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母亲戴着翡翠镯子的手划过效果图,"主桌花艺用厄瓜多尔玫瑰,伴手礼换成爱马仕丝巾礼盒。
"婚庆策划小唐的笔尖在报价单上发抖,我望着落地窗外旋转的婚纱模特,忽然觉得她们像被无形丝线吊着的木偶。
沈默在桌下轻轻碰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让我想起昨天深夜,我们在出租屋阳台上看星星时,他说的那句"婚礼不过是场戏"。
"亲家母,"我妈突然开口,她今天特意穿了压箱底的绛紫色旗袍,领口的盘扣却倔强地翘起一角,"晓晓从小就喜欢简单大方,要不...""年轻人不懂事,我们做长辈的得把关。
"沈母端起骨瓷杯,杯沿在玻璃茶几上磕出清脆声响。
她无名指上的鸽子蛋折射着冷光,让我想起上周看房时中介说的那句话:"首付凑不齐?要不让两边老人..."沈父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瞥了眼屏幕快步走向露台。
旋转门开合的间隙,我听见零星的"并购案""对赌协议"。
沈默的喉结动了动,他今天系着我送的深蓝领带,却像是被什么勒住了脖颈。
"默哥!"化妆间的门被撞开,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孩举着手机冲进来,"你答应过伴郎服要和我配套的!"她胸前的山茶花胸针晃得人眼花,我认出这是沈默朋友圈合照里那个总挨着他的表妹。
沈母的笑声像水晶相互碰撞:"婷婷从小和默默最亲,当伴娘委屈你了。
""不委屈呀。
"女孩歪头靠向沈默肩膀,"反正默哥答应蜜月带我去冰岛看极光呢。
"我的手包滑落到地毯上,镶满水钻的请柬从包里跌出。
昨天深夜修改到第三稿的宾客名单还躺在手机里,新增的二十七位沈家商业伙伴,替换掉了我大学室友和舞蹈老师。
沈默弯腰帮我捡请柬时,我闻到他身上陌生的古龙水味,混着会议室冷气的味道。
露台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沈父冲进来时领带歪斜,手机屏幕还亮着暴跌的股票K线图:"银行突然抽贷,对赌协议要提前清算..."沈母手中的茶杯倾斜,深褐茶渍在效果图上洇开,把星空主题染成混沌的漩涡。
沈默猛地站起来,实木椅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他西裤口袋里露出半截文件,我认出是今早收到的猎头offer,那个需要常驻纽约的职位。
旋转门外飘来隔壁展厅的婚礼进行曲,欢快的旋律踩着我的心跳节奏。
"婚礼..."我的声音被中央空调吹散在空气里,"要延期吗?"沈母的翡翠镯子磕在茶几上:"请柬都发出去了,沈家丢不起这个人!"她转向我父母时,旗袍上的苏绣牡丹仿佛在颤抖,"亲家要是手头紧,酒席钱我们可以..."我妈突然挺直脊背,盘扣终于服帖地扣进锁扣:"晓晓的嫁妆我们准备好了。
"她从旧皮包里掏出的存折泛着毛边,那上面的数字要攒多少年?是爸爸戒了烟酒,是妈妈二十年没买新大衣,是我兼职教舞时扭伤的脚踝。
沈默的手终于握住我的,却冷得像展厅的大理石柱。
他西装内袋里藏着我们手写的婚书,钢笔字迹还晕着那个雨夜的湿润:"愿筑玻璃房子,盛放所有星光。
"此刻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我突然看清那玻璃房子外爬满的,是双方父母用期待浇铸的藤蔓。
第二章:玻璃房子物业管家递来的装修许可证还带着打印机余温,我盯着"业主姓名"栏里并列的三个名字发怔。
沈默接过文件时,袖口露出百达翡丽星空表盘——那是沈家给的改口费,此刻秒针正划过我们共同的房产证编号。
"主卫浴缸必须用德国唯宝,"沈母的羊皮手套拂过毛坯墙,"婷婷在米兰留学时说现在流行下沉式双人浴缸。
"她身后的助理立刻在iPad上标注,香奈儿耳环随着动作摇晃。
我爸蹲在飘窗边量尺寸,老花镜滑到鼻尖:"晓晓喜欢晒太阳,这面墙全打掉做落地窗..."他沾着石灰粉的手指在墙上比划,袖口露出磨破的螺纹边。
"不安全。
"沈父的鳄鱼皮鞋尖踢到钢筋,"顶层复式要做全屋智能安防,窗户得用德国进口防弹玻璃。
"他身后穿西装的智能家居顾问立即附和,报出的价格让我妈攥紧了环保布袋。
沈默在客厅中央接电话,意式皮鞋碾着满地管线设计图。
他今天换了爱马仕腰带,金属扣反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昨夜他抚着我腰间的旧疤痕说"以后给你装按摩浴缸",此刻声音却碎在建材市场的喧嚣里:"纽约项目需要驻场三年?"装修队进场那天下着冻雨。
我裹着大学时买的羽绒服监工,看沈家派来的监理用红外线水平仪校准墙面。
他拦住正要砌墙的工人:"沈太太交代过,衣帽间要能放下两百只包。
"我望着设计图上标注的8平米储物间,突然想起舞蹈教室更衣室里永远不够用的储物柜。
"这些旧家具放哪里?"我妈指着从出租屋运来的组装书架。
松木板上还留着我们刻的结婚倒计时,此刻在挑高六米的客厅里像件滑稽的展品。
沈母的助理用软尺量了下:"可以放在保姆房。
"沈默深夜回家时带着威士忌酒气,领带松垮地挂着。
他瘫在尚未拆封的按摩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纽约公寓的租赁信息。
"猎头说入职就配私人管家,"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红痕,"爸说只要我接手海外业务..."我摸着冰冷的大理石中岛台,想起他说要教我煮法餐的承诺。
消毒柜指示灯突然变红,像某种无声的警报。
窗外冬雨打在防弹玻璃上,我们亲手设计的星空顶在雨幕中模糊成团氤氲的墨迹。
第三章:双面镜清晨的阳光艰难地透过厚重的窗帘,洒在沈默和晓晓杂乱的卧室里。
沈默在闹钟响了三次后,才匆匆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加班做的方案还摊在桌上,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随便套上一件衬衫,便开始在衣柜里翻找那条看起来最整洁的领带。
“你今天能不能早点回来?我爸妈说晚上要来吃饭。”
晓晓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手里拿着吹风机。
“晚上有个重要的客户会议,估计得很晚。”
沈默一边系领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又是客户会议,你已经多久没好好陪我吃顿饭了?” 晓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
“我也不想这样,这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沈默有些不耐烦,“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加班?”两人的争吵声在狭小的卧室里回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这样的争吵,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
沈默摔门而出,留下晓晓一个人坐在床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沈默赶到公司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他刚坐下,老板就把一叠文件扔在他面前:“这个项目你负责跟进,一周内必须完成,要是搞砸了,你自己看着办。”
沈默看着那厚厚的文件,心中一阵绝望,但他还是咬咬牙,接了下来。
与此同时,晓晓在广告公司也不好过。
她精心设计的广告方案被客户一次次驳回,要求她按照那些老套的思路修改。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市场,要迎合大众口味,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客户的话像一把刀,刺痛了晓晓的心,她一直追求创新和个性,却不得不向传统的观念低头。
下班后,沈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发现晓晓的父母已经坐在客厅里。
沈父沈母也在,两家人正坐在沙发上,气氛有些尴尬。
“默儿,你怎么才回来?” 沈母皱着眉头问。
“公司有点事耽搁了。”
沈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年轻人,工作重要,家庭也不能不顾啊。”
晓晓的父亲开口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下班就回家帮忙,哪像你们现在,整天忙工作。”
“爸,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晓晓忍不住反驳,“我们在职场上竞争压力很大,不努力就会被淘汰。”
“再忙也得有个度,女人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沈父也加入了讨论,“我看你们这都快结婚了,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孩子?” 晓晓瞪大了眼睛,“我现在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怎么可能要孩子?”“事业事业,女人能有多大事业?” 沈母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结了婚,生个孩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途。”
沈默坐在一旁,看着双方家长你一言我一语,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理解晓晓对事业的追求,又无法反驳父母的传统观念。
晓晓则感到无比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梦想在长辈们眼中如此一文不值。
这一夜,争吵声、指责声在房间里回荡,沈默和晓晓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他们就像站在两面镜子之间,看到的是彼此的无奈和挣扎,却无法找到真正的沟通和理解。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却照不亮他们内心的黑暗。
第四章:裂帛之音寂静的夜晚,沈默和晓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沈母的话还在晓晓耳边回荡:“你们都结婚这么久了,也该要个孩子了,趁着我和你爸还年轻,还能帮你们带带。”
“妈,我现在工作正忙,实在没时间要孩子。”
晓晓试图解释,声音却有些颤抖。
“工作工作,工作能比生孩子重要?” 沈母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女人这辈子,不生孩子就不完整。”
沈默坐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知道晓晓的梦想,也明白父母的期待,两边都是他最爱的人,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晓晓,你就听爸妈的话吧。”
沈默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们早晚都得要孩子,现在要了,以后也能安心工作。”
晓晓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默,眼中满是失望:“你怎么也这么说?你忘了我们之前的计划了吗?我想先在事业上做出点成绩,再考虑孩子的事。”
“计划赶不上变化,” 沈默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不能再拖了。”
从那以后,关于生育的话题就像一道阴影,笼罩着他们的生活。
每次家庭聚会,双方父母都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孩子,晓晓只能强颜欢笑,敷衍过去。
回到家,她和沈默又会因为这个问题争吵不休,曾经恩爱的两人,如今却总是针锋相对。
在公司里,晓晓也因为家庭的事而分心。
她负责的一个重要项目进度缓慢,客户投诉不断,老板对她也开始不满。
“晓晓,你最近怎么回事?工作状态太差了。
这个项目要是搞砸了,你知道后果。”
老板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晓晓的心上。
一边是家庭的期待,一边是事业的压力,晓晓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被撕裂的风筝,在天空中摇摇欲坠。
她开始失眠,常常在深夜里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灯火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是放弃自己的梦想,回归家庭,还是坚持自我,与家庭的压力抗争到底。
一天晚上,晓晓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大学时的日记。
看着那些充满梦想和激情的文字,她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曾经的她,是那么的坚定和自信,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可如今,在家庭和现实的重压下,她却迷失了方向。
“我到底该怎么办?” 晓晓在心里无数次地问自己。
她渴望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在家庭和自我价值之间找到平衡的答案,可这个答案,似乎遥不可及。
第五章:断弦余响沈默和林晓的激烈争吵,像一场暴风雨,让原本温馨的家变得冷冷清清。
争吵过后,两人陷入了冷战,沈默每天下班回家后,便默默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偶尔眼神扫过林晓,却又迅速移开。
林晓则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看着曾经一起布置的房间,那些充满爱意的装饰此刻却像尖锐的刺,扎得她心痛。
沈默的父母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异样,沈母心急如焚,她心急地赶到沈默家,一进门就看到沈默疲惫地瘫在沙发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沈母焦急地问道,眼神在沈默和紧闭的卧室门之间来回穿梭。
沈默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母亲解释,自己在家庭和事业之间的挣扎,在传统观念和林晓的理想之间的两难。
林晓的父母也从林晓偶尔的电话中听出了不对劲,林父林母决定上门和沈默一家好好谈谈。
两家人坐在客厅里,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林母率先打破沉默,眼神关切地看着沈默。
沈父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是不是因为生孩子的事?我们也是为你们好,早点生孩子,对你们对我们都好。”
林晓听到这话,忍不住从卧室走了出来,眼眶微红:“爸,妈,沈叔叔,沈阿姨,我知道你们是为我们好,可我真的不想放弃我的事业。”
“事业重要,家庭就不重要了?” 沈母忍不住反驳,“女人结了婚,就该以家庭为重,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老观念。”
林父也忍不住开口,“晓儿有自己的追求,我们应该支持她。”
双方家长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沈默和林晓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父母,心中满是无奈。
他们意识到,这场矛盾不仅仅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更是两个家庭、两代人观念的碰撞。
争吵过后,沈默独自来到了他们曾经经常去的公园。
夜晚的公园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沈默坐在长椅上,望着天空,回忆起和林晓相识相恋的点点滴滴。
他们曾经在星空下许下诺言,要一起面对生活的风风雨雨,可如今却走到了这一步。
林晓也在家里辗转反侧,她看着床头两人的婚纱照,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想起了沈默曾经对她的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