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银针般刺穿夜空，敲打在挡风玻璃上。祁天阳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仪表盘上的时钟显示23:17，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城市霓虹。
"又加班？"蓝牙耳机里传来温婉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
"嗯，有个并购案明天就要交方案。"祁天阳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个月第三次了。"温婉轻声说，"天阳，我们需要谈谈。"
祁天阳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十年婚姻，五年冷战，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真正"谈谈"了。
"等我忙完这阵子。"他习惯性地说，目光扫过后视镜。一辆卡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后方，车灯刺眼。
"每次都这么说。"温婉的声音几不可闻，"算了，你开车小心。"
电话挂断的瞬间，祁天阳的手机屏幕亮起，通知栏跳出温婉发来的消息：我们谈谈吧，关于离婚的事。
祁天阳瞳孔骤缩。雨水突然变得猛烈，卡车从后方逼近，远光灯直射他的眼睛。他猛打方向盘避让，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叫。
世界天旋地转。
金属扭曲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清晰。
在爆炸的火光吞噬一切前，祁天阳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能重来一次...
刺耳的闹铃声将祁天阳惊醒。他猛地坐起，大口喘息，双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没有血迹，没有疼痛。
"老祁，再不起来高数课要迟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祁天阳僵住了。他缓缓低头，看到一张年轻的脸——大学室友张浩，但在他的记忆中，这家伙十年前就移民澳洲了。
"你...我..."祁天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环顾四周，狭小的宿舍，墙上贴着的科比海报，书桌上堆满的课本和泡面桶。这是他在江州大学的宿舍！
"睡懵了？"张浩扔过来一条毛巾，"赶紧的，听说今天要点名。"
祁天阳颤抖着摸出枕头下的手机——一台老式诺基亚，屏幕上赫然显示：2008年9月15日，周一，7:30。
他重生了？回到了十八岁？
手指不受控制地划开通讯录，在看到"温婉"这个名字时，祁天阳的心脏几乎停跳。联系人详情里是他烂熟于心的一串数字——前世妻子的电话号码，但现在，他们应该还素不相识。
"卧槽！"张浩突然凑过来，"你什么时候认识文学院的院花温婉的？老祁你藏得够深啊！"
祁天阳没有回答。他飞快下床，冲向洗手间，在镜子前呆住了——镜中的自己留着傻气的寸头，下巴光滑没有胡茬，眼睛里还没有被商场的尔虞我诈磨砺出的世故和疲惫。
"这不是梦..."祁天阳喃喃自语，拧开水龙头把冷水拍在脸上。
半小时后，祁天阳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透过窗户望着细雨中的校园。前世他就是在这里，大二的一场辩论赛上，第一次见到温婉。但现在...
"同学，能让一下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清泉流过鹅卵石。祁天阳浑身一震，缓缓转身。
温婉站在那里，抱着一摞书，发梢沾着雨水。十八岁的温婉，没有后来职场中的干练，没有婚姻失败后的憔悴，只有清澈见底的眼睛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谢谢。"见他让开，温婉礼貌地点头，擦肩而过。
祁天阳闻到了熟悉的栀子花香——她一直用的洗发水味道。前世他第一次见她时也闻到了这个味道，当时他说了句"好香"，换来一个白眼。而今天...
"温婉。"他鬼使神差地叫住她。
女孩转身，疑惑地歪头："我们认识？"
祁天阳微笑，眼中闪烁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现在认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