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花和花语

钢笔尖在纸面上艰难地移动，墨水在苍白的纸页上洇出深浅不一的痕迹。林小满咬着下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固执地不肯停下书写。她蜷缩在公寓狭小的单人床上，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灯光，而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对抗着渐浓的暮色。

“5月20日，雨。今天医生说，我大概等不到今年的苹果丰收季了。”

写到这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林小满急忙抓起枕边的毛巾捂住嘴，等平息下来后，她盯着毛巾上刺目的红点看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将其折叠，藏起那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继续写道：“奶奶，如果您读到这篇日记，请不要难过。医生说这个过程不会太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只是很遗憾，不能再尝到您做的苹果派了...”

笔尖突然洇开一小片墨迹，林小满眨了眨眼，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她迅速擦干脸颊，露出一个倔强的微笑。

“不过我把所有配方都记在日记里啦！您一定要按照我写的步骤做，特别是肉桂粉要放三又四分之一茶匙，这可是咱们家的秘密...”

写到“秘密”二字时，她的笔尖微微颤抖。这个配方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每次视频通话时总缠着她要学厨艺的表妹。有些味道，注定要随着生命一起消逝。

三个小时后，林小满合上这本厚重的日记本，指尖留恋地抚过起毛的皮质封面。这本日记陪伴她度过了五年时光，从大学入学到病发辍学，记录了她短暂生命中最灿烂与最灰暗的时刻。现在，它将成为留给奶奶最后的礼物。

打包时，她突然想起什么，又从抽屉深处取出一张照片夹在日记本里——去年生日时在苹果园拍的，她站在开满花的树下，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时候头发还没掉，脸颊也没这么凹陷。

“一定要送到啊...”林小满将包裹交给上门取件的快递员时，小声呢喃道。这是她生命中寄出的最后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