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婆婆塞给我一张银行卡。我推脱不要，未婚夫却笑眯眯的替我收下。
卡里放着我给你的彩礼，咱们结婚前你再把陪嫁钱放进来，存成定期，
就算是你的婚前财产，谁也动不了。银行卡是新开的，独属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呆滞在原地，没敢告诉未婚夫。这是我第一张独属于自己的银行卡。并且我妈，
根本没给我准备陪嫁。我妈，不爱我。1回到家之后，我呆坐在床上，看着银行卡发呆。
未婚夫郭义晨跟我解释了，这张银行卡是上一次我和婆婆去银行存彩礼钱的时候办的。
彩礼钱存好之后，婆婆见我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以为我害羞，没有立即给我。
现在我和郭义晨马上要结婚了，婆婆以为我忘记了，赶紧把银行卡拿出来。
婆婆塞给我银行卡时满脸愧疚，生怕我多想。可实际上，只有我知道。我不要银行卡，
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张银行卡是给我办的。毕竟，从小到大，
我所有的支付账号绑的都是我妈的银行卡，每花一笔钱都在我妈的监视之下。
我从来没有去过银行，不知道办一张银行卡的流程是什么。想到这，我深吸一口气，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妈房间的门。妈正在刷直播，哈哈大笑着停不下来。看见她这样，
我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妈高兴的时候很好说话。前些天，弟弟在她高兴的时候要走三万块钱，
妈都没说什么。想必我要点陪嫁，妈也会同意的。妈，我有事要跟你说。我刚开口，
妈脸上的笑容就淡下去。等到听清楚我说什么之后，妈的脸色彻底黑如锅底。你说什么？
你这还没嫁出去呢，就想着要钱贴补婆家？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下贱的女儿，
上赶着倒贴男人！下贱和倒贴两个字用力打在我身上。我近乎慌乱的低下头。
潜意识反思自己。妈说，一个好女孩应该独立，不应该想着倚靠男人，
要用自己的双手去赚钱。一个孝顺的女儿，也不应该想着拿父母的钱，靠父母帮扶，
而是要主动照顾父母，照顾弟妹。这些话浮现在我脑子里，配合着妈充满压迫的目光，
让我想要给妈道歉。可嘴张张合合，我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因为我又想到，我要的钱，
是我上班这几年自己攒的，妈答应过我，在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做陪嫁。
而且郭义晨也跟我说过，这个钱是我的婚前财产，只要我才有权利支配它，
即便是妈也不能动这个钱。两种念头在我的心底交织纠缠，我还没有决定好怎么做，
妈就爆发了。她用力拖着我，将我甩出门外。叫嚷的声音响彻整个楼层。你们快来看看啊！
我养了一个好女儿，还没有结婚，就要从我这里要钱！我的命苦啊！那边儿这么不孝顺，
她简直是在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啊！妈的话犹如利刃，将我的心片片割开，我疼的无法呼吸。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领居啧啧开口。现在的女孩儿就是娇惯，
我们那个时候有两床被子就能嫁人，现在她们还要陪嫁，父母含辛茹苦将你养这么大，
是为了让你带着钱去别人家的吗？所以说还是生男孩好，
至少不用把自己的钱都倒贴出去。我低垂着头，哪怕紧紧捂住耳朵，
这些指责声也无孔不入的钻进我的脑袋里。而妈的漠视纵容，彻底击溃我最后一条防线。
我连滚带爬的来到妈身边，条件反射的拽着妈的手，慌慌张张的跟她道歉。妈，妈，
我不要陪嫁了，那些钱都给你。我渴求的看着妈的眼睛。以往很多次，
不管妈有多么不高兴，只要我跟妈道歉，她就会开心起来。这个陪嫁不多，要是能让妈开心，
能让她停止对我的审批，我可以不要。2果然，妈原本僵硬难看的脸色，
因为我的这句话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她将摔倒在地的我轻轻扶起，
主动替我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不给你陪嫁是因为你性子太柔了，万一拿着钱到婆婆家，
被他们都骗走怎么办？不如在妈这里放着，等你想要的时候妈再给你。
你可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等妈死了，妈的钱都是你的，
难道现在妈还会贪图你这么点钱吗？我已经听不进去妈在说什么了，
只能顺着她的话呆愣愣的点头。就在妈把我扶起来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很疲惫。从小到大，
只要我有一点不顺着妈的心意，她都会用这种方式逼我妥协。小时候和弟弟玩玩具，
轮到我的时候，妈就逼着我把玩具还给弟弟。高考选志愿因为妈妈的一句离家远，
我就被迫放弃好学校，留在本地一所普通二本。这一次也是如此。
不过我马上就要和郭义晨结婚了。到时候我们会有自己的小家，没有爸爸妈妈，
也没有公公婆婆。郭义晨对我很好，我想干什么他都会陪着我一起，不会阻止我。想到这，
我的心底又冒出一串火苗。虽然很小，但足以让现在的我支撑下去。我扶着妈的手想要进去。
但下一刻，我就被妈的动作惊呆。妈的手摸进了我的口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把郭义晨给我的银行卡掏出来。妈双眼一亮，再次将我推开，把银行卡死死抓在手里。
小柔，这是今天郭义晨给你的彩礼钱吧。那也放在妈这吧，妈在银行有认识的人，
可以给你理财，到时候钱越来越多，比待在你手里好。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忍不住喊出声。可这是郭义晨给我的彩礼！哪怕我平常再傻，
我也知道我们这没有将彩礼钱给娘家的规矩。我要是没记错。我八岁那年，姥姥突发疾病，
需要钱做手术。姥爷就跟妈商量，先让妈把彩礼钱拿出来，应应急，等之后再加倍还给她。
可是妈不仅拒绝了，还大骂姥爷无耻，说他们连女儿的彩礼钱都要贪。
妈自己都把彩礼钱捏在手里，凭什么现在又要将我的彩礼钱拿走？我后退几步，
有些陌生的看着妈。我不明白，明明我只是想要我自己的工资做点陪嫁，
怎么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3我的后退落在妈的眼里就是妥协。她得意的笑起来。
赞赏的看了我一眼。还是女儿贴心，女儿是妈的小棉袄。妈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你就先别回来了，赶紧去郭义晨家把银行卡的事情说清楚，顺便再问清密码。
免得别人问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那多丢人呀。妈得意洋洋的离开。
围观群众们没热闹可看，也四散离场。他们离开的方向各不相同，唯独一点一模一样。
那就是路过我的时候，都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和刚刚的指责完全不同。
这种怜悯更让我觉得无所遁形。我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可我说不出什么原因。
只能慌张的走进家里，躲进自己那间狭小的卧室，才终于有一丝安全感。可我还没平静下来。
门再次被人一脚踹开。是弟弟许业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开始大喊。妈，我饿了，饭在哪儿？
许业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冰箱。看见冰箱里的剩饭剩菜后，他失望的嘁一声。不是说了，
冰箱里不要放这些剩饭剩菜吗，吃不完就倒掉，放在冰箱里面都串味儿了。
妈听到许业的叫喊声，小跑着从卧室出来。怪我，怪我，想着剩饭剩菜倒了也可惜，
你姐今天回来，我打算让她吃的，谁知道她这么不听话。这些菜你也别吃了，
隔夜菜吃了是要坏肚子的，妈给你钱去饭店吃饭吧。只是要记住一点。妈的话还没说完，
许业已经不耐烦了，他一把抢过钱，顺着妈的话回答。我知道，不要告诉我姐。
你放心吧，就算你摆一桌子山珍海味在她面前。没有你发话，她也不敢吃！外面的人都说，
我姐都快被你训成狗了！妈对弟弟的没大没小很不在意。反倒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
说就说，那也是你姐心甘情愿的。如果忽略我趴在门缝后面偷看，这一幕本该温馨十足。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我一直以为我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妈妈对我的严厉教导是为了让我成为更好的人。弟弟虽然顶撞我，
但不管任何时候都会叫我一声姐姐。所以我心甘情愿的为这个家卖命，
努力做妈妈眼中的好女儿，弟弟的好姐姐。就连回到家吃剩菜，
我都觉得这是妈专门给我留的，是家的味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我只看见了这一次剩饭剩菜。那在我没看见的地方呢，是不是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脑袋嗡嗡的疼，我不敢细想，滑着门跌坐下去。一旁的手机突然闪烁信息。我抖着手抓过，
发现是妈发过来的。你这小妮子，到底问清楚密码没有？要是他们不告诉你，
拿一张假银行卡糊弄你，我就去找他们，我的女儿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眼泪滑落，
我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邻居眼中的怜悯到底是什么。
我缓缓打出一行字。密码是我的生日。4我不应该把密码告诉妈的。我已经明白，
有一就有二。我现在交出彩礼，之后就会交出去更多东西。可我还是这么做了，因为我知道，
妈根本打不开银行卡。果然。第二天早上，我正在收拾行李，妈的电话就打过来。刚一接通，
妈劈头盖脸的责骂就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好啊，你竟然还学会骗我了！
密码根本就不是你的生日！你是不是随便说了个数字糊弄我！现在好了，银行卡被冻结，
你满意了吧？你要是不想给我钱就直说，干嘛用这种方式？我将你养这么大，
难不成是养出来一个仇人？现在！立刻！滚到银行！把钱给我取出来！
不然你也别想和郭义晨结婚了！我扯了扯嘴角。
密码在我拿到银行卡的时候就已经试验过了。就是我的生日。妈输入错误，
是因为她将我和许业的生日混在一起。许业没有出生前，
我的生日只有奶奶给我做的一碗鸡蛋面。妈说小孩子不需要过生日，不然会折寿的。
许业出生后，我才知道，本来生日吃的是蛋糕不是鸡蛋面，也不会折寿。我小，
不明白妈的区别对待是因为重男轻女。只觉得心底麻麻涩涩，倔强的坐在蛋糕店门前，
想让妈妈给我也买一块。妈妈在周围的目光注视着妥协。自此，许业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
直到我和郭义晨在一起。他给我过生日，笑眯眯的送给我蛋糕和礼物，我终于明白，
原来生日蛋糕这么甜。而我小时候吃到的那么苦涩。我看着收拾好的行李，轻轻开口。好，
我马上就去银行。你在那儿等着我吧。得到我的承诺，电话那头才安静下来。可即便如此，
在挂断电话之前，妈还要再催促一遍。我闭了闭眼睛，觉得一股无力感在拖着我往下坠。
这一次，我不想妥协了。我花了二十多年才终于认清妈妈不爱我这个事实。既然妈妈不爱我。
那我也不要爱这个家了。我的后半辈子不应该继续深陷在这个泥潭里。我要挣脱出去，
要有自己的生活。就从这一张银行卡开始。我赶到的时候，妈已经在银行门口等得不耐烦。
她已经看见我身旁的行李箱，可她完全不在乎，也没有问一句，
拉着我的手就要往银行卡里冲。我看你就是被郭义晨他们给骗了，他们觉得你好欺负，
即便知道密码是什么，也不好意思动这里面的钱。但你妈我可不是好糊弄的。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要转这里面的钱，你也不会发现密码是错的。
我告诉你，回去之后，你就拿这件事情跟他们闹。这彩礼钱不是三十万吗？你再多要十万，
他们心虚也给得起。否则，你就别和郭义晨结婚了！
5我任由妈将我拖到银行柜台面前。在妈满心期待银行卡解冻的时候。我冷冷开口。
不可能。我打算把彩礼还给郭义晨，我没有陪嫁，没有脸收他们的彩礼。我声音不大，
妈却在听清楚的一瞬间立刻扭头。看着她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有些恍惚。
原来这么嘈杂的环境中，我小声说话妈听得见。那为什么在家的时候不管我说什么，
妈都装聋作哑呢？妈急的脸色通红。抓着我的手也不断用力。你疯了！
还说没有陪嫁就不给彩礼的！这可是三十万！养你这么多年，难道连三十万都多吗？
妈说着使劲将我往银行柜台前面推。快点，不是要什么人脸识别才能解冻银行卡吗？快点，
我姑娘来了，她就是银行卡的主人。赶紧给我解冻！银行柜员见多识广，
也被妈这个样子吓到了。就在她呆滞的瞬间，郭义晨从门口进来。看见郭义晨，
妈立刻变了脸。要换做之前，我一定会觉得妈十分重视郭义晨这个女婿。可如今我知道，
妈是在重视郭义晨给的彩礼钱。就像我和郭义晨谈婚论嫁时，妈其实并不愿意。
还是在看见郭义晨给的彩礼钱远高我们这的均价后，妈对郭义晨的态度才有所变化。
郭义晨没有像之前一样和妈嘘寒问暖。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仿佛对面不是他的丈母娘，
是一个陌生人。我今天是来拿回彩礼的。郭义晨的话比我的话更具威慑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