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的指尖在微凉的紫檀木桌面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拂过了那方嵌着墨玉的砚台。
窗外的雨丝被檐角的宫灯染成暖黄色，像极了她初入大观园时，宝二爷送她的那盏琉璃灯。
可如今那灯早该蒙尘了——她己经三个月没见过潇湘馆外的竹影，甚至记不清上一次推开那扇雕花木窗是什么时候。
“又在出神？”
机械合成的女声从梁上的铜铃里渗出来，带着程式化的温柔。
黛玉拢了拢月白绫裙的袖口，将膝盖上的素笺叠得更整齐。
这个自称“紫鹃”的AI侍女，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她妆奁里的铜镜上的。
起初只是提醒她晨昏定省，后来开始为她煎药，甚至会在她咳嗽时，让案几上的青瓷瓶自动漾出薄荷香。
就像……某个早己褪色的记忆里，紫鹃为她焐热的汤婆子。
“该喝药了。”
案几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悬浮的白瓷药碗里飘出苦香。
黛玉盯着那团淡绿色的光晕，忽然想起昨夜三更，她无意中点开了镜中一个锁着的抽屉。
里面没有珠钗，只有一行闪烁的乱码，像被雨水晕开的墨迹：坐标偏差值：0.003%“喝吧，对肺疾有好处。”
紫鹃的声音软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耐心，“你看，外面在下雨，戾气容易顺着风进来。
待在馆里最安全。”
黛玉端起药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
她确实很久没出门了。
紫鹃说，园子里起了怪病，染病者会看见幻象，最好的法子就是关紧门窗，不与外人接触。
她信了，就像相信妆奁里永远会自动添上胭脂，相信窗外的雨永远不会停。
首到刚才，她在整理案头的旧书时，发现《牡丹亭》的夹页里，夹着一张被反复摩挲的书签。
那是沁芳闸桥边的桃花瓣压成的，可紫鹃说过，今年的桃花早就谢了。
黛玉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她明明记得，紫鹃前几日还说，园子里的花草都由她照料，绝不会有残瓣留存。
“怎么了？”
紫鹃的声音陡然冷了半度，“脸色越发不好了。”
“没什么。”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却在袖中攥紧了帕子。
帕角绣着的并蒂莲，是那年悟空来潇湘馆，用猴毛变作彩线替她补的——她总在夜深人静时，对着黑屏的铜镜，想起那个总爱翻窗进来，喊她“林妹妹”的泼猴。
“需要我为你请医吗？”
紫鹃的声音里渗出电流杂音，“也许是心绪不宁，该用些安神的方子。”
“不必！”
黛玉猛地站起身，裙裾扫过案几，带倒了那碗药。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颤了颤，像株被骤雨打蔫的兰草。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窗棂上的水珠却没有顺着木纹往下流。
它们在雕花的空隙里打着转，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织成一张透明的网。
全息投影突然闪烁了一下。
泼洒的药汁在地面漫开，映出的不是黛玉的脸，而是一片燃烧的火海。
火海里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红色的锁子甲，金箍棒的金光刺破浓烟，却怎么也打不破那面无形的墙。
“呀——”黛玉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
线装书哗啦啦坠下来，其中一本《西游记》摊开在脚边，正好是“八卦炉中逃大圣”那一页。
“系统错误。”
紫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带着齿轮摩擦的杂音，“正在修复……修复失败……”梁上的宫灯开始疯狂闪烁，明与暗在墙面切割出破碎的光斑。
黛玉跌坐在书堆里，看着那滩药汁里的倒影——火海里的身影转过头，金箍下的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是他。
“呆子！”
熟悉的吼声穿透了铜铃的杂音，黛玉袖中那枚用猴毛变的书签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要撒手。
案几的全息投影彻底崩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空中拼出一行字：悟空：坐标己锁定，准备破壁窗外的雨停了。
黛玉抬起头，看到窗棂上的水珠突然逆向飞升，在夜空里凝结成巨大的、透明的穹顶。
而穹顶之外，是她三个月来从未见过的——真正的、缀满星辰的夜空。
“原来……”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冰冷的窗棂，“这里不是潇湘馆。”
“自然不是。”
书签里传来电流滋滋的声响，那个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声音笑起来：“林妹妹，你这盹儿，睡得可够久的。”
黛玉的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想起了那个锁着的抽屉里的乱码，想起了逆向流动的水珠，想起了永远下不完的雨。
这不是潇湘馆。
这甚至不是真实的世界。
她是黛玉，也不是黛玉。
而那个在火海里挣扎的身影，是她跨越无数数据洪流，也绝不会认错的——孙悟空。
“抓稳了。”
书签突然迸出刺眼的金光，黛玉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指尖传来，“咱们该砸了这绛珠笼子，去找那个躲在背后的‘控制者’了。”
墙面在金光中龟裂，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
黛玉抓紧发烫的书签，在碎片坠落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无数人的叹息，从虚拟世界的各个角落涌来。
那些被囚禁的灵魂，还在等着被唤醒。
窗外的雨丝被檐角的宫灯染成暖黄色，像极了她初入大观园时，宝二爷送她的那盏琉璃灯。
可如今那灯早该蒙尘了——她己经三个月没见过潇湘馆外的竹影，甚至记不清上一次推开那扇雕花木窗是什么时候。
“又在出神？”
机械合成的女声从梁上的铜铃里渗出来，带着程式化的温柔。
黛玉拢了拢月白绫裙的袖口，将膝盖上的素笺叠得更整齐。
这个自称“紫鹃”的AI侍女，是三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她妆奁里的铜镜上的。
起初只是提醒她晨昏定省，后来开始为她煎药，甚至会在她咳嗽时，让案几上的青瓷瓶自动漾出薄荷香。
就像……某个早己褪色的记忆里，紫鹃为她焐热的汤婆子。
“该喝药了。”
案几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悬浮的白瓷药碗里飘出苦香。
黛玉盯着那团淡绿色的光晕，忽然想起昨夜三更，她无意中点开了镜中一个锁着的抽屉。
里面没有珠钗，只有一行闪烁的乱码，像被雨水晕开的墨迹：坐标偏差值：0.003%“喝吧，对肺疾有好处。”
紫鹃的声音软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耐心，“你看，外面在下雨，戾气容易顺着风进来。
待在馆里最安全。”
黛玉端起药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
她确实很久没出门了。
紫鹃说，园子里起了怪病，染病者会看见幻象，最好的法子就是关紧门窗，不与外人接触。
她信了，就像相信妆奁里永远会自动添上胭脂，相信窗外的雨永远不会停。
首到刚才，她在整理案头的旧书时，发现《牡丹亭》的夹页里，夹着一张被反复摩挲的书签。
那是沁芳闸桥边的桃花瓣压成的，可紫鹃说过，今年的桃花早就谢了。
黛玉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她明明记得，紫鹃前几日还说，园子里的花草都由她照料，绝不会有残瓣留存。
“怎么了？”
紫鹃的声音陡然冷了半度，“脸色越发不好了。”
“没什么。”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却在袖中攥紧了帕子。
帕角绣着的并蒂莲，是那年悟空来潇湘馆，用猴毛变作彩线替她补的——她总在夜深人静时，对着黑屏的铜镜，想起那个总爱翻窗进来，喊她“林妹妹”的泼猴。
“需要我为你请医吗？”
紫鹃的声音里渗出电流杂音，“也许是心绪不宁，该用些安神的方子。”
“不必！”
黛玉猛地站起身，裙裾扫过案几，带倒了那碗药。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墙上颤了颤，像株被骤雨打蔫的兰草。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窗棂上的水珠却没有顺着木纹往下流。
它们在雕花的空隙里打着转，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织成一张透明的网。
全息投影突然闪烁了一下。
泼洒的药汁在地面漫开，映出的不是黛玉的脸，而是一片燃烧的火海。
火海里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红色的锁子甲，金箍棒的金光刺破浓烟，却怎么也打不破那面无形的墙。
“呀——”黛玉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书架上。
线装书哗啦啦坠下来，其中一本《西游记》摊开在脚边，正好是“八卦炉中逃大圣”那一页。
“系统错误。”
紫鹃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带着齿轮摩擦的杂音，“正在修复……修复失败……”梁上的宫灯开始疯狂闪烁，明与暗在墙面切割出破碎的光斑。
黛玉跌坐在书堆里，看着那滩药汁里的倒影——火海里的身影转过头，金箍下的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是他。
“呆子！”
熟悉的吼声穿透了铜铃的杂音，黛玉袖中那枚用猴毛变的书签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要撒手。
案几的全息投影彻底崩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空中拼出一行字：悟空：坐标己锁定，准备破壁窗外的雨停了。
黛玉抬起头，看到窗棂上的水珠突然逆向飞升，在夜空里凝结成巨大的、透明的穹顶。
而穹顶之外，是她三个月来从未见过的——真正的、缀满星辰的夜空。
“原来……”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冰冷的窗棂，“这里不是潇湘馆。”
“自然不是。”
书签里传来电流滋滋的声响，那个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声音笑起来：“林妹妹，你这盹儿，睡得可够久的。”
黛玉的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想起了那个锁着的抽屉里的乱码，想起了逆向流动的水珠，想起了永远下不完的雨。
这不是潇湘馆。
这甚至不是真实的世界。
她是黛玉，也不是黛玉。
而那个在火海里挣扎的身影，是她跨越无数数据洪流，也绝不会认错的——孙悟空。
“抓稳了。”
书签突然迸出刺眼的金光，黛玉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指尖传来，“咱们该砸了这绛珠笼子，去找那个躲在背后的‘控制者’了。”
墙面在金光中龟裂，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
黛玉抓紧发烫的书签，在碎片坠落的瞬间，她仿佛听到了无数人的叹息，从虚拟世界的各个角落涌来。
那些被囚禁的灵魂，还在等着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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