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在苏晚的包里发现了酒店房卡,还有一瓶全新未拆封的男士香水。
他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看着她走进酒店房间。
当苏晚娇喘着说“裴医生好厉害”,顾凛按下了录音键。
“裴子骞,市医院外科新星?”他冷笑着拨通对方院长的电话。
三个月后,裴医生因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在巷子里被人打断三根肋骨。
至于苏晚,等待她的将是暴风雨。
顾凛下班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楼道里的声控灯有点迟钝,他用力咳嗽了一声,昏黄的光线才不情不愿地洒下来,照亮了门口歪歪扭扭放着的女士短靴。
是苏晚的。
屋里没开大灯,只有客厅角落落地灯散发着一点暖融融的光晕,勉强照亮沙发上一团蜷缩的影子。苏晚歪在那儿,身上搭着条薄毯,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听到开门声,她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猛地一颤,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回来啦?”她坐起身,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努力扯出一个笑,“今天怎么这么晚?吃饭了吗?给你留了汤在锅里温着。”
顾凛没说话,换了拖鞋,把公文包随手放在玄关的矮柜上。金属搭扣磕碰柜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浅米色的链条小包上。那是苏晚最近常背的包,此刻就随意地扔在矮柜的另一头。
“嗯,公司事多。”他应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径直走向厨房,“你吃过了?”
“吃过了。”苏晚趿拉着拖鞋跟过来,倚在厨房门口,“今天跟小敏逛街去了,累死了。”
顾凛背对着她,掀开砂锅盖子,热气裹着浓郁的鸡汤香味扑出来。他用汤勺搅了搅,金黄的油花散开,底下是炖得软烂的鸡肉和香菇。苏晚炖汤的手艺一向很好。
“小敏?”他舀了一小勺汤,吹了吹,尝了一口。咸淡正好,很鲜。
“对啊,就我那个大学同学,李晓敏,你见过的。”苏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娇憨的抱怨,“逛了一下午,腿都快断了,买了几件衣服。哦对了,她老公出差给她带了瓶香水,非塞给我,说味道特别适合我。喏,还在我包里呢,你要不要闻闻?”
顾冽放下勺子,转过身。苏晚正低头摆弄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灯光在她柔顺的发顶打下一圈光晕,侧脸线条温婉柔和,像一幅精心描绘的工笔画。
“不用了,你知道我不懂这些。”顾凛语气平淡,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精准地落回玄关那个米色小包上。他擦擦手,走出厨房,“你累了就早点休息,我收拾下包。”
他走到玄关,拿起那个链条包。皮质柔软,带着一丝苏晚身上惯有的、清甜的橙花香。他手指摸到拉链,动作自然地拉开。
“诶,我自己来……”苏晚的声音跟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但已经晚了。
顾凛的手指在包里摸索着。车钥匙,粉饼盒,一包纸巾,还有……指尖触到一张硬硬的卡片。他神色不变,把它夹了出来。
不是银行卡,也不是会员卡。
一张纯白色的卡片,质感很好,正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和文字,只印着一串烫金的数字:1808。背面,是简约而极具辨识度的Logo——帝豪酒店。
市里最高档的那家。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顾凛捏着那张冰凉、光滑的卡片,指尖能感受到上面细微的压印纹路。他抬起头,看向苏晚。
苏晚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下去,嘴唇微微张着,那双总是盛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慌乱和一丝……被撞破的恐惧。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什么?”顾凛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质问的力度,平静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他把卡片翻转过来,让那烫金的Logo清晰地对着她。
“啊?这个……”苏晚的声音发紧,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他,“哦,这个啊!是小敏,小敏她老公不是在帝豪酒店有长期协议价嘛,她帮我开了间房……说、说是她们公司搞什么福利,可以低价住一晚体验一下……我本来想周末去放松一下,泡泡澡,做个SPA什么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她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解释的迫切,逻辑却混乱不堪。李晓敏的老公?协议价?公司福利?低价体验?
顾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任何波澜,却让苏晚感到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几乎要窒息。她脸上的慌乱越来越明显,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边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顾凛的手指在包里又碰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硬盒子。他顿了顿,把它也拿了出来。
一个深蓝色丝绒面的小方盒,没有品牌标志,但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拇指轻轻一挑,盒盖弹开。
里面躺着一瓶香水。极简的黑色瓶身,线条冷硬流畅,瓶盖是厚重的银色金属。标签是法文,顾凛看不懂,但那浓烈、极具侵略性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气味,瞬间霸道地冲入鼻腔。
这绝不是李晓敏会用的味道。更不是李晓敏老公会送给自己老婆闺密的类型。
这是一瓶纯粹的、充满雄性荷尔蒙气息的男士香水。
全新的,封口的塑封都还没拆。
顾凛的目光从香水瓶,慢慢移到苏晚惨白的脸上。她像是被那瓶香水烫到了一样,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先前关于酒店卡那套蹩脚的谎言,在这瓶铁证般的男香面前,脆弱得如同肥皂泡,一戳就破。
客厅里只剩下落地灯发出细微的电流嗡鸣声。顾凛合上香水盒的盖子,那“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空气里异常清晰。他把香水盒连同那张冰冷的酒店房卡,一起轻轻放回了苏晚的包里,拉上拉链。
“早点睡吧。”他说,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甚至抬手,像往常一样,替她把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指尖触碰到她耳廓冰凉的皮肤时,苏晚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
顾凛收回手,没再看她一眼,拎起自己的公文包,转身走向书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客厅那片令人窒息的暖黄光晕,也隔绝了苏晚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脆弱身影。
书房里没有开顶灯,只有书桌上那盏老式的绿色罩子台灯散发着幽暗的光。顾凛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没有开电脑,也没有坐下。他就那么站在桌边的阴影里,高大的身影被昏暗的光线拉扯得有些变形。
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映在他冰冷的眼底,却没有一丝暖意。那瓶香水浓烈霸道的气味,似乎还顽固地萦绕在鼻尖,混合着帝豪酒店房卡冰凉滑腻的触感。
他缓缓抬起刚才触碰过苏晚头发的手,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修长,骨节分明,因为常年握笔和使用键盘,指腹带着薄茧。这双手,曾经笨拙地给生病的苏晚喂过药,也曾经温柔地拂去她委屈的泪水,更曾在无数个深夜里,为了两人憧憬中的“更好的生活”在键盘上敲击到麻木。
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在他紧抿的唇角极其短暂地掠过,快得像是错觉。
冰冷,淬毒。
他走到书桌后,拉开最下面一个带锁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只安静地躺着一个扁平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小盒子。他拿出盒子,打开。里面是几片薄如蝉翼、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旁边还有配套的微型接收器和一枚小巧的入耳式耳机。
顾凛拈起其中一片金属片,指尖感受着那冰凉的金属触感。他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如同蝼蚁般移动的车灯和人影,目光却穿透了这繁华的夜色,落向某个未知的、肮脏的角落。
屏幕上的红点每一次移动,都会让那片深不见底的寒冰,再厚实一分。