步的孩子和晒太阳的老人，安静地坐了一下午。我还给自己买了一小盆绿萝，
放在窗台上，每天细心浇灌，看着它抽出嫩绿的新芽，感受到一种生命的喜悦。期间，
我开机了一次处理琐事，瞬间涌入无数个未接来电和短信轰炸，全是顾启轩的。
从最初的质问“你又闹什么脾气？”到后来的“接电话！”再到几天后的“雨欣，你在哪？
我很担心你。”最后变成了几乎疯狂的“我错了，告诉我你在哪里！求你了！
”语言从高高在上的不耐烦，一步步变成恐慌的哀求。我看着那些信息，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有点想笑。看啊，顾启轩，你也有今天。但这种快感很快被虚无吞没。太晚了，
这一切对我而言，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5.我开始了一种全新的、只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每天清晨，我会在阳光透过薄窗帘时醒来，而不是在灰暗的天色中为他熬粥。
我会慢慢地为自己准备一份简单的早餐，有时是一杯温热的牛奶，有时是一小碗蒸蛋。
吃不下太多，但我会努力吃完，像是在为我自己完成一项庄严的仪式。
化疗的副作用越来越强烈。我常常在清晨呕吐，把刚刚勉强咽下的那点食物全部吐出来。
吐完之后，我会擦干净嘴角，然后继续坐下，慢慢地把剩下的早餐吃完。我还是会写日记，
只不过不是记录痛苦，而是记录每一天细微的美好。比如窗台上的绿萝又长了一片新叶，
比如隔壁的小猫偶尔会来我的窗台下晒太阳，比如今天的阳光格外暖和。
我不再关心顾启轩的消息，但他的存在却像幽灵一样，偶尔还是会钻进我的生活。最终，
小雨还是找到了我。她哭着敲开我的门，看到我光着头、瘦得脱形的样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雨欣……你怎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哭得说不出话。我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看着我简陋的单间，看着窗台上的绿萝，看着床上那顶我新买的毛线帽，眼泪掉得更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