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捡到一台相机,镜头沾着擦不掉的暗红血渍。第二天我拍下同事,
照片里他竟在坠楼。下午公司就传来他跳楼的消息。
我颤抖着对准自己按下快门——屏幕显示我三天后死在出租屋。正绝望时,
相机突然弹出提示:“可转让次数:1”。我立刻把相机塞给街边流浪汉。
回家安心睡到半夜,闪光灯突然刺亮黑暗。相机静静躺在床头,屏幕里流浪汉倒在血泊中。
一行小字浮现:“新目标绑定成功”。取景框里,
我的瞳孔开始放大……暴雨疯了似的砸下来,路灯昏黄的光晕在湿透的柏油路上晕开,
像一个个濒死的黄月亮。我缩着脖子,外套湿了大半,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每一步踩下去都溅起冰冷的水花,直往裤腿里钻。这鬼天气,加班到这个点儿,
真是倒了血霉。公交站牌像个孤零零的哨兵立在雨幕里,空无一人,末班车?早他妈没影了。
我烦躁地踢开脚边一个挡路的易拉罐,它哐啷啷滚进路边的排水沟。
就在沟沿湿漉漉的水泥地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半泡在浑浊的积水里,被雨水无情地冲刷着。
不是垃圾袋,轮廓方方正正的。好奇心像只湿漉漉的手,挠了我一下。我弯下腰,
忍着那脏水散发出的淡淡铁锈和淤泥混合的气味,把它捞了出来。是台相机,沉甸甸的,
金属机身冰凉刺骨。牌子很老,黑色的外壳被雨水洗得发亮,透着一股被遗弃的孤寂。
镜头盖松垮地耷拉着,露出里面一小片玻璃镜片。我抹掉机身上的雨水和泥点,
手指触到镜头前端时,猛地一顿。不是泥。靠近镜筒边缘,
有一抹极其粘稠、已经半凝固的暗红色污渍,死死地嵌在金属的细小螺纹缝隙里。血?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把它擦掉,用湿透的袖子使劲蹭。可那暗红顽固得像锈迹,
纹丝不动,像一道狰狞的旧伤疤刻在冰冷的金属上。雨点更密了,砸在脸上生疼。
公交站冰冷的铁椅湿透了,根本没法坐。我犹豫了不到三秒,
鬼使神差地把这台冰冷的、带着可疑污迹的相机塞进了同样湿透的背包夹层。算了,
先带回去再说,总比烂在臭水沟里强。回到家,
一股熟悉的泡面汤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我把湿外套和背包甩在地上,
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台相机。灯光下,它更显陈旧,但金属机身倒没什么明显的磕碰。
那抹暗红,在顶灯直射下,更像干涸的油漆,只是触感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粘滞。
电池仓卡得死紧。我找来螺丝刀,费了点劲才撬开。里面空空如也。
抽屉里翻出几节不知猴年马月的五号电池,塞进去,居然严丝合缝。按下电源键,
相机顶部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几下,挣扎着,竟真的亮起了一小点幽绿的光!
一块小小的、分辨率极低的黑白液晶屏也跟着亮了起来,像一只刚从长眠中醒来的独眼,
幽幽地盯着我。屏幕上方显示着简陋的菜单图标。我试着按动那几个生涩的按键,咔嚓一声,
快门响了!屏幕闪了一下,瞬间定格了眼前杂乱的桌面一角——半桶没吃完的红烧牛肉面,
油腻的叉子斜插在里面。屏幕上的图像极其粗糙,充满噪点,
带着一种老式监控摄像头特有的、令人不安的颗粒感。我随手又按了几下快门,对着灯泡,
对着墙上那张褪色的电影海报,对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拍下的照片都一个德性,
灰扑扑的,毫无生气。真够破的。唯一特别的,大概就是镜头前那抹擦不掉的暗红了。
我把它丢在堆满杂物的电脑桌角落,那点幽绿的光很快又熄灭了,像从未亮起过。第二天,
乌云散了大半,阳光刺眼得有点虚假。
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廉价香水以及熬夜后特有的浑浊气息。打印机嗡嗡地低吼着,
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哟,老陈,昨晚被雨浇透了吧?
”一个声音在我斜后方响起,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腔调。是赵雷。
他端着个印着巨大星巴克Logo的马克杯,晃晃悠悠地踱到我桌边,
半个身子斜倚在我的隔断板上。这家伙在公司里人缘很微妙,业务能力平平,
但一张嘴皮子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尤其喜欢打探别人隐私,添油加醋地传播。
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一看就价格不菲的Polo衫,领子立着,头发也精心打理过,
油光水滑的,配上他那张瘦长、下巴有点尖的脸,整个人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得意劲儿。
“啧啧,看看你这黑眼圈,跟大熊猫似的。”赵雷呷了口咖啡,眼神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昨晚……不是约会去了吧?结果让人姑娘放鸽子了?”他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能让周围几个工位的人隐约听见。我感到一股熟悉的烦躁涌上来。他总这样,
自以为幽默地戳人痛处。“关你屁事。”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低头继续敲键盘,
不想搭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咧着嘴,似乎很享受这种撩拨别人的感觉。就在这时,
我脑子里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昨晚那台诡异的相机带来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
也许是赵雷那张得意的脸刺激了我。我拉开抽屉,那台冰冷的金属相机就躺在几份文件上面。
我把它掏了出来,沉甸甸的,带着一夜未散的凉意。“约会?呵,”我拿起相机,
动作有些生硬地举起来,镜头对准他那张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的脸,
“我看你是又淘到什么宝贝了吧?显摆给谁看呢?”“啥玩意儿?老古董?
”赵雷瞥了一眼相机,嗤笑一声,非但没躲,反而更刻意地扬了扬下巴,
摆出一个他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拍!尽管拍!哥们儿今天这精神头,正好缺个摄影师!
”办公室里几个同事也被我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哄笑。我看着他故作姿态的样子,心里那股无名火更旺了。
手指带着点发泄的意味,用力按下了快门!“咔嚓!
”机械快门的声响在相对安静的办公区里显得格外清晰、干脆,甚至有点刺耳。
那声音像一把小锤子,在我耳膜上敲了一下。相机的黑白小屏幕随即亮起,
开始显示刚刚拍下的画面。依旧是那种粗糙的、布满雪花噪点的图像,
一点点地刷新、加载出来。首先出现的,是赵雷那件崭新Polo衫的领口,领子依然立着。
接着是他的下巴,那点尖刻的弧度……然后,
是眼睛、额头……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似乎漏跳了一拍。不对!照片里的背景,
根本不是办公室!没有格子间,没有日光灯管,没有堆满文件的办公桌!
那是一片极其空旷、冰冷的水泥地面!灰白色的,
粗糙的质感在低分辨率的屏幕上显得格外压抑。而赵雷……他整个人是横着的!
以一种极其扭曲、完全违反重力的姿势,悬在那片空旷的水泥地上方!他的头向下垂着,
脖子弯折成一个可怕的角度,双臂无力地张开,双腿蜷曲着。Polo衫的领口被扯得歪斜,
崭新的衣服上似乎沾满了深色的、黏糊糊的污迹。那张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脸,
此刻在屏幕上只呈现出模糊的轮廓,但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僵硬感,透过粗糙的像素点,
扑面而来!这……这他妈是坠楼!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炸开,
沿着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我像被高压电击中,浑身猛地一哆嗦,手一软,
那台冰冷的相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我下意识地死死攥住它,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喂?拍傻了?给哥们儿看看拍得帅不帅?”赵雷的声音把我从巨大的惊骇中拽了回来,
带着戏谑和不耐烦。他伸手就要来抢相机。“滚!”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沙哑刺耳。我猛地向后一缩,把相机紧紧抱在怀里,
像护着什么致命的炸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我。赵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随即被一层恼怒覆盖:“操!陈默你他妈有病吧?开个玩笑至于吗?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我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全是冷汗,
紧紧贴着椅背。办公室的喧嚣似乎一下子离我很远,
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擂鼓般的心跳。
我死死盯着相机屏幕上那张诡异的照片——横亘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赵雷。那抹暗红色的血渍,
在镜头边缘,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时间像个喝醉的蜗牛,
在极度的焦虑和恐惧中一寸寸往前爬。
打印机的声音、键盘的敲击、同事压低嗓门的交谈……所有日常的声响都变成了尖锐的噪音,
不断刺激着我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我不敢再去看抽屉里的相机,那玩意儿像个活物,
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赵雷的位置就在我斜对面不远,隔断挡着,我看不到他,
但每一次他那边传来挪动椅子的声音,或者他特有的、带着点油滑腔调的笑声,
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偷偷观察他。他看起来……很正常。
和旁边工位的女同事插科打诨,端着杯子去茶水间续水,甚至还接了个电话,语气轻松,
像是在聊什么开心事。他甚至还走过来一趟,把一个文件夹丢在我桌上,
带着点余怒未消的倨傲:“喏,张总催的报表,下午三点前必须交!”语气生硬,
但行动如常。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是相机屏幕太差,光线又不好,
加上我昨晚淋雨可能有点发烧,产生了幻觉?我悄悄摸了摸额头,感觉温度正常。
可那张悬在冰冷水泥地上的照片,那扭曲的姿势,那深色的污迹……如此清晰,如此具体!
幻觉能这么真实吗?一个上午就在这种反复的自我怀疑和极度煎熬中过去了。午饭时间,
我毫无胃口,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餐盘里的东西,味同嚼蜡。下午一点多,
办公室的气氛开始有点变化。一种微妙的、带着点压抑的骚动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先是有人低声交头接耳,然后声音渐渐变大,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我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该死的报表数字上,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天啊……真的假的?
”“不会吧?刚刚还好好的……”“就在楼下!
听说……当场就不行了……”碎片化的词语像冰雹一样砸进我的耳朵里。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四肢,又在下一秒被抽空,留下彻骨的冰冷。
我猛地抬起头,看到几个同事脸色煞白地聚在一起,眼睛都看向窗外。窗外,
是我们写字楼对面那栋稍矮一些的旧楼。我几乎是弹射般从椅子上站起来,
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楼下,街对面那栋旧楼的入口处,
已经被一圈醒目的黄色警戒带围了起来!警灯闪烁,
红蓝交替的光芒无声地切割着午后沉闷的空气,刺得人眼睛发痛。警戒带中央,水泥地上,
覆盖着一大块……刺眼的白布!白布边缘,能看到一小片深色的、不规则蔓延开的痕迹,
像打翻的墨汁,又像……凝固的血!白布的形状,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
周围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像一群无声的蚂蚁,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警察的身影在其中穿梭,维持着秩序。我的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得像是煮烂的面条。
要不是死死抓住了冰冷的窗框,我肯定会直接瘫倒在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咙。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只有那块刺眼的白布,
那个扭曲的轮廓,还有警戒带外闪烁的警灯,在视网膜上烙下灼热的印记。
……是赵雷……他……他从对面那栋楼的天台上……跳下来了……有人亲眼看见……”“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我脑子里炸开。不是幻觉!不是眼花!那台该死的相机……它拍到的,
是真的!是即将发生的死亡预告!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粘腻的巨手,猛地攥住了我的心脏,
狠狠捏紧。我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转身,撞开身后惊愕的同事,踉踉跄跄地冲向楼梯间。
我必须离开这里!马上!我要看那台相机!我要确认!
不……不……我不要确认……我几乎是滚下楼梯的,肺部火辣辣地疼,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冲回出租屋,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甩上门,
沉重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我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像无数条冰冷的虫子,顺着额角、脊背往下爬。房间里光线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那台相机,像个等待审判的幽灵,依旧静静地躺在电脑桌的杂物堆上,镜头盖开着,
那抹暗红的污渍在昏暗中仿佛在幽幽发光。我一步步挪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颤抖的手伸过去,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