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五年，沈知微带着陌生男人的香水味回家，笑着把手机怼到我眼前。
“顾砚舟，看看人家多会疼人，刚送我的钻石项链，比你送我的鸽子蛋漂亮多了。”
我盯着照片里她依偎的男人，平静地擦掉她唇角的红酒渍：“脏东西，擦干净。”
她不知道，她和小三偷情的每一张照片，都躺在我加密的保险柜里。
更不知道，我等的就是她亲手递上的这把刀。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像泼翻的墨汁，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窗外最后一点霓虹的喧嚣，将这间位于顶层的奢华公寓包裹成一个寂静的、昂贵的茧。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残留的冷冽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女主人的昂贵香水味——本该是熟悉的气息，此刻却混进了一股陌生的、甜腻得发齁的男性古龙水味。
那味道，像一条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滑进顾砚舟的鼻腔。
他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背脊挺直，像一尊沉默的黑色大理石雕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只吝啬地勾勒出他半边侧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间夹着的雪茄已经燃了长长一截灰烬，他却浑然未觉，深邃的眼眸落在摊在膝头的一份全英文并购案文件上，目光却穿透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凝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轻微“咔哒”声。
门开了。
高跟鞋敲击着光可鉴人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又带着点虚浮的“哒、哒”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张扬，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沈知微回来了。
她像一阵裹挟着异域风情的旋风卷了进来。身上那件当季高定的酒红色丝绒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身段玲珑。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脸上妆容精致，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被充分滋润后的、近乎妖冶的媚态。那股甜腻的男性古龙水味，随着她的靠近，瞬间变得浓烈而刺鼻，霸道地侵占了原本属于这里的清冷雪茄香。
顾砚舟没有抬头，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有握着雪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节泛出青白。
“哟，还没睡呢？”沈知微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还有几分刻意的惊讶。她随手将那只价值不菲的鳄鱼皮手包扔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摇曳着走到顾砚舟对面的沙发，毫不客气地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裙摆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她自顾自地拿起矮几上醒酒器里剩下的半瓶罗曼尼康帝，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深红色的酒液在剔透的水晶杯里晃动，映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衅。
“今天可真够晚的。”顾砚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深潭里不起波澜的水。他依旧没有看她，目光似乎还停留在那份文件上。
“晚？”沈知微嗤笑一声，仰头灌了一大口红酒，猩红的液体在她唇边留下一点暧昧的痕迹。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砚舟，里面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光芒。
“顾砚舟，你这种只知道跟冷冰冰的数字和合同打交道的男人，懂什么叫‘晚’吗？”她红唇勾起，笑容艳丽又冰冷，“真正懂得疼人的男人，只会嫌时间不够长，不够尽兴。”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顾砚舟最深的隐痛——他们之间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以及他因早年一场意外而彻底丧失的、作为男人的根本能力。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也是沈知微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根源。
顾砚舟的呼吸，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了半秒。他缓缓抬起眼。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暴风雨来临前最沉郁的海。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受伤的狼狈，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静。那平静之下，仿佛有黑色的漩涡在无声地酝酿、旋转，带着吞噬一切的寒意。
沈知微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悸，那冰冷的平静比任何怒火都更让她感到一丝不安。但酒精和偷情带来的巨大刺激感瞬间压倒了这丝不安，她需要更强烈的刺激，需要看到这个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在她面前彻底崩溃。
她猛地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动了几下，然后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恶意，将屏幕猛地怼到顾砚舟眼前，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
“看看！”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尖锐的尾音，“看看人家是怎么疼我的！刚送的见面礼，喜欢吗？”
手机屏幕的光刺得顾砚舟微微眯了下眼。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某个灯光暧昧的豪华酒店套房。沈知微穿着一件性感的黑色蕾丝吊带睡裙，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只露出小半边侧脸和线条流畅的下颌，但足以看出年轻、英俊。他一手揽着沈知微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正将一条流光溢彩的钻石项链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项链的吊坠是一颗硕大的、切割完美的梨形粉钻，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
照片里的沈知微，笑得眉眼弯弯，脸颊绯红，眼神迷离，那是顾砚舟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全然沉浸在情欲和物质满足中的媚态。
“比你当年送我的那颗鸽子蛋，”沈知微收回手机，指尖爱怜地划过屏幕上那颗粉钻，红唇吐出淬毒的字眼，“漂亮多了，也值钱多了。顾砚舟，你除了会赚钱，还会什么？你给得了我这种快乐吗？嗯？”
她挑衅地扬着下巴，像一只终于亮出毒牙的蛇，等待着猎物痛苦的反应。
顾砚舟的目光，终于从那份早已失去意义的文件上，彻底移开，落在了沈知微的脸上。他看着她因酒精和兴奋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唇边那抹刺眼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红酒渍。
时间仿佛凝固了。
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只有沈知微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与古龙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在无声弥漫。
顾砚舟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膝头那份厚重的文件。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然后，他拿起矮几上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方纯白色的真丝手帕。
那手帕质地柔软，带着淡淡的、属于他的冷冽雪茄香。
他倾身向前，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专注。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方白得刺眼的手帕，轻轻地、极其仔细地，擦拭着沈知微唇角那抹猩红的酒渍。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指腹隔着丝滑的布料，甚至能感受到她唇瓣的温热和柔软。但他的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上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沈知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缩，却被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钉在了原地。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顾砚舟，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让她心底发毛的、纯粹的……审视？或者说，是某种宣告？
“脏东西，”顾砚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擦干净。”
他的目光，越过她惊疑不定的脸，仿佛穿透了那昂贵的酒红色丝绒长裙，穿透了她精心描绘的皮囊，直直地刺入她灵魂深处那最不堪的角落。
沈知微脸上的得意和挑衅，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寸寸碎裂。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从她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她看着顾砚舟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那恐惧，比任何暴怒的咆哮都更让她心惊胆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