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0张深渊票能出多少碎片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厨房那扇蒙了层水汽的旧玻璃窗。水珠蜿蜒爬行，

留下道道湿痕，像永远擦不干的眼泪。 李芸站在流理台前，水龙头开到最小，

细细的水流冲刷着女儿朵朵晚饭用过的碗碟。泡沫是廉价的，没什么香气，沾在皮肤上，

有种涩涩的紧绷感。 客厅里传来电视广告的喧闹声，

丈夫王志强歪在沙发上的身影被屏幕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带着点疲惫的轮廓。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很轻，却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她紧绷的神经里。

她关了水，湿漉漉的手指在旧围裙上蹭了蹭，留下更深的水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是儿子陈阳发来的微信。“妈，在吗？” 后面跟着一个咧嘴笑的表情包。李芸的心，

像被一只冰冷潮湿的手攥紧了，闷闷地往下沉。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厨房里残留的油烟味混着窗外潮湿的雨气，呛得她喉咙发干。她点开对话框。

“妈，真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最近手头实在紧得厉害，跟朋友合伙搞的那个小项目，

前期垫付太多了，资金链眼看要断……” 文字后面又跟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房租也催得急，房东今天都下最后通牒了。妈，你看……能不能再帮我周转五千？

下个月项目回款，我保证连上次的一起还你！真的，这次一定！”每一个字，

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垒在李芸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口上。又是五千。房租？项目？

她甚至不敢去深究儿子话里有几分真。上次是三千，说是考证报名费；上上次是两千，

说急性肠胃炎住院押金；再往前…… 李芸的脑子有点发木，像塞满了浸透水的棉花，

沉甸甸地转不动。

她只记得那个不断膨胀、如同黑洞般噬咬着她五脏六腑的数字——信用卡账单上，

刺眼的五万。这五万块钱，是她瞒着王志强，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笔一笔刷出来的。

每一笔“周转”，都是一次隐秘的切割，在她和丈夫之间划下越来越深的鸿沟。

厨房的光线昏暗，顶灯老旧，光线昏黄惨淡。李芸下意识地侧过身，

用身体挡住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仿佛那光会泄露她心底巨大的秘密。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客厅方向。王志强似乎换了个姿势，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些。她松了口气，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音，敲在自己心上：“阳阳，

妈……妈这边也……”她删掉，重新打，“钱刚给朵朵交了课外班费，

剩下的……”她又删掉。最终发出去的，是删减了所有挣扎痕迹的、干巴巴的一句：“好，

妈想想办法。别急。”发送。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自己模糊而憔悴的脸。

眼下的乌青很深，像两团化不开的墨迹。额头和眼角的皱纹，

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深刻。 她迅速把手机塞回口袋深处，仿佛那是个滚烫的烙铁。

重新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急促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水流冲刷着碗碟，

也冲刷着她无处安放的焦虑。她用力地搓洗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五千块钱，

去哪里“想办法”？信用卡早已刷爆，临近最后还款日，

催款的短信一条比一条语气冰冷强硬，像鞭子抽打着她。口袋里仅剩的两百多块现金，

是明天给朵朵买早餐和午餐的钱。“芸，朵朵下礼拜那个绘画比赛报名费多少来着？

两百够不够？”王志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不高，却像一记闷锤敲在李芸心上。她手一抖，

手里沾满泡沫的盘子差点滑落，慌忙攥紧。冰凉的瓷盘贴着手心，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啊？哦……够，够了。”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点刻意拔高的轻快，

尾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飘。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撒谎的感觉像无数细小的针，

密密地扎在脸上，火辣辣的。“嗯。”王志强应了一声，没再追问。电视里传来罐头笑声，

突兀又刺耳。李芸低下头，继续机械地刷碗。水很凉，泡沫黏在手上，腻滑又难受。

她看着自己泡得发白发皱的手指，这双手，曾经也纤细，也画过画，写过诗。

如今只剩下操劳的粗糙和洗不掉的、淡淡的洗洁精气味。 一股深重的无力感和羞耻感，

如同这窗外连绵的冷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浸透了四肢百骸。

她觉得自己像一块被吸干了水分的海绵，沉重，干瘪，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齑粉。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咸的铁锈味，

硬生生把那股酸涩逼了回去。她不能哭，朵朵随时会从房间出来。她用力眨了眨眼，

眨掉那层模糊的水汽。日子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伪装和算计中，一天天滑向深渊。

那五千块，最终是从朵朵那个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储蓄罐里“借”出来的。

李芸永远忘不了自己颤抖着手，撬开那只粉色小猪肚子底下软塞时的心情。

硬币和几张卷边的零钞滚落出来，叮当作响，每一枚都像砸在她心尖上。

女儿省下买新画笔和漂亮贴纸的钱，被她这个无能的母亲，拿去填补儿子那个无底的窟窿。

她把钱转给了陈阳，留言只有两个字：“先用。” 连一句“省着点”都不敢多说，

怕显得自己唠叨，怕儿子不耐烦。窟窿越来越大，催债的电话终于还是打到了家里。

那天是周末下午，王志强难得在家休息。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客厅炸响时，

李芸正在阳台上收衣服。一种灭顶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客厅，看见王志强已经拿起了她的手机，

皱着眉看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带着区号的座机号码。“喂？哪位？”王志强接通了电话。

李芸僵在客厅门口，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她死死地盯着丈夫的侧脸，看着他原本还算平和的表情一点点沉下去，眉头越拧越紧，

嘴唇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公式化又带着压迫感的女声，像毒蛇吐信，丝丝缕缕钻进耳朵。

“……李芸女士是吧？您尾号****的信用卡，欠款总额五万一千三百四十七元六角二分，

已严重逾期……请务必在今天下午六点前处理最低还款额，否则我行将采取进一步措施，

包括但不限于上报征信、委外催收甚至法律途径……”王志强拿着手机，一言不发。

客厅的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窗外的天色也阴沉得可怕，

乌云低低压着，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李芸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声，还有牙齿不受控制地轻微磕碰声。完了。

一切都完了。那层她苦心维持、早已脆弱不堪的伪装，被这个电话撕得粉碎，

露出底下血淋淋、丑陋不堪的真相。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冰冷而机械地复述着欠款金额、滞纳金、最后期限……每一个数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在李芸的心上，也扎在王志强的脸上。终于，那头的声音告一段落。

王志强缓缓放下手机，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机器。他没有看李芸，

目光死死地盯着茶几上那个廉价的玻璃烟灰缸，里面还残留着几截灰白的烟蒂。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凸出来，像扭曲的蚯蚓。

那股压抑的、山雨欲来的低气压，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李芸张了张嘴，

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火烧火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解释，想道歉，

想祈求原谅，但所有的语言在丈夫那沉默的、山一样的愤怒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甚至虚伪可笑。"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冷笑，

终于从王志强喉咙里挤了出来。那笑声干涩、冰冷，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愤怒。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虽有些严厉但还算温和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

像两团燃烧的、濒临爆发的火焰，直直地、毫不留情地射向李芸！“李芸！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李芸浑身一哆嗦，耳朵嗡嗡作响，

“我他妈真是瞎了眼！供你吃！供你穿！供朵朵上学！你不上班，行！我养着！

我王志强他妈的不是养不起老婆孩子！”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高大的身躯像一堵骤然迫近的墙，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他几步冲到李芸面前，

因为极致的愤怒，手指都在剧烈地颤抖，几乎要戳到李芸煞白的脸上。“可我他妈养你，

不是为了让你像个贼一样！把家里的钱，把老子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

一声不吭、大把大把地填给你那个好大儿的无底洞！”他几乎是咆哮出来，

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唾沫星子，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李芸的脸上、心上，“五万块！

整整五万块！李芸！你他妈当我是开银行的？还是当我是傻子？！

”“志强……你听我说……”李芸的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她伸出手，

想抓住丈夫的胳膊，想解释那钱不是一次给的，是儿子一次次“救急”，是她一次次心软，

是她走投无路……“说什么？！”王志强猛地一挥手，狠狠甩开她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

让李芸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墙皮簌簌落下几片灰白的粉末。“说你有多伟大？多心疼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