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我的医生都死了

>我在产科病房迷路时，他白大褂敞着，语气漫不经心：“左转第三个门。

”>两周后我脚踝打着石膏躺在他诊室，他指尖划过我X光片：“骨裂，三个月不能跳舞。

”>我咬着唇把泪憋回去：“那我的舞团选拔怎么办？

”>他忽然俯身拆我石膏：“云门舞集的编导是我发小。

”>复健室里他扶着我后腰练习立足尖，呼吸喷在我耳后：“疼就抓紧我。

”>首席选拔赛那晚，我在台上看见他坐在第一排。>谢幕时他穿过献花人群，

把一束红骨木塞进我怀里：“这次，换我迷路了。”---消毒水的气味，冰冷又顽固，

像一层无形的膜，紧紧裹着市第一医院长长的走廊。日光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

光线白得有些刺眼，映照着光可鉴人的米色地砖。我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十字交叉口，

四通八达的通道延伸向未知的病房区，指示牌上密密麻麻的科室名称和箭头搅得我头晕脑胀。

“7楼…西区…三病区…17床…” 我低头又确认了一遍手机屏幕上表姐发来的信息，

那几个字此刻却像蝌蚪一样在眼前游动。刚才在电梯里只顾着回团里的排练信息，

完全没留意方向。产科病房到底在哪个犄角旮旯？茫然地转了个圈，

高跟鞋的细跟敲击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清晰又突兀的回响，

在这过分安静的午后走廊里显得格外尴尬。

我下意识地把肩上那个装满了婴儿用品的大帆布包往上提了提，沉甸甸的，勒得肩膀生疼。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黏住了几缕碎发。就在我对着墙上一幅巨大的医院结构图徒劳地比划时，

一阵平稳而快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节奏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利落。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回头。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大步流星地走来。他穿着合身的医生白袍，

只是前襟的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熨帖的浅蓝色衬衫领口。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

另一只手臂下夹着一份厚厚的深蓝色病历夹。视线掠过我时，脚步并未停顿，只是那双眼睛，

藏在无框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手术刀，在我脸上极快地扫了一下，没有温度，

也没有停留。“请问……” 我急忙开口，声音因为急切和一点点窘迫而显得有些干涩，

“产科病房…三病区…怎么走？”他终于在我面前停下脚步，

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干净的、类似皂角的清冽气息。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我的头顶，落在我身后走廊深处的某个点上。下颌的线条很清晰，

显得有些冷硬。“左转，”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语速很快，

像在背诵流程，“第三个门。”他甚至没有看我是否听明白了，话音刚落，

人已经抬步从我身边擦过，白大褂的下摆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被更浓的消毒水味取代。我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那句简短的指令像石头一样砸进耳朵里。左转？第三个门？

我下意识地顺着他刚才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抱着沉重的帆布袋，

几乎是踉跄地朝左边走廊奔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点慌乱的意味。

第三个门……我停在门口，抬头看向门牌——果然，“产科三病区”几个字清晰地印在上面。

终于到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推门进去前，

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医生消失的走廊转角。空无一人。只有日光灯依旧冷漠地亮着。

***两周后的清晨，市立医院的骨科诊区弥漫着一种与产科截然不同的气息。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更浓烈、更沉重，混合着隐隐的跌打药膏的气味。光线依旧惨白，

照在冰冷的金属候诊椅上。我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右腿僵直地伸着，

脚踝处被一层层厚厚的、刺眼的白石膏紧紧包裹，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挪动，

脚踝深处就传来一阵闷闷的、带着酸胀感的钝痛，直钻心窝。

我紧紧攥着手里那张刚拍的X光片袋，指尖用力到发白，几乎要把硬质的纸袋边缘捏破。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昨晚排练厅那噩梦般的一幕——一个旋转接大跳，落地时重心一偏，

脚踝外侧猛地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紧接着是无法忍受的剧痛，

世界瞬间倾斜、变黑……团里老师和同事惊慌的脸，救护车刺耳的鸣笛，

像破碎的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回。“温晚？” 一个护士站在诊室门口，拿着病历夹叫号。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那只裹着石膏的脚狠狠踩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咬紧牙关，

用那条完好的左腿支撑着，笨拙地试图站起来去拿放在旁边的拐杖。动作间牵扯到伤处，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额角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坐着别动。

”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一惊，猛地抬头。白大褂。

敞开的衣襟。浅蓝色衬衫领口。无框眼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此刻正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离我不过几步远。竟然是他！那个在产科走廊里只丢给我一句冰冷指路的医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几步就走到了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我笼罩其中。

他微微蹙着眉，目光直接落在我打着石膏的右脚上，眼神专注而锐利，

那是一种纯粹审视伤情的目光。“林医生。”护士在旁边轻声确认，把病历递给他。

他略一点头，接过病历，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脚踝。“跟我来。”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说完便转身走向他的诊室，脚步干脆利落。我愣在原地，直到护士小声提醒：“温小姐？

林医生让你进去呢。”我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够那副冰冷的金属拐杖，

笨拙地、几乎是拖着那条沉重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挪向那扇敞开的诊室门。每一步，

石膏摩擦着皮肤，脚踝深处传来闷痛，但此刻，

另一种慌乱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压过了身体的疼痛。诊室里很干净，

弥漫着更浓的消毒水味和一种纸张、药水的混合气息。他指了指靠墙的一张检查床，

示意我坐下。然后，他径直走到观片灯前，动作利落地从我紧攥的纸袋里抽出那张X光片，

“啪”一声按在了灯板上。惨白的光线瞬间穿透了胶片。他微微倾身，

修长的手指——那双手，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直接点在了光片上脚踝外侧一个清晰可见的、细小的黑色缝隙上。

“外踝骨裂。”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诊室里响起，像冰凉的金属落在玻璃上，清晰、确定，

没有丝毫犹豫，“腓骨远端，线性骨折，未移位，但韧带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指尖落下的那个地方，那个小小的、却足以摧毁一切的黑色裂痕。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雹，重重砸在我的心上，砸得我四肢冰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需要严格制动。” 他转过身，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我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

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石膏固定。至少三个月。”“三个月？” 我的声音猛地拔高，

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尖锐和颤抖，几乎破音，“不能跳舞？”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排练厅里挥汗如雨的画面，

老师严厉又期待的眼神，团里其他舞者无声的竞争，

那场至关重要的、决定谁能晋升首席的选拔考核……所有支撑着我日复一日咬牙坚持的东西，

都在他这句冰冷的宣判下，摇摇欲坠，濒临崩塌。“不能。”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那双眼睛在镜片后冷静地审视着我的失态，

像在观察一个失控的实验样本。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滚烫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用尽全身力气想把那阵汹涌的酸楚和绝望憋回去。

不能哭，温晚，不能在这个冷漠的医生面前哭！我低下头，

盯着自己搁在膝盖上、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诊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观片灯发出低微的电流声，

还有我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带着浓重鼻音的、破碎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听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他好像……在靠近？

我愕然抬头。他真的走到了我面前，距离很近。他微微俯下身，

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竟直接探向了我打着石膏的右小腿！“你…你干什么？” 我惊得往后一缩，

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惊惶。他没有回答，修长的手指已经灵活地搭在了石膏边缘，

指尖触碰到我裸露在石膏上方的一小块皮肤，那触感微凉而干燥。然后，

他开始……拆解固定石膏的绷带扣？动作竟然异常熟练。“林医生？” 我完全懵了，

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忘记了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双神奇的手在厚重的石膏上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