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门没关严，留了条缝。我妈刚想伸手推开，就被我爸一把拉住了。“听听，再听听。
”我爸压低声音，眼神示意我别出声。我当然不会出声，我的呼吸都快停了。门缝里传出的，
是我未婚妻骆雁的声音。那个在我面前总是轻声细语，说爱我胜过一切的女人。“妈，
三十万是不是太少了？姜樊那个木头，他公司最近刚融了一大笔钱，他作为技术骨干，
年终奖就不止这个数。我们不再要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扎进我的耳膜。岳母李琴的声音随即响起，
带着一丝算计的尖锐：“雁雁，你懂什么？这叫放长线钓大鱼。三十万是‘敲门砖’，
是彩礼，名正言顺。等你们结了婚，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到时候，让你弟弟开公司的钱，
给你爸换车的钱，不都得从他身上出？现在逼急了，把他逼跑了，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妈，我就是不甘心。我陪他演了两年戏，装了两年温柔贤惠，就值三十万？
我那些名牌包包，哪一个不是我自己刷信用卡买的？
就是为了在他面前维持一个‘不物质’的人设。我装得好辛苦！”“辛苦什么？
男人都吃这一套。你弟弟那边等着用钱，那帮人催得紧。先把三十万拿到手，解决燃眉之急。
剩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记住，结了婚，你就要开始‘无意中’透露你弟弟的难处，
你爸的辛苦。男人嘛，耳根子软，尤其姜樊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技术男，最好拿捏。
”我站在门外，浑身的血都凉了。我的手在抖，不是气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寒。
我爸的脸色铁青，我妈的眼圈已经红了，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今天，
是我们的订婚宴。我，姜樊，一个从三线城市拼出来的软件工程师，以为自己用代码和汗水，
敲开了通往幸福的大门。我以为骆雁就是我的真命天女，她漂亮、体贴，从不向我索取什么，
甚至在我加班到深夜时，会带着亲手煲的汤在公司楼下等我。两年的感情，
原来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我，就是那个坐在台下，看得热泪盈眶的傻子。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门内的谈话戛然而止。骆雁和她母亲李琴脸上的表情，
在一瞬间从贪婪算计切换到温婉贤淑，那变脸的速度，比川剧变脸还要快。“阿樊，你来啦！
”骆雁起身，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快步走到我身边，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
“我跟我妈正说你呢，说你对我太好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李琴也堆起满脸的笑：“是啊是啊，姜樊，我们家雁雁能找到你，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来，快坐，菜都快凉了。”我爸妈跟在我身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面无表情地抽出被骆雁挽住的胳膊，走到桌边，坐下。“叔叔阿姨，我们刚才在外面，
都听见了。”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包厢里炸响。
骆雁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琴的反应则快得多，她短暂的慌乱后，立刻换上一副被冤枉的愤怒表情：“姜樊，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心好意把女儿嫁给你，你就在门外偷听我们母女说私房话？
还污蔑我们？有你这么当女婿的吗？”“私房话？”我冷笑一声，目光直视着她，
“是商量着怎么把彩礼从三十万，变成一个可以榨干我所有价值的无底洞吗？
是讨论着怎么用两年的‘演技’，来骗取一个傻子的信任吗？”我的每一个字，
都像一记耳光，扇在她们母女的脸上。骆雁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梨花带雨，
楚楚可怜：“阿樊，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妈只是……只是心疼我，
怕我嫁过去受委屈。我弟弟他……他做生意确实遇到点困难，我只是想……想我们是一家人，
看看能不能帮帮他。”演，还在演。到了这个时候，
她还在用她那套最擅长的示弱博同情的戏码。如果是半小时前，
我一定会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告诉她别怕，有我。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恶心。“一家人？
”我妈终于忍不住了，她指着李琴，声音都在发颤，“有你们这么当家人的吗？
把我们儿子当什么了？提款机？还是冤大G头？三十万彩礼，我们认了！
那是我们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我们拿出来，是希望你们俩好好过日子，
不是让你们拿去填你们家那个无底洞的！”“亲家母，你这话就难听了。
”李琴的脸皮也彻底撕破了，双手往腰上一叉，一副市井泼妇的模样，“什么叫无底洞？
我儿子那是创业！年轻人创业，有点资金周转不开，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家姜樊有本事，
多帮衬一下小舅子，怎么了？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斤斤计较，以后日子还怎么过？”“过？
”我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一辈子老实巴交，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这婚，
我们不结了！彩礼，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不结了？”李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姜樊，你可想清楚了。你跟我家雁雁谈了两年，你们公司的人谁不知道？
朋友圈里你们的照片发了多少？现在你说不结就不结？你这是玩弄感情，是骗婚！
你要是敢悔婚，我就去你们公司闹，去法院告你，让你身败名裂！”这就是她们的底气。
她们吃定了我是一个要面子的技术男，吃定了我耗不起这个名声。骆雁也在这时开口了，
她哭得更凶了，却不是对着我，而是对着她的母亲。“妈！你别说了！阿樊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是一时生气。阿樊，我求求你，你别听我妈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爱你，
我是真的爱你啊！这两年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假的吗？你生病我照顾你，
你加班我陪着你，难道这些都是演出来的吗？”她抓着我的手，哭得声嘶力竭。
那双曾经让我无比心动的眼睛，此刻却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生理性不适。我缓缓地，
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骆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弟弟骆军，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高利贷？”骆雁的哭声猛地一滞，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李琴的脸色也变了：“你……你胡说什么！我儿子好好的，怎么可能去借高利贷！”“是吗？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桌子上，“这是我前天在你家楼下捡到的催债单。
骆军，欠款八十万，利滚利，现在已经到了一百二十万。单子上写着，三天之内不还钱，
就卸他一条腿。今天，是第三天。”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骆雁和李琴的脸，白得像纸。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她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我其实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没错，
我早就知道了。从半个月前，骆雁开始频繁地、旁敲侧击地跟我提结婚、提彩礼开始，
我就觉得不对劲。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留了个心眼，拜托一个做私家侦探的朋友，
查了查她们家的情况。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那个宝贝弟弟骆军，根本不是什么创业，
而是染上了堵伯，在地下**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而她的父母，不仅不规劝，
反而把还债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我这个“准女婿”身上。她们的计划很简单，
用婚姻绑架我，先用三十万彩礼救急，稳住那些催债的。等结了婚，再慢慢地、一点点地，
把我掏空，去填那个永远也填不上的窟窿。真是好算计。“所以，你们今天这场订婚宴，
根本就不是为了我和骆雁的幸福。”我看着她们惊恐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是给骆军准备的‘救命宴’。你们想要的，也根本不是三十万彩礼，而是我这个人，
我未来的所有收入。”“我……”骆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铁证如山，
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姜樊！就算我儿子欠了钱，那又怎么样？你既然要娶我女儿，
就要接受她的全部！包括她的家庭！你一个大男人，帮帮你未来的小舅子，
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现在拿这个说事，就是不想负责任！”李琴开始撒泼耍赖，
这是她最后的武器。“负责任？”我笑了，“可以啊。我负责任。这婚，我结。
”我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爸妈急了：“小樊，你疯了！”骆雁和李琴的脸上，
则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她们以为，我终究还是妥协了。“但是，我有个条件。”我看着骆雁，
慢慢地说，“你，骆雁，现在就跟你家里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你父母的死活，
你弟弟的死活，都与你无关。你做得到吗？”骆..雁的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阿樊，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们是我的家人啊！”“家人？是把你当成交易筹码的家人吗？
”我逼视着她，“骆雁，别再演了。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你从头到尾都是参与者。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选择我，这个能给你安稳生活，
但要求你和原生家庭切割的男人；还是选择他们，那个会把你拖进无尽深渊的家庭。你选。
”这是一个残忍的选择。但我必须逼她。我要亲眼看看，在她心里，我这个所谓的“爱人”，
到底占了多少份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骆雁的脸上，挣扎、痛苦、犹豫，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李琴在一旁急得直跳脚：“雁雁，你别听他的！他这是在逼你！
他根本就不爱你！”终于，骆琴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阿樊，我……我做不到。
我不能不管我弟弟。”意料之中的答案。我的心，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好。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站起身，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我说，“不是彩礼，也不是分手费。就当我，为这两年的感情，
买个单。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说完，我转身就走。“姜樊，你站住！
”李琴尖叫着扑了过来，想抢桌上的银行卡。我爸一把将她推开。“别碰我儿子！
”我没有回头，拉着我爸妈，快步走出了包厢。身后，传来李琴的咒骂声，骆雁的哭喊声，
还有桌椅被推倒的混乱声。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走出饭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妈抱着我，泣不成声：“儿子，妈对不起你，是妈瞎了眼，给你找了这么个东西。
”我拍了拍我妈的背，轻声说：“妈，不怪你。是我自己傻。”是啊，是我自己傻。
我以为我找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却没想到，那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回到家，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删除了所有关于骆雁的照片、联系方式。我以为，
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我太天真了。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公司人事部的电话，
说我被停职了。理由是，有人在公司内网实名举报我，说我玩弄女性感情，骗财骗色，
始乱终弃。举报人，是骆雁。帖子里，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姑娘，
把我说成一个处心积虑的凤凰男。她说我为了攀附她这个“城市女孩”，对她百般讨好，
等她爱上我之后，就露出了真面目，不仅骗光了她的积蓄，还在订婚宴上当众悔婚，
让她和她的家人颜面尽失。帖子的最后，还附上了几张她哭得红肿双眼的照片，
以及一些被断章取义的聊天记录截图。颠倒黑白，莫过于此。一时间，公司里风言风语四起。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鄙夷和不屑。我知道，这是她们的报复。她们得不到钱，
就要毁了我的事业，毁了我的人生。我没有去辩解。因为我知道，在“弱者”的眼泪面前，
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我只是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办理了停职手续。
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粗犷的男人声音。
“是姜樊吗？你马子骆雁的弟弟，骆军，在我们手上。一百二十万，一分不能少。不然，
我们就把他剁了喂狗。钱，就从你这个准姐夫身上出。我们知道你有钱。”我沉默了片刻，
说：“你们找错人了。我跟他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没关系？小子，
你别跟我们耍花样！骆雁说了，你爱她爱得要死，肯定会救她弟弟的。我告诉你，
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一天时间，筹钱。不然，你就等着给你那没过门的小舅子收尸吧！
”电话被挂断了。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骆雁，
你真是好样的。你不仅要毁了我的名声，还要把我最后一点价值也榨干。你以为，
你真的吃定我了吗？我回到家，我爸妈正在客厅里唉声叹气。看到我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儿子，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没事。”我摇了摇头，“爸，妈，
你们先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不行！”我爸态度坚决，
“我们走了，留你一个人怎么办？她们那一家子，都是不讲道理的疯子！”“爸，你相信我。
”我的眼神异常平静，“我能处理好。”我花了一天的时间，说服了我的父母。
送他们上了回老家的火车，我立刻开始行动。我先是去了银行，将我所有的积蓄，
一共八十多万，全部取了出来，装进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里。然后，
我拨通了那个催债人的电话。“钱，我准备好了。”我说，“但是，
我怎么相信你们拿到钱之后，会放了骆军，并且不再骚扰我们？”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说：“你想怎么样？”“我要当面交易。”我说，“而且，我要看到骆军本人，
确保他安然无恙。另外，交易的时候，骆雁必须在场。”“小子，你还敢跟我们提条件？
”“不然，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对方又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声音：“好。明天晚上十点，城西废弃工厂。你一个人来。
敢耍花样，你就死定了。”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骆雁，李琴。
你们导演的这场大戏，也该落幕了。第二天晚上，我提着装满现金的行李箱，
独自一人开车前往城西的废弃工厂。工厂里漆黑一片，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光，
照亮了中央的一片空地。空地上，站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为首的，是一个光头，
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骆军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鼻青脸肿，嘴里塞着布条，看到我，
拼命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而骆雁和李琴，就站在刀疤男的身边。
看到我真的提着一箱子钱来了，她们的眼睛里，同时迸发出了贪婪的光芒。“姜樊，
你总算来了！钱呢？”李琴迫不及待地问。我没有理她，只是看着骆雁，
问：“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骆雁不敢看我的眼睛，低下头，小声说：“阿樊，对不起。
我也是被逼的。只要你救了我弟弟，我……我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报答我？
”我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用你那廉价的演技吗？”“小子，少废话！钱带来了没有！
”刀疤男不耐烦地吼道。我把行李箱扔在地上，踢了过去。“钱在这里。放人。
”一个马仔立刻上前，打开箱子。看到里面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刀疤男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小子还算识相。”他给旁边的马仔使了个眼色，
那人走过去，解开了骆军身上的绳子。骆军一获得自由，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到李琴身后，
吓得瑟瑟发抖。“钱货两清。”刀"疤男说，“你们可以滚了。”李琴和骆雁对视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