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室友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啤酒差点洒出来，"那女的把你当狗遛了一年多，你现在又要往火坑里跳？""不，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就因为你现在有钱了？"室友嗤笑一声，"有钱就能买回尊严？"我没说话，只是慢慢地把酒杯里最后一口啤酒饮尽。
杯底的泡沫在舌尖炸开，苦涩中带着一丝麦芽的甜。
"阿青，听我一句劝。
"室友叹了口气，"钟情，就是她这种女人，你再有钱也搞不定。
你追了她一年多，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你拿什么和那些她眼里的'优质男'比？"我把空酒杯放在桌上，轻轻转动着杯底，在木桌面上画着一个个湿润的圆圈。
"我不是要去追她，我只是要去——"我停顿了一下，"了结一段过去。
"五年前，我二十四岁，刚从航海学院毕业，在远洋货轮上干了不到半年就辞职回家。
不是因为晕船，而是因为一个女人。
钟情，我父母朋友的女儿。
那次是家里人安排的相亲。
第一次见她，她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黑色长发垂在肩上，眉眼如画。
她说她是幼儿园老师，喜欢小朋友，也喜欢画画。
我心动了。
本来打算休假结束就回船上继续干的，结果第二天就递交了辞职信。
我以为这是爱情的力量。
"你知道钟情现在在哪吗？"室友问。
"知道。
"我点点头，"她回老家了，在那边的一所民办幼儿园教书。
""你怎么知道的？""李卫告诉我的。
"室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李卫？那个和钟情一起耍你的闺蜜？""是她，上周在超市遇到了。
""她主动跟你打招呼？""怎么可能。
"我冷笑一声，"她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转身就要走。
""然后呢？""我拦住了她。
"那天，李卫穿着职业套装，一看就是刚下班。
她手里拎着购物袋，里面装着几盒酸奶和一小袋水果。
看到我的瞬间，她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尴尬，然后是慌乱。
"好久不见，李卫。
"我挡在她面前，微笑着说。
"呃...好久不见，那个...我赶时间..."她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我。
"这么着急？要赶着回家给老公做饭？"我故意这么问。
她的脸色变了，眼圈瞬间红了："你怎么知道？""知道什么？知道你结婚了还是知道你老公出轨了？"李卫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和痛苦："你到底想干什么？""聊聊钟情，就这么简单。
"李卫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在超市旁边的咖啡店坐下。
她点了杯美式，我要了杯拿铁。
"钟情回老家了，在一所民办幼儿园当老师。
"她主动说，"去年结的婚，老公是当地一个小老板。
""幸福吗？""表面上看是的。
"李卫苦笑，"其实过得不咋样。
她老公爱赌博，脾气还差，听说打过她几次。
"我没说话，只是搅动着咖啡，看着漩涡中的泡沫慢慢消失。
"你还恨她吗？"李卫突然问道。
"恨？"我笑了笑，"谈不上。
""那你打听她干什么？""好奇而已。
"我喝了口咖啡，"五年前那顿饭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笑话。
"李卫低下头："对不起，当时我们都太年轻了。
""年轻不是借口，李卫。
"我放下咖啡杯，"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你变了很多。
"李卫抬头看我，眼中有些惊讶，"以前的你不会这样说话。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我起身离开，留下困惑的李卫和她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美式咖啡。
回到公寓，我打开电脑，预订了明天去往钟情老家的机票。
五年前的那顿饭，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那天我坐在长桌的首位，左右各四人，四对情侣。
钟情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和他耳语着什么，然后两人一起笑起来。
她的闺蜜们不时看我一眼，眼神中的怜悯和嘲笑清晰可辨。
我像个小丑一样坐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难堪的两个小时。
中途，我去洗手间，听到两个男人在交谈。
"那个傻子真的追了钟情一年多？""是啊，连手都没牵过，还天天给她买东西，接送她上下班。
""钟情也是够狠的，知道人家喜欢她，还故意让他看她和别人亲热。
""女人嘛，都喜欢有人跪舔。
钟情说了，这种舔狗根本配不上她，只配给她当备胎。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
原来在她心中，我连个人都算不上，只是一条随时可以踢开的狗。
我没有回到餐桌，直接离开了餐厅。
一周后，我重新回到了船上。
这五年，我没有虚度。
我考取了船长证，积攒了一笔钱，然后离开了远洋航线，在岸上和朋友合伙开了家贸易公司。
生意做得不错，去年还在海边买了套房子。
"明天几点的飞机？"室友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上午九点。
""真的想好了？""嗯。
"我点点头，"很久以前就想好了。
"第二天，我坐上了前往钟情老家的飞机。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一个三线城市的机场。
我租了辆车，导航到钟情工作的幼儿园。
那是一所坐落在城郊的小型民办幼儿园，环境不算好，围墙上的漆已经斑驳脱落。
我把车停在路边，走到幼儿园门口，正好是午休时间，孩子们都在教室里睡觉。
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门卫室里打盹。
"请问，钟情老师在吗？"我轻声问道。
中年女人惊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是谁啊？""我是她的朋友，从外地来看看她。
""哦，钟老师啊。
"中年女人点点头，"她在里面带孩子午睡呢，你等会儿吧，一点半才起床。
"我道了谢，回到车里等待。
一点二十分，幼儿园门口开始有活动。
几个老师从里面走出来，在门口抽烟聊天。
我一眼就认出了钟情。
五年过去，她变了不少。
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整个人瘦了一圈，眼角也有了细纹。
她穿着朴素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
她和另外两个女老师站在一起，说着什么，偶尔低头看手机。
我慢慢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你好，钟老师。
"钟情抬头，先是困惑，然后是震惊，最后是不敢相信："阿...阿青？""好久不见。
"我微笑着说。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路过，听说你在这里工作，就来看看。
"钟情明显紧张起来，她转头对其他两位老师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老朋友聊会儿。
"另外两个老师好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走开了。
"有时间聊聊吗？"我问。
钟情看了看表："我还有二十分钟。
""足够了。
"我们走到幼儿园旁边的一棵大树下。
钟情点了根烟，动作熟练，一看就是老烟民了。
"没想到你现在抽烟了。
"我说。
她苦笑："生活不易。
""听说你结婚了？""嗯。
"她吐出一口烟，"去年结的。
""幸福吗？"钟情的手微微颤抖："还行吧。
""听说你老公打你？"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警惕："谁告诉你的？""李卫。
""她怎么会告诉你这些？""我们偶然见面，聊了几句。
"钟情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现在好多了。
""是吗？"我指了指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淤青。
她立刻拉下袖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五年不见，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是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看到了？满意了吗？"钟情的声音带着苦涩，"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还行。
"我淡淡地说，"做了点小生意，勉强养活自己。
""那你现在是来嘲笑我的？"我笑了笑："我不是那种人，你应该最清楚。
"钟情沉默了一会儿，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我得回去了，孩子们马上要起床。
""留个联系方式吧。
"我说。
"为什么？""可能会有用。
"钟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报出了她的手机号码。
我存进手机，然后递给她一张名片。
"有事可以联系我。
"她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现在是贸易公司的老板？""小公司而已。
""那天...那天之后，你就消失了。
"钟情突然说，"我们都以为你会再来找我。
""为什么要找你？"我反问，"继续给你当舔狗吗？"钟情的脸色变了："你都知道了？""在餐厅洗手间听到的。
"我淡淡地说，"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条狗。
"钟情的眼圈红了："我那时候太年轻了，不懂事...""没关系。
"我打断她，"谢谢你。
""谢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以为跪舔就能得到爱情。
"钟情的眼泪流了下来："对不起...""不用道歉，真的。
"我摇摇头，"我该走了，你也该回去工作了。
"我转身离开，没有回头看她。
回到酒店，我打开电脑，检查了一下公司的运营情况。
一切正常。
晚上七点，钟情发来短信："能见面吗？"我回复："有事？""想和你聊聊。
""地点？""酒店附近有家咖啡厅，叫'漫时光'。
""八点见。
"我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咖啡厅装修简约，客人不多，放着轻柔的爵士乐。
八点零五分，钟情推门而入。
她换了身衣服，米色风衣，黑色牛仔裤，头发散落在肩上。
看起来精心打扮过。
她在我对面坐下，点了杯热巧克力。
"谢谢你来见我。
"她说。
"不客气。
""你真的一点都不恨我吗？"钟情直视我的眼睛。
"恨过。
"我诚实地说，"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因为我该感谢你。
"我慢慢搅动着咖啡，"如果不是你那样对我，我可能到现在还在做别人的舔狗。
"钟情低下头："我那时候真的很混蛋。
""都过去了。
"服务员送来热巧克力，钟情双手捧着杯子，却没有喝的意思。
"我的婚姻很失败。
"她突然说，"他赌博，打我，还出轨。
但我离不开他。
""为什么？""他家里有钱有势，我要是离婚，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阿青..."钟情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能帮帮我吗？""帮你什么？""带我离开这里。
"我放下咖啡杯："为什么是我？""因为...因为我知道你曾经喜欢过我。
"钟情直视我的眼睛，"而且你现在条件这么好..."我笑了："所以你又想让我当舔狗了？"钟情的脸色变了："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什么？觉得我还会像五年前一样，为了你放弃一切？""我真的很绝望..."钟情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现在每天都活在恐惧中。
""那报警呢？""没用的，他舅舅是本地公安分局的副局长。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明天就回去了。
"钟情的脸上闪过绝望："你就这么狠心？""这不是狠不狠心的问题。
"我直视她的眼睛，"这是自尊的问题。
"钟情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苦涩："真讽刺啊，五年前我嫌弃你没出息，现在你嫌弃我不值得。
""我不是嫌弃你，钟情。
"我摇摇头，"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
""求求你..."钟情几乎是哀求着，"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让我重新认识你的机会。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五年前，她的一滴眼泪就能让我心疼不已，现在却只觉得荒谬。
"钟情，你知道吗？"我轻声说，"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真的没机会了。
"钟情绝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我拿出钱包，放了足够的钱在桌上："咖啡我请了，你慢慢喝。
"起身准备离开时，钟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等等！""还有事？""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恨我？"我摇摇头："我说过了，我不恨你。
我只是不再爱你。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魁梧的男人冲了进来。
他环顾四周，很快锁定了我们的位置。
"钟情！"他怒吼着走过来，"你他妈在干什么？"钟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老公...你怎么...""我怎么知道你在这？"男人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偷偷换衣服我不知道？你以为你和男人约会我不知道？"他走到我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是谁？""朋友。
"我平静地说。
"朋友？"男人狞笑着，"哪个朋友大晚上和别人老婆单独见面？""我们只是在聊天。
""聊天？"男人突然抓住钟情的头发，"你这个贱人，又想勾引男人？"钟情痛苦地叫了一声，了出来："不是这样的...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都停下了动作，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松手。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关你屁事？"男人瞪着我，"这是我老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再说话，直接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喂，警察吗？这里有人在公共场合家暴，地址是..."男人的表情变了，他松开钟情的头发，伸手就要抢我的手机："你敢报警？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灵活地避开他的手，继续对着电话说："对，就在漫时光咖啡厅，歹徒正在行凶...""你找死！"男人怒吼一声，挥拳向我打来。
我侧身躲过，同时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泼向他的脸。
滚烫的咖啡让男人惨叫一声，捂住脸踉跄后退。
这时，咖啡厅的保安赶了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男人。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男人挣扎着大喊，"我舅舅是公安分局的副局长！"保安们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放开他。
我走近男人，声音只有他能听到："你舅舅是副局长？不好意思，我跟市局的局长是朋友。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男人的脸色变了："你...你吓唬谁呢？""不信可以试试。
"我掏出手机，"我打给他，你打给你舅舅，看谁厉害？"男人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来："你到底是谁？""我说过了，钟情的朋友。
"我微笑着，"不过是那种，你惹不起的朋友。
"男人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时，警察来了。
两名警察走进咖啡厅，询问情况。
我上前简单说明了事件经过，咖啡厅的其他顾客也作证说看到男人抓钟情的头发。
警察将男人带走做笔录，临走前其中一名警察转头问钟情："你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钟情摇摇头，眼神空洞："不用了，我没事。
"警察离开后，咖啡厅恢复了平静。
钟情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你还好吗？"我问。
钟情抬头看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谢谢你。
""不客气。
""你真的认识市局局长？"我笑了："当然不是，我只是吓唬他。
"钟情也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解脱："你变了好多，阿青。
以前的你不会这样。
""人总是会变的。
""是啊..."钟情叹了口气，"我也变了，变得不如从前了。
""你准备怎么办？你老公被带走了，但很快就会回来。
""我不知道..."钟情的声音中满是迷茫，"也许我该离开这里。
""去哪？""随便哪里，只要远离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可以帮你。
"钟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真的？""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不是你的备胎，不是你的舔狗，只是一个帮助你的朋友。
明白吗？"钟情点点头："我明白。
""好，那我们明天一起回去。
你回家收拾一下必要的东西，不要太多，明天上午十点我在机场等你。
""谢谢你，阿青。
"钟情的眼中含着泪水，"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
"我起身准备离开，"记住，明天十点，不见不散。
"回到酒店，我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五年前，我像条狗一样追随她，卑微到尘埃里。
五年后，我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要把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命运真是会开玩笑。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退了房，开车前往机场。
路上，我接到钟情的电话。
"阿青，我到机场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兴奋，"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好，我在出发大厅等你。
"挂断电话，我加快了车速。
十分钟后，我到达机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