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遗忘诊所谢云深切除了金融大亨李明伟关于破产的记忆，
换来对方在东京银座的一整层物业。 当李明伟醒来时，眼中不再有往日的绝望与惶恐，
只剩下些许茫然，以及重获新生的轻松。 “谢医生，您真是现代医学的奇迹。
” “我只是个裁缝。”谢云深淡淡回应，指尖在控制台上轻点，
将那段充满痛苦与耻辱的记忆封存进加密芯片，“专门修剪那些多余的“情绪”。
”在这个记忆可以编辑的时代，他是城里最贵的记忆裁缝。他的“遗忘诊所”高悬在云端，
为这座城市最富有的人提供遗忘的服务。 痛苦是一种奢侈品，只有穷人才不得不忍受。
富人则可以选择遗忘——这是谢云深信奉的真理。送走客户后，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俯瞰脚下的城市。霓虹灯勾勒出他挺拔却孤寂的轮廓。 他抬起手腕，
一个全息相框在空气中浮现。照片里，他搂着一个笑容温婉的女子，
背景是灿烂的向日葵花田。 那是他的妻子，苏冉。三年前失踪，杳无音信。
关于她失踪那天的所有记忆，都已被他亲手切除。
他无法承受那段记忆带来的痛苦——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对一个记忆裁缝来说是最残酷的讽刺。“谢先生。” 助理的声音通过内线传来，
带着一丝迟疑。 “有一位林默女士坚持要见您，她没有预约，
但说......您一定会见她。” 谢云深皱眉：“按流程预约。
” “她说......”助理的声音更低了些，“是关于苏冉小姐的事。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谢云深心中那扇紧锁的门。他感到一阵眩晕，
那片被他亲手切除的记忆区域传来尖锐的幻痛。 “让她进来。”门无声滑开。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的眼神冷静得如同手术刀，直接落在谢云深身上。
“谢先生。”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有多余的温度。她抬起手，
指尖捏着一枚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记忆芯片。 “我不是来删除记忆的。
” 她的目光掠过谢云深手腕上全息照片中的苏冉，一字一句地说： “我是来请您，
把这段关于您妻子失踪的记忆，‘缝’回我的脑子里。”2 记忆的裂痕工作室陷入死寂，
只有仪器运转的微弱低鸣。 “缝回你的脑子？”谢云深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冷得像冰。
他向前一步，周身散发出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气场，“林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记忆植入是行业大忌，是比记忆删除危险百倍的禁忌。
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强行“缝合”进意识，轻则造成认知混乱，
重则可能导致整个主体人格的崩塌。 更不用说，这段记忆关乎苏冉——他最深沉的痛苦，
也是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禁区。林默对他的威慑无动于衷。她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精心构筑的所有防御。 “我很清楚。
”她指尖的幽蓝芯片微微转动，“这不是请求，谢先生。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
”谢云深几乎要冷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这种自毁前程的交易？” “就凭这个。
”林默没有操作任何设备，她手腕上一個不起眼的装置微微一亮，
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直接投射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影像晃动，视角很低，像是在偷拍。
画面里是苏冉，比谢云深记忆中要消瘦，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
那是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神情。
“……他们称之为‘永恒之门’。”苏冉的声音有些失真，
但谢云深的心脏仍为之骤停，“它不是要删除痛苦，云深，
它要的是篡改所有人的‘过去’，创造一个……可以被随意书写的现在和未来。
” “你必须阻止他们……”她的声音被一阵嘈杂的电流干扰淹没。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谢云深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这段记忆……是陌生的！
它不属于他删除的那部分，它来自一个他完全未知的时间点！苏冉在失踪前，
显然正在调查某个极其危险的东西。而她提到的“永恒之门”，他隐约记得，
似乎是记忆行业的巨头“磐石集团”内部流传的一个绝密项目代号。 林默收起了影像，
室内重归昏暗。“这只是片段。完整的记忆，在这里。”她晃了晃那枚芯片，
“苏冉姐在……失去联系前，把它交给了我。她说，如果她出事，
只有你能看懂里面的全部信息。”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但她没想到，
你会选择把自己变成瞎子。”这句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谢云深脸上。
他的从容、他的冷静、他用技术和财富堆砌起来的所有优越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不是在帮助客户遗忘，他本人就是最可悲的逃避者。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干涩。 “苏冉的学生。”林默的回答简洁明了，
“也是她安插在磐石集团外部的一步暗棋。现在，我需要进入她的视角，
才能找到她留下的其他线索，才能知道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又为何……” 她没有说下去，
但意思不言而喻：又为何会遭遇不测。 谢云深陷入了巨大的挣扎。理性在尖叫着拒绝，
这段记忆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可能毁于一旦。
但苏冉影像中那双决绝的眼睛，和林默那句“把自己变成瞎子”的嘲讽，
像两条鞭子抽打着他。 他删除记忆，是为了活下去。可现在他发现，
如果连真相都不敢面对，他过去的三年，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深吸一口气，
终于做出了决定，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属于顶尖记忆裁缝的冷静与锐利。 “我可以帮你。
”他看着林默，“但在‘缝合’之前，我需要先‘浏览’它。
我必须评估这段记忆对你的意识可能造成的冲击系数，以及……它到底值不值得我冒这个险。
” 这是一个合乎逻辑的要求，也是一个借口。他必须知道，苏冉究竟留下了什么。
他必须知道，自己当年究竟逃避了什么。林默凝视了他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意。
最终，她缓缓将芯片递出。 “不要迷失在里面，谢医生。”她的警告意味深长。
谢云深接过那枚冰冷的、仿佛有千钧之重的芯片，
走向那台他无比熟悉、此刻却感到一丝陌生的记忆读取设备。 他知道，
他即将亲手打开通往过去的大门，而门后，可能是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3 记忆回廊记忆读取椅发出幽蓝的光芒，像一头蛰伏的兽。
谢云深将林默那枚芯片插入接口，复杂的神经映射图谱瞬间在控制台的全息界面上展开，
如同一条闪烁着微光的、通往过去的神秘河流。“我会以观察者模式接入，”他调整着参数，
声音恢复了技术专家特有的冷静，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就像看一场全息电影，
不会与记忆主体产生交互。”林默站在一旁，沉默地注视着，像一尊冰冷的守护神。
谢云深躺上读取椅，最后看了一眼空气中苏冉那永恒的微笑，然后戴上了神经接驳器。黑暗。
随即是感官的洪流。他“站”在了一条熟悉的街道上——是他和苏冉曾经居住的公寓楼下。
时间是黄昏，空气潮湿闷热，是苏冉失踪前那个夏天的典型天气。
他看到了“自己”——是从苏冉视角看到的，年轻些的谢云深，正提着公文包从远处走来，
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云深！”他听到苏冉或者说，
承载着这段记忆的林默的潜在意识喊了一声，声音轻快。视角的主人小跑着迎了上去。
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体验。他既是旁观者，又通过苏冉的眼睛看着过去的自己。
那个“谢云深”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揉了揉“苏冉”的头发。“今天怎么样？
”过去的他问。“老样子，档案馆的工作……有点枯燥。”苏冉回答，
但谢云深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视角跟随着过去的“谢云深”一起上楼、进门。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那么温馨。
但谢云深的心却一点点沉下去，因为他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苏冉显然在隐瞒着什么。
记忆的场景开始快速流转、跳跃，像是被某种强烈的情绪筛选过。大部分是日常的碎片，
闻里关于磐石集团的报道会让苏冉的动作有瞬间的停滞；她会在“谢云深”深夜忙于工作时，
独自在书房对着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忧心忡忡的脸。终于，关键的场景来了。
视角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像是一个储物间。苏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急促的喘息。
的更警惕……‘永恒之门’的测试范围超出了预估……”她像是在对着微型录音设备说话，
“我拿到了部分数据样本，证明他们不仅在删除，
更在进行大规模的、细微的记忆篡改实验，
目标是模糊公众对某些关键历史事件的认知……”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苏冉的视角猛地一转，充满了惊惧。她迅速关闭了设备，
手忙脚乱地将一个微小的、类似U盘的物体塞进一本厚重的书里。谢云深集中全部精神，
看清了那本书的名字——《神经伦理学原理》。门被推开了，是过去的“谢云深”探进头来。
“躲在这里干什么？找你半天了。”“找……找点旧东西。
”苏冉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但谢云深能感受到她心脏狂跳带来的生理震动。
过去的他似乎没有起疑，嘟囔了一句就关上了门。视角的主人靠在书架上，
长长地、颤抖地舒了一口气。记忆场景再次变换，变得更加支离破碎，充满了强烈的不安感。
苏冉在秘密会见一些人，在嘈杂的酒吧后巷，在信号不良的通讯器里。
：“磐石”、“内部清理”、“名单”、“危险”、“必须交给……”最后一段清晰的记忆，
是苏冉的视角在奔跑。夜晚，下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周围的景物模糊不清。
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身后逼近。她躲进一个肮脏的电话亭，手指颤抖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谢云深“听”到了接通的声音，但对方没有应答，只有沉默的呼吸声。
“……东西在《神经伦理学原理》……保护好……林……”她的话没能说完。
电话亭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拉开。几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粗暴地伸了进来，
掐断了通讯，也扼住了视角主人的脖颈。最后的画面是天旋地转，
以及一张模糊的、冷漠的男人面孔在眼前放大。紧接着，是一切归于黑暗与虚无的强制中断。
谢云深猛地从读取椅上弹起，一把扯掉了神经接驳器。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
胸腔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亲身经历了一场逃亡与绑架。那不是简单的失踪！是抓捕！
林默快步上前，扶住了有些虚脱的他。“你看到了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眼神深处有关切，更有对答案的迫切。谢云深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之前所有的冷漠和理性都被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与无尽自责的情绪取代。
“我看到了……”他的声音嘶哑，“那本书。《神经伦理学原理》。
” 他紧紧抓住林默的手臂，力度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东西……她留下的东西，
就在我们以前的家里！”4 重返现场夜色深沉，雨水开始敲打“遗忘诊所”巨大的落地窗，
将城市的霓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谢云深靠在冰冷的玻璃上，
雨水的声音仿佛与记忆里苏冉最后奔跑那夜的雨声重叠。他闭上眼，
还能感受到那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的触感，
以及那只扼住脖颈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带来的窒息感。林默递给他一杯水，他没有接。
“我们必须去拿回那个东西。”她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云深猛地睁开眼，
眼底是未褪的血丝和一种近乎偏执的锐光。“我知道。” 那不仅仅是一个U盘，
那是苏冉用自由、甚至可能是生命换来的证据，
也是他为自己三年前的懦弱和逃避赎罪的唯一机会。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转身走向私人电梯。林默紧随其后。电梯无声地下降，狭小空间里的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谢云深能闻到林默身上一种极淡的、类似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气味，
这气味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却又无法捕捉其来源。他开车，载着林默驶入雨幕。
曾经那个被称为“家”的高级公寓楼，在三年后再次出现在视野里时，
像一头蛰伏在雨夜中的灰色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陌生感。
他用残留的权限打开了公寓大门。里面一片漆黑，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长时间无人居住特有的沉闷气味。家具都蒙着白布，
在黑暗中勾勒出诡异的轮廓，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苏冉失踪的那一天。谢云深卖掉了一切，
唯独留下了这套充满回忆的牢笼，或许在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回来面对。
“书房在左边。”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异常干涩。书房更是积满了灰尘。
那排顶天立地的书架依然矗立着，像一面记载着过往的墙壁。
谢云深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某一格——那本厚重的《神经伦理学原理》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书脊上的烫金字体在手机电筒的光线下微微反光。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凝聚起所有的勇气，
才伸出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书页因为潮湿而有些粘连，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他快速翻动着，手指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终于，
在接近书末的一个章节里，他摸到了一个微小的、硬质的凸起。就是它！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小心翼翼地，他用指甲撬开那被巧妙割开又粘合的书页，
一个指甲盖大小、银色的存储芯片赫然出现在眼前。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芯片的瞬间——“别动。
”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谢云深和林默同时猛地转头。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健硕的男人。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枪，
而是两把造型奇特、闪烁着蓝色电弧的武器——高强度记忆干扰器。这种武器不会致命，
但足以在瞬间让人的短期记忆混乱，甚至失去意识。
为首的男人目光扫过谢云深手中的书和那枚刚刚暴露的芯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谢先生，林小姐。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保证你们安全离开。
”林默瞬间进入了防御姿态，眼神锐利如鹰。 谢云深将芯片紧紧攥在手心，
冰冷的触感让他异常清醒。他明白了，他们一路走来，早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个地方，
从来都不是安全的避风港。“磐石集团的手，伸得真长。”谢云深缓缓站直身体，
将林默稍稍挡在身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自己都微微一愣。
“我们只是来确保‘客户’的资产不被无关人员窃取。”黑衣人向前逼近一步，
手中的干扰器发出更刺耳的嗡鸣。气氛剑拔弩张。 雨声，心跳声，
干扰器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谢云深的目光快速扫过书房，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不再是记忆裁缝的冷静分析，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本能计算。
他知道，这枚芯片，绝不能交出去。5 雨夜突围战斗在瞬间爆发。 没有枪声，
只有记忆干扰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高频嗡鸣，如同无形的针，刺向人的意识深处。
为首的黑衣人率先发难，蓝色电弧直刺谢云深面门！这一下若被击中，短期记忆将瞬间崩解，
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林默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并非硬撼，而是侧身、切入，手肘如同精准的计算，狠狠撞在对方持械的手腕上。
干扰器脱手飞出，撞在书架上。 “走！”林默低喝，声音冷静得不像身处险境。
谢云深瞬间反应过来，他不是战斗人员，但他的反应和判断力依旧是顶尖的。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本厚重的《神经伦理学原理》，并非为了书，而是将其作为投掷物，
狠狠砸向另一个试图包抄过来的黑衣人面门！ 书页散开，灰尘弥漫，
暂时阻挡了对方的视线。 “这边！”他拉住林默的手臂，冲向书房连接着的小阳台。
这里是二十三楼，但谢云深记得，为了外墙检修，
阳台外侧有一条狭窄的、不足半米宽的检修通道。雨水立刻将两人淋得湿透。
高空的风裹挟着雨点，抽打在脸上，生疼。脚下是令人眩晕的城市灯火，检修通道湿滑无比。
“跟着我！”谢云深低吼，他必须带头，这里是他的“家”，他熟悉结构。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林默紧随其后，她的平衡感好得惊人，
在这种环境下依旧步伐稳定。两名黑衣人追到阳台，其中一人毫不犹豫地踏上通道，
另一人则试图用干扰器瞄准。但风雨和狭窄的空间大大影响了武器的准头。“不能去地面，
他们肯定有埋伏！”谢云深在风雨中断续喊道，大脑飞速运转，“去顶楼！直升机坪！
”他们沿着检修通道，艰难地挪移到建筑的另一侧，那里有通往楼顶的应急扶梯。
冰冷的铁梯湿滑无比，每向上爬一步都异常艰难。下方，两名黑衣人也已经跟上，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终于，他们爬上了空旷的楼顶。风力更强，雨水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巨大的直升机坪标志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现在怎么办？”林默抹去脸上的雨水，
呼吸略显急促。她的黑色风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干而警惕的线条。谢云深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