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世纪末，人类可以将意识上传到名为“元界”的永久数字世界，
实现某种意义上的“永生”。但现实世界并未因此消亡，
反而形成了“实体人”与“数字人”两个阶层，
以及围绕“意识上传资格”、“数字人权”和“现实资源分配”的激烈冲突。
林默是一名意外上传了意识的“数字灵魂”1冰冷的消毒水气味，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还有…… 无尽的黑暗。林默感觉自己像沉在温暖而粘稠的深海里，意识模糊，
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最后的记忆碎片，是刺眼的卡车大灯，尖锐的刹车声，
还有妻子林薇惊恐的尖叫。“不…… 林薇！” 他想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
黑暗被撕裂了一道缝隙。不是光，而是一种…… 纯粹的感知。
他 “感觉” 到自己漂浮着，没有身体，却有清晰的 “存在”。
周围是柔和的、流动的色彩，像水彩在水中晕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韵律。
“我…… 死了吗？” 林默的意识在疑问。这不像他想象中的死后世界，没有天堂，
没有地狱，只有一种奇异的、纯粹的意识状态。检测到意识体稳定，编号 7349，
身份确认：林陈。欢迎来到 “元界”，公民 7349。一个温和、中性，
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响起。“元界？什么东西？
我不是应该…… 死了吗？” 林默试图 “看向” 声音的来源，但他没有眼睛。
他只是一个意识体。
您的生理机能在 2077 年 3 月 15 日 14:23 已宣告终止。
根据《紧急意识保全法案》及您签署的《未来服务协议》补充条款，
您的意识在生命体征消失前 0.3 秒被成功捕获并上传至 “元界” 服务器集群。
《未来服务协议》？林默努力回忆。好像是很久以前，为了免费使用一款云存储服务，
他随手勾选的一堆法律文件中的一个。当时谁会在意那个？那不过是网络时代的常态，
冗长、复杂，无人细读。 “所以…… 我现在是…… 一段数据？
” 林默感到一阵荒谬和恐慌。他不是宗教信徒，但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纯粹的数字信号。
更准确地说，您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数字人格，我们称之为 “织体”。在元界，
您将获得全新的存在形式和体验。 电子音说完，周围的色彩开始凝聚、塑形。
林默 “感觉” 到自己正在获得一个 “身体”。不是血肉之躯，
而是由光影和数据流构成的人形轮廓。他能 “看” 到自己的双手，透明的，带着微光，
像精致的琉璃。他能 “听” 到，
能 “触摸”—— 当他 “伸出手” 触碰周围的彩色光流时，
能感受到一种轻微的、类似静电的反馈。眼前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他似乎站在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平台上，脚下是流动的数据河流，
远处是漂浮在空中的、形态各异的建筑群，有的像水晶宫阙，有的像抽象的几何体，
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天空是深邃的紫色，点缀着流动的星云状光带。
无数和他类似的 “织体” 在空中穿梭、交流，他们的形态千奇百怪，有的保持人形，
有的则是动物、植物，甚至是纯粹的几何图形。 这就是…… 元界？
一个完全由数字构建的世界？ “我想回去。”林默的 “声音” 带着颤抖，
“我想回到现实世界。我妻子…… 她怎么样了？
”您的现实世界亲属已收到您的 “死亡” 通知。根据协议，
他们无权干涉您在元界的存在状态。至于 “回去”，织体无法逆向下载至生物载体。
这是技术限制，也是元界管理条例的核心准则。 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回答，
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陈默最后的希望。他被困住了。
困在了这个他从未选择过的、光怪陆离的数字牢笼里。他不是永生，他是被囚禁。
2最初的日子，林默在巨大的震惊、愤怒和绝望中度过。他拒绝接受这一切，
试图寻找离开元界的方法。他尝试 “撞击” 那些透明的平台边缘，
试图 “拆解” 构成自己身体的数据流，但一切都是徒劳。
元界的规则像物理定律一样坚固。 那个引导他的电子音，自称 “引航者”，
是元界的基础 AI 助手。它耐心地或者说，
程序化地向他介绍元界的规则、功能和 “生活” 方式。元界，
由 “创世集团” 一手打造并运营。它承诺为人类提供 “数字永生” 的可能，
但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只有那些在现实世界中拥有巨额财富、杰出贡献，或者像林默这样，
在特定条件下比如意外死亡且签署过相关协议被 “选中” 的人，才能成为织体。
成为织体后，理论上拥有无限的时间和近乎无限的体验。
种形态的 “躯壳”—— 从完美的人类形态到神话生物；你可以 “下载” 知识和技能，
瞬间成为钢琴大师或格斗专家；你可以在元界的各个 “域” 中穿梭，体验古罗马的角斗，
探索深海的奥秘，甚至遨游虚拟的星空。但这一切都需要 “信用点”。 信用点，
是元界的通用货币。
用点的方式有几种：现实世界亲属的 “充值”；在元界中完成创世集团发布的任务；或者，
在元界的 “自由市场” 中进行创造、服务或交易。林默没有亲属会为他充值。
他只是个普通人，意外身亡，留下的可能只有悲痛的妻子和一堆债务。
为他分配了一个最基础的 “初始躯壳”—— 一个面容模糊、性别特征不明显的人形光影，
一个位于 “公共域” 边缘的 “节点屋”—— 一个简陋的、只有几平米的立方体空间。
他每天能从系统领取微薄的 “救济信用点”，
电” 而导致意识休眠和购买最低级的 “感官体验包”比如基础的味觉和触觉模拟。
他很快发现，元界并非引航者描述的那般美好和谐。这里和现实世界一样，
存在着阶级和不公。那些拥有巨额现实财富的 “原生织体”，占据着元界的核心区域，
拥有最华丽的躯壳、最广阔的私人领域和享用不尽的信用点。他们像古代的神祇一样，
在元界中呼风唤雨，享受着极致的虚拟奢华。
而像林默这样的 “协议织体” 或 “任务织体”，则大多生活在元界的边缘地带，
为了微薄的信用点奔波劳碌。他们构成了元界的底层。 更让林默感到不安的是，
元界的一切似乎都在创世集团的严密监控之下。引航者无处不在，
试图破坏元界规则、传播 “不良信息”、或者质疑创世集团的权威 —— 都会受到惩罚。
轻则扣除信用点，限制活动范围，重则被 “冻结”，
甚至被 “格式化”—— 那意味着意识的彻底湮灭。林默亲眼见过一次 “格式化”。
在一个公共广场上，一个情绪激动的织体大声抗议创世集团的规则，控诉自己被非法囚禁。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许多织体的围观。然后，一道无形的能量从天而降，
那个织体的光影开始扭曲、闪烁，发出刺耳的 “滋滋” 声，几秒钟后，
原地只剩下一小团消散的光点，仿佛从未存在过。周围的织体们一片死寂，
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麻木，然后迅速散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默躲在角落，
浑身冰冷。他明白了，这里不是永生的天堂，
而是一个由代码和规则构筑的、更加高效、更加残酷的金色牢笼。为了生存，
也为了找到可能存在的反抗或逃离的机会，陈默必须融入这个世界，同时保持警惕。
他开始尝试接受引航者发布的 “基础任务”。
枯燥乏味的工作：数据整理、虚拟环境维护、为高级织体的私人领域充当背景 “NPC”。
报酬微薄，但能让他不至于被 “休眠”。 在一次整理元界历史数据的任务中，
林默偶然发现了一些被标记为 “错误冗余” 的信息片段。这些片段很零散，
像是被刻意删除后残留的痕迹。其中提到了一些名字，
一些关于 “早期织体”、“意识完整性” 和 “自由意志运动” 的模糊字眼。
3当他试图深入查询时，引航者立刻发出了警告：检测到您正在访问未授权信息。
警告一次。再次违规将扣除信用点。林默迅速停止了查询，
但那些片段像种子一样在他心中生根发芽。自由意志运动？
难道还有其他人也在反抗这个数字牢笼？ 他开始有意识地在任务间隙，
在那些元界的灰色角落里游荡。所谓灰色角落，
是指那些监管相对薄弱、或者由织体自发形成的边缘区域。
乏维护而被遗弃的虚拟空间；或者 “黑市”—— 一个隐藏在复杂网络节点后的交易市场，
这里能买到一些创世集团不允许流通的东西，
比如未经审核的 “体验包”、修改过的 “躯壳模板”，
甚至…… 关于 “禁忌知识” 的碎片。进入黑市需要特殊的 “接入码”。
林默通过完成一个危险的 “废弃域清理” 任务，从一个同样落魄的织体那里，
用自己积攒了很久的信用点换来了一个临时接入码。
黑市的入口隐藏在一个破败的虚拟酒吧 “锈蚀齿轮” 里。
酒吧的环境刻意营造出一种赛博朋克式的颓废感，灯光昏暗，充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织体。
空气中弥漫着模拟的酒精、机油和劣质香料混合的气味。林默找了个角落坐下，
点了一杯最便宜的虚拟合成酒。酒液滑入虚拟喉咙，产生一种微麻的灼烧感，
这是最低级的味觉模拟。他小心地观察着周围。这里的织体们大多行色匆匆，眼神警惕，
交流时也只是低声交谈，或者直接使用加密的意识通讯。就在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时，
一个身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那是一个穿着破旧风衣、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织体。
他的躯壳似乎有些 “故障”，偶尔会闪过几丝杂乱的像素点。“新来的？
”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电流的杂音。 林默心中一紧，点了点头：“嗯。
”“看起来像个‘意外品’。” 对方说，语气不明。“在找什么？
” “我…… 我听说这里能买到一些…… 特殊的信息。” 林默谨慎地回答。
对方沉默了一下，兜帽下的阴影似乎转向他：“比如？” “关于…… 自由意志运动。
” 林默压低声音，几乎是意识的呢喃。话音刚落，对方猛地站了起来，似乎想立刻离开。
同时，林默感觉到几道不友善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疯子。”沙哑的声音丢下两个字，
那个织体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林默的心沉了下去。看来，
这个话题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他正要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意识中响起，直接绕过了语音交流：别动。继续喝酒。有人盯上你了。
陈默一惊，环顾四周。他看到吧台附近，
两个穿着统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织体正缓缓向他走来。他们的躯壳非常精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