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与太阳的悖论阳光穿过教室玻璃，在她发梢镀金，
却融化不了她眼底的冷淡——那是林夏第一次见到周漾的画面。
五月的风裹挟着槐花香从窗口涌入，翻动摊开的英语课本。林夏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
那是她精心计算过的位置：足够远离讲台的监视，又不必承受后排男生们的嬉闹。
她正用自动铅笔在课本边角画着复杂的几何图形，突然一道阴影斜斜地切过纸面。"借过。
"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运动后的喘息。林夏抬头时，看见他抱着篮球站在过道里，
汗水浸透的白色T恤贴在背上，像揉皱的告白信。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
给他整个人镀了层毛边，刺得她眯起眼睛。她没有说话，只是把椅子往前挪了半寸。
男生侧身挤过去时，篮球蹭到她摊开的课本，铅笔尖"啪"地折断。
林夏盯着那个突兀的黑点看了两秒，从笔袋里取出小刀开始削铅笔。"抱歉啊。
"男生把篮球塞进课桌，转身递来一包纸巾，"我叫周漾。"林夏的刀尖停在半空。
她看见他伸过来的手腕上戴着条褪色的红绳，小指沾着块结痂的擦伤。阳光透过纸巾包装，
在他掌心投下模糊的光斑。"不用。"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削那支铅笔。
木屑簌簌落下，在阳光里像细小的金粉。周漾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早读课铃声适时响起，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林夏课本的一角——那里用铅笔戳满了小孔，
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图案。班主任老张走进教室时，周漾正偷看林夏睫毛垂落的弧度。
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像琴键上闪烁的音符。他突然想起昨晚听到的那首歌，
陶喆在副歌部分唱"两个世界的人"，尾音拖得很长，像一声叹息。"周漾！
"粉笔头精准命中他的额头，"把《滕王阁序》最后一段读一遍。"周漾慌忙站起来，
课本哗啦啦翻动。他瞥见林夏把自动铅笔倒过来，用橡皮那头轻轻点了点课本某处。
他顺着看去，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那句。"秋水共长天一色..."他磕磕绊绊地念完，
坐下时听见极轻的一声"啧"。转头看见林夏正用铅笔戳破课本上的太阳图案，
墨水从那些小孔里渗出来，晕染成微型黑洞。"我们本来就不是同频的波长。"她突然说，
声音轻得像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周漾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就像他永远搞不懂为什么林夏要在课本上戳那么多洞。直到老张又扔来第二个粉笔头，
他才发现全班都在看他。午饭时间，周漾在食堂最吵的那片区域找到了篮球队的哥们。
他们挤在油腻的长桌旁，用筷子敲着餐盘起哄："听说你看上新来的转学生了？
""胡说什么。"周漾把辣椒炒肉里的青椒全挑出来，"就是觉得她有点怪。""林夏？
"队长王睿往嘴里塞了满口米饭，"年级主任的宝贝疙瘩，上次月考甩第二名三十多分。
听说她爸——"周漾的筷子停在半空。但王睿突然噤声，朝门口使了个眼色。
林夏端着餐盘站在那儿，白衬衫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细瘦的手腕。
食堂喧嚣的声浪在她周围自动分流，仿佛有层看不见的屏障。"她每天就吃这么点？
"周漾看着林夏餐盘里孤零零的一碗白粥和半份青菜。王睿压低声音："听二班女生说，
她书包里永远装着胃药。"周漾突然没了胃口。他想起早上那个被墨水染黑的小太阳，
想起林夏说"不是同频波长"时嘴角的弧度——那可能根本不算微笑，只是肌肉牵动的巧合。
下午体育课，周漾借口脚踝扭伤溜回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林夏一个人，
她戴着耳机趴在桌上，后颈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周漾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不小心踢到了谁的椅子腿。林夏猛地抬头，耳机线被扯落，
熟悉的旋律流淌出来——正是周漾昨晚循环到凌晨的那首《你的歌》。
陶喆唱到"我忘不了"那句，尾音微微发颤。两人同时伸手去捡耳机，
指尖在冰凉的塑料线上相触。周漾感觉有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他慌忙缩回手，
却看见林夏耳尖红了。"你也听陶喆？"他问得小心翼翼，像在拆一封可能装有炸弹的信。
林夏把耳机线绕成整齐的线圈："只是随机播放。"林夏的随机播放却是周漾的单曲循环。
阳光斜斜地切过她的侧脸，在下颌投下一道锋利的光影。周漾注意到她左耳上有两个耳洞，
但没戴任何饰品，像是刻意留下的伤痕。"那个...…"周漾指着她摊开的生物课本，
上面画满了细胞结构图，空白处却写着几行潦草的字，"那是歌词吗？
"林夏"啪"地合上课本："课堂笔记。"周漾识相地没再追问。他回到自己座位，
从书包深处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满了涂改过的句子，
最上方用红笔标着《给L.X.》——那是他偷偷写的歌词，
每一句都藏着对前座那个背影的想象。放学铃响时，林夏已经收拾好书包。
周漾看着她把课本按颜色分类塞进书包，
突然冒出一句："其实'两个世界的人'后面还有半句。"林夏拉书包拉链的手顿了顿。
"歌里唱的是'两个世界的人都幻灭'。"周漾转着篮球，"但我觉得...""周漾！
"王睿在走廊大喊，"训练要迟到了！"等他再回头，林夏已经走到教室门口。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黑色的裂痕横亘在两人之间。她似乎说了句什么，
但被走廊的喧闹声盖了过去。那天晚上，周漾在台灯下反复修改那首未完成的歌词。
他划掉"幻灭"，改成"交汇"，又觉得太刻意，最后涂成一团墨迹。手机突然震动，
班级群里有人发了下周郊游的分组名单。他放大图片，看见自己和林夏被分在同一组，
心跳突然漏了半拍。窗外，月亮像枚被咬了一口的薄荷糖，凉凉地挂在初夏的夜空里。
周漾按下播放键，陶喆的声音在黑暗中流淌："还是你的歌，
still your song..."他不知道的是，
此刻林夏正坐在三公里外的公寓阳台上，戴着同一副耳机。她膝盖上摊着生物课本，
空白处写满了周漾今天课上提到的歌词。铅笔尖悬在纸面上方，最终没有戳下去。月光下，
两个卧室的台灯亮着相似的光晕，像茫茫黑夜中两盏遥相呼应的灯塔。
第二章：悬而未决的月光生物课本第三十七页的夹层里，周漾用铅笔写满了"林夏"。
那些笔画连成的迷宫，从细胞结构图的线粒体缝隙蔓延到叶绿体边缘，
像某种顽固的寄生植物。他总在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偷偷翻看，
仿佛那些重叠的名字能拼凑出她完整的模样。毕业晚会那晚，
礼堂顶灯在林夏发间投下细碎光斑。周漾抱着吉他上台时，手指在弦上打滑，
副歌第三个和弦弹错了三次。弦音颤抖着坠落在麦克风前，
像他练习了三个月却始终没敢发送的语音告白。"好听。"林夏在台下说。
但下一秒她就接过了学生会主席递来的玫瑰，花瓣上的水珠砸向地板，
像《你的歌》里那句"沉溺在爱你"的尾音，被踩碎在众人起哄的声浪中。
散场后周漾蹲在便利店冰柜前。玻璃门上的倒影里，
他看见自己T恤后背还留着演出时渗出的汗渍。易拉罐拉环"啵"地划破寂静，
啤酒泡沫涌出来，在铝罐凹痕里积成一小汪摇晃的月亮。耳机里陶喆唱到"必须要放弃"，
他仰头吞下那枚月亮，胃里却烧起一片荒原。林夏推门进来时带着夏夜的热风。
她指尖敲了敲周漾面前的玻璃："生物课代表也会喝酒？
"冰柜冷光在她锁骨投下淡蓝色阴影，像某种易碎的瓷器。"你..."周漾捏扁了空罐，
"为什么收他的花？""因为好看啊。"林夏从冰柜拿了瓶矿泉水，
瓶身凝结的水珠滚落在她手腕红绳上——和周漾褪色的那条一模一样，
去年校运会发的纪念品。周漾突然抓住她手腕："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冰柜马达声嗡嗡作响，他看见她瞳孔里映着便利店二十四小时不灭的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