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结婚纪念日。我的丈夫与我最好的闺蜜，联手将我献祭给了邪神。
可他们不知道，我的魂魄，附身在了灵堂正中央，那个按照我的模样扎成的纸人身上。
我无法言语，无法动弹，却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1我死了。
意识恢复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刺鼻香火味，夹杂着纸张燃烧的焦糊。
耳边是凄切的哀乐和断断续续的哭声。小染，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让我怎么办啊……这个声音，我熟悉到骨子里。
是我结婚三年的丈夫，周晏。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痛失所爱的绝望，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猛地想睁开眼，想告诉他我在这里。可我做不到。
我的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沉重得无法掀开分毫。身体也一样，僵硬、冰冷，
仿佛不是我自己的。不对，这不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应该还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
法医正在为我那场意外车祸做最后的鉴定。而我现在……是什么？我的视线，
只能固定地朝向一个方向。正前方，是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我，笑靥如花。
照片下面，是一个灵位，上面刻着爱妻苏染之墓。这里是我的灵堂。而我，
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与我的遗像遥遥相望。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脚底升起，
我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我僵硬的脖子，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用竹篾做骨，
用宣纸糊成，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我……成了一个纸人。一个被摆放在我自己灵堂里，
用来祭奠我自己的纸人。荒诞，诡异，又无比真实。我无法尖叫，无法动弹，
只能像个精致的玩偶，坐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看着他们对着我的遗像鞠躬，
说着节哀顺变。周晏就跪在灵堂前，双眼通红，身形憔悴。我的闺蜜林薇，穿着一身黑裙，
跪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阿晏，你要挺住，小染在天之灵，
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多好的闺蜜，多好的丈夫。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
我几乎都要被他们这副情深义重的模样感动了。可我记得。我清清楚楚地记得，
车祸发生的前一秒，坐在副驾驶的周晏，是如何温柔地对我说：小染，下辈子，
别再这么天真了。然后，他解开了我的安全带，猛地转动方向盘，
让整辆车失控地撞向了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在我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我看到他用早已准备好的血袋染红自己的额头，眼中没有半分惊恐，
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冰冷。而那辆大货车的司机，跳下车后，第一个电话，
就是打给我的闺蜜林薇。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联手，策划了这场意外，杀了我。现在，
他们却在我的灵堂上，扮演着全世界最悲痛欲绝的人。我坐在这里，身体是纸做的，心，
却像是被凌迟的血肉，一刀一刀，痛得我魂魄都在颤抖。我恨！滔天的恨意，
几乎要将我这个脆弱的纸人身躯撑爆。宾客渐渐散去，夜深了，灵堂里只剩下周晏和林薇。
林薇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那张曾经对我笑得无比亲切的脸上，此刻挂着一丝诡异的审视。
她伸出手，用涂着精致法式美甲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纸脸，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却字字如刀，扎进我的魂魄里。苏染，你看，你现在多乖啊。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多好。我死死地盯着她，如果目光能杀人，她早已被我千刀万剐。周晏也走了过来，
他没有看我，而是从背后揽住林薇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
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贪婪：都布置好了吗？放心吧，林薇反手抚上他的脸，
今晚子时，就是最好的时机。用她的生辰八字，用她的纯阴命格，
再加上这七七四十九天的祭拜，一定能成的。成了之后，
我们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周晏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野心和疯狂。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纯阴命格？什么祭拜？我一直以为，他们杀我，
是为了我继承的巨额家产。可现在听起来，似乎远不止于此。林薇忽然笑了，
她凑到周晏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说起来，还真得谢谢苏染。
要不是她这个蠢货，我们上哪儿去找这么完美的『引子』？她到死都不知道，
她那个做了一辈子纸扎的爷爷，留给她最珍贵的，不是那点家产，而是她这身天生的灵血。
是啊，周晏轻笑一声，吻了吻林薇的耳垂，等我们拿到那个东西，
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我的魂魄，如遭雷击。爷爷？纸扎？灵血？
我爷爷是远近闻名的纸扎匠人，一手纸扎手艺出神入化，但他性格孤僻，一生穷困潦倒，
到死都住在那间破旧的老宅里。他留给我的，除了那栋老宅，就只有一些他亲手做的，
叮嘱我万万不可丢弃的纸人。他说，那是我们苏家的根。难道，我的死，和我爷爷有关？
和我们苏家的纸扎手艺有关？就在我震惊之际，林薇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我这个纸人身上。
她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极其残忍的笑容。阿晏，你说，等仪式结束，是把这个纸人烧了呢？
还是留下来，陪着我们？周晏的目光扫过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毫无生命的物品。
烧了吧，他淡淡地说，留着晦气。反正，她真正的作用，今晚就要发挥了。说完，
他牵着林薇的手，转身走出了灵堂。灵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不，一个纸人。
香火缭绕，哀乐低回。我坐在冰冷的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遗像，无声地笑了。烧了我？
不。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周晏，林薇。你们的祭祀，我收下了。从今往后，
我就是你们永恒的噩梦。2子时将至。灵堂外的风呜咽着，像无数冤魂在哭泣。我能感觉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阴冷、粘稠，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周晏和林薇再次出现时，换上了一身黑色的长袍，袍子上用金线绣着我看不懂的诡异符文。
周晏的手里捧着一个木盒。林薇的手里则端着一碗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是血。
他们将灵堂的门窗紧闭，用黄色的符纸贴满了缝隙。然后，
在我的灵位前摆上了一个小小的祭坛。周晏打开木盒，
从里面取出的东西让我的魂魄瞬间紧缩！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偶，眉眼之间，
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木偶的心口位置，还嵌着一小块玉，那是我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
车祸后，我身上所有的饰品都不翼而飞，原来是被他拿走了！时辰到了。周晏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林薇点点头，将那碗血小心翼翼地倒入了祭坛中央的一个凹槽里。
随着血液的注入，祭坛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符文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开始散发出幽幽的红光。
整个灵堂的温度骤然下降。周晏拿起那个酷似我的木偶，用一根银针，刺破了他自己的指尖，
将一滴血，滴在了木偶的眉心。以我之血，为媒。然后，他又拿起银针，走向林薇。
林薇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以我之爱，为引。两滴血在木偶的眉心融合，渗入木中。
最后，周晏举起木偶，对准了我的遗像，声音庄重而又邪恶：太阴之女，苏染！生于阴时，
长于阴地，命格纯阴，魂魄至灵！今以汝之魂，为我阶梯！以汝之命，为我献祭！开黄泉路，
引渡阴神！敕！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那木偶的双眼，猛地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那木偶身上传来，直冲我的魂魄！我感觉自己的魂体，
正在被一点点地从这个纸人身躯里撕扯出去！剧痛，比死亡时还要强烈百倍！不！
我不能被吸走！一旦魂魄离体，被这邪术禁锢，我将永世不得超生，成为他们驱使的奴隶！
我所有的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怨念，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我不想死！
我不要被他们利用！我要报仇！啊——！一声无声的呐喊，在我魂魄深处炸开。
我能感觉到，我附身的这个纸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绪。那些糊在我身上的宣纸，
开始微微地颤抖。周晏和林薇显然也注意到了异样。怎么回事？林薇的声音有些紧张，
祭坛的反应不对！周晏死死地盯着那个木偶，额上渗出了冷汗：她的怨气太重，
在反抗！该死的，我以为车祸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怨气最弱！那怎么办？仪式不能停！
加大血祭！周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用那个！林薇一咬牙，
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了周晏的嘴里。
周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他身上的气息，却猛地暴涨！他张开嘴，一口精血，
喷在了那木偶之上！给我过来！他嘶吼着。那股吸力瞬间增强了十倍！我的魂魄，
被硬生生地从纸人身体里拽出了一半，我甚至能看到自己半透明的魂体，
正在被拉向那个狰狞的木偶。完了……就在我即将绝望的瞬间，我的目光，
无意中扫过了灵堂角落里，那些爷爷留给我的，陪嫁过来的纸人。那是四个纸人，两男两女，
穿着古时的仆人服饰，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毫不起眼。爷爷曾说，他们是苏家的守护者
。守护者……救我……爷爷，救我！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我的魂海。下一秒，
异变陡生！那四个一直静立不动的仆人纸人，眼中竟然齐齐亮起了一点微弱的黄光！紧接着，
一股温和但坚定的力量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将我和那个木偶隔绝开来。周晏施加在我身上的吸力瞬间被切断了！噗——！
周晏如遭重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
区区几个陪葬纸人，怎么会有灵力？！林薇也吓得花容失色：阿晏！你看那个纸人！
她指着我。我附身的这个纸人，在四位仆人的灵力加持下，似乎获得了一丝行动的能力。
我能感觉到，我的手指可以轻微地动弹了。滔天的恨意驱使着我。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抬起了我的手，指向了祭坛上那碗剩下的林薇的血。然后，我看见，一滴晶莹的液体
，从我的纸人眼角，滑落了下来。那滴眼泪不是水。是红色的。血泪。血泪滴落，
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化作一道红线，精准地射向了那碗血。不好！周晏大惊失色，
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血泪融入了林薇的血中。几乎是瞬间，
那碗血剧烈地沸腾起来！啊！林薇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她捂住自己的心口，
痛苦地倒在地上。薇薇！周晏连忙扶住她。林'薇惊恐地看着周晏，她的嘴唇，
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阿晏……我的血……我的血有问题……而我，
在滴出那滴血泪之后，力量耗尽，再次陷入了无法动弹的僵硬状态。
那四个仆人纸人眼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但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不知道那滴血泪会有什么作用，我只是凭着一股本能，一股极致的恨意，污染了她的血。
周晏看着痛苦挣扎的林薇，又看了一眼我这个安静得诡异的纸人，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怨毒。
他知道，今晚的仪式失败了。而且，出了天大的意外。他扶起林薇，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灵堂，
甚至顾不上去收拾那个诡异的祭坛。灵堂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祭坛上，
那碗沸腾过的黑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但我知道，
一切都不同了。我不再只是一个无助的旁观者。我，可以反击。周晏，林薇，
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3仪式失败的第二天，周晏和林薇没有再来灵堂。
空旷的灵堂里，只有香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将一切都熏染得朦胧而不真切。
我能感觉到，我的魂魄和这个纸人身体的联系似乎更紧密了一些。
那四个仆人纸人身上散发出的微弱灵力，像一条条看不见的丝线，将我包裹，
滋养着我受损的魂体。我开始尝试控制这具身体。从最细微的动作开始。转动一下眼珠，
再转动一下。一开始，我的视野只能像生锈的齿轮一样，一格一格地跳动。但渐渐地，
我能缓慢而平顺地扫视整个灵堂。然后是手指。我能让纸做的指尖，轻微地弯曲，再伸直。
这个过程，耗费了我巨大的心神，每一次成功，都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
魂魄深处传来阵阵虚弱。但我没有停下。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时间了。头七一过，
我这个纸人，连同那些祭品，就会被付之一炬。我必须在那之前，拥有自保，
甚至反击的能力。到了第三天夜里，我终于有了一点小小的成果。我能在我坐
着的这把太师椅上，做出极其轻微的挪动。虽然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对我来说，
是天大的进步。也就在这个深夜，周晏来了。他一个人来的，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他没有看我的遗像，也没有上香，而是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昏暗的灯光下，
他那张曾经让我无比迷恋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我。
是你，对不对？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是你搞的鬼。我没有动，
像一个真正的纸人那样，安静地坐着。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竹篾做的骨架，发出嘎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散架。林薇病了，他低吼着，
酒精和愤怒让他的情绪极不稳定，从那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在发高烧，说胡话，
请了最好的医生也查不出病因！她的血，医生说她的血液里有一种未知的毒素！是你！
一定是你！我的心里，涌上一阵快意。那滴血泪，果然有用！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晏的脸凑得很近，我甚至能闻到他口中那令人作呕的酒气，你不是苏染！苏染那个蠢货，
不可能有这种本事！他盯着我的眼睛，那双用墨笔画出的眼睛。你说话啊！你到底是谁？
！他疯狂地摇晃着我的身体。我的纸人身体，在他的摇晃下东倒西歪，
头上的纸花都掉落了一片。我依旧沉默。但我将他此刻狰狞、愤怒、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脸，
牢牢地刻在了我的魂魄里。周晏，你也会怕吗？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他发泄了一通，
似乎也累了，松开我，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计划全乱了……他抱着头，痛苦地呻吟，
拿不到『那个东西』，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他口中的那个东西，
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用我的命去献祭？他靠在我的太师椅边，断断续续地，
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对我这个死物倾诉。
苏染……你为什么非要回来……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地去死……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
忍了多久吗？我在你身边，扮演了三年的完美丈夫，我对你百依百顺，温柔体贴，
我都快吐了！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我爱的是你的命！是你这身能当做钥匙的纯阴灵血！
还有你那个该死的老不死爷爷！他早就知道苏家血脉的秘密，却什么都不告诉你，
只留下一堆破纸人！他把最重要的东西藏起来了！他以为这样就能保护你？真是天真！
我的魂魄，在剧烈地颤抖。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三年的婚姻，
三年的恩爱，全都是假的。他爱的，只是我的命。而爷爷，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他留下的纸人，他藏起来的东西……东西到底在哪儿……周晏烦躁地抓着头发，
苏染那个蠢货，肯定把她爷爷留下的遗物都当成宝贝收着……一定还在那栋老宅里！
老宅！爷爷留给我的那栋老宅！我瞬间明白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老宅里！
周晏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站起身。等过了头七，烧了你，我就去老宅，掘地三尺，
也得把东西找出来！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冰冷而决绝，转身离开了。我坐
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但我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我不能让他去老宅！
爷爷藏起来的东西，绝不能落入他的手里！而且，我必须在头七之前，离开这个灵堂！夜，
更深了。我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开始继续我那微小的挪动。一点，一点，又一点。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到老宅。我要在他之前，找到爷爷留下的秘密。
那将是我复仇的唯一希望。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头七。也就是今晚，子时一过，
我这个纸人，连同灵堂里所有的祭品，都将被送入火中，化为灰烬。这几天，
我没有再见过周晏和林薇。但我能想象得到，林薇的病情一定在恶化，
而周晏则在焦急地等待着我的死期。我的行动能力，在这几天里，有了长足的进步。
我已经可以缓慢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并且，能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行走。
每一步，都伴随着纸张摩擦和竹篾扭动的嘎吱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显得格外诡异。
而那四个仆人纸人，依旧静静地立在角落。它们身上的灵力像一个无形的保护罩，
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也让我有了一个绝对安全的修炼空间。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帮我，
或许是爷爷留在它们身上的某种烙印，感受到了来自血脉的召唤。今晚，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必须在他们来烧我之前，逃出去。夜，像一块厚重的黑幕，压得人喘不过气。灵堂里，
长明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我能感觉到，有两股气息正在向灵堂靠近。是周晏。
还有一股气息很虚弱，充满了病态和怨毒，是林薇。她也来了。我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重新坐回太师椅，变回那个一动不动的纸人。门被推开了。周晏扶着林薇走了进来。
几天不见，林薇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嘴唇乌黑，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明艳动人。她看着我的遗像，
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苏染！你这个贱人！死了都不安生！她声音嘶哑，
像是破旧的风箱。周晏拍了拍她的背，眼神却一直落在我这个纸人身上，充满了警惕。
别跟一个死人置气了。过了今晚，她就彻底消失了。他安慰道，
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在进入灵堂后，
就开始疯狂地转动，根本无法稳定下来。这里的气场很乱。周晏皱起了眉头，
这几个纸人，有问题。他的目光扫向了角落里的那四个仆人纸人。我的心
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林薇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冷笑道：故弄玄虚。不过是几个破纸人，
能有什么问题？阿晏，你就是太多心了。赶紧烧了她，我们好去找东西！
周晏盯着那四个纸人看了半晌，似乎没有发现更深的异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动手吧。
他从带来的包裹里取出了两桶汽油。刺鼻的气味瞬间充满了整个灵堂。他们将汽油，
浇在了灵堂的每一个角落，浇在了那些纸钱元宝上，最后，周晏提着一桶，走到了我的面前。
冰冷的汽油，从我的头顶，淋了下来。纸做的衣服，瞬间被浸透。我的视野，
都因为沾染了汽油而变得模糊。我能感觉到，汽油正在侵蚀着构成我身体的宣纸，
那种刺痛感，直达我的魂魄。但我一动不动。时机，还未到。林薇的脸上，
露出了畅快而扭曲的笑容。她从周晏手里，接过了打火机。苏染，让我亲手，送你上路。
她走到我的面前，那双曾经和我勾肩搭背，分享无数秘密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疯狂。
去死吧！她按下了打火机。噌的一声，一簇橘黄色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那火苗，
在我的瞳孔中，越放越大。林薇笑着，将那团火焰凑向了我被汽油浸透的裙摆。
就是现在！在我魂魄深处，一声无声的指令发出！角落里，那四个仆人纸人眼中黄光大盛！
四道无形的灵力瞬间汇聚，如同一只巨大的手，猛地推开了灵堂那扇沉重的木门！砰！
狂风，夹杂着外面的寒气，倒灌而入！那簇即将点燃我的火苗被狂风吹得猛地一晃，
瞬间熄灭！什么？！周晏和林薇同时惊呼出声。而我，借着这股力量的掩护，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太师椅上猛地站了起来！嘎吱——
竹篾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在周晏和林薇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
这个本该被烧成灰烬的纸人，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了他们面前。鬼……鬼啊！
林薇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打火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周晏虽然也面色惨白，
但反应极快，他一把抓起身边的椅子，就朝我砸了过来！装神弄鬼！
我今天就让你魂飞魄散！我不能硬抗！我的身体，只是纸做的！我僵硬地转身，
迈开双腿，朝着敞开的大门一步一步地跑了出去。我的动作很慢，很笨拙，
像一个失控的木偶。想跑？！周晏怒吼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剑，
剑身上贴着黄色的符纸。那是一把法器！他追了上来，一剑刺向我的后心！
凌厉的剑风带着一股破邪的阳刚之气，让我魂魄刺痛。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仆人纸人竟然动了！它以一种与它笨重外形完全不符的速度，瞬间挡在了我的身后！
噗嗤！法剑精准地刺入了仆人纸人的胸膛。没有血。但仆人纸人身上的黄光，
瞬间黯淡了下去，整个身体开始自燃，化作了一捧飞灰。它……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
我的魂魄，剧烈地刺痛了一下。来不及悲伤，我借着这片刻的耽搁，已经跑出了灵堂，
冲进了夜色之中。别跑！周晏的怒吼在身后响起。我不敢回头，拼尽全力，
朝着一个方向——老宅的方向，狂奔而去。夜风吹得我纸做的衣衫猎猎作响。我的身后，
是冲天的火光。周晏，点燃了灵堂。他以为，这样就能烧死我。但他错了。火光，
照亮了我前行的路。周晏，林薇，等着我。我会回来的。当我再次归来之时，
就是你们的末日。5我逃出来了。像一个诡异的稻草人，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
以一种僵硬而怪异的姿势奔跑着。我的身体在哀嚎。
竹篾骨架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多处断裂，糊在身上的宣纸也被风刮得破破烂烂。每一步，
都像是在凌迟。但我不敢停。周晏随时都可能追上来。他有车，而我，
只能依靠这双纸做的腿。我必须在他之前，赶到老宅。幸运的是，殡仪馆在郊区，
离爷爷留下的老宅并不算太远，都在城市的边缘地带。我凭借着记忆，穿过小巷，越过荒地，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看到了那栋熟悉的、笼罩在晨雾中的青瓦老宅。到了。
我躲在老宅院墙外的阴影里，不敢贸然进去。我不知道周晏是否已经布下了什么陷阱。
我屏住呼吸，将魂力凝聚在双耳，仔细聆听着院内的动静。很安静。
只有风吹过院中那棵老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小心翼翼地，从院墙一个破损的角落，
挤了进去。院子里，一切都和我记忆中一样。石桌、石凳、墙角堆放的竹篾，
以及……晾在绳子上的一排排尚未上色的纸人胚子。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也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我僵硬地走到屋檐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吱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