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头七夜的罗盘响青牛村的七月半,连风里都裹着纸灰味儿。陈九斤蹲在土坯房门口,
膝盖抵着破砖,手里攥着块铜罗盘。罗盘外圈包着磨得发亮的铜皮,刻着“麻衣”二字,
边角磕出几个豁口——这是他爷爷陈瞎子咽气前塞进他手心的,当时老人指甲抠得死紧,
指节白得像晒干的骨头。“九斤啊,莫怕。”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九斤的后颈汗毛“刷”地竖起来。他猛回头,就见堂屋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灵床上躺着的陈瞎子正撑着胳膊坐起来。白幡在头顶晃得人眼晕,烛火忽明忽暗,
照得老人脸上的寿斑像团凝固的血。“爷……您不是走了么?”九斤的喉咙发紧,
手里的罗盘“咔”地转了个圈。三天前他去镇上卖山货,回来就见爷爷直挺挺倒在门槛上,
胸口凉得像块冰。村医摸了摸脉门,摇头说“油尽灯枯”,他连夜给爷爷换了寿衣,
停灵在堂屋。陈瞎子的手搭在他肩上,凉得刺骨:“你手里那罗盘,
是麻衣道第三十七代传人的信物。记住,见棺材板动三动,必是‘照骨局’开了。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闷响。九斤的头皮炸开。他盯着灵床前的棺材,
那口薄皮棺材的盖板正一下下撞在墙上,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指甲抠,一下,两下,第三下时,
棺材缝里渗出黑褐色的水,“吧嗒”掉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像滴凝固的血。“爷!
”九斤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供桌。香灰簌簌落下来,迷了他的眼。等他再睁眼,
就见陈瞎子已经站在棺材前,浑浊的眼珠泛着幽蓝的光,
手里捏着根红绳——那是奶奶临终前给爷爷系的“长命缕”,早该随着尸体烂在棺材里了。
“村东头老坟岗,”陈瞎子的声音像砂纸磨石头,“有人动了镇龙柱。
”九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灵堂角落的破水桶里,浮着半截青石板。
石头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镇”字,笔画里还凝着暗红的锈迹,像是血渗进去的。
“三十年前,青牛村的龙脉是条活龙。”陈瞎子摸出旱烟袋,火折子“滋啦”一声亮起,
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像道深沟,“有人想断龙脉改风水,挖断了地脉,
用童男童女的血祭——你爹,就是那时候没的。”九斤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记事起就没见过爹,只听村里老人说,他爹是在他出生那年“进山打猎再没回来”。
“你爷爷我当年是麻衣道的俗家弟子,”陈瞎子吐了口烟,火星子在夜色里明灭,
“带着几个手艺人破了局,把镇龙柱埋在老坟岗。可破局容易守局难,龙脉里压着的东西,
醒了。”“咚——咚——咚——”棺材板的撞击声越来越急。九斤看见棺材缝里伸出一只手,
指甲足有三寸长,青灰色的,指甲缝里塞着黑褐色的泥。“九斤!”陈瞎子突然吼了一嗓子,
抄起供桌上的青铜酒壶砸向棺材。酒壶撞在棺盖上,“当啷”一声脆响,那手却缩得更急,
五根手指抠进棺材缝里,像是要把整口棺材拽开。九斤的腿肚子直打颤。
他想起奶奶活着时总说,头七夜亡魂会回来“收脚印”,可这哪是收脚印?分明是要索命!
“拿着罗盘!”陈瞎子扑过来,把铜罗盘塞进他手里,“照准棺材板,念‘天地玄宗,
万炁本根’——”话没说完,棺材“轰”地一声全打开了。九斤差点晕过去。
棺材里哪有尸体?只有一滩黑褐色的水,水面浮着几截白骨,
白骨上缠着红绳——正是爷爷脖子上那根“长命缕”!“快跑!”陈瞎子一把推开他,
自己却被什么东西拽进了棺材。九斤看见老人的手在半空乱抓,嘴里喊着“镇龙尺!
镇龙尺在苏家闺女那儿!”,话音未落,水面“哗啦”一声闭合,棺材板“咚”地落回原位,
严丝合缝。灵堂里死一般寂静。九斤瘫坐在地上,手里攥着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
最后“咔”地停在东北方——那里正是村东头老坟岗的方向。风停了。
檐角的铜铃突然响了一声,清清脆脆。九斤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这才发现供桌上多了张黄纸,
墨迹未干,写着八个歪扭的字:“照骨局开,血光现世”。后半夜,九斤蹲在门槛上抽旱烟。
烟锅子一明一灭,照见他眼底的青黑。奶奶的遗像在墙上挂着,照片里的老太太穿着蓝布衫,
嘴角抿着笑——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她,她摸着他的头说:“九斤啊,好好读书,
别学你爷爷捣鼓那些神神鬼鬼的。”可现在,他手里攥着麻衣道的罗盘,棺材里爬出了白骨,
爷爷“死而复生”又不见了踪影。“他娘的。”九斤把烟锅子往地上一磕,
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远处传来一声鸡鸣。九斤站起身,
把罗盘揣进怀里。他得去老坟岗看看——不管爷爷说的“照骨局”是真是假,
这青牛村的夜里,总得有人守着。他刚迈出大门,就见院门口的槐树下,
站着个戴草帽的老汉。老汉手里拎着个布包,冲他笑:“小师傅,我家有件老物件,
想请您掌掌眼?”九斤眯起眼。老汉的脸藏在草帽阴影里,
可他闻见了——那人身上传来一股子腐木味,混着点血腥气。“不看。”九斤转身要走,
老汉却把布包往前递了递:“里面是块青铜镜,
镜底刻着‘照骨’二字……”九斤的脚步顿住。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
想起棺材里浮着的白骨,想起罗盘指针指向的老坟岗。“啥镜?”他问。老汉掀开布包一角。
月光下,一面青铜镜泛着幽光,镜底果然刻着两个小字——“照骨”。九斤的心跳漏了一拍。
“多少钱?”他说。老汉笑了:“不用钱。你帮我看了,我告诉你件事——你爷爷没走,
他在等你。”九斤的后颈又开始冒冷汗。他盯着那面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
而是村东头老坟岗的乱葬岗。风掠过镜面,镜中传来细碎的哭嚎,像是有人在喊:“九斤哥,
救我……”第二章·万宝斋的罗庚步青牛村到县城有三十里山路,九斤天没亮就出发了。
他把照骨镜用红布裹了三层,塞进贴身的粗布衫里,
罗盘则挂在脖子上——这是爷爷说的“双仪镇邪”,罗盘定方位,镜子照凶吉。
山路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九斤走得急,额角挂着汗。他想起昨夜老汉的话:“你爷爷没走,
他在等你。”可爷爷要是真没走,为啥头七夜玩这出“棺材开棺”的戏码?
又为啥说“镇龙尺在苏家闺女那儿”?苏家闺女……九斤挠了挠头,
苏婉儿是县城博物馆的实习生,上个月来村里做文物普查,扎着马尾辫,说话带点江南口音,
给他留了张名片,说“有老物件可以找她”。日头爬上东山时,
九斤终于望见了县城的青瓦顶。他抹了把脸,
沿着青石板路往最热闹的“福来街”走——王半仙的“万宝斋”就在这条街的中段,
门脸儿不大,挂着块褪了色的“古玩杂项”木牌,门楣上挂串五帝钱,风一吹叮当响。
“九斤子!”一声吆喝从街角传来。九斤抬头,见王半仙正从茶馆里钻出来,
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端着粗瓷碗,碗里泡着茉莉花茶。王半仙五十来岁,
瘦得像根竹竿,左眼皮上有道疤,
据说是年轻时偷摸开棺材板被尸煞抓的——这是他在古董行里混的“投名状”。“王叔!
”九斤把红布包往怀里一揣,“您咋在这儿喝茶?”王半仙扫了眼他泛青的眼圈,
咧嘴笑:“昨晚替东家收了件宋代影青盏,高兴得没睡着。咋的?卖山货挣着钱了?
请我喝碗茶?”九斤没接话,直接把红布包搁在柜台上。王半仙刚要掀开,
忽然眯起眼:“小师傅,这物件儿……你从哪儿来的?”“村东头老坟岗捡的。
”九斤撒了个谎——他不敢说跟棺材里的白骨有关。王半仙的手顿在半空。他凑近红布,
鼻尖动了动,突然抄起柜台上的放大镜:“边儿上这圈回纹……是汉代的错金银工艺。
镜面有‘水银沁’,得有上千年了。”他掀开红布,照骨镜的冷光“唰”地射出来,
照得王半仙的脸白了几分。“照骨镜……”王半仙的声音发颤,“麻衣道镇邪的宝贝。
我师父说过,当年麻衣道人用这镜子照过冤魂,镜中见骨,骨中见命。”他抬起头,
左眼皮的疤跳了跳,“小师傅,你这镜子……是从谁手里得的?
”九斤心里一紧:“昨夜头七夜,我爷爷托人送来的。
”王半仙的茶碗“当啷”一声摔在地上。他蹲下身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了,
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你爷爷……陈瞎子?”“嗯。”九斤点头,“您认识我爷爷?
”王半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跟我来!”他扯着九斤进了后堂,
反手闩上门。后堂堆满了古董,檀木箱、青铜鼎、缺了口的瓷瓶,墙角还供着尊关公像,
香灰积了半寸厚。“三十年前,青牛村死了个人。”王半仙压低声音,
“不是普通死法——被人用狗血淋头,埋在老坟岗最深处。我师父说,那是麻衣道的叛徒,
偷了《阴阳五要奇书》的‘换龙诀’,想断人家的龙脉。”九斤想起爷爷说的“换龙局”,
喉咙发紧:“跟我爷爷有关?”“你爷爷是麻衣道的俗家弟子。
”王半仙从供桌底下摸出个铁盒,打开来,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半本线装书,
封皮写着“五要诀”。“当年我和你爷爷一起跟着师父学,
他说‘照骨镜’是麻衣道的‘照魂器’,能照出活人的阳寿,死人的怨气。
后来那叛徒被灭口,你爷爷带着半本《五要诀》和照骨镜回了青牛村,说要‘守龙脉’。
”“那叛徒是谁?”九斤问。王半仙的手指在铁盒上敲了敲:“张九川。
你村东头张屠户的亲爷爷。”九斤的脑袋“嗡”地一声。张屠户他见过,五十多岁,
满脸横肉,上个月还来村里收过猪,说话时满嘴酒气,说“现在的猪没以前肥,
都是喂饲料的缘故”。“张九川死了,可他的阴魂没散。
”王半仙从铁盒里抽出半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这是他当年画的‘镇龙符’,用活人血写的。你昨夜棺材里的白骨,颈上戴的玉牌,
应该是他的东西。”九斤想起棺材里的红绳,
后背发凉:“那爷爷说的‘照骨局’……”“‘照骨局’是张九川的邪术。
”王半仙把符咒拍在桌上,“他要借尸还魂,用活人的阳气养怨气,等怨气成了气候,
就能‘破龙穴’——把青牛村的龙脉改到他张家祖坟去。”“那我爷爷呢?
”九斤攥紧了照骨镜,“他说在等我,到底啥意思?”王半仙突然走到后窗,掀开窗帘一角。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沉,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刘三刀来了。
”王半仙的声音冷得像块冰,“他是张九川的徒孙,十年前在县城倒卖文物被你爷爷撞破,
断了条腿。现在他养了帮打手,专干‘挖坟取骨’的买卖。”九斤凑到窗边,
就见三个大汉押着个瘦高个往这边走。瘦高个被蒙着眼睛,嘴上塞着布,
走路一瘸一拐——正是昨天在古董街见过的刘三刀!“他咋找到这儿了?”九斤问。
“你怀里那面镜子,在阳光下会反光。”王半仙从抽屉里摸出把短刀,
“把镜子塞进关公像底座,跟我来!”九斤刚把镜子藏好,门就被撞开了。
刘三刀的手下踹翻了供桌,檀木箱“哗啦”落地,青铜鼎滚到九斤脚边。刘三刀杵着根木棍,
一瘸一拐走进来,脸上有条蜈蚣似的伤疤:“王半仙,别装蒜了!那面镜子是不是在你这儿?
”王半仙挡在九斤前面:“刘老大,我这破店就几件民国的老物件,哪有什么镜子?
”“放屁!”刘三刀甩了根烟头,“老子的人亲眼见那小子抱着镜子进了城!九斤,
把你怀里的东西交出来,老子留你条命!”九斤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抵上了关公像。
他想起爷爷说的“罗盘定方位”,偷偷摸了摸脖子上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最后指向王半仙身后的檀木箱。“刘三刀,你可知麻衣道的规矩?”王半仙突然开口,
“见棺材板动三动,必是照骨局;见照骨镜现世,必是寻仇人。”他抄起供桌上的香炉,
“你坏了规矩,今天就让关二爷收了你!”刘三刀脸色一变。他手下的打手刚要冲上来,
王半仙突然大喝一声:“罗庚步!”他的身影晃了三晃,像团影子似的绕到打手身后,
短刀“唰”地捅进那人腿弯。打手惨叫着栽倒,另一个打手挥拳来打,王半仙抬腿一绊,
那人直接撞翻了檀木箱。“哗啦啦——”箱底掉出个红布包,散开的瞬间,
九斤看见里面全是白骨,每根骨头都刻着符咒。“这是……”九斤的喉咙发紧。
“张九川的‘养魂骨’。”王半仙的短刀抵住刘三刀的咽喉,“当年他杀了三十个童男童女,
用他们的骨头养怨气。你以为他真死了?他的怨气附在骨头上,现在要借你的手还阳!
”刘三刀浑身发抖:“我……我就是想挖点骨头卖钱,谁知道他……”“谁知道他怨气太重,
反噬你了?”王半仙冷笑,“现在,把镜子交出来!”九斤摸出怀里的照骨镜,递了过去。
王半仙接过镜子,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的不是两人的脸,
而是老坟岗的乱葬岗——那里不知何时立起座纸扎的龙形棺材,
棺材盖上坐着个戴草帽的老汉,正冲他们笑。“不好!”王半仙的手一抖,镜子掉在地上。
九斤捡起镜子,镜中异象更盛了。他看见张屠户举着锄头冲进老坟岗,
挖开了镇龙柱的位置;苏婉儿举着相机,镜头里全是白骨;最可怕的是爷爷,
他站在龙形棺材前,脸上都是血,喊着:“九斤!快用镇龙尺!
”“砰——”后堂的门被撞开。刘三刀的手下不知啥时候挣脱了,举着铁棍冲进来。
王半仙抄起关公像挡在前面,铁棍砸在像身上,“咔嚓”一声,关公的手臂断了。“跑!
”王半仙吼道,“去苏家找苏婉儿,她手里有镇龙尺!”九斤转身就跑。他撞开前堂的门,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身后传来刘三刀的骂声:“小子!你跑不了!”九斤撒腿往巷子里跑,
拐过三个弯,终于甩掉了追兵。他靠着墙喘气,这才发现照骨镜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手里。
镜面映出他的脸,可他的身后,竟浮现出老坟岗的龙形棺材,棺材上的“镇”字正在渗血。
“九斤哥!”熟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苏婉儿穿着白裙子,抱着个帆布包,正朝他跑来。
她手里举着个青铜尺,尺身刻着云雷纹,在阳光下泛着青光。“王半仙说你有危险!
”苏婉儿把尺子塞进他手里,“这是镇龙尺,我奶奶留给我的。她说……麻衣道的人,
该用它镇邪。”九斤接过镇龙尺,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他抬头看向老坟岗的方向,
龙形棺材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过来。“走!”苏婉儿拽着他的胳膊,
“去老坟岗,再晚就来不及了!”九斤攥紧镇龙尺和照骨镜,跟着苏婉儿往村外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听见罗盘在脖子上发出“嗡嗡”的响声——指针正坚定地指向老坟岗,
像根钉子,钉进了他的骨头里。
第二章完第三章·老坟岗的镇龙柱老坟岗的风裹着腐叶味儿,刮得人后颈发凉。
九斤攥着镇龙尺,尺身烫得像块烧红的铁。苏婉儿跟在他身后,举着相机狂拍,
镜头里全是歪歪扭扭的土包——那是青牛村历代坟冢,可此刻每个土包上都压着块青石板,
石板缝里渗出黑褐色的水,像血。“九斤哥,你看!”苏婉儿指着最前排的土包。
那土包的石板被掀开了半边,露出下面的青砖。砖缝里塞着纸钱,
纸钱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九斤蹲下身,用罗盘照了照——指针“咔”地扎进砖缝,
震得他虎口发麻。“这是‘锁魂局’。”九斤想起王半仙的话,“用青砖封魂,纸钱引魂,
符咒锁魂……”他伸手扒开纸钱,砖下露出具白骨,肋骨间插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
“钉魂钉!”苏婉儿凑过来,相机“咔嚓”一声:“我奶奶的笔记里说,
钉魂钉是用雷击木做的,钉进魂魄里,能把冤魂困在阳间。”她的声音发颤,
“可这钉子……是铁的。”九斤的后颈冒起冷汗。他想起棺材里的红绳,
想起爷爷说的“镇龙尺在苏家闺女那儿”,突然意识到——这老坟岗根本不是坟岗,
是片“养魂冢”。“走!去镇龙柱的位置!”苏婉儿拽着他往土包深处跑。
两人穿过七歪八扭的土包,来到岗子最中心。这里有块空地,地面凹下去半尺,
像个被挖走的大坑。坑边立着块断碑,碑上刻着“潜龙穴”三个字,
笔画里凝着暗红的锈——又是血。“镇龙柱应该埋在这儿。”九斤摸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
“可坑里啥都没有啊?”苏婉儿蹲下身,用树枝扒拉着浮土。突然,
树枝“咔”地一声断开——下面埋着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八卦图,乾位有个拇指粗的洞。
“镇龙尺!”苏婉儿眼睛一亮,“我奶奶说,镇龙尺要插在乾位,才能镇住龙脉!
”九斤把镇龙尺递给她。苏婉儿刚要插,九斤突然拽住她的手腕:“等等!这坑里有东西。
”他用罗盘贴着地面一扫,指针突然停在一个方向——坑底。九斤趴下去,耳朵贴在地面,
听见细微的“咕噜”声,像有人在地下喘气。“九斤哥!”苏婉儿突然喊。九斤抬头,
就见苏婉儿手里的镇龙尺在发光,尺身的云雷纹泛着青光,照得地面影子乱晃。更可怕的是,
那些土包上的石板正在“咔啦咔啦”响,一块接一块往下陷,
露出下面的青砖——每块青砖下都压着具白骨,白骨的手腕上都拴着红绳,
和棺材里那根一模一样。“是童男童女的骸骨!”苏婉儿的声音发抖,“王半仙说,
张九川当年用三十个童男童女的血祭龙脉……”九斤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想起爷爷说的“换龙局”,想起爹“进山打猎没回来”——难道爹也是被张九川害的?
“九斤!你看那边!”苏婉儿指着岗子下。山下传来脚步声,很沉,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
九斤眯起眼,就见张屠户扛着把锄头,带着五个壮汉往这边走。张屠户的脸涨得通红,
额角挂着汗,锄头尖上还沾着新土——他刚从哪儿挖完东西来。“小兔崽子!
”张屠户吼了一嗓子,“敢动我家龙脉,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他身后的壮汉挥着铁锹冲上来。九斤拽着苏婉儿往后跑,可岗子就这么大,
转眼就被围住了。“九斤哥,镇龙尺!”苏婉儿把尺子塞进他手里,“快插进去!
”九斤攥紧镇龙尺,冲向坑边。张屠户的锄头已经抡起来,“呼”地砸向他的后背。
九斤侧身一躲,锄头擦着他的胳膊劈进土里,“咔嚓”一声,竟把青石板劈成了两半。
“这石板下有东西!”张屠户的眼睛发亮,“小崽子,你爷爷当年埋的镇龙柱,肯定在这儿!
”九斤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镇龙尺在苏家闺女那儿”,
可现在苏婉儿把尺子给了他,难道爷爷早就算到张屠户会来挖镇龙柱?“插!”苏婉儿大喊。
九斤咬咬牙,把镇龙尺插进乾位的洞里。尺身刚触到地面,“轰”地一声,
整个老坟岗剧烈震动。那些陷下去的石板“唰”地弹起来,白骨“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更诡异的是,镇龙尺的云雷纹突然活了,像条青蛇似的钻进土里,地面裂开道缝,
露出下面的青石柱——正是镇龙柱!“找到了!”张屠户扑过去,抓住镇龙柱的底座就要拔。
“别碰!”九斤吼道。可张屠户的手刚碰到镇龙柱,柱身上的符咒突然亮了起来,红得刺眼。
张屠户惨叫一声,猛地缩回手——他的指尖已经焦了,冒着一缕黑烟。“邪门!
”张屠户瞪着眼,“老子就不信——”“刘三刀!”一声吆喝从岗子下传来。
刘三刀杵着木棍,带着十几个打手冲上来。他的一条腿肿得像发面馒头,
显然是在古董街被王半仙打伤的。“刘老大!”张屠户咧嘴笑,“您咋来了?
”刘三刀扫了眼镇龙柱,又看了看九斤手里的照骨镜,脸色一沉:“张屠户,你坏了规矩!
我师父说过,‘照骨局’要等龙气最弱时再开,你倒好,直接挖镇龙柱!”“我不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