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叶尘，是青云宗里，人尽皆知的废柴。
三年前，我曾是宗门百年不遇的天才，十五岁凝气，十六岁筑基，意气风发，以为未来可期。直到一次秘境探险，我为救同门，被妖兽的毒火侵蚀，灵根尽毁，修为从筑基期，一夜跌回炼气一层，从此再无寸进。
天才，一旦跌落神坛，便连尘埃都不如。
往日的追捧，变成了今日的嘲讽。曾经的同门，如今对我避之不及，甚至以欺辱我为乐。
“呦，这不是我们的叶大师兄吗？又来挑水啊？”
几个外门弟子，大摇大摆地拦住我的去路，一脚踹翻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山下挑上来的水桶。清澈的山泉，混着泥土，浸湿了我洗得发白的旧道袍。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反抗？我试过。结果是被打得半死，扔在柴房里三天三夜。从那以后，我学会了麻木。麻木，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壳。
“看什么看？一个丹田里连屁都憋不出的废物，还敢瞪我们？”为首的弟子，一巴掌扇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周围传来肆无忌惮的哄笑声。
他们抢走我怀里揣着的、厨房张大娘偷偷塞给我的两个馒头，一人一口，像是品尝什么美味佳肴。那是我今天的晚饭。
就在我以为，今天的羞辱也就到此为止时，一个清脆如黄鹂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裙的少女，快步走了过来。
她叫灵儿，是三个月前才入门的小师妹。她长得很好看，眼睛像山间的溪水，清澈见底。不知为何，她从入门第一天起，就对我这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废柴，格外地好。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欺负叶师兄！”灵儿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把我护在身后。
“灵儿师妹，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家伙，就是个废物，我们是在替宗门清理门户。”为首的弟子嬉皮笑脸地说，眼神里却满是嫉妒。
灵儿是新一代弟子里，天赋最高的一个，深受长老们的喜爱。他们不敢得罪她。
“他不是废物！”灵儿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他曾经是宗门的骄傲！就算现在……就算现在他身体不适，你们也不能这么对他！”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丹药，不由分说地塞进我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滋润着我干涸的经脉。是品相极佳的“回气丹”，这一粒，就顶得上我一个月的杂役份例。
“你们再不走，我就去找执法长老了！”灵儿鼓着腮帮子，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那几个弟子悻悻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叶师兄，你没事吧？”她蹲下身，扶起我，用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我脸上的泥污。
她的手指很凉，动作很轻，带着一丝淡淡的草药香。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沙哑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她把那瓶“回气丹”塞进我手里，“这个你拿着，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我保护你。”
保护我。
多么可笑，又多么温暖的三个字。
我一个大男人，一个曾经的“天才”，如今却要一个比我小好几岁的小师-妹来保护。
我没有接受她的丹药，把瓷瓶推了回去。
“我没事。”我站起身，捡起空空如也的水桶，“我该去干活了。”
我不能接受她的好意。因为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天上的云，而我，是地上的泥。云偶尔会投下影子，但泥，永远不可能触碰到云。
我转身，狼狈地离开。
身后，传来她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的呼喊：“叶师兄！”
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我那颗早已麻木的心，会因为她眼里的光，而再次感到疼痛。
那是我，唯一不敢奢望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