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深秋，我因为难产，连夜从厂医院转到了县医院。
为了能让孩子顺利出生，医院紧急让我顺产转剖腹产。
然而女儿刚出生，就因吸入性肺炎送进了监护室。
老公去缴费时，却被他带在身边的小财务拦住。
宋芊芸扫了一眼费用清单，冷着脸朝我道：
“舒菀姐，剖腹产是你自个儿体质差，我这边只报最低的顺产费用。”
“还有，你生产前非要打的麻药，请的助产士和单人病房，全都是额外的开销，批不了。”
“除掉这些，剩下的生产费用，江厂长会和你对半开，没问题吧？”
我一怔。
面对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宋芊芸，一时间竟然无法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宋芊芸见状，轻笑一声，把费用报销单递给了我。
“填吧，我给你走个特殊通道。”
“快的话，大概三天就能把钱批下来。”
我定定看着那张薄薄的报销单。
许久，艰难地仰头看向老公，声音发颤：
“江牧航，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老公顿了顿，对上宋芊芸撒娇的目光。
点头。
“规定就是规定，你不能因为个人问题就质疑芊芊的工作。”
“但为了奖励你为我生下孩子，你那一半费用，我再给你打个八折。”
浑身的血一下子凉透了。
怀胎十月，剖腹七层。
他说，他给我打八折。
1
我用陌生的眼光看着江牧航，脑子发木，甚至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
他一个机械厂厂长，就由着宋芊芸这样拿捏我？
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堵在心口，压得我喘不过气。
缓了好一会儿，我才颤着声开口：
“这就是你今天带宋芊芸来的目的？”
“闺女还在监护室生死未卜，你就让她来跟我算生产费？”
剖腹产的伤口一阵阵抽着疼，疼得我脸色发白。
病号服下面，湿漉漉的血迹渗出来，带着浓重的腥气。
江牧航看我满头虚汗，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刚要开口，却被宋芊芸的冷言冷语打断。
她斜着眼看我，满脸挑衅。
“舒菀姐，你也太娇贵了点儿？别人生个孩子几十块顶天了，你倒好，花了整整五百！”
“牧航哥的钱也不是白来的，由着你这么糟践？”
“哦对了，你闺女住院的钱，我这儿也不报，那孩子体弱，根子在你。”
她说着，突然凑近我，压着嗓子：
“想靠孩子拴住男人？呵，你傻不傻？”
“可惜了，你这当妈的不争气，生个孩子也活……”
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理智都没了。
挣扎着从病床上撑起来，不顾伤口，疯了一样扑向宋芊芸。
“闭嘴！”
“我闺女好好的，你胡说八道！”
吼完这句，我眼前发黑，再没半点力气。
宋芊芸踉跄着退了两步，正好跌进江牧航怀里。
她眼圈一红，带着哭音说：
“都怪我嘴笨，惹舒菀姐生气了。”
“牧航哥，我还是辞了吧，我受点委屈没啥，不能影响你和舒菀姐的感情。”
江牧航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冷冷瞪着我，一字一顿：
“给芊芊道歉！”
“她当厂里财务，做的每件事都是为我考虑。”
“你凭什么冲她发火！”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敢相信地看着江牧航，心凉了半截。
眼泪没忍住，砸了下来。
多可笑。
让我这个刚剖腹生下孩子的产妇，给宋芊芸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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