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构架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1 午夜诡影午夜列车在荒野上疾驰,
窗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我对面铺位的女人叫苏砚秋,苍白得像张纸。
她总在凌晨三点准时醒来,对着车窗梳头,昨晚我偷看到她车票上的日期——是昨天的。
而列车员说,这趟车前天就脱轨了,无人生还 ––这本子纸质粗劣,
圆珠笔尖划过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像指甲刮擦着朽木。墨色也总显得犹豫,
时不时断掉一小截,留下干涩的空白。我死死攥着笔,用力到指节都发了白,
试图将那些挥之不去的、粘稠冰冷的画面钉死在纸页上。可字迹依旧歪歪扭扭,爬行着,
如同我此刻在铺位上蜷缩的姿态,被窗外无边无际、浓得如同墨汁泼洒的黑暗挤压得变了形。
车轮碾过铁轨的连接处,“哐当…哐当…”,一声声,沉闷地砸进耳朵深处,在颅骨里回荡,
像某种巨大而疲惫的心跳。我喘了口气,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墨水滴落,
晕开一小团模糊的蓝。空气里浮动着陈旧布料的霉味,混合着劣质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息,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冷冽腥气,像是铁锈混着深冬河底淤泥的味道。
空调出风口嘶嘶地吐着微弱的气流,却丝毫驱不散这股寒意,
反而让那味道更清晰地钻进鼻腔,缠绕在喉头。对面下铺,那个女人,苏砚秋,
这个名字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来时,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几乎被车轮的轰鸣碾碎。
她整个人也单薄得像一张被水浸透又晾干的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即使在车厢顶那盏昏暗得如同瞌睡老人眼睛的夜灯下,
她的皮肤也泛着一种不真实的、近乎半透明的瓷光。嘴唇是极淡的粉,近乎灰白。
她上车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铺位边缘,双腿并拢,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
穿着一身样式老旧的、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布裙,像一幅褪了色的旧照片里剪下来的人物。
她不怎么说话,偶尔回应我的搭讪,也只是极轻微地点点头,
或者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那双眼睛很大,瞳仁是极深的黑,
看人时目光像是穿透了你的身体,落在后面某个遥远虚无的点上,带着一种深潭般的寂静。
我放下笔,揉了揉因过度用力而酸痛的手腕,抬头看向对面,她的铺位空着。心脏猛地一沉,
毫无预兆地往下坠,砸得胃里一阵翻搅。那种熟悉的、冰冷的预感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来了。又来了。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动作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将身体向上挪动了一点点,
再一点点,直到视线能越过中铺那肮脏油腻、边缘已经破损的隔板,望向上铺狭窄的空间。
她果然在那里,凌晨三点。分秒不差。她坐起来了,背脊挺得笔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僵硬得不像活人。长发如墨色的瀑布,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侧脸。
车厢里那点可怜的光线吝啬地照在她身上,只勾勒出一个模糊的、静止的剪影。然后,
她动了 没有摸索,没有迟疑,她的手精准地伸向枕头旁那个老旧的、暗红色的木梳子。
梳齿在昏暗中反射着一点微弱的、油腻的光。她转过身,
动作带着一种刻板的、关节仿佛生锈般的滞涩感,面向那扇被浓稠夜色完全封死的车窗。
车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轮廓,像一张曝光不足的底片。梳齿插入发丝。
“嗤啦…嗤啦…嗤啦…”开始了。那声音清晰地钻进耳朵,盖过了车轮的轰鸣。
不是正常梳头时顺滑的摩擦声,而是干涩的、滞重的、带着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阻力,
仿佛她梳的不是头发,而是一把枯槁的稻草,或者……某种更糟的东西。每一下都拉得很长,
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执着,缓慢,重复,永无止境。我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
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尖叫。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冷,
血液似乎都冻僵了。我蜷缩着,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散发着霉味和汗渍的被褥里,
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受惊的困兽,在黑暗的掩护下死死盯着上铺那个诡异的身影。
每一次梳齿刮过头皮的滞涩声响,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她对着车窗,
那玻璃映出的混沌影子,究竟是在看什么?窗外分明只有吞噬一切的黑。那梳头的声音,
像是要梳掉什么?还是……梳进什么?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带着冰碴:她是在梳给窗外那片黑暗里的什么东西看吗?这个念头让我胃里一阵剧烈的抽搐,
几乎要呕吐出来。我强迫自己闭上眼,
但那“嗤啦…嗤啦…”的声音反而在黑暗中放大了无数倍,无孔不入,缠绕着神经。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被拉长、扭曲。不知过了多久,当那声音终于停止,
车厢里只剩下车轮空洞的“哐当”声时,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我悄悄睁开眼。她已经躺了回去,重新盖好了被子,
姿势端正得如同停尸台上的遗体。那面暗红色的木梳子,就放在枕边,
梳齿间似乎缠绕着几根断落的、在昏暗中颜色深得不正常的发丝。
2 车票之谜我几乎是瘫软在铺位上,脱力感席卷而来。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诡异的规律,这冰冷的气息,这非人的僵硬……她到底是什么?这趟车……又是什么?
一股混杂着恐惧和强烈求知欲的冲动猛地攥住了我。我必须知道!知道她的车票!
那上面一定有信息!日期,目的地……任何一点线索,或许都能撕开这令人窒息的黑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火一样燎原,烧得我坐立难安,压倒了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恐惧。
我像着了魔,眼睛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她的铺位,
尤其是她那个放在铺位角落的、同样洗得发白的靛蓝色布包。车票一定就在里面,
或者……在她身上?机会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像是被那冰冷的恐惧催生出来的必然。
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勉强在车厢地板上投下几块惨淡的光斑。
车厢连接处传来一阵喧哗和争吵,似乎是几个乘客为了开水间的位置争执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附近几格铺位人的注意,
包括坐在我对面铺位边缘、正望着窗外发呆的苏砚秋。她微微侧过头,
那深潭似的目光投向连接处骚乱的方向。就在她注意力被引开的一瞬间。我的心脏狂跳,
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僵。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的本能。
我假装俯身去系散开的鞋带,动作尽可能地自然,
视线却像钩子一样死死锁在她铺位下方、那个靛蓝色布包的开口处。一个暗红色的小角,
从布包没有拉紧的缝隙里露了出来!是车票!一定是!时间仿佛被拉成了黏稠的糖丝。
周围乘客的议论声、列车员的呵斥声、车轮的轰鸣……所有的声音都退得很远,
模糊成一片嗡嗡的背景噪音。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暗红色的小角,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身体像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每一个关节都在无声地尖叫。就是现在。我猛地向前一扑,
身体因为紧张和用力过猛而有些失衡,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凉坚硬的车厢地板上,
钻心的疼痛传来,但我完全顾不上了。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精准和速度,
闪电般探入那布包的开口缝隙,指尖触碰到那硬质纸片的边缘——抓住了。
来不及感受那纸片冰冷异样的触感,我猛地将它抽了出来,攥在手心,
身体借着前扑的势头就地一滚,狼狈地滚回到自己铺位下方的阴影里,
后背重重撞在床沿的铁架上,疼得眼前发黑。我蜷缩着,像一只受惊的虾米,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炸开。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冷。
我大口喘着气,肺部火烧火燎,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成功了?真的拿到了?
恐惧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得手而瞬间暴涨,混合着一种扭曲的、病态的好奇。
我背对着她铺位的方向,身体因恐惧和刚才的剧烈动作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攥着车票的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那张小小的硬纸片,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又像一块来自冰窟的寒冰。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攥紧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那张车票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皱巴巴地摊开在我汗湿的掌心。暗红色的底子,
上面印着模糊不清的黑色字迹。我的目光急切贪婪地扫过那些字。
起点站:一个陌生的、从未听说过的小站名。终点站:一个同样陌生的终点站。
车厢号:没错,就是我们这节。铺位号:下铺……对面……就是她!目光最后,
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
死死钉在车票右下角那个最重要的信息上——日期那串黑色的印刷体数字,清晰、冰冷,
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毫无阻碍地刺入我的瞳孔,然后狠狠扎进大脑深处。是……昨天!
我死死盯着那串数字,眼球因为用力过度而胀痛,视野的边缘开始发黑。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我是前天下午,在炽热的、人流嘈杂的候车大厅里,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票!前天!我上车的时候,窗外还是夕阳的余晖!前天!
一股寒意,比这车厢里任何一次感受到的都要刺骨,都要深入骨髓,瞬间攫住了我。
它沿着脊椎一路向上疯狂蔓延,冻僵了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心脏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捏。
那张薄薄的车票在我剧烈颤抖的手中变得无比沉重,重得我几乎托不住它。
它散发出的冰冷气息,透过皮肤,直钻进骨头缝里。
昨天……昨天……这个日期像魔咒一样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疯狂旋转、放大,
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荒谬感。她……苏砚秋……拿着昨天的车票,坐在前天就驶出的列车上?
逻辑的链条在此刻彻底崩断,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巨大的恐惧像黑色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感官和思考能力。“哐当”列车猛地一个剧烈颠簸,毫无预兆。
我本就因为极度的恐惧而身体僵硬,重心不稳,
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像一只巨手狠狠推了我一把。攥着车票的手下意识地松开,
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身体。那张暗红色的车票,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不祥的枯叶,
轻飘飘地从我汗湿的指间滑脱,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落下去。它落下的轨迹,
在我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里,被无限拉长、放慢。最终,不偏不倚,
落在了……一双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靛蓝色布鞋鞋尖前。那双鞋的主人,不知何时,
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蜷缩的身体旁边。时间凝固了。
3 真相浮现车厢连接处的争吵似乎平息了。车轮单调的“哐当”声,空调嘶哑的喘息,
甚至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被抽离、抹去。
世界陷入一片真空的死寂。我的目光,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沿着那靛蓝色的、朴素的裙裾,
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向上移动。掠过她放在身侧的手,苍白得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脉络,
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掠过她平坦的、几乎没有起伏的胸腹。最后,
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苏砚秋就站在那里,低着头。浓密的黑发垂落下来,
遮住了她的眼睛和上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过于清晰的下颌,
和那两片毫无血色的、紧抿着的薄唇。她整个人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冰冷的石像,
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寒意。她的目光,穿透了垂落的发丝,正落在我身上。不,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我脚边那张飘落的、印着“昨天”日期的车票上,
那目光……不再是我之前感受到的穿透性的空洞。它变了。
一种冰冷的、实质般的重量压了下来,带着审视,带着了然,
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一切秘密的……怜悯?
那是一种比纯粹的恶意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它像手术刀,
轻易地剖开了我试图隐藏的恐惧和侥幸。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锐的蜂鸣。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彻底冰凉。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连指尖都无法蜷缩一下,
只能维持着那个狼狈蜷缩的姿势,像被钉在了地板上,
眼睁睁地看着她缓缓地、缓缓地弯下腰。她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令人不适的僵硬感,
每一个关节的运动都清晰可辨,像是生锈的机器在强行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