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被两名禁军死死按在刑场中央的石柱上，粗糙的麻绳勒得他肩胛骨生疼，
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遮住了他眼底最初的空洞。刑场四周站满了持戟的禁军，
他们的脸绷得像铁块，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围观的百姓早已被驱散，只留下一片死寂，
唯有风穿过刑场旗杆上的龙旗，发出 “哗啦啦” 的哀鸣。“爹！
” 萧逸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挣扎着抬头，望向刑场另一侧的高台。
那里绑着他萧家三十七口人，最前面的是他的父亲萧啸天 —— 曾经镇守北疆的镇国将军，
如今却白发苍苍，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粗麻绳将他的胳膊勒出紫青的痕迹，
可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像淬了火的钢，死死盯着高台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高台上，
苏谓端坐在鎏金御座上，她的脸上敷着精致的脂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漠然。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御座的扶手，节奏缓慢，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萧逸的心上。“萧天月，
速速指认萧逸罪行！” 禁军统领文渊提着染血的长刀，走到萧逸妹妹萧月面前，
刀刃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萧月不过十六岁，
素色的衣裙早已被尘土和泪水弄脏，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却倔强地摇头：“我哥无罪！你们都是坏人，是暴君！”“放肆！” 文渊眼中闪过狠厉，
手腕一扬，长刀带着破空的锐响，直直刺向萧月的胸口。萧逸目眦欲裂，身体剧烈地挣扎，
麻绳深深嵌入皮肉，渗出血来，他嘶吼着：“不要！文渊，有本事冲我来！
”可他的声音被寒风吞噬，只听见 “噗嗤” 一声，刀刃穿透皮肉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萧月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眼睛还圆睁着，望向萧逸的方向，嘴唇微微动了动，
像是想说 “哥，活下去”。“月儿！” 柳氏 —— 萧逸的母亲，
猛地挣脱了两名禁军的束缚，疯了一样冲向文渊，“我杀了你这个刽子手！
”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怎么敌得过身经百战的禁军统领？文渊侧身避开，
反手一刀，冰冷的刀刃划破了柳氏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文渊一脸。
柳氏踉跄着后退两步，最终倒在萧月的尸体旁，临死前，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萧逸身上，
充满了不舍与哀求。萧逸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母亲和妹妹的尸体，看着父亲眼中越来越深的痛苦，
看着高台上苏谓依旧冷漠的脸，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那年春天，
御花园的桃花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层锦缎。
当时还是公主的苏谓穿着粉色的襦裙，踮着脚想摘枝头最高的那朵桃花，脚下一滑，
眼看就要摔下来。年仅十二岁的萧逸正好路过，眼疾手快地冲过去，稳稳地接住了她。
苏谓趴在他怀里，笑得眉眼弯弯：“萧逸哥哥，你好厉害！”萧逸的脸瞬间红透，
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公、公主，您小心些。”后来在书房，
窗外飘着细雪，炭火盆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暖得人浑身发懒。
苏谓偷偷从袖袋里摸出一块桂花糕，塞到萧逸手里，压低声音说：“这是御膳房刚做的，
我偷偷藏了一块，给你吃。”萧逸接过桂花糕，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看着苏谓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说：“公主，等我将来当了将军，一定好好保护你，
不让任何人欺负你。”苏谓当时就急了，皱着小眉头说：“我不要你只保护我，
我要和你一起。等我当了女帝，就封你为大将军，我们还要成亲，一起治理天下，
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那天，萧逸把母亲留给自己的双鱼玉佩取下来，塞到苏谓手里，
玉佩温润的触感贴着苏谓的掌心。他说：“这是我娘的遗物，你拿着，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
等我平定了边疆，就回来娶你。”苏谓紧紧攥着玉佩，用力点头，眼眶红红的：“萧逸哥哥，
我等你。”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苏谓，
却成了将他全家推向地狱的刽子手。“一炷香快燃尽了。” 文渊的声音将萧逸拉回现实，
他抬头看向高台旁的香案，那炷香已经烧到了尽头，火星在风中摇摇欲坠。文渊提着刀，
走到萧啸天面前，刀刃上的血还在往下滴，“萧老将军，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指认萧逸谋反，
陛下饶你不死。”萧啸天看着地上的儿媳和孙女，又看着被绑在石柱上的儿子，
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悲壮：“谋反？我萧家世代忠良，为大齐镇守边疆数十年，
我儿萧逸更是为国征战，平定漠北，护国安邦，何来谋反？苏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昏君！
你忘了当年是谁在你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忘了是谁为你打下这江山？你眼里只有你的江山，
没有半分人情！”“大胆逆贼，竟敢辱骂陛下！” 文渊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
就要朝萧啸天砍去。“不要！” 萧逸撕心裂肺地大喊，他看着父亲苍老的脸，
看着父亲眼中的决绝，突然意识到，苏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萧家。
他想起自己当初平定漠北时的场景 ——漠北的风沙大得吓人，刮得人睁不开眼，
空气里满是黄沙的味道。萧逸率领三万大军，在漠北的草原上与漠北骑兵展开厮杀。
漠北骑兵个个凶悍，骑着快马，拿着弯刀，像潮水一样冲过来。萧逸身先士卒，
玄铁铠甲上沾满了敌人的血，他挥舞着长枪，一枪挑死一个敌将，
又反手刺穿另一个敌人的胸膛。夜里扎营，寒风刺骨，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
萧逸却还在帐篷里看着地图，手指在漠北的疆域上划过。小兵端着一碗热水进来，
小心翼翼地说：“将军，您快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您都一天没合眼了。”萧逸接过热水，
看着小兵冻得通红的手，问道：“兄弟们都还好吗？粮草还够吗？
”小兵点点头：“将军放心，兄弟们都佩服您，跟着您打仗，我们心里踏实。粮草也还够，
就是天气太冷了，有些兄弟的手冻得握不住兵器。”萧逸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几块伤药，
递给小兵：“把这些药分给受伤的兄弟，告诉他们，再坚持几天，我们就能平定漠北，
让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了。”那时候，他心里想的全是苏谓的嘱托，想的是大齐的百姓，
他以为只要自己平定了漠北，就能回去和苏谓成亲，就能实现当年的约定。可他没想到，
等待他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平定漠北的捷报传到圣京那天，
萧逸还在漠北安抚百姓，却突然收到了苏谓的密信。信上的字迹是他熟悉的，
可内容却让他心头发紧：“京城兵变，百官叛乱，朕危在旦夕，萧郎速归护驾。
”萧逸当时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骑上快马就往回赶。马跑了三天三夜，
他累得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嘴唇干裂出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到了宫门口，
侍卫拦住他，说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带刀入宫。“陛下有危险，让开！
” 萧逸一把推开侍卫，提着刀就冲进了朝堂。可朝堂里哪里有什么兵变？
大臣们都好好地站在两侧，一个个脸色惊慌地看着他。而苏谓，正端坐在龙椅上，
玄色的龙袍衬得她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漠。“萧将军，你未经宣召，
带刀闯殿，可知罪？” 苏谓的声音透过大殿的梁柱，传到萧逸耳中，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萧逸愣住了，手里的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苏谓，不敢置信地问：“陛下，
您不是说京城兵变吗？臣是来护驾的。”苏谓冷笑一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
走到萧逸面前：“兵变？不过是朕试探你的手段罢了。萧逸，你手握漠北重兵，威望日盛，
朕怎能安心？你若真的忠诚，就交出兵符，朕饶你不死。”“兵符？” 萧逸看着苏谓，
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陛下，我们当年的约定呢？你说等我平定漠北，
就和我成亲，就和我一起治理天下，你都忘了吗？”“约定？” 苏谓嗤笑一声，
眼神里满是嘲讽，“萧逸，你太天真了。帝王无私人情，只有江山社稷。
你以为朕真的会和一个手握重兵的将军成亲吗？你以为朕真的信你吗？
”萧逸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看着苏谓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过去的影子，
可看到的只有帝王的猜忌和冷漠。
他慢慢从怀里摸出兵符 —— 那枚刻着 “漠北都护” 四个字的青铜兵符，
冰冷的触感传到指尖，像他此刻的心。“兵符给你。” 萧逸把兵符扔在地上，声音沙哑，
“臣辞官，从此归隐山林，再不问朝堂之事。”苏谓看着地上的兵符，没有弯腰去捡，
只是挥了挥手：“准了，退下吧。”萧逸转身走出朝堂，外面的风很大，
吹得他的铠甲发出 “哐当” 的响声。天空是灰色的，像他的心情一样，
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没有回萧家，而是骑着马漫无目的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路边的田地荒芜一片，长满了野草，几个老农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破旧的草帽，唉声叹气。
“今年的收成又完了，兵荒马乱的，种了也被官兵抢了。”“是啊，听说漠北又打起来了，
官兵打不过漠北的乱兵，就来抢老百姓的粮食，这日子没法过了。”萧逸骑着马继续往前走，
到了一个小镇。镇上的店铺大多关着门，门板上贴着封条，只有一家客栈还开着。他走进去，
客栈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客人低着头吃饭，脸上满是愁容。店小二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
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看到萧逸进来，连忙迎上来：“客官，您要点什么？”“一碗面，
一碟小菜。” 萧逸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街道。
店小二很快端来了面和小菜，还顺便端来了一碗热水：“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