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成亲那天，联合我娘把我打晕塞进了花轿。“徐澈上进仁善，
死丫头要不是拿你姐做幌子还嫁不成呢。”我晕晕乎乎地从喜房醒来，
看到身边同样晕着的死鱼脸。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躺着的人会是徐澈那个讨人嫌的弟弟？
我和徐琅认识了十八年，天天都在打架，成亲后第一天，变成了在床上打架。
1早晨打开喜房房门时，徐琅脸上左右各一个硕大的巴掌印，我的嫁衣裙摆被撕开一个大口。
我打的。他撕的。早早候在门外的我娘和徐姨目瞪口呆，然后整个院子变得热闹非常。
“羨云你不是说嫁姐姐过来吗？”“阿瑜你也是说让哥哥娶啊！”两个人手帕交做了一辈子，
第一次面对面如此尴尬。“你也知道之蜚娇纵蛮横，我这不是想着只有徐澈才压得住吗？
”“巧了，我说徐琅桀骜不驯，只有姐姐之墨能制得住他……”我娘扶额：“咱俩处得久了，
做事都这么有默契。”我和徐琅默默地站在门外，看徐姨拉着我娘的手，
愁眉苦脸：“只换一个也就算了，两个都换，你也知道之蜚和徐琅从小看不惯对方，
见面必打架，做夫妻别把家给拆了。”我臭着张脸：“徐姨，我听得见。”徐琅：“娘，
我也听得见。”……我娘盯着我们，来回踌躇，忽地拍手，说：“就这么定了，
你俩以后好好相处。”徐姨也赶紧跟上来，乐呵呵地塞给我一只镯子：“嘿嘿，
那就不改了啊，赶紧换身衣服，徐琅，去找两块冰敷上，被夫人打两巴掌算什么。
”说完两个人就要走，我追上去，抱着娘的大腿：“娘，你当这是卖白菜啊呜呜呜，
我死都不跟徐琅这个死鱼脸成婚！”我娘蹲下身子，
一脸信誓旦旦：“你以为这个世上挨妻子巴掌还不发火的男人容易找吗？我看徐琅就不错，
你偷着乐吧。”“徐琅，好好安慰你夫人。”下一刻，一只手牢牢抓住我的胳膊，
把我提起来。声音清冷：“好的，岳母。”等人走了，我还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
我用力推了一把徐琅：“谁准你叫岳母！”……没推动。其实我们快一年没见了，
他跟着徐将军去沿海剿匪，昨天才回来。我这才注意到他长高了很多，胸膛变得很有力，
推都推不动，脸没变，还是一张死鱼脸。我愤愤不平，踢了他一脚。
“我是被我姐和我娘打晕了塞进花轿的，你呢？你不会是觊觎我已久吧？”他瞥我一眼，
淡淡道：“我娘温和一点。她叫我回来喝哥的喜酒，结果一杯酒把我迷晕，送到了你床上。
”我立刻瞪他：“不准说那个字！”谁能体会那种一觉醒来身边睡着死对头的绝望。他走近，
微微低头：“林之蜚，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他语气变得疑惑：“还是说，你还喜欢我哥？
”我气得咬牙切齿：“你少胡说。当心我再给你一巴掌。”他没什么所谓，弯腰：“噢，
你打吧，其实挺爽的。”“滚啊你！”2喜欢徐澈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小时候我和徐琅一起上学堂，他的刻薄冷漠远近闻名。有一天我和徐琅又因为小事吵起来，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徐琅你死定了，我一定要跟你娘说，让她打你！
”“天天除了告状你还会什么？”那时天气炎热，徐澈下了值就会来接我们回家。那天，
我顶着散乱的发髻，扑到徐澈怀里告状。他一手拿着两串糖葫芦，一手温柔地轻抚我的后背。
还斥责徐琅：“徐琅，不能欺负妹妹，道歉。”徐琅冷哼一声，
嘴角和手腕还有被我啃出来的血痂。“我不道歉。”他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徐澈抱我上马车时，我听到后边的窃窃私语。“林之蜚这是给徐家做童养媳了吗？
”“要做童养媳那也是徐琅的童养媳呀，你看看徐澈大人比他们大了多少。
”当时听了这些话的我满脸通红，用力咬下一口糖葫芦，盯着徐琅离去的背影，
气鼓鼓地想：徐澈年纪大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徐澈。
第一个发现我喜欢徐澈这件事的人是徐琅。他十七岁生辰那天，
我从库房里翻出一块上好的木料，做了几支狼毫笔送给他。送礼这事还有点别扭。
我不好意思道：“我已经十七岁了，不能跟你打架了，所以你以后也别惹我生气。
”可是他对我的示好视若无睹。拿着狼毫笔嗤笑了一声。“同一块料子，送徐澈的就是琴，
送我的就是几枝毛笔？”我大惊：“你怎么知道？”反应过来我又很快捂住嘴。
他似乎很生气：“林之蜚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谁的生辰？”“你就算喜欢徐澈，
也不能……”他气上头，胸膛起伏，憋了又憋，还是没说后面的话。
我骤然被他戳破少女心事，恼羞成怒：“我喜欢徐澈关你什么事！”没过多久，
徐琅就跟着他爹去了沿海剿匪。临行前娘还在准备给徐琅备的吃食，
我围在她身边发莫名其妙的脾气：“徐琅才十七！他去剿什么匪？徐伯父到底在想什么？
”娘毫不惯着我：“滚一边去。徐琅有志向，是个好孩子。你要是舍不得，
就跟我一起去送送他。”那时我们还在冷战，我咬着嘴唇：“谁要去送。”结果我真没去送。
徐琅离开后，我也终于不用再去学堂。但我也没有再缠着徐澈。后来我想明白了，
我又不是徐家的童养媳，为什么非要在他们之中选一个？如果不是徐琅现在的胡搅蛮缠，
我都差点忘了以前喜欢过徐澈。院子里外仆从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只有我和徐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不言。良久，他蹲在我面前：“林之蜚，打完了没有？
还要不要打？消气了就跟我去见见族亲吧。”我蓦地想到他刚刚的话，只觉得一阵脸热。
我提起裙摆就往外面跑：“我才不奖励你。”3嫁到徐家就是这点好，公婆全都护着我，
徐琅有什么表兄堂妹我也都认识。因此说是拜见族亲，实际上不过是坐着喝盏茶，
收收见面礼罢了。“母亲，怎么今天没见到徐澈哥哥？”我找了又找，这才问道。
徐姨还没说话，徐琅先迫不及待道：“兄长外出巡视，八日后回。”八日？怎么这么巧，
徐琅的婚假也是八日。我“噢”了一声，继续打起精神聊天。没多久，徐琅起身，
牵住我的手：“娘，爹，她没睡好，我们先回去了。”几位堂妹一听神色立刻变得暧昧，
我就像寡妇被造黄谣般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带我离开。一出院子，
我就甩开他的手：“你能不能别乱说话污蔑我的清白？”他挑眉：“你今天醒那么早，
难道不是没睡好？”我气极：“是！但是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就不能那么说！会让人误会。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迫近：“我什么身份？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丈夫吗？
”大概意识到自己越界，他语气缓和些，但还紧紧攥着我的手：“以后，跟我一样叫他兄长。
”“行吗？”好半会儿我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徐澈。我用力挣脱，大步离开。
“这也要管那也要管，怪不得徐琅你从小就讨人厌。”回到院子已经是晌午，
我吃过午饭就爬上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天色都渐暗，小池抱着床被褥，
鬼鬼祟祟地进来问我：“姑娘，您和……姑爷今晚怎么睡呀？”我灌了盏茶，四下巡视，
最后指着窗下的那张榻。“给他铺床，以后他就睡那。”徐琅回来时，
我本以为他会为了床跟我吵一架。谁知他看看我的床，又看看他的榻，低头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赶出去睡书房。”坏了，对他还是太好了。我轻哼一声，不理会他，
叫小池布膳。就这么过了两天，归宁那日，我丢下徐琅，独自回家。
我直接闯进长姐的院子：“好你个林之墨！娘不靠谱也就算了，你居然也帮着她！
”世人都说我骄纵蛮横，但要说离经叛道，林之墨才是当仁不让的那个。
我进去时她正在酿酒。察觉被冷待，我抱着她的胳膊：“姐姐，你听我说话没有。
”她打量了我两眼：“那现在让你和离，你干不干？”我立即站起：“干！我当然干！
”她指着门口：“那你现在就去。”见我迟疑，她笑出声：“林之蜚，你从小就口是心非。
”等林之墨酿完，我们挽着手去前厅用饭，只见徐琅站在堂下，身边堆满了礼品。
我娘笑开了花儿：“先前问之蜚，她还不肯说，原来你是去买这些东西了，
咱们两家何必如此破费。”不是，谁让他买东西了？我明明是故意不带他的。托他的福，
我第一次在家里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如此之低。我爹娘骤然得了个这么会做戏的女婿，
越看越满意。用膳时，我带着气，偷偷踩了他两脚。不料徐琅立即捂着心口咳嗽两声。
我娘一问，他还装腔作势：“无碍，近日夜间风大，睡在窗下，有些受寒。
”4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果然饭后就被娘训了一顿：“你怎么能让他睡在窗下？
驭夫要有术，死丫头你还得多学。”回家是一起回的，只不过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沐浴后，
我搬了床厚被褥，铺在他榻上。徐琅站在一边，一言难尽：“林之蜚，现在七月。
”“我知道呀。”我接过小池刚熬好的药，细致地吹了两口。“你不是说受寒了吗？来，
把药喝了吧。”里头放足了黄连，不怕苦不死他。他盯着我，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一脸温和：“为夫身体康健，用不着喝药，夫人放心。”说完还轻微摩挲了两下。
指尖的薄茧擦过，脸颊泛起热意。明明知道徐琅在取笑我，但我还是不争气地脸红了。
我把药放回桌面，爬上床：“那你少在我娘面前做戏，不然有你好看的。”话虽如此，
没想到后面几天，徐琅真的开始咳嗽。又一天晚上，我照常爬上床，隔着纱帘，
望见徐琅缩在窄小的榻上，紧闭双眼，双颊泛红。我不忍心，叫他：“徐琅。”“徐琅。
”他终于回应：“嗯。”我紧张地攥紧手心，说：“要不你上来睡吧。
”说完我又补了句：“我们一人一床被子。”窗户被阖上，紧接着脚步声迫近。“来了。
”我被迫让出一半位置，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小小的空间里交缠的呼吸让我连咽口水都不自然，我只好卷了被子，滚到里侧。
谁知他一手圈住我的腰，将我连人带被子拉近，撞进他的怀里。“徐琅，你是不是有病？
”后背贴着胸膛，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加速。徐琅难得软了气势：“林之蜚，我冷。
”我张张嘴，哑口无言。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那就这一次啊。
”他的脸贴着我蹭了蹭，发出很愉悦的轻叹声。腰间的手臂越圈越紧。奇怪的是，
我竟然在这种环境里很快睡着。次日，我醒来时徐琅已经不见人影。我刚梳洗完准备出门，
却迎面撞上他。“你是不是要去爹娘院子请安，今天不准去。”他抓着我的手臂，莫名地，
我想起昨晚那个拥抱。我不太好意思，甩开他的手：“我答应了母亲要陪她吃早膳，
不能失约。”见我劝不动，他提脚跟上来。“那我跟你一起去。”到了徐姨院子，
我总算知道徐琅一早上怪腔怪调是为什么了。徐澈站在廊下：“之蜚，好久不见。
”我忙走过去：“徐澈……兄长，听说你去巡视，终于回来了。”徐琅扯着我的胳膊，
臭着张脸：“少说两句，吃饭了。”一顿早膳其乐融融，除了徐琅。饭后，
他拖着徐澈说要去书房找两卷书，便急匆匆走了。我便自己回了院子，
没多久小池端来一碗药，问是不是要送到书房。徐琅风寒毕竟有我的原因。于是我接过汤药，
主动送去书房。书房门窗紧闭，我走上去，听见徐澈的声音。“琅弟，你放心吧，
我不会把你早就得知娘要换人成亲的消息说出去的，你真用不着叮嘱一两个时辰。”“哥，
你可千万别害我，你给我写的那封信我只当没看过，你也别露出破绽。”……什么意思？
徐琅早就知道他娘打算换了亲事？可是当时成亲的是之墨啊，所以他将计就计，
想娶的是之墨。“那我先……”门忽然被打开，徐琅差点撞上汤药，吓了一跳。我端起汤药，
直接泼在他脸上。5徐澈显然也被吓到了，扶额：“琅弟，这可不算是我说出去的。
”我转身就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被徐琅追上：“你听我解释。”我甩开他的手，
有些崩溃：“徐琅你早说你想娶之墨，我就算是跪祠堂，我也会成全你们，现在我成什么了？
”他一头雾水：“谁说我想娶林之墨？”我冷冷道：“你明明知道徐姨打算让你替徐澈成亲，
可是你将计就计，难道不是你想娶之墨吗？”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我从小好面子，
此刻也一样不服输：“和离吧，就今天。”我只想立刻收拾东西回家，
最好还要让徐琅跟我一样难过。于是我说：“就算和离，之墨也看不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徐琅似乎气得不行，又拉不住我。忽然，他拦着我，弯腰，将我扛在肩上。
一路快步回到院子，闯进寝屋，压制怒气屏退下人，又将我困在床榻上。
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徐琅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跟我打架的小屁孩儿了，
他是一个能单手扛起我桎梏住我的男人。“林之蜚，你到底有没有心？”虽然被压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