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十七年，冬。定远侯府深处，“落梅院”的破败如同一个巨大的疮疤，
在朱门绣户的繁华下无声溃烂。寒风卷着雪沫，从糊着破纸的窗棂缝隙钻入，
带来刺骨的阴冷。屋内，炭盆冰冷，只有满地灰尘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沈清欢蜷缩在冰冷的硬榻上，身下是薄得透风的旧褥。曾经明艳的少夫人，如今形销骨立，
蜡黄的脸上布满冻疮，深陷的眼窝里，最后一点微光正在急速黯淡。喉咙里是烧灼般的剧痛，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甜腻的血腥气，这毒药是夫君谢景轩和表妹沈清婉送她的“暖身汤”。
意识在剧痛和黑暗的边缘沉浮。“……啧，真能熬。” 沈清婉娇媚却淬毒的声音穿透门板，
“景轩哥哥，这鹤顶红是不是掺了假？”“急什么。” 谢景轩的声音温润依旧，
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气，“让她多受些活罪，不是更好？
想想她当初占着侯府主母位置碍眼的样子，现在她那镇守边关将军爹战死，
看还有谁能给她撑腰。”“还是婉儿你最懂我……” 黏腻的情话与衣物摩擦声低低传来。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业火，在沈清欢即将熄灭的灵魂中轰然炸开！她不甘！
她恨自己的愚蠢！恨谢景轩的虚伪狠毒！恨沈清婉的蛇蝎心肠！
若有来世……她定要睁大眼睛，藏起獠牙，用最钝的刀，最慢的火，
将他们……一寸寸……凌迟！意识沉入黑暗…………“咚！咚咚咚！
”震耳的鼓点与尖锐的唢呐声，如同重锤砸开混沌！浓烈的红烛、新漆、锦缎熏香的味道，
霸道地灌入鼻腔。眼前是刺目的、流动的红。颠簸感清晰传来。沈清欢猛地睁开眼！
深陷眼窝中的不再是绝望，而是冰封万载的寒潭，幽深刺骨，
瞬间将所有翻腾的情绪冻结、沉淀、隐藏。她低下头，
看着自己白皙细腻、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正死死攥着膝上华贵繁复的凤穿牡丹云锦嫁衣。
触感真实。气味真实。声音真实。不是梦。她回来了。建昭十年，大婚日，花轿内。
地狱的入口。前世撕心裂肺的恨意如同岩浆在心底咆哮，但这一次，她没有让它喷发。
她缓缓地、极其克制地松开了紧攥嫁衣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
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
看起来像一个紧张不安的新嫁娘。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
不再是前世那种疯狂的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她：活下去，隐忍下去，
然后……让他们万劫不复！“小姐？您……您还好吗？” 轿帘外，
传来陪嫁丫鬟春桃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前世，
春桃是被沈清婉收买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沈清欢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再抬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恰到好处的茫然和紧张，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前世此刻的状态：“春桃……我……我有些喘不过气……这轿子……晃得厉害……” 示弱，
是麻痹敌人的第一步。“哎呀新夫人，您且忍忍，就快到了！” 喜娘赶紧凑过来，
隔着轿帘安抚，“世子爷在府里可盼着您呢！过了这朱雀大街，转个弯就到侯府了！
您再坚持坚持！” 语气里带着惯常的敷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她们都认定她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沈清欢不再说话，只是微微“嗯”了一声，
听起来柔弱无力。她靠在轿壁上，闭目养神，实则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
检索着前世记忆的每一个细节。花轿平稳地行进在朱雀大街上。沈清欢闭着眼，
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谢景轩，沈清婉……游戏开始了。这一世，
我沈清欢，陪你们……慢慢玩。花轿终于停下。喧嚣的鼓乐声达到了顶峰。
喜娘谄媚的声音在轿外响起：“新夫人，侯府到了！请新夫人下轿——”轿帘被掀开，
刺眼的光线涌入。沈清欢适时地瑟缩了一下，抬手微微挡了挡光，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和不安。在春桃和喜娘的搀扶下，她“柔弱”地迈出花轿，
脚踩在铺着红毡的地面上。眼前是定远侯府巍峨气派的朱漆大门，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一身大红喜服、面如冠玉的谢景轩，正站在高阶之上，含笑望来。那笑容温润如玉，
眼神专注深情，足以让任何怀春少女沉溺。前世，她就是被这虚伪的笑容骗了一生！
沈清欢的心在冰封下狠狠一抽，但面上却飞起两朵恰到好处的红云，迅速低下头，
不敢与他对视，仿佛羞涩到了极点。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微微的颤抖——这是伪装，
也是前世残留的恐惧本能在作祟。她将这颤抖，完美地演绎成了新嫁娘的紧张。“清欢。
” 谢景轩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步下台阶，朝她伸出手。沈清欢犹豫了一下，
才怯生生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那掌心温热干燥，前世曾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此刻却只让她感到一阵冰冷的恶心。她强忍着甩开的冲动，任由他牵着自己，
在无数宾客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中，一步步踏上侯府的门阶。跨过火盆，迈过门槛。
在转身的刹那，沈清欢的目光极其隐晦、极其迅速地扫过人群。她在找！
找那个前世早早就在角门处探头探脑、等待“姐姐”的沈清婉！果然！
在连接内院的垂花门廊柱阴影下，一抹娇俏的桃红色身影一闪而过，虽然极力隐藏，
但那充满嫉恨和算计的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沈清欢绝不会认错！沈清婉，果然已经来了！
而且，是以“客居表小姐”的身份进来的！好，很好。敌人都已就位。
繁琐的婚礼仪式在沈清欢极致的伪装下有条不紊地进行。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叩首，沈清欢都表现得温顺、恭谨、带着新妇的娇羞，完美得无可挑剔。
谢景轩眼中的满意之色越来越浓。谢王氏那审视挑剔的目光，也似乎缓和了几分。
只有沈清欢自己知道，这每一拜，都如同在祭奠前世的自己，都如同在心头刻下更深的血痕！
送入洞房。喧嚣暂时被隔绝在新房之外。沈清欢端坐在铺着大红百子千孙被的喜床上，
头上沉重的凤冠尚未取下，压得脖颈酸痛。但她坐姿依旧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低眉顺眼。新房内红烛高燃，喜气洋洋。除了春桃，还有两个侯府派来的丫鬟侍立一旁，
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吱呀”一声，新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体面、面容严肃、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嬷嬷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丫鬟。“老奴张氏，给世子夫人请安。” 嬷嬷规规矩矩地行礼，
声音平稳无波，“夫人吩咐，世子爷还在前头陪客，恐要晚些过来。怕少夫人饿了，
特让老奴送些点心过来，少夫人先用些垫垫肚子。”沈清欢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又迅速低下头，细声细气地道：“谢……谢夫人体恤，有劳张嬷嬷了。
”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一丝不安。张嬷嬷？
沈清欢脑中立刻浮现前世记忆：张嬷嬷是谢王氏的陪房心腹，掌管着侯府内院诸多事务，
为人刻板严厉，眼里只有谢王氏。前世对她这个“无能”的世子夫人，虽不亲近，
但也算公事公办，未曾刻意刁难。此人……或许可以利用？至少，
她不是谢景轩或沈清婉的人。点心被放在桌上。张嬷嬷并未多留，
交代了几句“夫人早些歇息”之类的场面话，便带着人退下了。新房内只剩下沈清欢和春桃，
以及那两个侯府丫鬟。沈清欢依旧安静地坐着，仿佛一座精致的玉雕。她在等。
时间一点点流逝。红烛燃烧过半，烛泪堆积。终于，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伴随着女子刻意放低的、娇柔做作的声音：“姐姐？姐姐你在里面吗？
我是婉儿呀……”来了！沈清欢低垂的眼睫下，冰寒的杀意一闪而逝。她迅速调整呼吸，
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带着些许疑惑和……怯懦的神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身桃红锦缎衣裙、精心打扮过的沈清婉，端着一个红漆托盘，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她身姿袅娜，妆容精致，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即将看好戏的兴奋。“表姐！
” 沈清婉声音甜得发腻，快步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桌上，上面是一盅还冒着热气的汤，
“可算见到表姐了！婉儿担心得紧呢！这侯府规矩大，婉儿也不敢乱走，
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过来看看表姐。” 她说着，
目光却滴溜溜地在沈清欢身上和新房内奢华的陈设上打转，眼底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
“婉儿妹妹？” 沈清欢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受宠若惊的感动，
“你……你怎么来了？这……这不合规矩吧？” 她声音怯怯的，仿佛真的在为对方担忧。
“哎呀，姐姐说什么见外话！” 沈清婉亲热地挨着床边坐下，拉住沈清欢的手，
“我们可是姐妹呀！我暂时就住在侯府，也好时时陪伴姐姐、照顾姐姐呢！” 她一边说，
一边仔细观察着沈清欢的表情，试图找出任何不满或抗拒。沈清欢心中冷笑。来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她脸上却露出更加“感动”的神色，甚至眼圈都有些发红，
反握住沈清婉的手，声音带着哽咽：“真……真的吗？
妹妹待我真好……我……我在这谁也不认识，
心里慌得很……” 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对新环境的恐惧和无助。
沈清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得意。果然是个废物！这么好骗！
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姐姐别怕！有妹妹在呢！” 她端起那盅汤，
殷勤地递到沈清欢面前，“姐姐忙了一天，肯定又累又饿吧？
这是婉儿特意为姐姐熬的燕窝羹，最是滋补养颜，姐姐快尝尝！”热气腾腾的羹汤，
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沈清欢的目光落在汤盅上，瞳孔深处冰寒一片。来了！
前世的第一份“关怀”！这汤里……如果没记错，加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寒香散”，
服用后会让人畏寒体虚。前世她无知无觉地喝下，还感激涕零！沈清欢没有立刻去接。
她脸上露出更加羞涩不安的表情，声音细若蚊呐：“多……多谢妹妹。
只是……只是方才张嬷嬷送了些点心来，我已经用过了，现在……实在吃不下。
” 她捂着肚子，做出有些不适的样子。沈清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又堆起更甜的笑：“哎呀，点心怎么能跟燕窝比呢？姐姐多少尝一口，
也是妹妹的一片心意呀！” 她将汤盅又往前递了递，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昵。
旁边的春桃也帮腔道：“是啊小姐，表小姐一片心意，您就喝一口吧？” 眼神闪烁。
沈清欢心中警铃大作！春桃果然已经和沈清婉勾搭上了！她抬起眼，怯生生地看向沈清婉，
眼中带着一丝恳求：“婉儿妹妹……我……我真的有些反胃，
许是累着了……这羹汤……能否先放着？”沈清婉权衡利弊怕被沈清欢发现端倪，
脸上笑容不变，将汤盅收了回来：“姐姐说得是，是婉儿考虑不周了。
那这汤婉儿就先放在这儿温着。” 她将汤盅放在暖笼上。没能让沈清欢立刻喝下，
沈清婉有些扫兴，但看她那副怯懦好拿捏的样子，又放下心来。废物就是废物，逃得过初一，
还能逃得过十五？以后有的是机会！她又虚情假意地说了几句关心话，便起身告辞了。
沈清婉一走，新房内恢复了安静。沈清欢依旧端坐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微微浸湿。第一关，暂时过了。
她看了一眼暖笼上那盅冒着热气的燕窝羹，如同看着一条盘踞的毒蛇。她垂下眼帘，
遮住眸中翻涌的算计。复仇之路漫长，她需要耐心，需要步步为营。这盅毒汤，
将是她点燃复仇之火的第一颗火星。沈清婉那抹桃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廊深处。新房里，
甜腻的脂粉气混合着燕窝羹的甜香，无声地宣告着战争的序幕。“春桃，
”她声音带着怯懦的疲惫，“我有些口渴，桌上的茶水凉了，你去小厨房看看，
有没有温热的蜜水？” 必须支开这个眼线。春桃应声出去。沈清欢的心跳在寂静中擂鼓。
她缓缓起身，带着新嫁娘的拘谨走向梳妆台，仿佛想看看镜中的自己。
菱花镜里映出她苍白却绝色的脸。她伸手，
宽大的袖口“不经意”拂过桌角那个空着的干果瓷碟。“哐啷！”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呀！” 沈清欢低呼，瞬间红了眼眶，身体微抖，泫然欲泣，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乱地蹲下身去捡碎片。“夫人小心！
” 两个侯府丫鬟连忙上前，一个扶她，一个收拾残局。就在这混乱的刹那！
沈清欢借着蹲下、宽大嫁衣袖摆垂落的遮挡，右手快如闪电！她并非去捡碎片，
而是猛地伸向暖笼上的汤盅盖子！借着混乱的掩护，她掀开盅盖一条缝，
右手食指迅疾无比地探入温热的羹汤中，狠狠蘸了一下，然后飞快收回！
滚烫的汤汁灼痛指尖，但她顾不得了！收回的手借着起身的动作，
毫不犹豫地将那沾满毒汤的食指，
用力按在了自己嫁衣内层、紧贴小腹处、最不起眼也最不易被翻动的中衣下摆上！
华贵的锦缎嫁衣外袍完美地覆盖了这一切。她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湿意迅速渗透内层棉布，
紧贴皮肤，带来一阵冰冷的恶心感。“夫人！您的手！
” 扶她的丫鬟看到她左手小臂上清晰得吓人的月牙形红痕，惊呼道。
沈清欢趁机将左手缩回袖中，右手也藏好，
更大的惊慌：“没、没事……不小心被碎片划了一下……不碍事的……” 她声音带着哭腔，
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晕倒。这狼狈和疼痛，此刻成了最好的伪装！
丫鬟们见她手臂有伤，又吓得不轻，更不敢怠慢，连忙扶她坐好，仔细检查了伤口，
又拿来干净的帕子和水简单处理。“这羹汤……” 年长丫鬟看向暖笼，
沈清欢刚才的动作太快，且被她的身体和混乱完全遮挡，她们根本没注意汤盅。
沈清欢虚弱地靠在床边，脸色苍白，
…劳烦你们端下去吧……我闻着这甜腻味……更难受了……呕……” 她适时地做出干呕状，
情真意切——那毒汤的味道和刚才的冒险，确实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年长丫鬟见她如此，
不再犹豫：“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处理掉。您好好歇着。” 她麻利地端起汤盅，
连同托盘一起拿走了。危机暂时解除。沈清欢靠在床头，闭着眼，仿佛精疲力竭。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小臂的刺痛和下腹衣料上那块湿冷黏腻的触感，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证据！
以最狼狈、最原始的方式留下了！那块浸透了“寒香散”毒汤的衣料，紧贴着她的身体。
虽然冒险，虽然恶心，但这却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且能立刻执行的方案！
她必须尽快找到机会，将这块衣料藏好，并借此除掉沈清婉。更漏声声。
谢景轩带着酒气推门而入。沈清欢强压下身体的颤抖和翻腾的憎恶。她抬起头，
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苍白和劫后余生的脆弱，眼中含着未干的泪，
楚楚可怜：“世子爷……”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这倒有七分是真。
谢景轩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微红的眼眶和手臂上那处显眼的“伤痕”，
眉头微蹙：“怎么回事？”“我……我笨手笨脚……”沈清欢声音细弱，
带着浓浓的自责和后怕，
…不小心摔碎了碟子……还被……被碎片划伤了……” 她怯生生地展示了一下包扎的手臂，
身体微微瑟缩，
地方……惹得嬷嬷送来的丫鬟们忙乱……” 她将“害怕被责罚”的小媳妇心态演绎到极致。
谢景轩看着她这副受惊小鸟般的模样，又瞥见地上已清理干净的痕迹和那处包扎，
心中那点旖旎彻底散了，
只剩下些许不耐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真是个胆小怕事、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废物。
他需要的是能撑起门面、听话的花瓶，不是个时刻需要擦屁股的麻烦。“无妨，
一个碟子罢了。以后小心些。”他语气淡了些，带着上位者的敷衍，“累了一天，
早些安置吧。” 他意兴阑珊，甚至懒得去虚情假意地安慰。沈清欢心中冷笑，
面上却如蒙大赦，感激又带着羞怯地小声道：“谢……谢世子爷体谅……” 她主动起身，
做出要服侍他宽衣的样子，动作却显得笨拙又紧张。
谢景轩看着她那副战战兢兢、毫无风情的模样，更是兴致缺缺。他挥挥手：“不必了，
你也受了惊吓，自己歇着吧。我去书房还有些公务处理。” 说完，竟真的转身，
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新房！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沈清欢僵在原地，
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片刻后，才缓缓放下手，挺直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
脸上所有的怯懦、惊慌、羞怯如同潮水般褪去，
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一丝……计谋得逞的漠然。，终于暂时安全了。她换上寝衣，
躺在那张象征喜庆的大红婚床上，身体疲惫至极，大脑却异常清醒。
下一个难题浮现：如何利用这沾了毒药的衣物除掉沈清婉张嬷嬷沉稳的身影再次浮现在脑海。
她是谢王氏的心腹，刻板严厉，但或许……正是这种刻板和对主母的忠诚，可以利用？
若能让谢王氏“无意中”知道，有人在她饮食里动手脚，这无疑是对她侯夫人权威的挑衅！
想把寒香散这种稀有的毒药带入侯府再如何小心也免不了留下蛛丝马迹，
所以只要开始查就能牵制住沈清婉。沈清欢闭上眼，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手，
开始细细谋划如何“不经意”地，将这块毒布料的线索，送到张嬷嬷或者谢王氏的眼前。
每一步，都必须精准，必须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长夜漫漫，红烛燃尽。复仇的棋局，
在黑暗无声中悄然布下第一颗致命的棋子。冬阳透过窗棂，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
沈清欢早早起身，在春桃和另一个侯府丫鬟秋月的服侍下梳洗更衣。
她选了一身相对素净但又不失身份的藕荷色袄裙，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脆弱，
手臂上那处被精心包扎过的“划伤”也格外显眼。“夫人，该去给侯爷和夫人敬茶了。
”张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依旧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就来。
”沈清欢应声，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和一丝怯意。她深吸一口气，
指尖在袖中轻轻拂过嫁衣内衬确认那块毒布安然无恙。成败，在此一举。正堂内，
气氛庄重而疏离。老定远侯谢擎威严端坐，神色淡漠，显然对后宅之事毫无兴趣。主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