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天一,干了十五年刑警,自以为骨头里都泡透了消毒水味儿,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
直到今天凌晨两点。我站在这栋破居民楼下,看着张司翰十七岁的尸体,
那股熟悉的铁锈味混着晚春的湿气,钻进鼻腔,又冷又腻。“刘队,又是一个。
”小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有点发飘。他递给我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副黑色耳机,
样式普通得像地摊货。“一模一样。”我没接,只是盯着那副耳机。“对,一模一样。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一个月,三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全是从楼上跳下来,都是凌晨两点,
都戴着这鬼东西。我心里那点儿经验主义筑起来的墙,开始漏风了。“家属呢?”我问。
“张司翰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刚打通电话,哭得话都说不清了,正往回赶。
”小李翻着记录本,“跟前两个一样,都是留守儿童。”又是这三个字。我蹲下身,
法医已经做完了初步检查。我掀开白布一角,仔细观察张司翰的脸。
那张年轻的脸苍白得像纸,但没有任何痛苦挣扎的痕迹,反而……像是在笑?不,不是笑,
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死亡是什么值得期待的终点。跟前两个孩子,一模一样。“手机呢?
”“这儿。”技术员老王递过来一部摔得稀烂的手机,“从他裤兜里找到的。屏幕完了,
但SIM卡和储存卡应该有救。”我接过那堆碎片,用指尖拨了拨。忽然,
一个东西硌了我一下。是一张贴在手机壳内侧的小贴纸,已经被摔裂了,
但图案还能看清——五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挤在镜头前,笑得没心没肺。我心跳漏了一拍。
这照片……我绝对见过。01 震撼开局“老王!”我冲技术员喊,“别的先不管,
马上给我恢复这部手机的数据,所有数据!尤其是照片和最近一个月的联系人!”“明白!
”回到局里,烟味和泡面味混成一团。我把三个案子的卷宗全摊在桌上,
三张年轻的黑白照片并排摆着。李明轩,十六岁,一个月前。王浩然,十七岁,半个月前。
张司翰,十七岁,今天凌晨。三个孩子,三副耳机,三个凌晨两点。
这他妈是什么邪门的仪式?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想再点根烟,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刘队!”小李举着个平板电脑,眼睛瞪得像铜铃,“张司翰的手机,数据恢复了一部分,
你快看这个!”我一把夺过平板。屏幕上是一张清晰的合影,背景是家游戏厅,
五个阳光少年勾肩搭背,笑容灿烂。我的手开始发抖。照片上,
李明轩、王浩然、还有刚刚死去的张司翰,他们三个人的脸上,被红色的笔触,
画上了三个鲜血淋漓的叉。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星辰游戏俱乐部,2023年夏天。
“另外两个是谁?”我的声音有点哑,指着照片里剩下的那两个还没被打叉的少年。“查了,
一个叫田君,一个叫苏煜,”小李迅速翻着手里的资料,“都是本地高中的学生,
跟三个死者以前是同校。”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往后一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立刻联系这两个孩子的家人和学校!马上!活要见人,死……不,必须是活的!”我吼道,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就是下一个!”小李被我吓了一跳,马上拨通电话。半小时后,
我们喘着粗气冲到田君家楼下。他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灯光昏暗。敲了半天门,
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妇女才把门拉开一条缝。“警察?找田君?你们……”“他人在家吗?
”我直接打断她。女人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他……他去同学家住了,好几天了。
”“几天?”我心头一沉,“具体几天?”“三……三天了。
”02 真相逼近“田君的父母说,他三天前下午说出去打球,就再没回来。
”小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焦躁,“手机关机,所有同学朋友都问遍了,没人知道。
”三天。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个数字像根针一样扎了进来。
如果那个凶手还遵循着他的时间表,田君......恐怕已经不在了。“最后一个,
苏煜呢?”我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苏煜比较特殊,
”小李翻着资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是孤儿,一直住在城东的福利院。
院长说他最近行为很反常,经常深夜不归,问什么也不说。”孤儿。
这个词让我心里沉了一下。我们赶到福利院时,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女人正焦急地等在门口,应该就是院长王阿姨。“警察同志,
你们可来了。”她看到我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跟我来。”“苏煜这孩子,
从小就内向,不爱说话。”王阿姨一边快步带我们走向宿舍楼,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可最近,他不是内向,是古怪。他总是戴着耳机,一天到晚地戴着,我问他在听什么,
他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那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苏煜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很简陋,一张床,一张书桌,但收拾得异常整洁,被子叠得像豆腐块。
我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的东西——一台老式录音机,旁边整齐地码着一摞全新的空白磁带。
我走过去,拿起一盘磁带在手里掂了掂。这年头,谁还用这玩意儿?“他喜欢录音?”“是,
从两年前开始的。”王阿姨的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很久远的事,
“那时候......那时候文莉还在......”“文莉?
”我立刻抓住了这个陌生的名字。王阿姨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文莉是苏煜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院里的孩子。
两年前......她自杀了。”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又是自杀。
“能详细说说文莉的事吗?”我的声音有些干涩。王阿姨叹了口气,
像是要把肺里的浊气都吐出来:“文莉是个特别爱笑的女孩,唱歌很好听。
苏煜就喜欢用那个录音机,把她唱的歌都录下来。但两年前,那孩子突然就变了,
不笑也不唱了,然后有一天晚上.......”“她是怎么死的?”小李忍不住问。
“跳楼。”王阿姨的声音开始发抖,“也是凌晨两点,警察来的时候,
说她耳朵里还塞着耳机。从那天起,苏煜就彻底变了,变得......变得很可怕。
”我和小李对视了一眼,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们脑中同时成型。这不是第三个,这是第四个,
不......文莉才是第一个。“文莉死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比如,
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我追问道。王阿姨努力地想着:“她出事的前一两个月,
好像经常和几个校外的男孩子混在一起,听说是打游戏认识的。那几个孩子我见过,
看着就不太正经。文莉跟他们在一起后,整个人都变了。”“星辰游戏俱乐部?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王阿姨像是被电了一下,
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文莉死后,苏煜就疯了一样,到处打听那几个男孩的事。我劝过他,
让他别去招惹那些人,可他根本不听!”我们立刻驱车赶往星辰游戏俱乐部。
那地方比我想的还要破,藏在一条小巷的深处,像个见不得光的耗子洞。推开门,
一股烟味和泡面的混合气味差点把我顶个跟头。网吧老板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
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小李把证件拍在他面前,他一个激灵就站直了。
“警察......警察同志,我这儿可都是合法经营,
未成年人一概不让进的......”“行了,我们不是来查你这个的。”我打断他,
“我问你,两年前,是不是有几个高中生经常来你这儿?李明轩、王浩然、张司翰、田君,
还有苏煜。”老板眯着眼想了半天:“哦……你说那几个小子啊,想起来了。以前是天天来,
跟这儿当家一样。不过两年前出了点事,他们就再也没来过了。”“什么事?
”老板的眼神开始躲闪,搓着手,
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也没啥大事......就是......他们那伙人,
总喜欢欺负一个跟着他们的小姑娘。”我的拳头在口袋里攥得咯吱作响。“那个小姑娘,
是不是叫文莉?”老板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03 复仇揭秘“具体是怎么欺负的?”我的声音很平,但自己能听见牙齿摩擦的声响。
老板搓着手,眼神躲闪,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叫:“那几个小子……把文莉骗到包间里,
说是教她玩游戏上分。结果……唉,录了些东西。”“什么东西?”小李追问。
“就是……不穿衣服的视频。”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你就看着?不报警?
”“我……我那天真不在,是后来听员工说的!再说,那几个小子家里都挺有背景的,
我开个小店,我哪惹得起啊……”他看我们脸色不对,赶紧补充,
“后来那女孩不是……不是跳楼了吗?我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呢!”“视频呢?
”“删了!肯定删了!谁还留着那玩意儿啊?晦气!”他好像生怕我们不信,
就差指天发誓了。离开那家乌烟瘴气的游戏俱乐部,我的心情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阴沉。
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在最该被保护的年纪,被四个同龄人毁掉,最后自己从高楼一跃而下。
而现在,那四个男孩,一个接一个地,用同样的方式偿还。“刘队,这帮畜生。”车里,
小李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现在是三个死了的畜生。”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苏煜,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动机太明确了,”小李点头,“为文莉复仇。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隔空杀人吗?让那几个小子排着队,在凌晨两点准时往下跳?
这到底是复仇,还是什么邪门的仪式?”回到局里,所有关于苏煜的资料都堆在了我的桌上。
十九岁,孤儿,高中辍学。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唯一的社会关系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文莉。这案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刘队!
技术科有大发现!”小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技术科的老王拿着一份报告,指着上面的图表:“刘队,你看。三个死者的耳机,
全被动过手脚。里面都加装了这么个小玩意儿。”“这是什么?”“微型音频播放器。
但它放的不是歌,”老王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眼睛都在发光,“是次声波。
频率低于20赫兹,人耳朵根本听不见,但你的大脑能‘听见’。长时间暴露在这种环境下,
会诱发强烈的幻觉、恐惧和绝望……最后自己就想不开了。”我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这比任何一种毒药都来得阴险。“那苏煜是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戴上这要命的耳机的?
”“我们破解了李明轩的电脑,在这里找到了答案。”老王调出一个聊天窗口。屏幕上,
一个叫“莉”的QQ号,头像是文莉生前那张带着笑的照片。[李明轩,我回来了。
][你还记得两年前的事吗?我可一直没忘。][想知道我手里还留着什么秘密吗?
今晚凌晨两点,戴上我送你的耳机,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冰冷的文字,配上那张笑脸,
看得人头皮发麻。“他妈的……真是个天才。”我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在扮演文莉的鬼魂,
对他们进行最后的审判。”“愧疚加上恐惧,没人顶得住。”小李喃喃道。
“其他两个受害者也收到了类似的消息?”“一模一样。”我明白了。
苏煜精心编织了一张复仇的大网,利用他们内心最深的恐惧,让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
“现在的问题是,田君在哪儿?”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划过晚上十点,
“如果苏煜的剧本没变,今晚凌晨两点,就是田君的‘审判日’。可他在哪儿?
苏煜又在哪儿?”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嗡嗡声。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铃声尖锐地撕破了沉寂。我一把抓起电话:“喂?”电话那头是巡逻警员,
声音又急又快:“刘队!城南废弃工厂!我们找到了田君!”“人怎么样?”“人还活着!
但是……但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人!”04 致命的音频我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铁门冲进工厂,
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铁锈味,直冲鼻腔。苏煜胸口塌陷下去一个血洞,
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泡,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田君手里攥着一把黑漆漆的格洛克,
枪口还冒着一丝青烟,他看见我们,像是看见了救星,眼神却空洞得吓人。
“他……他要杀我!”田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尖叫,“我这是自卫!
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搭理他,一个箭步冲到苏煜身边,小李在我身后大喊:“快叫救护车!
刘队,他快不行了!”没用了。我知道。苏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抓住了我的袖子,
那双曾被复仇火焰填满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濒死的、极致的恐惧。
“不是我……”他每说一个字,嘴里就涌出一口血,
“不是我一个人……”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碎肉和血沫喷了我一手。
“耳机……音频……还有别人……他在操作……”苏煜的眼睛开始涣散,
“他知道……所有的秘密……”“谁?他是谁?”我抓着他的肩膀,低声吼道。
“第六个……第六个人……”他的声音微弱得像是蚊子叫,
“他也在照片里……但是……我们都忘了……”他身体猛地一弓,像是被无形的线扯了一下,
随即彻底瘫软下去,抓住我袖子的手无力地垂落。苏煜死了。我慢慢站起身,
甩了甩手上的血,目光落在田君身上。这小子脸上挂着一种过于平静的惊恐,那种表情,
跟他嘴里喊着的“自卫”格格不入。“田君,”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最好解释一下,
这把枪是哪儿来的?”“是苏煜的!他带来的!他想杀我,我拼死才抢过来的!
”我心里冷笑一声。苏煜,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他从哪儿去搞一把货真价实的制式手枪?当警察是傻子吗?我们把失魂落魄的田君带回局里,
技术科对现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最终,在苏煜尸体旁边的水泥地缝里,
小李找到了一枚被血污包裹的微型存储卡。卡里只有一个文件,一个被加了密的音频,
文件名让我后背一凉——“文莉的歌声”。技术科那帮人熬了半宿,总算把音频解开了。
“刘队,你快来看这个!”技术员小张顶着两个黑眼圈,脸色比见了鬼还白,
“这玩意儿……它不是用来直接杀人的次声波。”“说人话。”我点了根烟,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