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英文

迟早英文

作者: 祝卿瑰

言情小说连载

小编推荐小说《迟早英文》,主角谢行野贺明昭情绪饱满,该小说精彩片段非常火一起看看这本小说吧:承熙十五年的深寒意已如细密密扎进了神都城巍峨的宫暮色沉甸甸地压下将皇城琉璃瓦上流转的余晖一寸寸吞噬殆远处有报时的鼓声透过层叠宫宇传沉重悠一下下敲在殿前阶下那些肃立的人心贺明昭立在殿门前的风肩背挺得如一支峭拔修身上银朱色织锦宫装的广袖被穿堂的冷风灌向后猎猎地卷又重重落只留衣带勾缠着纤细腰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伶她面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霜唇线抿得...

2025-10-02 00:47:35

承熙十五年的深秋,寒意已如细针,密密扎进了神都城巍峨的宫墙。暮色沉甸甸地压下来,

将皇城琉璃瓦上流转的余晖一寸寸吞噬殆尽。远处有报时的鼓声透过层叠宫宇传来,

沉重悠长,一下下敲在殿前阶下那些肃立的人心上。贺明昭立在殿门前的风里,

肩背挺得如一支峭拔修竹。身上银朱色织锦宫装的广袖被穿堂的冷风灌满,向后猎猎地卷动,

又重重落下,只留衣带勾缠着纤细腰身,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伶仃。

她面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霜色,唇线抿得笔直,是世家精心教养出的、无可挑剔的端庄气度。

鬓间一支垂珠赤金步摇,映着殿内流泻出的灯火,偶尔流泻一线冷华,

惊鸿一瞥般滑过她低垂的眼睫。周遭安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方才太子赵桓那几句直白到近乎滚烫的请旨声,字字句句仍烙在耳际。

“儿臣……仰慕贺氏女明昭风仪久矣,求父皇成全!”那目光如火炭般炙烫,

穿透了礼法的纱幕,执着地落在她的肩颈之间。殿内死寂一片,连呼吸都窒住,

数十道视线或惊诧或艳羡或复杂难言的,黏稠如同实质般缠上来,压得她后背微微僵硬。

她甚至没有去看御座之上的帝王此刻是何神情。

在侍奉御前多年、如今已白发苍苍的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时,

贺明昭终于动了。她抬起了头,眼波如深涧寒潭,无一丝波纹。那目光越过殿门,

极淡极轻地扫过阶下远处,隔着无数模糊的光影与人影,仿佛凝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又迅速收了回来。心口像被钝锥子不紧不慢地扎了一下,说不出的滞闷。

边关的风沙似乎吹散了什么,又或者,京城的流言蜚语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

早已隔开了千山万水。贺家世代簪缨,清流砥柱,只忠天子,不涉党争。她敛着双目,

微微屈膝,裙裾如水中初绽的牡丹般缓缓铺开,礼数端凝周至。开口时声音不高,

珠玉般清泠泠的,一字一字敲在死寂的大殿里,分量却重逾千斤:“臣女薄资陋质,

得太子殿下谬许惶恐。然身属贺氏一门,素知本分,实不敢侍于东宫,有亏朝堂清望。

”一番拒绝的言辞被她说得如同春日赏花赋诗般自然平静,无半分涟漪。

然而殿内的沉寂只维持了片刻,便被阶下骤起的肃杀马蹄声利落地踏碎。嗒、嗒、嗒——!

声音由远而近,每一记都踏在神都承平已久的宫道之上,也踏在无数惊悸的心脏之上。

殿内所有王公朝臣、连同宝座之上的帝王,目光顷刻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扯,

猛地投向殿外沉沉的暮色深处。贺明昭也随之抬起视线。一骑玄甲破开深紫的暮霭疾驰而来。

那马通体乌黑,在渐次点起的宫灯光芒下,鬃毛仿佛燃烧着幽暗的火焰。

马背上的人身形高大劲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只余银甲肩盔在灯下折射出几道冷锐的光线,刺痛人眼。他未曾下马,只猛地勒住缰绳!

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前蹄悬空踢踏了几下才轰然踏落宫砖,蹄铁砸出金石迸裂的脆响。

那人翻身下马,疾行如风,赤红披风被急劲的晚风鼓荡着在身后汹涌翻卷,

仿佛浴血涅槃的巨大羽翼。他几步踏上汉白玉阶,在殿门前数丈处站定,单膝轰然落地,

手托一份明黄卷轴,其上的五色丝绦在灯下刺得人眼睛发烫。“臣,谢驰!

” 他的声音穿过殿门,激荡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金戈铁马的冷硬硝烟气息,

将殿内浮荡的香尘都震落几分,“奉陛下命,出镇西陲三载,幸赖天威,尽复九城失地。

圣旨已抵,西境靖宁!臣幸不辱命,叩谢圣恩!”御座之上那深如寒潭的帝王目光,

审视般慢慢在阶下单膝跪地的年轻将军身上逡巡片刻,

最终凝落在那道托举过头顶的明黄之上。一个眼色递出,随侍的老内监慌忙碎步趋前,

接了过来。帝王并未急着展开,只是无声地扬了扬下颌。阶下人并未起身。他将脸压得极低,

侧对着殿门方向,只能看见一截紧绷的下颌和盔缨下略显蓬乱的鬓角。但方才那声音,

如同惊雷劈开迷雾,带着贺明昭几乎以为遗忘在记忆角落的熟悉沙砾感,猝然贯入耳中。

她扶着内侍胳膊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了一瞬。指甲隔着薄薄绸缎,死死掐进掌心软肉里。

下一刻,殿门外的谢驰缓缓抬起头。

一张因风霜烈日磨砺而愈发轮廓分明的面庞暴露在流光溢彩的宫灯之下。眉骨峥嵘,

鼻梁高挺如削,那双眼眸,却是一改方才凛冽锋芒,深如千尺寒潭,

潭底似有烈火余烬仍在无声地阴燃。那目光并未看任何人,

直直穿透了殿门重重人影、屏风和缭绕的香雾,像一支浸着霜寒的冷箭,牢牢钉在了她身上!

贺明昭陡然对上那双眼睛,呼吸猛地一窒。像是被那眼底深处翻涌的幽烈火苗烫着了,

她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垂下避开,却被他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捆缚着,

动弹不得分毫。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又灼烧着火。这时,

老内监尖细拖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

刺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对峙:“圣——旨——下——!

”“永靖侯、神武将军谢驰——晋封冠军侯!

食邑实封三——千——户——!”满殿响起几道短促压抑的吸气声。紧接着,

是更加庞大、更加汹涌的沉默。内监的声音陡然拔高,

因激动而带上破裂的腔调:“——另赐,贺氏嫡女明昭,为尔良配!择日完婚——!

钦——此——!”“贺明昭”、“良配”、“完婚”……这几个字,一个比一个更重,

巨石般接连砸落死寂的大殿!刹那间,贺明昭感觉所有的血色都“唰”地一下褪尽。

殿内炽烈的灯火、熏眼的香雾、周遭或凝固或惊愕或探究的目光,

甚至那尊高踞宝座的帝王身影,都瞬间模糊远去,像浸入了冰冷浑浊的水底。

地的高大身影——那身还带着沙场铁锈与血腥气的冰冷玄甲——在视野里诡异地放大、聚焦,

仿佛要将他肩上被灯火映亮的狰狞兽首吞吃入腹。她指尖冰冷僵硬,

无意识地攥住了胸前宫装上银丝掐嵌的蝴蝶纹饰,那冰冷坚硬的轮廓硌得生疼。

而那道几乎要将她烧穿的视线,依旧死死锁在她脸上,未曾挪移半分。四周是凝固的死寂,

落针可闻,只余阶下殿外冷风穿过宫阙的呜咽。谢驰骤然垂首,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殿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凝固的空气里。随即,

他猛地从怀中抽出一份叠得方正的丝帛,双臂高擎过头顶,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臣!

谢驰!领旨谢恩!”那声音如同裹挟着塞外朔风的铁石,低沉、悍然、不留一丝余地。

他未等帝王的允许,已霍然起身,铠甲铿锵摩擦声中,他豁然转身!

高大的身影在殿门前留下一道凌厉至极的剪影,披风猎猎,卷起一股裹挟着铁血腥气的风,

劈开了阶前垂立的宫人,也劈开了沉滞的空气。那双深潭底燃着火的眼睛,

最后如烙铁般扫过殿门内那抹银朱色的身影,旋即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去,

玄甲吞没于门外深浓的夜色之中。镇远侯府,昔日的喧嚣被浓重如墨的夜色吞噬,

只余下大婚红绸在冰冷的秋风里无声招展,映着惨淡灯火,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寥落。

前厅残宴狼藉,杯盘倾倒,空气中还残留着宴饮时浓烈的酒气和熏炉内死灰般的余烬气息。

新房里,数对儿臂粗的龙凤喜烛安静地燃烧着,烛泪一层层堆积,熔金般滞重,

滚烫地淌下来,在烛台上凝固成扭曲的泪痕。

暖黄的烛光晕染着茜红窗纱、彩绣幔帐、描金桌椅,交织出大片大片的红,

浓重得如同尚未凝结的血,沉甸甸压在心头。贺明昭端坐于锦帐垂落的喜榻边沿,

身着繁复厚重的翟凤霞帔,云缎在烛光下流淌着幽幽光泽。凤冠已取下,

簪珥却依旧一丝不苟,墨发如云,堆叠在鸦青羽缎披风衬里之上,愈发衬得那张脸白玉生晕,

薄施脂粉,唇上一点嫣红,是这满室沉红中唯一鲜活却冰冷的点缀。她垂着眼,

目光凝在床畔小几上静静摆着的两杯合卺酒上,玉盏澄澈,琥珀色的酒液无声地荡着碎光。

那清甜的葡萄佳酿香气弥漫过来,却只让她胸臆间堵得更满。指尖藏在层层叠叠的广袖之下,

悄然将滑腻的披风衬里揉捏成一片凌乱的褶皱,耳畔却异常清晰地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响动。

外面很安静。安静得能听清庭院里风过枯枝的簌簌声,能数清远处一两声寥落更鼓,

以及自己胸腔里那一下下并不平稳的心跳。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是轻快从容,不是迟疑试探。

那步伐沉而重,一步一步落在地毯上,被厚绒吸去了许多声音,

只剩一种带着压抑潮水的滞涩感,碾过门口,越过屏风,碾进这间红得令人窒息的新房。

脚步声在榻前数步外停下。贺明昭缓缓抬起眼。谢驰身上的大红喜服已除,

只余一身玄色常服,更显身形如嶙峋孤峭的远山。他背对着她立在灯烛明灭的暗影里,

肩背宽阔,线条却绷得笔直如拉到极致的铁弦。方才在前厅似乎饮了不少,

周身散发着浓烈到刺鼻的酒气,混杂着之前夜风里带来的铁锈般的冷意。他没有回头,

沉默得像一块被弃置在黑暗中的玄铁。这死寂无声地蔓延开来,远比方才更令人难以忍受。

贺明昭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气,正欲起身去端那合卺酒,哪怕只为打破这凝固的沉默。

就在她指尖即将碰触到冰凉的玉盏边缘时——“嗒”一声轻响。

那只属于新郎官的白玉合卺杯,被谢驰反手拂落在地!玉盏跌落在厚重的地毯上,竟未碎裂,

发出一声闷响。甜腻的葡酒泼溅开来,沿着细腻的织毯绒毛迅速洇开,

深红的印渍如同伤口淌出的血泪。他猛地转过身。烛光瞬间照亮了他的脸。

鬓角几缕散落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贴在棱角分明的颊侧,双颊染着醺然酒色,

可那双眼睛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灼炭,火苗被瞬间压灭,

深不见底的瞳仁里翻涌着极北之地的刺骨寒流,几乎要将人冻毙其中。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眼白上蛛网般狰狞密布的红血丝,将他强行压下去的怒火灼烧得触目惊心。

他一步上前,高大阴影瞬间将坐在榻沿的贺明昭整个笼罩进去。

带着酒气和硝烟气的男性气息扑面压来,迫得她呼吸骤紧,本能地挺直了脊背,

下颌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露出那一截在深红交领映衬下、更为脆弱莹白的颈项。

那只曾握惯寒铁、布满硬茧和几道暗红陈年旧疤的手抬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狠狠地、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攫住了她的下颌。指腹滚烫如烧红的烙铁,

指骨上粗糙的茧子硌着她柔嫩的肌肤。“好……” 他启唇,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

像是砂石在破锣上刮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燎原后的荒芜和刺痛,“……很好。

”贺明昭被迫仰着头,清晰地看到了他薄唇翕张间眼底那片翻滚的、幽暗苦楚的深渊。

他俯下一点身,灼烫的呼吸几乎喷在她颤抖的睫羽上,那声音贴着耳廓,

进骨头缝里:“东宫太子妃的宝座……贺家世代公卿的清名……”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棱,

扎进她耳膜深处。“……是不是样样,”他齿缝里迸出这几个字,下颌咬得死紧,

牵扯得颊侧肌肉都在突跳,“都比我这个……” 他顿住,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像是艰难咽下一把烧得通红的铁渣,才磨出最后半句压抑到极致的破碎呻吟,

“……我这个……‘薄情郎’……好?”“薄情郎”三个字像滚烫的炭火,

狠狠砸在贺明昭心上!她浑身一僵,

那日盛怒之下撕碎他所谓“婚书”的情景骤然在眼前炸开!当时流言喧嚣尘上,

都说他早已在边塞娶妻生子,她恨他轻诺背信,更恨他音讯杳然,

连边关送回的例行家书中都寻不到一字片语问候于她……那封信只写了一句“卿卿吾妻”,

被她撕得粉碎!此刻被他用这种带着血味的腔调质问出来,一股委屈的酸楚猛地冲上鼻端,

混着那被他捏痛的下颌带来的泪意。她喉头一哽,猛地闭了下眼,试图压下那阵翻腾的苦涩。

然而就在她眼眶涌上滚烫水雾、视线朦胧间,

鼻尖却嗅到了截然不同的味道——一股温甜而青涩的果香,熟悉入骨,混在他浓烈的酒气中,

固执地钻进她的嗅觉。青梅酒?她猛地睁开眼,泪光还未散去,

目光已投向地上那只碎裂的青白玉酒杯残骸。方才被他拂落摔碎的是男主人所用那盏!

而现在,那双盛着合卺酒的托盘里,属于她的那只青玉盏依旧完好无损……不对,

她的目光陡然凝住!那只青玉合卺杯中,

原本琥珀色的上等葡酒……此刻却是一种更为熟悉的、澄澈透亮如早春溪水的浅碧色。

那熟悉的清冽香甜……是她幼时夏日常喝的、谢家独制的青梅酒。她猛地抬眼,

难以置信地望进他深潭般翻涌着痛苦风暴的眼眸深处,试图找到一丝端倪。

他却在她骤然变了的眼神注视下,微微僵了一瞬,捏着她下颌的手指无意识地松了一线力道。

只一刹,那双寒潭冰封般的眸子深处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极其细微地泄露出一丝仓惶无措,

像是终于意识到露了什么马脚,随即又被更加汹涌而激烈的痛苦和某种决绝的破碎感所吞噬。

贺明昭胸中积压了三年的惊疑、委屈、怨恨,此刻都被那杯熟悉的青梅酒冲撞得七零八落,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伴着狂跳的心撞了上来。她还未来得及开口,

一声轻不可闻的瓷器碎裂脆响却先于她传来。咔嗒。不是先前玉杯落地的闷响,

而是仿佛被衣袖无意拂倒的声音。贺明昭目光下意识循声一偏,越过他肩侧,

望向几步之外那紫檀嵌螺钿圆几的角落。一只刚被摆上不久的红漆雕花捧盒,正敞着盖,

被他不经意带倒了一只杯子。盒中半露出来的物件,让她的呼吸彻底凝固。

几匹半旧的、微微泛黄带着暗色污渍的细密素绢被水渍晕染开大半字迹,凌乱地躺在那里。

绢面下压着的几张纸页露出边角,纸质粗糙,边缘毛糙,被血垢和汗渍侵染得面目模糊,

却因常年翻动而卷了边……那是……他在边关的信。

那些她从未收到过的、被京中流言淹没得无影无踪的信?谢驰察觉到她目光的落点,

瞬间像被毒针扎穿了心口。他猛地扭头看向那只捧盒,当他看清盒中之物时,

那张因愤怒与酒精而紧绷的面孔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

方才那强行维持的冷硬桀骜霎时如同被巨锤轰然击碎的冰面,裂痕迅速遍布全身,

只剩下一种被猝然撕裂暴露的、彻底的惶恐和不堪一击的狼狈。他触电般想向那捧盒扑过去!

“别动它!”一声凄厉得变了调的呵斥,是贺明昭。她浑身都在发抖,

不知从哪里迸发出的力气,猛推开他攫着她下颌的手,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榻沿扑向那只倒下的捧盒。指尖触到那冰凉的漆盒边缘,

才惊觉自己的手颤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她顾不上仪态,更顾不上摔在冰冷地砖上是否疼痛,

颤抖着捧起那几张露在最外面的旧信纸。“昭昭如晤……”映入眼帘的是第一行字,

那熟悉的、带着几分狂气更显骨力的字迹,只一眼,心口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刀。

她手指哆嗦得几乎捏不住那轻飘飘又重逾千斤的纸张,

目光却贪婪地、几乎是仓惶地扫向下一行,下一行……“此值暮秋,塞上风紧。晨起巡营,

忽见天际孤雁一行南飞……骤然想起那年重九,你闹着要偷你父亲珍藏的菊酒,

躲在假山洞中喝得双颊飞红,

被我背回上房时揪着我的发辫数了一路星星……”贺明昭的视线猛然模糊。

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砸落在粗陋泛黄的信纸上,

溅开一圈圈绝望的涟漪,

与信上那些早已干涸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按压浸染开大片的污渍重叠交融,

晕散开更深的墨迹。“……行野,今日斩敌三百!右臂被弯刀划开了口子,缝了十几针,

所幸筋骨无碍。随营郎中逼我喝药,那药苦得倒胃口……若是昭昭在这里,

定要笑话我没出息,然后再变出蜜饯来吧?边关苦寒,见字如面……” 字迹潦草了许多,

仿佛力竭之人强撑挥就,写到此处戛然而止,留下墨迹拖长的沉重尾巴。

她的指尖死死抠着那刺心的字句。目光再往下移,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在那封信最下方几乎贴到页边的位置,

是另一行更为扭曲、墨色深深浅浅仿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挤出来的字迹,

经凝结成锈色的、粘稠的巨大血痂死死裹着:“……若你收得……可否……回我……半个字?

”贺明昭的指尖死死掐进信纸边缘,指节泛出青白。

那些干涸的血迹在烛光下呈现出狰狞的紫黑色,像无数细小的刀,剐着她的心脏。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听说边关大捷的军报里夹着谢行野的家书,

她冒雪跑到前院书房,却只翻到谢家老仆送来的例行平安信,字迹工整刻板,

连一句问候都寻不见。"昭昭找什么?"父亲当时从奏章堆里抬头,

"谢家小子这三年往家里统共就寄过五封信。"烛花突然爆响,惊得她浑身一颤。

信纸簌簌的声响里,她听到身后谢行野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像受伤的困兽。

"这些......"她嗓子哑得不成调,"为什么......"话音未落,

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谢行野竟直挺挺跪在了满地碎瓷片上!

玄色衣摆瞬间洇开暗色,锋利的瓷片割破膝裤,在青砖上划出几道刺目红痕。

他浑然不觉疼痛般,伸手想夺那叠信纸,又在触及她衣袖前生生刹住,五指痉挛着收拢,

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别看......"他声音哑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卑微乞求,

"贺明昭......我求你......"这是他今夜第一次唤她全名。贺明昭猛地转身,

嫁衣金线在烛火下划出一道刺目流光。她攥着信纸的手抵在他胸前,

触到一片冰凉潮湿——这才发现他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张惯常带着三分傲气的脸此刻苍白如纸,下颚绷得像是随时会断裂,唯有眼底猩红一片。

"谢行野。"她字字带血,"你凭什么觉得......"窗外忽有惊雷炸响,

暴雨倾盆而下。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他眉骨上那道她从未见过的狰狞伤疤,

也照亮信纸上斑驳的泪痕。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舍得让你一个人留在那个鬼地方?"尾音破碎在突如其来的雷声里。

谢行野瞳孔骤缩,像是被她这句话当胸刺穿。他喉结剧烈滚动几下,

突然发狠般扯开自己衣领。四五道陈年旧伤在烛光下狰狞毕现。

最可怖的一道从锁骨斜贯至心口,缝合的针脚歪歪扭扭像蜈蚣脚,

周围皮肤还留着火烧的焦黑痕迹。"看到了吗?"他抓着她的手按在那道伤疤上,

掌心滚烫如烙铁,

"这道是嘉峪关突围时中的火箭...这道是替太子挡的暗箭..."指尖每掠过一处伤痕,

声音就哑一分,"每次快死的时候,

都想着......得活着回去问个明白......”她掌心下的肌肤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谢行野整个人像张拉到极致的弓,脊背弯出痛苦的弧度,额头重重抵在她肩上。

"......可你连半个字都不肯施舍。"这句话轻得像叹息,

却压得贺明昭心脏几乎停跳。她突然看清他腕间一道陈年旧疤——形状竟像极了咬痕。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十岁那年她被野狗惊吓,是谢行野把手塞进狗嘴里换她脱身。

"傻子......"泪珠砸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那些信我根本没......"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瓷器落地声。"老、老奴该死!

"谢家老嬷嬷慌慌张张从屏风后转出,怀里抱着个蒙尘的檀木匣,

"夫人让老奴送、送......"贺明昭倏地站起身。

那匣子她认得——正是三年前谢家老仆送到贺府的"平安信"匣子。可此刻匣盖歪斜,

露出里面厚厚一叠边关特用的黄麻纸,最上面那张赫然写着"棠卿亲启"。

老嬷嬷扑通跪下:"当年老侯爷怕姑娘忧心,

把少爷单独写给您的信都...都......"暴雨声忽然变得很远。

贺明昭机械地接过匣子,指尖碰到最上面那封信的瞬间,谢行野突然暴起。"滚出去。

"他一把扫落案上所有器物,碎瓷迸溅如雨。老嬷嬷连滚带爬退出去后,

他却又像被抽走全身骨头般跌坐在地,

十指深深插进发间:"别看...太难看......"贺明昭已经展开了信纸。

棠卿:见字如面。今日又梦见你穿嫁衣的模样,醒来时帐外正在落雪。伤口化脓发了高热,

军医说若熬不过今夜就要锯腿。若真成了瘸子,你怕是更不肯要我了罢?不过无妨,

横竖你也不会看到这封信。——谢行野绝笔纸面有大片水渍晕开的痕迹,

将"绝笔”二字泡得模糊不清。她颤抖着去翻下一封,

下一封......整整一百二十七封信,从意气风发的战报到语无伦次的呓语,

最后几封甚至夹杂着干涸的血指印。砰——谢行野突然一拳砸在青砖地上,

指节顿时血肉模糊:"够了吗?"他抬头看她,眼底赤红一片,"看够我的笑话了吗?

"贺明昭抱着匣子跪坐在地。嫁衣逶迤如血泊,衬得她面色惨白。窗外一道闪电劈过,

照亮她缓缓展开的最后一张纸——那是她从京城寄出的、唯一一封信的底稿。

谢行野:听闻你在边关娶妻,甚好。当年假山后说要娶我的人,原是我错认了。

此生不必再见。——贺明昭"不是的......"她慌乱地去摸袖袋,

"我后来重写了......"谢行野突然僵住。暴雨声中,

贺明昭从贴身荷包里取出张被摩挲得发软的纸笺。

展开后可见原本凌厉的字迹被泪水晕开大半,

唯剩最后几行依稀可辨:......若你活着回来,我带你去看新开的垂丝海棠。

最新章节

相关推荐
  • 错爱错恨
  • 医生宋含烟最新章节更新
  • 沉默
  • 医生宋如烟
  • 折枝予椿
  • 桑延和温以凡的漫画名叫什么
  • 重生回到选择养母的那天
  • 永恒岛宠物
  • 殿下非要娶我岑锦
  • 医生宋含烟最新更新内容
  • 女帝登基记事免费阅读
  • 癌症晚期总裁妻子疯狂报复我类似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